“灼哥…”沈宽战战兢兢地喊道,“我,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听见我们班毛峰在打电话。”
闻言,他便忍不住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脖子,“他打电话跟我有什么…等等,毛峰?”
沈宽立马点头如捣蒜,“就是谢决他发小。”
“那他是在跟谢决打电话?”江灼问道,见他点了头便又接道,“说什么了?”
瞬息之间,他的心里头都已经冒出了无数个猜想。
发烧、感冒、流鼻血…甚至连水痘他都想到了。
“谢决他…他留学了。”沈宽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一边低声说道。
“流血?”江灼皱了皱眉,“又是流鼻血?”
只见沈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里头反省着自己普通话是不是不够标准,“不是‘流血’,是‘留学’。”
“留学?”江灼的眉头因为惊讶而舒展开来,“你说…谢决他…出国留学了?”
沈宽立马连连点头。
一瞬间,江灼仿佛感觉到自己心中用来放宝藏的匣子忽然空了。
“放你妈的狗屁!”他怒道,而后便二话不说地朝着四班的方向走去。
刚灌完水准备回教室的毛峰立马被逮个正着。
“你告诉我,谢决去哪了?”江灼的眼神凶得像着了火似的。
毛峰看了看跟在江灼身后的沈宽,顿时恍然大悟。
感情刚才在厕所里释放毒气的那位憨批就是沈宽,操,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跟你有关系吗?”毛峰的气势丝毫不弱,满脸不爽地回道。
江灼勉强压下心里即将炸开的怒火,“他真的去留学了?”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干嘛?”毛峰嗤笑一声回道。
或许是江灼的脸色实在太过吓人,严守急的直接翻窗蹿到两人中间,而后将毛峰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哪里。”江灼沉着声音问道,“他去哪了。”
毛峰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没问,他也没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江灼居然真的愣愣地问道。
只见他嘴角往上扯了扯,“因为我们都不想让你知道。”
就连一点机会,都不给。
果然,江灼的眼神立马又暗了几分。
严守不动声色地再一次往毛峰身前挡了挡。
“不想让我知道?”江灼有些失魂落魄地低喃道,而后才猛然间回忆起谢决不见的那一夜自己在楼梯口看到夏祎的事情。
他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又带着满腔怒火往回走去,一进教室就攥住夏祎的领口将他提起来,而后握紧拳头对着他的脸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拳,“你他妈敢骗我?”
夏祎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下一拳便已经重重地落了下来。
“灼哥!”朱问和苏锐齐刷刷喊道,而后匆匆忙忙地上去将他拉住,“怎么回事?!”
“滚开!”江灼的眼里已经看不见别人了,恶狠狠的眼神直勾勾地钉在夏祎身上。
他看见夏祎咧嘴笑了笑,嘴唇边缘因为沾了血而变得通红,“我骗你?那你呢?你骗了谁?”
江灼愣了愣。
骗了谁?
“灼哥!”朱问喊道,见他回过神来才接着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江灼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而后一手捂着脸低声回道,“谢决走了…”
“小谢同学?”朱问疑惑道,“他、他去哪了?”
这也正是江灼焦急的原因。
如果他知道谢决去了哪个城市,甚至哪个国家,他都有勇气立马带上行李去把他找回来。
可是谢决什么也不告诉他…就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留给他…
“我不知道。”
短短四个字里,满是失落与挫败。
他以为,哪怕将来谢决知道了也会气势汹汹地来质问自己,那自己也大可以用未来的所有时间跟他解释。
他从来没有想过,谢决会不告而别。
究竟得有多失望、多不抱希望,才会连问都懒得问就选择了放弃?
而后,他便沉默着转身朝外走去。
走出一段路后,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江灼!”谭语一边小跑着跟上来一边朝他的背影喊道。
江灼停下脚步,回过身去看她,“来得正好。你前天不是问我有没有跟谢决谈恋爱吗?那天我骗你了。老子就是他男朋友,买过戒指、在米兰大教堂前面接过吻的男朋友。”
谭语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呢?”
“你问我然后?”江灼简直气得要笑起来,“然后我他妈决定不结婚了。”
闻言,谭语朝他走近几步,“你确定吗?你跟谢决能生出孩子?没有孩子你能分到继承权吗?将来能继承到的遗产又有多少?你妈…会任由你这么胡来?”
“你如果这么想结婚…”他沉声回道,“就跟那堆钱结去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校门口走去。
“江灼!”谭语急的眼眶发红,“我会去跟阿姨说的!”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个满含着怒意的“滚”字。
江灼只是自顾自地埋头往前走着,而后也不管两位门卫的阻拦就这样直接一步也不停地走着。
他已经有整整一天一夜没有见到谢决了。
仅仅一天一夜,就已经能让他慌成这样。
他几乎是无知无觉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看着沿途的风景出神。
曾经有一个夜里,有一个满天都是流星的夜里,他也经过了这里。
车子拐入小区以后缓缓停下,他又一次站在了那条柏油路上。
可是这一次,他仰起头时,已经看不到心里头住着的那个少年了。
直到此刻,江灼才真的慌张起来,他终于意识到,找不到了,他真的找不到谢决了…
一股凉意渐渐渗入到血液中,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怎么也拨不开。
他就这样呆坐在草坪上,直到一辆粉色的玛莎拉蒂缓缓在面前停下,他才被晃眼的车灯与近在咫尺的开车门声惊得回过神来。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比墨还要黑,路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盏盏亮起了光。
“江灼?”简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谢贤第一次见到江灼,却也从两人脸上的神情读取到了一些信息。
江灼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有些局促地开口说道,“叔叔阿姨好。”
简茹下意识有些茫然地和谢贤对视一眼,而后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呀?”
“我…”他仓皇道,“我来找谢决。”
闻言,简茹也有些无措地看向谢贤。
“你叫江灼是吗?”谢贤先是问道,见他点头便笑了笑,突然转问道,“吃过晚饭了没?”
就连午饭都没吃,更何况晚饭。
他如实摇了摇头。
“那你就跟叔叔阿姨一起简单吃点怎么样?”谢贤笑着问道,而后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将院门推开后搭着他一块朝里走去。
直到三人围在桌边坐好时,江灼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的谢决能够一直过着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日子长达整整六年。
既是因为他喜欢自己,也是因为他骨子里的那一份温柔。
可是这样的谢决,却被自己逼的张牙舞爪仓皇逃跑。
…
“江灼啊。”谢贤吃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后才喊道,“是这样的,谢决他是自己决定要去留学的,这个决定确实比较突然,但是他也有这么选择的原因。刚到国外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所以他可能忽略了去和你们联系,或者根本没有好好地道过别。叔叔希望你再给他一点时间,只要他想的话,自然会联系你的。”
只要他想的话…江灼不禁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去。
他不知道谢决究竟将和自己的事情说出了多少,更摸不透谢贤对自己的态度算是好还是坏。
“叔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去哪了?”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谢贤不禁有些无奈地叹出口气。
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猜到谢决出国就是为了躲开某些人或事,可他并不确定这究竟和江灼有没有关系。
“这样,我给谢决打个电话,你跟他聊一聊?”谢贤一边说着一边摸出手机准备给谢决拨电话过去。
这话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他如果想知道谢决在哪,只能从他自己的口中问到。
听着那一段“嘟——嘟——”的声音,江灼的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些。
要说些什么,才能让谢决原谅自己?要说些什么,自己才能把谢决找回来?
然而,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所有念头都烟消云散了,只有一圈圈的涟漪在眼前缓缓荡开。
“喂?”谢决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谢贤笑了笑,“儿子,吃过饭了吗?”
话音刚落,江灼便听到了另一道男声。
“谁啊?”
他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我爸。”谢决显然也在回复着那人,而后才回答道,“在吃呢,你们吃过了吗?”
“吃过了。”谢贤这才开始转入正题,“你有个同学来我们家了。”
谢决“嗯?”了一声,接着又恍然大悟,“是严守吗?他来帮阿毛搬我的复习资料的吧,我反正也用不上了,就都给他吧。”
“不是。”谢贤回道,“你这个同学,名字叫江灼。”
一听见这个名字,电话那头便沉默了。
于是谢贤将手机递给江灼。
“喂?谢决…”他哑声喊道。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没有丝毫犹豫地被挂断了。
谢决不仅根本没打算让他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江灼听着这一声声冰冷残酷的通话结束提示音,一瞬间如坠冰窟,心脏就好像被一寸一寸地冰冻住了,动作稍大些就会裂开,而后鲜血便顺着冰面汩汩流淌下来…
谢贤似乎也不禁感到有些意外,顿时有些讪讪地看向眼前这个双眸忽然黯淡下去的少年。
他当然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可是一个特地找到家里来并且在被挂断电话后会露出这种神情的人,他不觉得这是能够装出来的。
正当谢贤犹豫着该怎么安慰他时,江灼已经将手机递还给他,而后率先开口道,“谢谢叔叔…我会等他回来的…”
说完,他站起身对着简茹也道过谢以后才告了个辞往外走去。
柏油马路旁的灯光兀自亮着,往黑色的路面上打了一圈黄色的光,江灼就这样独自朝前走去,无论他多么倔强地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也会刺得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着,可喉咙里却始终像是堵着什么东西。
原来痛苦的时候,脑子甚至会因为缺氧而有些昏沉起来,简直就像是喝醉了一般连行动都感到身不由己。
“要死了…”他痛苦地低喃道。
没有谢决,快要死了…
第64章 四年
四年时间转瞬即逝,谢决看着正在客厅里收拾行李的周之越忍不住羡慕起来,“你已经定好明天的航班了?”
“干嘛?你要送我?”周之越对着他挑眉笑道。
这有什么好送的。
见他沉默不语,周之越便忍不住啧啧直摇头,“瞧你这委屈样儿,再过两天你不也要回国了吗?”
谢决瘪瘪嘴,“没办法,谁让我妈不放心我自己在这边…”
闻言,周之越站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回去不也挺好吗?一个人背井离乡那简直寂寞如雪,没意思,吃火锅都失去了灵魂,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钻石窝。况且,你这失恋都过去四年了,过去的伤痛,咱就把它的骨灰扬咯,日子还得照样过你说是吧?”
“…是个屁是。你这么急着回国不也是为了赶紧去找你的白月光、心间宝吗?”谢决拆台道。
周之越冲着他眨了眨眼又嘻嘻一笑,“我的白月光、心间宝又没伤害过我脆弱的心灵。”
“……”
同居四年,谢决第三千次萌生出了想把眼前这人打死的心。
“不跟你扯了,我手续都还有一堆没办好。”他干脆背上包准备出门。
自从周之越完成学业准备回国后,简茹就每天都打无数通电话来催他办手续。
可是在这国外办道手续都得磨磨蹭蹭地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保守算下来等他回国以后再过几天就又是新学期开学了。
因此,当他历经磨难拖着行李回到家以后,约好一起搓一顿的毛峰已经开学了,而简茹和谢贤甚至先丢下工作准备陪他去大学附近玩了一圈,顺便借此机会把时差给倒一倒。
“对了儿子。”简茹看着不远处那家护肤用品店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开学以后还得军训呢,妈给你买点防晒霜。”
“军训?!”谢决猝不及防地被西瓜汁呛了一口,“我不是大三吗?为什么还要军训?”
谢贤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军训不也挺好,你也该锻炼锻炼了。”
“军训也有学分的嘛,你之前在国外没有军训这事儿,学校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特地安排你跟新生们一起练。”简茹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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