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反正都是一个人,微生钥嗤笑一声大步往回走:“你留在这儿有什么用,他会陪你跨年吗?沈志红啊沈志红,我说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年你也算叱咤风云过的玩家,怎么,搞不定那只小公鸡?要不要我给你开点乙醚啊。”
“再不济我跟小栩那也是互述衷肠过的。”沈芳不甘示弱,“我敢保证他知道我过年一个人肯定来陪我,他心里有我。不过你口气这么嚣张我倒是很感兴趣,莫非院长你过年有安排吗,曲医生搞定了?”
微生钥双手插袋,站在门口高傲地抬起下巴,做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据我所知,你除了挨了顿打,目前并没有更亲密的事情发生过。”
修长手指在门框上轻轻击打着不知名的鼓点,微生钥嘴角抽搐,“哈?只有浅薄的凡人才会先追求肉体上的压制,而我,会让他先从精神上臣服于我。”
“精神上……”沈芳沉思,“……那祝您手到擒来。”
……
几天后,武千蝶如愿进行了面部复原手术。
这次的手术动用到了特殊机械,曲奕完成全身麻醉后退到昏迷的武千蝶脑后位置,静静地看完了整个手术过程。
手术台前的微生钥果然气势万千,犹如有神灵附身。
他从武千蝶的口腔内部入刀,在骨膜下切割分离露出碎裂的骨头,在特殊医疗器械的帮助下彻底清理之后,用钛钉和钛板将三维制作的精准钛合金骨块和已经开始分离的原生骨块进行连接和塑形。
三面液晶屏围绕着这台手术,一台显示的是武千蝶手术前的颔面骨CT图像,一面是微生钥设计的3D修复模型立体图层,还有一面显示的是切开的肌肉内层的情况。
微生钥戴着特殊目视镜,沉默着,手臂稳如泰山,指尖的动作却精细快速得叫人看不清。他脑海里浮现出武千蝶二十年前的那张脸,琢磨着手下的骨骼经络和肌肉走向本来应该有的样子。面目轮廓重建手术理论上并不复杂,但实施起来需要涉及到多层面的技术。微生钥运用武千蝶自身的软骨和人造假体结合,在机器的测定下精准打造缺失的颧骨和鼻骨。
凹陷的面中部逐渐隆起,武千蝶月球表面一样的脸上开始有了新的五官的初步轮廓。
到目前为止,手术的进程很快。
“假体连接结束,开始连接血管结缔组织和恢复骨面细胞膜。”微生钥把镊子扔进托盘,说了这么一句。
沈芳看他一眼,抬手把显示切口内部情况的液晶屏拉到他面前。微生钥转头要求擦汗,随后上身微微前倾,在放大镜和显示屏的帮助下开始了某种更为精细的作业……
曲奕猜想这就是杨忠徽隐晦提及的特殊技术,这显然是一种极为考验功力的技术,只是短短十分钟而已,微生钥的额头就再次冒出豆大的汗珠。
曲奕看见他口罩边缘的皮肤不停的收紧放松,一道汗水来不及被拭去,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来不及多想,他上前一步用纱布给他擦去了汗水。
沈芳的视线与他一瞬相交,他眯了一下眼睛,似乎是笑了。
而微生钥则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出现紊乱,甚至速度变得更快。
……
“人已经从后面的专用电梯送到地下车库去了,春山疗养院的专车在那里等着。”沈芳对一直站在医院外电梯口等候的杨忠徽传达院长的指示,“麻醉醒后会有一些不适症状,护士们会24小时看护,不需要担心。”
杨忠徽表示明白,“手术成功了吗,恢复期需要多久?”
“目前看一切顺利,恢复期需要半个月。”沈芳想了想提醒他,“是口内切开,所以表面上看缝合面积并不大。但按照我们的规矩,在没有经过院长的同意之前,不允许私拆纱布。疗养院那边的人是一定会遵守规矩的,也希望你和武女士能配合。这些术前签约的时候讲得清楚明白,如果你们违约,我们对术后产生的任何后遗症不予承认。”
“谢谢谢谢……”杨忠徽惴惴不安地坐电梯走了。
“曲医生先回家吧,我还要整理一下手术室。”沈芳朝曲奕挥手。
“嗯,你也早点回去吧。”
曲奕看了下时间,没有马上走人,而是靠在电梯边的墙上玩手机。等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才看见微生钥换了身衣服出来,头发乱乱的,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往自己的住所走。
“微生钥。”
感觉自己小脑缺氧急需喝杯甜甜奶茶的微生钥转身,“怎么?”
“今天的手术难度很高。“曲奕赞赏的说,”钛合金技术是骨科外科的技术吧?你居然连这个都行,你以前是学外科的吗?”
“……这有什么难的,我这样的天才。”打了个哈欠,微生钥揉了揉眼角,“要进来吗?”
“呃不用了。”话是这么说,满腹疑虑的曲奕还是跟着他走到走廊深处,“嗯……微生钥,你知道有个人叫K·奥斯特的吗?据说这个人是个外科天才,他有个爱称叫Key……”
“曲奕。”微生钥打开房门,转身看着他,“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喜欢问我知不知道这个知不知道那个,按照常理来推论,你这是对我越来越有兴趣,很想了解更深层次的我。那你又何必这么抵触进入这套房子呢,你总是把饭菜带到医院,要么挂在门把上,让你进来坐坐仿佛会失去你的清白一样。你这样,已经伤到了我的心。”
按照常理来说——曲奕面对着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微生钥,有些心虚的转开视线,“你这样邀请一个有暴力猥’亵前科的人和你单独进入房间,难道你有那什么的爱好。”
微生钥走上前,曲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消毒水味儿从鼻腔钻进脑子里,让他瞬间忘了自己本来想问的事情,“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啊?”曲奕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听说你住的地方出了点问题,过年期间你的行李没地方保管?”
曲奕找回自己的逻辑力,“呃对,遇到拆迁……我正在看房子,不过暂时还没……”
微生钥几乎把自己贴在他前胸上,吐气如兰:“找什么房子,你可以把东西放在我这里。”
“……不太好吧。”曲奕心动了一下,微生钥有四室一厅,除了卧房和书房之外,还有两个房间几乎是空的。这段时间太忙了,他还没找到合心意的住所,要么太贵,要么太远……
“没关系。”微生钥满意地用自己的鼻尖对上了曲奕的鼻尖(绝对踮起了脚尖),“反正我过年也不住在这里,米兰达送到宠物旅馆也很可怜的。要不你带它回老家住半个月?算是交换条件,你看,互相帮助解决对方的困难不是很好嘛?”
曲奕:“……可以。”他后脑勺已经顶住墙壁,无处可退了,可微生钥看起来还想再往前走一步。
这情形怎么看怎么不对,曲奕心中警钟长鸣,又带着点期待……
于是柔软冰凉,带着薄荷牙膏香味儿的触感如约印上了他的唇。
……脑子里混沌不堪。
这一幕这么不凑巧的被刚走出门的沈芳收入眼底,他动作迅速的把自己扔在门口的沙发里。
好像有个虚伪的人曾经说过——“只有凡人才追求肉体上的压制,我会让他先从精神上臣服?”
……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沈芳看了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他承认他羡慕了,姜还是老的辣,果然不要脸才是掰弯直男的真谛!
不行,输给微生钥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他打开包,摸了摸早就准备好的作案工具,脸上浮起玄妙的表情。
有句话怎么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第52章 半个月后见真章
电梯门静静关上,一代妖孽沈护士长已经飘然远去。
而走廊深处,筒灯微微发黄的光线之下,一双人影依然重叠。
周遭空气燥热潮湿,唾液交换的声音不间断地持续,微生钥将双手撑墙,以一种阻挡猎物逃走的姿势环抱着曲奕。
他比曲奕矮半个头,这个姿势看上去像是他搂着对方的肩膀挂靠着他。
曲奕手握住了他的臂膀,他只要用力就能把他从自己身上摘下来,但微生钥嘴唇牢牢地吸附着自己的,舌尖如同毒蛇的红信,从齿间的缝隙里灵活钻入,热情而肆意的缠绕着他的舌头,把他整个人都亲晕了。
吻住他的微生钥嘴角开始难以抑制地上翘,怎么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亲上去,反正挺自然的感觉,他走到曲奕跟前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而曲奕也没表现出厌恶或者强烈的抵抗。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多亲一会儿?
胸膛紧贴着胸膛,微生钥觉得浑身热得很,又很想让自己再热一点。不知不觉地,他撑在墙上的双手脱力般滑落,紧紧箍住了曲奕宽厚的肩背。这个姿势让他有倦鸟归林的安全感,他忍不住整个人挂了上去,随后感觉有一双极其犹豫的双臂在腰侧游弋。
“……”
微生钥心跳加速,他微眯着眼睛观察着曲奕的神情。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可能是个重要的转折点,曲奕会怎么做,会像上次那样推开他,打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落荒而逃,还是会再大胆一点,随心所欲,就此抱紧自己?
曲奕紧闭着眼睛,微皱着一双浓眉,看起来他似乎很享受这个吻——事实上曲奕确实很享受,微生钥上次与其说是亲吻了他,不如说是啃了他的嘴。
当然,他回啃了。
他们两个用格斗的气势互相摸了一气,最后微生钥败在体力上,曲奕败在心智上。
但今天这个吻很不一样,微生钥施展出了三十年的功力,博大精深,一击即中,既狠又绵柔,打上印迹后死不放手,舌头就跟带上电极了似的,让他整个人麻痒痒的如徜徉在一条温暖的河里。
意志力正在随着自己的节操流淌而去,向来能扛住洪水猛流的堤坝从根部开始腐蚀,开始渗漏。
要不然他怎么会变得这样毫无廉耻,跟上司就这么在工作单位门口不到十米的地方做这样亲密的事?
他的上司……他的老板,天才整形外科医生微生钥已经攀着自己的肩膀试图把自己变成一条不会自己呼吸的美人鱼了,是的,就跟那部小电影里一样,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的中止这种不恰当的行为的话,这条美人鱼无疑会将自己巨大的鱼尾在地毯上重重地一拍,瞬间化形出两条腿来,手脚并用的把自己绑缚在曲奕身上!
曲奕浑身一抖,记忆深处串烧美人鱼的各种细节狂潮喷发,一发不可收拾。
颤抖着伸出双手,理智告诉他应该把微生钥扯下来,就跟他今天扯幼熙一样那么干脆;可他的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想法,那两条手臂磨着微生钥那条爱马仕皮带,跃跃欲试着想用力抱住那柔韧的腰,再一用力……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曲奕浑身一震,手机响了,这是老家座机专用的音乐。
他不知所措地推开了微生钥,这手机铃声让他有种老家所有人正站在身后围观他刚才跟个男人亲嘴亲的不亦乐乎的错觉。
看了一眼微生钥,他的脸比煤炭还要黑,他极为不愿意地收回自己灵活的舌头,舌尖离开的时候带着晶亮的丝。
一时间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依然贴着墙站在一起,只有常回家看看欢快地在走廊里循环。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喂。”曲奕接了电话,走开两步又看了眼微生钥,“哥。”
电话是曲奕的大哥曲勇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并托他带些需要的东西回去。
“呃,不用钱,我有。”曲奕听着电话,慢慢找回自己的状态,“正月初十摆酒吗,咱妈怎么说……我跟妈说几句……”
等他讲完电话,微生钥已经侧过脸打了个小哈欠。
“不好意思……”曲奕说完就后悔,这句话真是顺口就来,不好意思什么,不好意思打断了刚才事,我们再来?
“那我先走了。”曲奕捡起扔在地上的包,头都不敢抬地说。
微生钥扁了扁嘴,他知道他又失去了一次机会。
“这次的手术比较特殊,你可要记住你的守密义务。”微生钥跟着他来到电梯前,罕见地再次提醒他,“别把我的手术内容写进你的论文。”
曲奕抬头看他一眼,“不会,如果我想写我肯定会先取得你的同意。”
两人一起等电梯,微生钥又打了个哈欠。
“你先回去休息吧。”曲奕对他说,“晚点我带饭给你。”
“那好吧。”微生钥不再勉强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曲奕想了想又问:“这么一来,武千蝶的BDD症状算不算治好了?”
“呵,她还对自己的外貌抱着虚幻的期待你没看出来?”微生钥懒洋洋地回头,露出狡猾的笑,“BDD是一种精神疾患,想要治好是很难的。所以我认为治疗最佳方案就是彻底破坏。”
“彻底破坏。”曲奕重复着,感到了不安。
什么意思?
“半个月后见真章。”微生钥打着哈欠慢慢往前走,“你会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
……
半个月后,春山疗养院VIP病房。
武千蝶翻过一页日历,看着上面二月十二的日期,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期待。
半个月前,她在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生死时速后,再次登上了象征着好运的列车。她感觉自己的人生果然就是一台无休止的过山车,一次又一次的品尝坠落绝望和登顶狂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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