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隋青的思路显然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指了一下轶军,平静地回答:“跟他、走。”
轶军立刻打电话,“通知老四,行动。”
行动个鬼,沈芳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这种想打死不知社会险恶的小孩的心情谁懂,他严重怀疑将来轶军把隋青卖了隋青还会帮他数钱。
微生钥倒是没什么特别意外的表情,他扭过头又打了个哈欠,耸肩道:“ok,那就没问题了。我要去假寐一会儿,出发的时候叫我。”
……
……
“唉……事情就是这样的,请节哀。”
“我已经听阿贯说了,那畜生……没办法,生死有命。”电话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希望他下辈子别这么倒霉,投胎的时候聪明点,选个普通人家。”
……
手术结束后,轶军让费诸霖跟着他们走,于是绿谷镇妇科的救护车在这个三月初暖的季节里最后一次执行自己的使命,载着刚做完手术的隋青等人离开。
而微生钥等人则由轶军的下属护送到了最邻近的县城,他们在那里自己找车直接回北城。
微生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能找到的最高档专车——一台加长林肯,此刻他懒洋洋地倒在宽大的座椅上给不知道在哪里什么情况的隋烈国打电话报告手术结果。
“那两个杀手被后来赶到的那伙人带走了,他们会招认出是你大儿子指使的吗?”
“不会,道上的规矩他们都懂,他们认罪,留下的家人自有人照料,他们嘴碎,那先连累的也是他们的家人。这个我倒不是很担心,我担心的是那个叫轶军的家伙……隋青的遗体也被他带走了?”
微生钥夸张的打了个哈欠,眼底两团乌青,“是啊,真是感天动地的一段铁窗情,我好感动,眼泪都快掉下来。哦,看轶军的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个姓费的猪八戒一样的院长写了隋青的死亡诊断书,我留了一份,你要吗,我传真给你。”
“给我吧,关于那孩子的后事……他想把隋青的遗体弄到哪里去?”
“我听见他打电话联系郯城公安局的人,要给隋青做个尸检,恐怕是把隋青送去郯城法医那里了吧。你要是想去和小儿子见最后一名,上柱香什么的,可以微服去一趟郯城嘛,又不是很远。去晚了可就要送火葬场烧成灰了!”
隋烈国苦笑,“你真会开玩笑,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跟警察有关的地方……罢了,既然人都死了,虚的那套也就不必要了。我特么也没想到那个叫轶军的居然是个长情的,……那就让他把人领走吧。”
微生钥撇撇嘴,这当爹的也是个极品,“钱我是不会退的。今天我和我的两个下属差点被子弹击中,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做大孽了。”
“那是当然,我替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向你和你的两个下属道歉。我这里……唉还是一团乱麻,短期内我是动不了了。咱们相识一场,你会替我祈祷吧,我实在是不想死在自己老婆和儿子手里。”
“如果我的祈祷有用的话,愿意效劳。”微生钥揉了揉太阳穴,结束了通话。
“啊,真是不好意思。”曲奕举起手提问,“为什么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词语,遗体啊死亡诊断书什么的,还有尸检和火化……你们是在说隋青吗?”
“什么?”微生钥习惯性的往西服内袋里掏,随即发现自己的西服因为沾上血污被他扔进了街边的垃圾箱,“哎呀,扔的太急没把眼罩拿出来!嗯?哦哦,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楚?”
“……”装傻的本事真是,“你是在对隋烈国说隋青没抢救过来吗,为什么要这么骗他?”
“请注意你的措辞,曲医生。”微生钥庄重的看着他,“隋青因为枪伤导致肝脏机能不全,最后死于失血过多,这是一个悲剧!不要拿死人开玩笑。”
“哈?”
“院长,你就照实说嘛,你这么故意说反话曲医生转不过来的!”沈芳看不下去了。
“是吗?”微生钥斜睨着一脸恍惚的曲奕,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你是只傻孢子吗,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隋青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独眼龙的大儿子只有一波敢杀人的手下吗,要是他知道人没杀死还赔了两个手下,他会善罢甘休吗,他还会继续下手的。那个轶军,谁知道他会保护隋青多久呢,不如让隋青做个死人吧。这样一来就自然而然地解除了隋青身上的最大危机。这件事我跟轶军提过,他表示会尽快给隋青换个身份,反正他本来就连身份证都没有。”
曲奕总算转过弯来了,这种别出心裁的做法真是……也就只有微生钥敢想敢做。
“怎么,你又要跟我唱反调?”
“不是,”曲奕喝了口车里准备的冰镇饮料压压惊,整理了一下思路抬头道,“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保护隋青最绝对的办法了。不过……那死亡证明是伪造的吧,能骗过去吗?”
“那是真的死亡诊断书。”
微生钥闭上眼睛,“你以为轶军为什么要带走费诸霖,费诸霖可不是个善茬,他开出的死亡诊断书他就要负责,这就是强制性的把费诸霖跟隋青绑在一起了。日后谁有疑问也不怕他翻盘,因为翻盘的话先倒霉的一定会是他自己!……好了,我要睡一觉,我拒绝回答任何提问。”说完他头一歪,毫不客气地倒在座椅上睡了起来。
车厢里一时间谁也没发言,开林肯的司机把车子开得平稳极了,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让人逐渐有点昏昏欲睡。曲奕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他用力捏了一下眉心,喝了口冰镇饮料提神。
他没微生钥那么大的心,上午遇到了人生中最危险的枪战,子弹就在他眼前**了另一个人的胸口,随后是几个小时的手术和护理,再加上跟轶军等人的攻防交涉……这一天简直惊心动魄,他不敢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谁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异变发生呢?
至少得留一个清醒的吧。
“曲医生啊,你不觉得意外吗,他居然就那么跟那个男人走了。”沈芳扯了一下不太合身的卫衣,还是对隋青的选择难以理解,“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第79章 异变
“他是成人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曲奕看了一眼失去眼罩睡的一脸憨态的微生钥,压低声音,“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一定要劝说隋青出去学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他说的对,谁知道轶军会保护他多久,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有自立于社会的能力。他还这么年轻……一切都能重新来过,只要他想。而且,要是今天轶军没有赶到的话,隋青还是要跟着他爸爸的安排走,我怎么想都觉得悬。”
“对,那独眼龙更不是个靠得住的。”沈芳嫌弃地撇撇嘴,“我觉得我爸爸对我就够狠心的,跟隋烈国一比……居然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你刚才听见没,他对隋青的死亡接受度多高,听说轶军把遗体带走,他连后事都不打算给小儿子办了。”
“他从隋青出生后就没去关心过他的生活,要不是这样隋青又怎么会养成那样唯唯诺诺的性格呢。隋青的悲剧隋烈国负有重大责任,我也没想到到最后他连见这孩子最后一面都觉得不如自己的安全重要。就从这点看,让隋青在他们这种人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是一件好事。”
沈芳抱臂点头:“都是一身戾气的男人,相比较起来还是轶军靠谱点。虽然如果我是隋青,我是肯定不会选择跟他走的。”
“哦?假如你是隋青,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我是隋青……”沈芳妖娆地靠在椅背上,架起了二郎腿,“哼,想嫁祸给我,想得美!……就算我被他弄进牢房了,妈的那就吃点亏先跟着轶军那老流氓吧,不过嘛……”他美丽的五官拧成一团,满脸凶相地说,“带我出狱之日,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曲奕:“你待如何?”
“如何?我必将利用自己沉鱼落雁之貌,秀外慧中之才,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首先要搞死的就是隋烈国那个黄脸婆老婆,然后把他那大儿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搞垮隋烈国的生意和名声,对了,轶军那莽夫也不能放过!看在他一身腱子肉还算不错,我要把他绑在阳台上干得他……”
一只平稳前进的林肯突然走了个S,车身摇晃,后视镜里倒映出这台专车司机汗涔涔的一张脸。这些人在说什么……他发誓他根本就听不懂!
从椅背摔下来的微生钥揉着撞到的额角,“……”
“你没事吧?”曲奕把人拉起来,某人顺势像条无骨鱼一样倒了下去,“还有多久到北城?”他懒懒地问。
司机回答:“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老板。”
“唉……”微生钥打了个哈欠,转过头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风景,“回去休业三天吧,我觉得我需要时间好好休整一下,短时间内我不想接其他手术。”
“那正好,我请三天假。”沈芳举手,“我要陪小栩去办理一笔银行贷款。”
“买房子?”曲奕好奇的问。
“呃,不是。他申请了创业基金,打算开一家清洗公司。”沈芳很是自豪,“他拒绝了家里的资助,完全白手起家,当然了,我也会帮忙的。”
“清洗公司。”微生钥托腮看着得力下属被幸福笼罩的样子,嗤笑道,“那你可得盯紧一点,那家伙可不是经商的材料,我看他没有发财的命。”
“有些钱还不如不赚的好,比如今天这场手术,一个不小心连小命都赔进去。丢了小命钱再多有什么用。”沈芳一想起上午那场枪战就后怕,“说起来真奇怪,那个阿贯后来也消失了,隋烈国那伙人究竟怎么回事啊,隋青在他们眼里还真是一枚随时可抛弃的棋子!”
微生钥眨眨眼,“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隋青被人当胸一枪,要不是我在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这种情况下阿贯作为独眼龙的心腹当然就要有个取舍:隋烈国知道隋青被打死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暴跳如雷是肯定的,说不定也会很伤心,但,他绝不会拿起枪一枪崩了大儿子。那么做他不是绝后了吗?隋青人都死了,让他大老婆大儿子烦心的种子都没了,接下来就该是想方设法缓解一团糟的对峙局面,团结在一起先把生意继续搞起来再说……不对吗?”
“有道理。”沈芳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疑点,“那个阿贯说安排隋青去费诸霖那儿做手术这事只有他跟隋烈国两个人知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两个杀手是怎么找到那里的,时间还掐的那么准!”
曲奕尴尬地举手:“啊,这个……我想都是我的错。”
微生钥眼角瞟着他,“嗯哼?”
“其实是这样的……”曲奕把隋青借自己手机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一个号码就是那个轶军的,所以……我想……会不会……”
“另一个号码是隋星耀的人的号码。”微生钥伸出一根手指,露出莫测笑容,“沈芳,你该放心了吧,隋青看起来傻其实心里门儿清,他已经知道隋烈国身边有谁是隋星耀的人了。”
“嗯?”沈芳满脑门都是问号,“不好意思,能不能解释得再浅显一点,他知道谁是隋星耀的眼线,又故意透露自己做手术的地点,so?他聪明在哪里?”
“激化矛盾,解控,你们不爽我就爽。这种感情不懂?当然了,操作上风险过高,如果是我的话自然会安排地更加完美,既不用冒生命危险,又能达到摧毁一切的目的。那个阿贯为什么逃走了,那是因为他们是贼,轶军是兵,兵是捉贼的,看着吧,独眼龙父子日子恐怕不好过了,说不定会有牢狱之灾。”
曲奕咽了口口水,“隋烈国是他爸爸。”
“是吗?”微生钥耸肩,“哎呀我忘了,不过算了,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的将来干什么。你可以来说说那个记者的事了。”
沈芳:“什么记者?”
“哦,是这样的。”微生钥对沈芳说,“我们的麻醉师据说结识了某位媒体界的朋友,想必那位媒体朋友对我非常感兴趣,他抓住了曲奕的某些好奇心和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做了些什么文章,于是……于是怎么样了?你不会连隋青做手术的事都透露出去了吧?”
“绝对没有。”曲奕举手发誓,“我不会随意透露医院内部的情况和安排,呃……事情是这样的。”
曲奕看了一眼微生钥,还没开始老实交代脸就先红了。
这件事怪他吗,他现在也搞不清楚。毕竟他并没有对房若明透露过任何不能说的情报,他跟这位记者同志接触的过程里总体上来说对方向他提供的情况居多,房若明自始至终都在试图劝说曲奕为自己服务,最好是在他掀起舆论的狂潮攻击微生钥的时候他能站出来作证,起到决定性作用,把微生钥“再次扔进肮脏的猪笼”。
曲奕现在已经在后悔了,他后悔没在第一时间告诉微生钥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有些话一开始觉得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但等你想说的时候却发现正因为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口,如今已经很难张嘴。比如“对不起”三个字。
但人与人之间的了解和信任都需要一个过程,房若明第一次和他接触的时候曲奕刚进入整形医院不久,微生钥在他眼里充满了神秘感,那时候有人跳出来告诉他关于“key”的存在,对曲奕而言就像是让他去解一道谜题,他好奇极了。
所以微生钥分析的很对,他真的是个极度聪明的男人。曲奕只不过提了个头他就猜到了“对方利用了曲奕的好奇心和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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