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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着这个学期最后一节无聊的职素课，江耀坐在后排靠墙处，用手机翻阅校园论坛，才发现裴玉柏在学校区域小有名气，关于他的相关话题已经在论坛上高高挂了三四天。
由此可见他是少部分不知道北门花店老板的人。
江耀走神时，手指下意识地点进相关的帖子。一楼附着几张偷拍的高清照片。别说，这偷拍的照片还挺有意境的，把裴玉柏拍得像误入喧闹俗世的贤者。可见偷拍的人多少是个摄影爱好者。
【江江江：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妈！妈！我要嫁给他！】
【东里东：跟你们港，高岭之花的声音超级好听啊啊啊啊！耳朵简直无限期怀孕。终于明白小说里描述的清冷音色是什么样的了。啊！我死了！】
【不予：我觉得高岭之花应该没有女朋友，姐妹儿们，你觉得我有戏吗？】
【不不基：我觉得没戏，我的gay雷达在告诉我，高岭之花走的“弯路”。滑稽】
【悲伤的奥贝尔：忽然想把话筒塞到楼上嘴巴里。】
【奇妙的喵：+1，楼上请说出你的故事】
......
滑到底，江耀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群为了裴玉柏激动得嗷嗷嗷叫的小朋友们。
只能说年轻真好。
趴在桌子上睡觉裴傲宁可算是醒了，他搭着惺忪的眼皮，单手撑住下巴，观察一直拿手机的江耀，盯了三四分钟，对方还是很认真的看着什么。
这就很值得他注意。江耀很少对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感兴趣，除了做作业以及帮他打游戏以外，对方很少盯着屏幕超过一分钟。
“你在看什么？”裴傲宁一边打哈欠，一边询问还在盯住手机看的江耀。说着，他还想凑过头打探一下。
“没什么。”江耀及时关上锁屏。看裴傲宁这几天的表现，对方应该也不知道裴玉柏出现在农大。
裴傲宁摩挲下巴，发出啧声。“小耀耀，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江耀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正常。
“哪哪都不对劲。认真的说，不是现在不对劲，而是很长时间的不对劲。”自从他在大学和江耀相遇后，对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说来听听。”江耀想从旁人口中得知现在的他是个什么样。
经历过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觉得偶尔主动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些关于自己的讯息，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高中你的是走阳光大男孩路线，人际关系上游刃有余。可是上大学这几个月，我发现你逐渐朝着高冷宅男加速狂奔，居然不参加社团，有女生亲近的时候表现得相当梳理。倒不是变得不好，就是有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古怪。额......就好像经历了什么事情，一夜之间成熟了，长大了。”这是裴傲宁总结出来的看法。
“如此。”江耀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你假期是不是经历什么？比如“一夜”之间长大了之类的，嗯哼？”裴傲宁一向正经不过五秒，笑眯眯地想从江耀嘴巴里打探一些他不知道的劲爆内容。
“你和孙雨的约会怎样？”江耀可不打算和裴傲宁探讨这方面的问题。或许这些话题在男性友谊里没什么，可对于他来说属于私密内容，就算要谈也不会找裴傲宁谈。
“怎么忽然说起我来了？”听到自家小青梅的名字，裴傲宁神色变了又变。“我刚刚还说漏了一点，你还变得很八卦。”
“不必夸奖。”
“唉，也就那样吧，就像朋友一样看看电影，逛逛街，送礼物的时候，顺便被教育了一下别高价买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显然，裴傲宁对于平安夜的约会不是很满意。应该说是因为孙雨不满意，导致他也不满意。
“裴傲宁，你很喜欢孙雨吧？”
“靠！有这么明显吗？”闻言，裴傲宁瞬间声音提高，意识到这是课堂，他立马尴尬地弯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江耀无言以对。敢情这家伙一直以来不仅没表达心意，还在那死装？上辈子裴傲宁和孙雨没在一起，莫非也是因为裴傲宁死撑着不表白？不然江耀还真找不到什么其他理由。
“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了。”裴傲宁压低声音。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他喜欢孙雨，孙雨似乎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并没有。谁都知道你喜欢孙雨，以及孙雨喜欢你。甚至以为你们早就心照不宣的在一起了。”江耀本以为裴傲宁只是在游戏方面是个笨蛋，没想到在爱情方面也是不容小觑的笨蛋。
“你说孙雨也喜欢我？不可能。”裴傲宁一脸不信。暴力小青梅可从来没有透露过喜欢他的意思，也没有说过喜欢什么男生，他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她那个闺蜜周怡。毕竟孙雨老是和周怡呆在一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可把他嫉妒死了。
“或许你可以去问问。”江耀不懂感情方面的事情。他只是觉得任何事情尽早解决会比较好，喜不喜欢问一下不就行了。
“算了吧，她肯定会嘲笑我自恋狂魔，老以为别人喜欢我。”裴傲宁现在就能想象出小青梅那副哼唧鄙视的小模样。
“随你。”江耀只是一时兴起提意见。该怎么解决是裴傲宁自己的事情。
这话刚落下，下课铃声响起，大家稀稀拉拉地拿起基本没翻开的课本走人。这节课是江耀他们班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之后，只需要等待各科考试通知，考完试就能正式进入寒假撒欢阶段。
“去哪啊？”下了楼，裴傲宁紧跟上江耀的步伐。
“吃饭。”江耀肚子很饿，他需要吃东西。
“我也去。”裴傲宁还想接着和江耀聊聊感情问题。其实他很久以前就想找他聊这些，可在直觉告诉他，这不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就一直憋着没说。好不容易江耀自己提起，他当然要逮着机会巩固一下两人的友情，如果对方能给他一些如何处理和孙雨之间感情地意见更好。
走到一半，裴傲宁环视身边逆向行走的人流，开口：“奇怪了，最近怎么老是看到有女生拿着花。莫非是因为要放假，集体被告白？”
知道原因的江耀选择保持沉默。
“东门这条路一向人很少，怎么今天人这么？。”过了一会儿，裴傲宁又发现了奇怪的一点。
这话成功让江耀停下脚步，“这是东门方向？”
江耀只顾跟着人流走，没注意自己走的哪条路。
“对呀。怎么了？”裴傲宁没有发现江耀语气里细微的变化。
“没什么。”江耀站的这个方向，远远看去，已经能看到远处有一家装修很新的花店，有很多女生站在门口挑花。
“难怪，原来这开了一家花店。不过，现在的花这么好卖了吗？”裴傲宁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家花店，顿时了然。
随着距离的缩短，江耀现在可以看清花店的全貌，朝外的这面是全是玻璃，店里并没有发现裴玉柏本人。收银台除了一只黄色的鹦鹉站在一个透明的收钱箱上，不停地对给钱的客人说“谢谢惠顾”外，并没有看到其他店员。
“还是家无人售卖的花店？这就有意思了。也不怕别人不给钱，由此可见老板应该不缺钱。”裴傲宁站在门外的柜架前，上面摆放着很多肉植物，每个多肉下面明确标价。他右手边那个柜架上的多肉，已经被很多女生买走了一大半。
这就是裴玉柏开的花店？
江耀目光落在玻璃墙上。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也是，裴玉柏怎么可能亲自做这些，再怎么说曾经也是一位家族的掌权者，屈尊来卖花，任他想也想象不出来。
“小耀耀，你觉得孙雨会不会喜欢这个？”裴傲宁拿起一小盆标签名为姬胧月的粉色多肉。这么多女生买，他家小青梅应该会喜欢吧？
这种问题江耀怎么会知道，他随即给裴傲宁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先去吃饭。”江耀提醒裴玉柏此行的目的。
“行吧。吃完饭我再来买。”裴傲宁欣然答应，毕竟抬着一盆多肉去西餐厅，显然是行不通的。
“高岭之花来了。”
不知道谁小声说了一句，江耀恰巧听到，他停下前行的脚步，朝前看去。
在好不容易出现的冬日暖阳下，江耀第二次和裴玉柏面对面。
只是对方的形象让他难以言喻。
曾经的一族之长裴玉柏，此时居然娴熟地开着一辆灰色小绵羊，头戴保护盔，缓缓朝这开来。渡着暖光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仿佛开的不是几千块的电动车，而是上千万的豪车。
江耀感觉自己满头问号。
电动小绵羊停在距江耀他们五步之处，车上的裴玉柏面无表情地下车，面无表情地拔钥匙，继续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同样面无表情的江耀。
不，江耀似乎笑了一下。是那种极力控制下，依旧没管理好表情的粲然一笑。
简单点的说是看到奇怪东西的忍俊不禁。
艹！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裴玉柏头一次有想说粗话的冲动。
“叔，叔叔？！”
这是裴傲宁的声音。
第17章 叔侄
裴玉柏决定抛弃裴三爷的身份，是在他和子婴谈话结束后，当天晚上决定的。
他清楚自己不能一头热就抛下整个裴家，转而去进行自己的计划。因此，在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里，他把所有的精力花在如何培养裴珏青成为一个合格的裴家家主。在裴珏青通过了裴老爷子的最终测试时，裴玉柏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卸下裴家裴三爷的担子。
抱着义无反顾的心态，裴玉柏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站在自己父亲面前，表明他从今天开始将会离开裴家，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想要的人生？“裴老爷子举茶杯的动作在空中停顿，最后选择将温度正好的茶水放下，转而看向他的小儿子裴玉柏。
“嗯。裴家现在有裴珏青，您也看到了他的能力。我该做的都做了，也该让我彻底喘口气。”对于每个大家族来说，家族是一个整体，作为曾经最为期待的家主人选，裴玉柏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如何与整个家族共存亡的理念。
家族利益永远在个人利益之上。
裴玉柏有时候会在想，小混蛋一开始吸引他注意，除了能把他的读心能力无效化这点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小混蛋的自我为中心。能为自己活着是一件很让人羡慕，以及嫉妒的事情。
“裴家给你的一切难道不是你想要的？”裴老爷子不明白小儿子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些。如果没有裴家，裴玉柏不可能得到灵山了尘大师的长期治疗；如果没有裴家，裴玉柏不可能想任性地抛下家主继承权，就能一声不吭跑去国外就去；如果没有裴家，他裴玉柏什么都不是。
“对。”裴玉柏颔首。他知道这个答案很伤人，还很伤自己父亲的心。对方从未因为自己“残破品”的特质，而对他亏待过半分，甚至还把“这边”裴家最好的资源优先给他做挑选。
可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重活一世，裴玉柏不可能没有一点反思。他重生的十年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真的真正活过吗？上辈子的三十八年人生看似应有尽有，实则一无所有。
除了江耀，没有一样东西是裴玉柏打心底想要去得到的，那些东西全是主动裴家给他，他必须接受的。然而他想要得到的，却始终得不到。
这样的人生回头一看，很可悲。
他和小混蛋一样同样可悲。小混蛋活在他母亲的影响下不自知，而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整个家族而活，同样不知自，甚至觉得换了谁都本该如此。
这是裴玉柏有生以来，头一次理解小混蛋那些操蛋的行事方式。
也更加坚定了，他和江耀之间是密不可分的，就因为他们之间这点细微的类似，才被命运安排在一起，就算死也分不开。
“你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的？”裴老爷子自以为多少了解他这个一向不合群的小儿子，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想要平淡，细水长流的生活。无关家族，无关利益，只在于自己和身边的那个人。”和所爱之人平淡又甜蜜的生活，远离所谓上层社会的纷争，这就是裴玉柏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
和江耀结婚的那些年，他有好多次想提出抛弃所有的名与利，和江耀去往一个海边小镇，开一家花店，伴着燥热的阳光，聆听海风，度过每一个悠闲慵懒的时光。
可他心里清楚，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而江耀不行。江耀不爱他，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有裴家家主的身份，不管过了多久，对方绝不可能为了他抛弃不断积攒出来的荣耀辉煌。
而为了绑住江耀，裴玉柏也绝对不可能放弃裴家掌权者的身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所有的轨迹从头再来，就像子婴说的一样，小混蛋开始有了改变，那他为什么不能也跟着改变。
尝试抛弃一切，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更重要的是，裴玉柏想知道，面对一无所有的自己，江耀还会要他吗？
或者说，没有了裴三爷这个光环，在他不断追逐的过程中，江耀会停下脚步等他吗？
这是裴玉柏自己和自己的赌约，他下了最大的赌注，便是自己的一生。
“身边人？”裴老爷子抓住重点。“所以说你是为了一个外人，而选择抛弃了家族？”
“不仅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自己。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说，很抱歉。”裴玉柏不能和老爷子解释很多东西。不管是江耀，还是他重生的事情。
裴老爷子摇头，叹息。“不，应该是由我来说抱歉。我一直以为给你裴家的一切，就是我对你最好的补偿。从你展现能力，被那边盖上残次品的标签开始，我一直努力给你“这边”裴家最好的一切，生怕让你在你那两位兄姐中遭到不平衡感。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让谁觉得我在任何选择上亏待了谁。”
“可是现在看来，我做的还是不够好。作为一名父亲，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孩子内心深处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何时对一个我不知晓的人产生情愫。我的儿子不愿意向我倾诉心事，而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主动去询问。在旁人眼里我是一位很成功的老家主，手下有三个优秀的子女，培养出来的徒弟也无一不是顶尖人才。可真实的我却很失败，至少作为一名父亲，我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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