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里是房记者前后分三次给他发的东西,曲奕用杀毒软件反复过滤,之后自己又搜集了一些资料,形成了如今的这份较为完整的,关于金手术刀“K·奥斯特”此人的生平资料。
K·奥斯特,昵称“key”。这位外科天才的人生走的是大起大落的路线,加工润色一下就是一本跌宕起伏的“医学界名利场”。
key在25岁这年获得金手术刀的奖杯后声名远播,资历上的优势让他在家族里追随者众多,他击败了自己的继父和弟弟,高调就任奥斯特家族经营管理的奥斯特医院院长,成为奥斯特史上最年轻的执牛耳者。
但中国有句老话叫“盛极必衰”,在迅速攀登上人生最高点的同时,key开始走下坡路,他跌落神坛的速度更快。
在他成为院长后不到一个月,就有一名金手术刀评委在一次电视访谈中隐晦指出,k·奥斯特能获得金手术刀是因为有某个外科界举足轻重的泰斗在背后支持他,他的获奖有黑幕。
一石激起千层浪,key很快成为话题中心人物,他的年轻和亚裔出身让大多数有色人种感到不可信任,于是有人对他一年之中成功执刀一百二十多台高难度手术的成绩反复分析,结论就是“不可能做得到”,“注水的成分过高”。
随后又有人跳出来透露了key的生母当年如何引诱key的继父的八卦,以及key本人仗着奥斯特家族这个后盾,如何在学校不可一世,以欺凌他人为乐云云……
这种舆论环境对key很不利,但依然阻挡不了他在外科界超高的人气,登门求他做手术的人络绎不绝,而生性骄傲自满的key趁机抬高要价,他出手做一台手术的价格让一般人望洋兴叹。他被人抨击为“只为富豪们提供服务的金手术刀”。
富豪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人对这样的医生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当key被奥斯特医院的内部人士匿名告发的时候,几乎一夜之间就被舆论导向当场定了“有罪”。
key的罪名是涉黑走私脏器。
有人搜集了详尽确实的证据,能证明key为了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把手伸到了走私器官和伪造器官捐赠者这件事上,从中大肆赚取不义之财。
最为一个纯种东方人,他显然有自己的渠道,能轻易地和做这种生意的亚洲蛇头打成一片。从数据上也能看出,他就任不到六个月医院方面在换器官手术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一跃而成美国该类手术成功率最高的私营医院之一。
当他还站在神坛上的时候,人们会膜拜这种进步,而当他身上的神秘色彩被一一剥离,怀疑接踵而至。
年轻俊秀的天才外科医的黑料让媒体集体爆炸,记者们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事情的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奥斯特医院被迫暂停运营,接受调查和问询。
随后,key跌落神坛的高潮来了。
第59章 外面来了个叫卫生药的
这一年的圣诞节之夜来临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一场皑皑白雪来映衬满大街闪烁的圣诞装饰,然而现实是那样煞风景,大雨从圣诞节凌晨开始下,到了晚上已经变成瓢泼大雨。这样的一个深夜里,一台卡车在暴雨之中轧过一名匆忙过马路的医生。卡车司机在心慌意乱下继续行驶几公里后放弃逃逸,随后打电话自首。
这场车祸的事故地点就在奥斯特医院门口,因为地址很敏感,触觉灵敏的媒体们开车紧跟警车赶到了事发现场。到了事发地点后,发现车祸痕迹已经被暴雨冲刷得一干二净,而被伤者正在奥斯特医院被救治,他们马上进入医院。
因为院长的丑闻而停业的奥斯特医院里几乎是空无一人,两名医院保安试图拦阻那些举着闪光灯和摄影机的人冲进住院部,但警方的人轻易就突破了他们的阻挡,率先来到了四楼的手术室区域。
当他们推开无人看守的手术室门,谁都没料到他们看到是这样一幕惊悚的场景:
一身手术衣的key正站在手术台前操作,他全副装备,面容如鬼神般冷酷,然而一旁的心电图呈一条直线,警报声叫个不停。
躺在他面前的人早就没了呼吸。
……
警方带走了key。
因为key的行为显得多余而可疑——那位车祸的被害者是奥斯特医院的另一名医生,他正是那个告发key的匿名者。
这名死者在来医院之前事先通知了警方,他说他决心拿出决定性的证据,并愿意走上法庭作证,实名告发K·奥斯特参与跨国器官买卖。没想到证据还没拿出来,他人就先死在了key的手术台上。
现在内鬼疑似被boss亲手斩杀,最重要的“证据”搜遍了整个医院也没有找到——key的罪名变得真伪难辨,扑朔迷离。
key说:“对没能救活他我很遗憾,但人被抬进来的时候就奄奄一息,这件事当夜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证明。”
然而舆论的风向不会这么简单就接受这种说法,理所当然的,报道的力度更加倾向于吹哨者被杀害的阴谋论。那是个喜欢用法律的武器为自己换取利益的社会,很自然的,死去的医生家属提出诉讼,随后一些民间支援机构跳出来支持。
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奥斯特医院当晚在场的一个人大胆的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有人曾建议立刻叫救护车送到急救中心,因为我们医院正处于停业状态,当时又是圣诞夜休息日,医院里连个专业的护士都没有,也没有专业的麻醉师,怎么能保证手术的质量呢。但院长阻止了这么做,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坚持亲自操刀救治。”
如果一家医院当时达不到救治条件,应该立刻转送具备条件的急救中心——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便事态紧急必须立刻手术,也需要有家属或陪同者的同意,签下术前同意书。否则一旦手术失败,紧跟着来的就是一纸诉讼,这种事在医疗现场太常见了,是常规操作。
但key的思路显然不一样,他当时这么说:“我救不回来的话,送到哪里都只是浪费时间。”
言下之意是他认为他能救活,而事实却是他没救活。
“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假如是个自信过度的家伙,那么他的存在将是医学界的灾难!”
“我们宁可要一名谦虚谨慎认真负责的医生,也不想要一名像K·奥斯特一样自负贪婪做事不计后果的医生来为自己做手术!”
——这是之后各种报道的中心思想。
K·奥斯特败诉。
他不但需要支付巨额赔偿金,还背上了走私器官的骂名,并且最终被剥夺了从医资格。但很神奇的,“金手术刀”的奖项却依然归属于他。据说这是因为这个奖项的创立者明确规定,不论人品,只看技术。
终审判决生效那天,key一把火点燃了自己的住所,这个惊才绝艳的东方面孔和那幢纯白色漂亮房子一起化为灰烬。
史上最年轻的“金手术刀”仅仅在世上存在了187天。
……
电脑屏幕上是几张放大了的照片,照片里的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四五岁,身材修长,气质高雅,面容带着几分阴柔,眼神和笑容却很张狂——这就是有个爱称叫“key”的天才外科医生K·奥斯特。
手指微动,鼠标在这几张照片上滑动,key的五官在电脑的屏幕上被放大。他注视着这张脸,眼神里满是纠结。
这个“key”,真的会是微生钥吗?
key……钥匙吗?
客观的说,这两个人很像,都有着超凡脱俗的医学造诣,脾性骄傲,身高脸型也如出一辙。
要说区别也很明显,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外科医生,一个是整形医生。
五官上,微生钥更加精致漂亮,就像一只鎏金溢彩造型华丽的挂钟,而这个奥斯特医生的五官更贴近纯正的东方风格,不笑的时候眼神清冷,有几分悠然之态。
但在整形医院干了快小半年的人早就不在意这种差别了……就算微生钥说我能在全身麻醉的状态下双手操刀给自己拉个三皮眼——好吧那是不可能的——也很难说,毕竟那是微生钥。
微生钥用自己的技术刷新了曲奕对整容的概念,微生钥就算恶贯满盈,在曲奕这个麻醉师眼里也是具备超凡技术的人。他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他相信。
或许这就是“神化”,神化一个医生或许不是一件好事,但微生钥似乎值得他这么想。
曲奕烦恼地抱住头,关掉笔电重新躺在床上。
微生钥是不是key有那么重要吗,一个人的过去又能证明什么呢?
如果微生钥真的就是改头换面的key,那对曲奕来说有什么影响呢。曲奕心里乱极了,他反复提醒自己微生钥和key不是一个人,同时又开始想……如果是他,那么他和走私团伙依然有联系吗,他的自负是否又造成了新的不幸,他火遁之后做了些什么,哪里来那么多钱和门路开设了在金汇中心的私人医院……
臆想是一种不需要负责的东西,一旦开了个头就没有终点。假如他是个家,他觉得自己能从key火遁开始写出上中下三部罪恶进行曲,微生钥在他笔下能成为黑暗世界的王。
但曲奕既不是家也不是评论家,更不是什么实事记者或者警察。就算他是,他目前也不会把微生钥贴上有罪的封条。
他更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
微生钥不能说是个好人,但也不能说是个恶人。
微生钥有着超凡脱俗的技术和眼光,他的性格顽劣不堪,他喜欢捉弄人,他爱钱如命。
他喜欢高端的生活,崇尚享乐,追求时尚,在意外形。
他喜欢男人。
他很主动大胆,做派豪放,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
……这个年他怎么过的,他是否也有亲人朋友陪伴,是否也被一堆家里长短围绕,被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所打扰?
曲奕翻了个身,眼神空洞地在室内逡巡。
他的房间设施很简单,一张西式床,一个柜子,一个书桌。这些都是曲母和曲勇做主安排的家具,设计大俗大雅的,还带着杉木的清香。
墙上不知为何贴了一张胖娃娃骑着一条大鲤鱼的年画,或许是知道了未过门的儿媳蔡小妃身怀有孕求个吉利?
曲奕一条胳膊撑起上身,看着那张年画,鲤鱼活灵活现,胖娃娃浑身胖乎乎的,戴着红色的肚兜和金色的项圈……看着看着眼前迷糊起来,春节里常有的困意在这个正月初九的下午再次笼罩了他。
眼皮眯缝着,胖娃娃骑鲤鱼渐渐化为一团红影,圆圆的,让他想起了某人左胸前那个人脑纹身……那个纹身摸上去似乎也有鳞片一样的凹凸……
“砰,砰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曲奕听见有人在敲打他的房门。他披上衣服拉开门,只见浑身闪耀着E罩杯之光芒的马新妹再次出现在他门外,她很兴奋地拉住曲奕,“快快快,出去看看!”
“怎么了?”曲奕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往楼下走,“出什么事了?”
“外面来了个叫卫生药的男的,长得超~级好看!他说来找你的曲医生!”马新妹满脸绯红地感叹,“那人是从北城来的吧,他看起来很有派头!”
“……”
马新妹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啊?”
曲奕恍惚间回过神,伸手摸了摸自己一头好多天没打理的乱发,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舒适保暖但傻兮兮的棉衣棉裤——曲母给做的,选了她认为很洋气的米奇图案的布料。
“那人在哪儿?”
“晒谷场啊,那个显眼啊,好多人围着看呢!”
曲奕点点头,“哦,过去看看。”
他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心砰砰砰地跳。微生钥怎么会来?不会是他还没睡醒,做梦的吧,那这梦也太真实了。但如果说不是梦,他没给过微生钥自己老家的住址,这怎么解释呢?
脑子里闪现各种微生钥可能做过的手脚,那家伙会在自己卧室门口装电网,在客厅装监控,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说不定……在自己的旅行箱上做了什么手脚!
曲奕恨得牙痒痒的,他想马上回去彻底检查自己的行李,顺便换套像样的衣服洗个头!
他真的来了吗?
第60章 憎恨我自己
曲奕快步来到十三里沟的晒谷场,只见路边站着一个修长漂亮的男人,风姿绰约如临风的水杉,果然是微生钥。
此人一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装扮,单手插袋的站在晒谷场边认真的划着手机。村里看热闹的老人和小孩儿有意无意地围绕着他,好奇地窥觊,又不敢上去搭话。实在是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讲究”两个字,跟他们太不一样了。
曲奕脚步放缓,等狂跳的心平静些才开口:
“……微生钥。”
微生钥飞快地转过头,脸上露出获救的表情。他立刻把没什么内容的手机画面摁掉塞进口袋,摆出一副你怎么才来迎接本王的高冷姿态。
“慢死了。”他对走到面前的人说。
“你怎么来了!”
曲奕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的鞋,平时铮亮的皮鞋折痕明显,边缘全是烂泥。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要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打车来的?到村口?”
微生钥哼了一声,高傲地抬起下巴,扁了扁嘴:“哦?看来你并不欢迎。”
曲奕干咳一声,“没有,只是很意外。”太意外了,前一刻他还在想象微生钥在异国他乡与家人共度长假,下一刻人就风尘仆仆地站在了十三里沟的晒谷场前。
他跑来干什么的?
“你是来吃酒的吧,你是曲医生在北城的朋友吗?”马新妹抢话,她落落大方地挺起胸膛,显得比曲奕更像个主人,“你也是医生吗,曲家现在正忙着呢,要不去我家坐坐?”
“不必。”
曲奕扭过头不悦地看着她,冷淡的眼神和语调让马新妹下意识退了一步。她马上意识到曲奕不太想跟其他人“分享”这位突如其来的贵客,这可真是罕见!
“我家有新摘的甜橘,等会儿我拿点……”村里的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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