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衿忙捧住酒盏摇头说:“娘亲,子衿不能再喝了。”
“这酒是有些醉人,不过没想到子衿酒量不太行啊。”
大抵是见温子衿真不愿喝,温母便没再提。
用完年夜饭,温子衿并不能离开,还需守岁到子时。
起初温子衿还并未觉得很晕,甚至还有心思想去找叶姐姐,可越到后来脑袋越发浑浑噩噩的,眼皮都快合上了。
待子时一过,整个靖洲城炮竹声如雷贯耳,轰隆地响个不停,连带整个温府里也满是烟雾弥漫。
“来,拿着压岁钱。”温母将钱袋放至温子衿掌心,“快些回去睡吧。”
温子衿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娘亲,眼睛累的很,伸手揉了揉眼应:“子衿祝娘亲新年大吉!”
“好,明日还有许多事,快些去睡吧。”温母浅笑的说。
侍人们提着灯笼护在温子衿周围,夜里寒风呼呼的在耳旁响起,因着饮酒的缘故倒是没那般冷。
脑袋仍旧晕晕的紧,温子衿伸手捂了捂脸颊,只觉得烫人的很,就连袖袍里也满是浓重的酒味。
真是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都喜欢喝酒呢。
待经过那偏院,温子衿想去,又觉得自己一身酒味,好像不太好,只能回园子,沐浴过后,便倒头睡下。
这一睡次日醒来时,温子衿发觉脑袋胀的厉害,特别的难受。
初一还有温家宗族长辈走访,温子衿只得硬着头皮起身。
温母却很是精神,伸手敲了敲温子衿额头,“可别再瞌睡了。”
“嗯。”温子衿揉了揉眼,挺直着背尽量让自己看着精神些。
年初时总是忙碌的,往年还有父亲陪同,今年温子衿便只能独自一人应付。
幼时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声响还以为有多好玩,现下温子衿恨不得躲回园子。
这般直至初七八,各家酒席才吃的差不多。
温子衿难得一日睡到自然醒,窗外白雪皑皑映的内室里格外亮堂。
用完早饭,温子衿便打算去那偏院,没成想有侍人在外头汇报:“小公子,老爷今日带一位贵客回府了。”
父亲不是不回来了么?
心中虽有些沮丧,不过温子衿只得收拾收拾,前往前堂走去。
仔细算算,这都快有半个月没见到叶姐姐一面了呢。
待进前堂长廊,里头便传来谈话声,温子衿收敛哀怨的思绪入内。
只见里头还有一陌生女子,衣裳样式颇为华贵,想来应是那位贵客了。
“父亲大人安好。”温子衿行礼立于一侧。
温父正襟坐于高处说:“这位乃安郡主,其父当朝六王爷。”
郡主为什么要跑到这偏僻的靖洲城来?
温子衿行礼出声:“子衿拜见安郡主。”
“温公子客气了。”安郡主望着这小郎君,不禁赞叹真是生的俊俏,“本公主比你年长五岁,不必如此拘谨。”
“安郡主听闻靖洲城青山雪景乃一绝,便特意从都城赶赴而来,子衿可别怠慢安郡主。”
哎?
季父就这般丢下一句话,便起身借休息为由离开前堂。
而温子衿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方的安郡主眼眸浅笑的问:“温公子待会可有事?”
自然有的,本来这会都该在叶姐姐那吃糕点了。
温子衿却知自己不能如此无礼,只能摇头应:“若是安郡主赏青山还是大早上去的好,现下已近午时,时间不够。”
“无妨,便在靖洲城里转转也是好的。”
两人出府,街道上人并不多,多数店铺都要上元节才重新开张。
温子衿换上一身厚衣袍仍旧抵不住外头的酷寒,反倒是一旁的安郡主丝毫不怕寒冷。
家仆们紧紧候在一旁生怕有半点闪失,街道两旁还有不少的烟花爆竹碎屑,孩童们在巷道内嬉笑追逐。
爆竹声时而突兀的响起,温子衿总是会被吓得一愣。
“温公子害怕?”
安郡主偏头望向这方,唇角笑意更甚。
温子衿犹豫的点头应:“郡主不怕么?”
安郡主莞尔一笑细声道,“这外头冷,不如寻一处坐坐吧?”
“嗯。”其实这郡主人还挺好的,温子衿天真的想着。
一酒楼高处,放眼便能一揽靖洲城,温子衿安排了不少好吃的。
小二热情的备上蟹包,“客官慢用。”
靖洲城最有名的便是这蟹包,浓郁香味最是馋人。
温子衿倒着水递于安郡主那方说:“这是靖洲城很有名的蟹包。”
安郡主点头应:“温公子,很喜欢?”
“嗯,不过子衿平日里很少吃的到。”温子衿满是认真的说,“因为总是卖的太快了。”
现下各家都在走访,平日里人最多,反倒现下冷清了不少。
温子衿咬了小口蟹包,很是满足的细嚼,心想待会定要带些给叶姐姐尝尝才好。
对面的安郡主看着这唇红齿白的温子衿越发满意的紧。
模样自是俊俏,为人很是坦率,还很是可爱,都城里的贵家子弟也养不出这等气质。
天色渐暗时两人回府,温子衿见那安郡主回了厢房,便立即提着打包好的茶点奔向那方偏院。
将偏院外门推开,温子衿重重的踩了踩靴子,将雪抖落下来,方才进内室。
内室里的灯盏已然点亮,那方榻上叶姐姐难得并未在休息。
“叶姐姐可曾用晚饭了?”温子衿提着食盒走近了些。
“尚未。”早在少女入内前,叶染便感觉到她。
温子衿弯着眼眉笑了笑,将食盒里的蟹包端了出来,“这蟹包可好吃了,叶姐姐尝尝。”
少女那外袍都未曾解下,上头的寒气遇热化成水雾,浸湿了衣衫一角,叶染抬手擦拭那水珠,指尖轻解开那外袍念道:“我又不会跑,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嗯,叶姐姐说的是。”温子衿望着近在咫尺的叶姐姐,心跳又莫名的乱了起来,“只是子衿怕蟹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待那外袍解下,叶染小心的放置一旁,这才尝了尝那蟹包。
“好吃么?”温子衿坐在临近榻旁,身形挨得极近。
叶染点头应:“确实很好。”
少女笑容灿烂的说:“叶姐姐要是喜欢,以后子衿每天都早早的排队去买。”
“你就不怕我吃腻?”叶染听着这孩子般讨好的话,有些无奈。
“那就等叶姐姐想吃,子衿再去买。”温子衿倒了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了口。
内室里难得安静了下来,先前在外头转的腿还有些酸,温子衿自顾自的说起那安郡主的事。
叶染虽大多数处于睡眠之中,不过仍旧放出几分心神用来探她的存在,所以在温子衿出府时,自是有所感觉的。
蟹包虽好,却不能多吃,叶染只一会便吃的有些腻了。
“那子衿明日要同安郡主去爬青山赏景?”
“嗯,父亲安排子衿不能怠慢安郡主。”
青山,上回给温子衿的阴影可还没忘呢。
叶染自然也想起上回少女被袭击一事,虽说后来将那少年收拾了一顿,可多少不放心少女出府。
“非要去青山不可么?”叶染出声询问:
温子衿点头应:“嗯,那安郡主从都城来就是为青山雪景,子衿也没得办法。”
“青山平日里就极难行走,这般积雪更是险阻。”叶染说着,不禁想起那日少女在庭院内都走不稳,那深山老林里若是稍有不慎跌落,可就更危险了。
“仆人们在前先探路,子衿会小心的。”
突然被叶姐姐这么一说,温子衿想起上回跌落于叶姐姐怀里的事,脸颊就烧了起来。
哎,为什么总会在叶姐姐面前出丑呢?
叶染看着少女这般天真的模样不禁又有些无奈。
那安郡主从都城赶至靖洲城怎么可能只是为赏景?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贪图美色的从来不只有男子啊。
偏偏少女心思一点都不懂,反而让叶染不知道如何出声提醒。
次日温母同温子衿用饭时委婉的问:“那安郡主昨日可同子衿做了什么?”
“就在靖洲城转了转,还吃了些蟹包和糕点,便没有旁的事了。”
“听闻那安郡主格外喜爱小郎君,子衿路上可要多多小心啊。”温母见自家孩子这般不设防,难免担心的紧。
温子衿吃着粥饭应:“嗯,子衿记住了。”
可是那安郡主看起来不太像啊。
天还未大亮两顶轿子从温府出来,一行家仆候在一旁。
青山数百石阶,越往高处越凶险,因此到山脚下轿子便只得停下。
温子衿脸颊被冻的冻红提醒道:“安郡主脚下小心,可别踩滑了。”
“嗯。”安郡主看了看这直入云霄中的青山,不禁有些为难。
一行人缓缓行进,待半山腰时,安郡主已然有些吃力,步伐放慢了不少。
“安郡主累了么?”温子衿虽比不得男子,不过爬山倒是还算有经验,毕竟上回也是爬过一回了。
原本停下的风雪忽地呼呼的下了起来,山林很是寒冷,连同呼气都不敢大声,省的嗓子疼得厉害。
温子衿小心靠近了些,犹豫的折下一截枝条递于那安郡主说:“安郡主握着这个。”
“这是?”
“子衿拉一把,兴许安郡主会省力些。”
虽然是女孩子,可在外人看来自己是小公子,男女有别,温子衿只能用枝条牵引了。
安郡主犹豫的伸手握住枝条,望着这纤细的身影,唇角上扬的说:“没想到温公子看着年岁小,爬山却很有经验。”
温子衿禁不得夸,有些害羞的解释:“没呢,子衿也是第二回 。”
上回随同季家长辈入葬深山郊区如果也算的话,那倒是第三回 了。
“其实温公子不必如此拘谨,你我幼时见过面呢。”
“幼时见过面?”温子衿回头看了看安郡主。
安郡主浅笑靠近了些应:“嗯,那时你还未过周岁呢,一转眼现下都这般大了。”
温子衿完全没有想起来,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而后低头看路。
幼时的事,温子衿还真记不得多少了。
除却娘亲和那只大狗狗旁的一个人也记不清,就连父亲也没有多少画面。
好不容易两人到了山顶,飞雪四处飘落,温子衿眺望着被云雪被遮掩的靖洲城。
“这雪可真大啊。”明明山下都未曾下雪,可山上却大雪纷飞,真是不可思议。
安郡主侧头看了看温子衿应:“子衿,以后我也能唤你子衿么?”
温子衿点头说:“安郡主随意。”
“那你唤我怡儿姐姐,如何?”
“恐怕不能。”女孩子的闺名是不能乱唤的。
“为什么?”
风雪呼呼的直往脸上拍打,温子衿解释:“安郡主是王朝郡主,子衿不能逾越礼法。”
“那若是我招子衿为郡马呢?”
安郡主移近了些,伸手握住温子衿的手,“令尊在朝堂仕途不顺,一直在都城高官为子衿说亲,显然就是要以升官做打算,若是联姻我父王可以给子衿任何想要的,若是子衿想日日吃那蟹包,便绝不会少一日。”
天知道温子衿现在脑袋有多慌张,这安郡主怎么这般大胆!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温子衿,手先挣脱开,温子衿慌张的向后退应:“这雪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另一方大雪中的身影一顿,却仍旧未曾现身。
一来一回待回府的时候,天色渐暗了不少,温子衿累的欲回园子早些歇息。
却不料刚泡完脚,外头侍人汇报:“小公子,老爷有事寻。”
温子衿只得重新穿戴整齐赶赴前堂,没想娘亲,安郡主同父亲一并在里头。
一旁还有家仆拿着棍棒,温子衿入内行礼:“父亲大人安好。”
“混账东西!”季父将手中茶盏摔在地面。
“父亲大人莫生气,可是子衿哪里出错了?”
那安郡主手握帕巾掩面而泣道:“温公子今日所做所为,难道就忘了?”
温子衿整个人都傻了,心道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跪下!”季父眉头紧皱,怒气冲冲的说,“安郡主可是皇亲国戚,逆子竟敢冒犯,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家仆将温子衿绑在大堂内的长板凳之上,随意便挥起长板子。
冬日里外头本就冷的出奇,温子衿咬着牙忍着疼,却发现几大板下来,并无任何疼痛。
一旁的温母心急如焚瞥见那安郡主唇角笑意时,方才明白自家孩子定然是拒绝这安郡主,惹得她不痛快了。
“老爷……”
话还未说完,那正坐的安郡主忽地惨叫了起来,哀嚎的从座椅滚落至地面。
温父吓得不轻,忙差人按住那滚动的安郡主唤:“这是怎么了?”
“别……打了。”面色苍白的安郡主察觉异常喊道。
“好,停下!”温父本还想靠着这安郡主拉拢六王爷,在朝堂高升一步。
安郡主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得紧,将视线看向那面色平静的温子衿,顿时眼眸透出恨意来。
温子衿很少见到这般目光,不禁有些后怕的紧,心道这安郡主也太可怕了。
一旁的温母开口:“老爷,既然安郡主求了情,那便放过子衿一会,我日后定然严加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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