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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人散漫的笑容，孙翔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昨晚不少人宿醉，这会儿正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一大清早的饭堂冷清极了，这么一大片的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压抑的气氛中用完早餐，出门的时候倒是碰上了喻文州，叶修打了个招呼，对方先是愣了一秒，视线在触及到身后的孙翔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早啊。”喻文州的笑容温柔可亲，叶修摆摆手，回应了一句。
两人没有太多交流，只是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过后擦肩而过。
叶修领着孙翔来到他们平时约定的操场上，只是这一次，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
罗辑见到叶修过来，马上立定站好，喊了一声报告。
“放轻松点，现在已经放假了。”叶修笑笑，没做太多解释，倒是身后的孙翔在看到罗辑的瞬间就皱起眉，一脸复杂地看着对方，最后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
罗辑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也疑惑孙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人，不是已经被淘汰了吗？
对于孙翔，罗辑没有太大的抵触，之前在考核中的相处也让他多多少少明白了对方的性格——骄傲、盛气凌人。不过他依旧从心底里感激孙翔在考核时对他的帮助，只是罗辑心底明白，对方恐怕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将他放在眼里。
这一点让罗辑感到挫败，所以他才会在昨天的晚会结束以后私自找叶修，希望对方能在这一周的假期内帮助他更快的成长起来。
叶修自然是答应了，并且与他约定第二天一早七点半在平时的操场等他。
结果罗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孙翔……昨天对方喝醉离开人群的时候他本想上去搀扶，却被那人充满酒气的眼神瞪了回去。
而孙翔这时候也觉得有点尴尬，他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对罗辑抱有轻视的态度，虽然没有罗辑自以为的那么严重，却还是抱有这样的心思……叶修此时将自己和这个家伙凑到一起的用意是什么？没等他多想，就见叶修开了口：“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打倒我。”
“啊……？”罗辑有些发愣，足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了句：“什么？”
倒是孙翔起了劲，扭了扭脖子在原地做起准备活动：“正合我意。”他扬起下颌，挑衅道：“不过对付你，一个人就够了。”
言下之意是不希望有人来参与……叶修没有理会对方的神情，反倒是向着一旁的罗辑投以鼓励的眼神：“加油。”
“……”就这么被无视掉的孙翔有些不爽，他按捺着心中莫名泛起的烦躁感，握紧拳头冲上去。
经历了真正的战场，孙翔的战斗风格也要比以往成熟一些，他会开始主动钻研敌人的路数，从对方的动作间捕捉和预判下一步的行动……最重要的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昧靠着爆发力和技巧去横冲直撞，而是学会了稍微迂回的去进攻和防守。
看来这一晚上他也是思考了很多……叶修发现对方态度转变时稍微感慨了一下，孙翔能主动反省自身的漏洞是好事，只是……还是不够。
还是太心急了。
有必要让他更深刻地认识一下……
这么想着，叶修收起懒散的态度，认真起来。
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虽然孙翔有着拔尖的能力，但败就败在经验上。认真起来的叶修在交手中愈发老练和狡猾，有时候还刻意露出破绽引对方上钩。连续吃了好几次亏的孙翔有些郁闷，不过他也没觉得有多挫败，反倒是颇有愈战愈勇的架势。
两人越打越欢，苦了一旁的罗辑愈发尴尬，他虽然技术一般，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以自己目前的水平跟不上此时正在交战二人的节奏，就算主动上去帮忙，估计也只是帮倒忙罢了。
看着眼前热血贲张的画面，罗辑却是茫然极了，一种无力感慢慢从心底攀升而上，让他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攥紧拳头，瞪大眼，罗辑努力地将思维拖回并重新放到面前的景象上，他在努力地想要记住双方交手的过程。
明明知道就算记住了也无法模仿，但是他就是想要执着的做些什么。
不能就这么认输。
偏头躲开孙翔一记勾拳，接着连退几步闪避对方接下来的攻击，叶修闲暇之余还不忘记看一眼罗辑的方向。那孩子眼神倒是坚定了许多，就是依旧不见动作……孙翔敏锐地抓住了叶修分神的瞬间，整个人扑上去抓住对方的肩膀，用身体将其压在地上。
叶修倒也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乖乖地被对方扑倒。这让孙翔心下一惊，当即就想加以牵制，就见那人突然抬起脸整个凑上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接近。
这下是连惊讶都忘了，孙翔僵硬地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黑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些浅棕，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下一秒，他看见叶修的唇边牵起一抹笑意，连带着眉梢微弯，眼底闪过狡黠。
天旋地转。
被对方反制服的孙翔郁闷地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叶修单膝压在他后背，一手扯着对方手臂抬起，一手按在他肩膀上……孙翔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没能成功，反倒是被对方更用力地往下按了按，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叶修眨眨眼，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背。
“想对付我，小子，你还嫩点呢。”
微微上扬的语调，嚣张不减。
而在他身下的孙翔却好像是被戳到什么似的大力挣扎起来，叶修本来还想逗逗他，结果发现对方连耳朵都红透了，愣了一秒后起身，还顺势将人拉起来。
“你咋了……？咦，脸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叶修一边说着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及皮肤的时候，就见孙翔整个人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往后大退了几步。
“继续。”避开叶修的视线，孙翔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闷声道。
“不用继续了。”叶修掰着手指伸了个懒腰：“就凭你现在这个状态，是不可能完成任务。”
“不试试怎么知道！”
“因为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任务。”他这么说着，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罗辑：“这是我，同时发布给你们两个人的任务。”
“就算你真的将我打败了，这个任务也还是失败。”
“凭什么！”孙翔有些急了，他瞪着那人，明显是不服气。
“就凭我是你上司。”叶修笑笑：“你必须服从，无论合不合理。”
“……”
就在叶修以为这小子还会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孙翔轻轻哼了一声，自顾自来到罗辑身前。
“喂，四眼！”
“干、干嘛……”
对方难得主动搭话，罗辑有些受宠若惊地推了推眼镜。
“现在开始，跟着我练。”虽然语气不太好，但孙翔却也是先一步选择了妥协，这让叶修有点吃惊。
“啊……？怎、怎么练啊？”见孙翔这样说，罗辑明显有些不在状态，他茫然地看着叶修，希望教官可以给自己一个解释，却不想那人在原地伸了个懒腰，摆摆手。
“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早上抽两个小时过来陪你们。”叶修一边说着，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两个小时之内，你们要是能打倒我，那就算完成任务。至于超出规定时间嘛……”他笑了笑，顺势喷出一口烟：“现在是放假期间，就恕不奉陪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副轻松的模样，却是让其他二人瞬间绷紧神经。
孙翔爆了一句粗口，甚至来不及抱怨更多，扯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罗辑就开始围着操场狂奔。
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叶修没过多久也离开了，他昨晚上虽然没喝酒，却被拉去跟老兵连的人打牌，硬是被黄少天自带的噪音污染闹得头大，好不容易两三点钟回到宿舍，等洗漱完毕的时候也已经四点多了。
所以今天一早孙翔来找他的时候开门慢了点，虽然几天不睡对他来讲不是个问题，但现在并不是需要绷紧神经的时候。
叶修回宿舍补眠去了，留下俩新兵蛋子在操场上练体能。
孙翔的想法很简单，罗辑就是体能不行，这书呆子在文科上的成绩完全可以说是全连拔尖，偏偏到了体能这块就死活跟不上。近身格斗这块完全是建立在良好的体能基础上，所以把基础打好，是肯定没错的。
时间紧迫，他们来不及循序渐进，所以倒霉的罗辑在一开始就被迫挑战极限。
两人绕着操场从十点多跑到中午将近一点，半途中罗辑一直以为自己会中暑昏倒，却不想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争气，一路跌跌撞撞地摔倒好几次，却始终留有意识。孙翔为了能让对方跟上不得不放慢速度，这时候也气喘吁吁，他有些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已经瘫软在地上的罗辑，断断续续道：“你、你还行不行啊……不行赶紧滚蛋，别、别拖老子后腿！”
罗辑累的大脑一片空白，平时对孙翔的畏惧也没了，咬着牙关反驳：“谁说、谁说我不行了，你才不行、不行呢！”说罢，还像是证明自己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颤抖着双手扶了扶往下滑落的眼镜。
“你小子倒挺有骨气……”孙翔咧嘴，大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差点没把罗辑那小身板拍回地上。
“我说我们先去吃个饭吧……”听声音明显是虚弱到了极致，罗辑抿抿唇，他连腿肚子都是软的，这会儿止不住打颤：“我觉得再不吃饭我要死了……”
“那就走吧。”孙翔也没多废话，毕竟他也饿坏了。
第35章
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常饭点，但毕竟是放假，食堂的管制也相对松懈许多。两人打了饭和几个菜，端着盘子就近坐下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等好不容易填饱肚子松了口气，疲惫就像潮水般包裹着四肢，眼皮子愈发沉重，洗盘子的时候差点没一脑袋栽进洗碗池里，若不是之前几个月的训练打下了相对的基础，罗辑觉得自己现在晕过去都不奇怪。
休息了不到半小时，两人拖着步子重新回到操场上，一直跑到太阳落山才双双扑倒在路边。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跑了一天，最简单的运动，却也用着最直接的方式将人逼到极限。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只能加快节奏往前冲，就像是背后有人用枪口顶在脊椎上似的，只要稍微慢下一步，等待他们的则是无情的子弹。
像是有人在肺里点燃一把火，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子，划过脆弱的粘膜，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活着。
罗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跑这么快，以往的训练不仅仅是跑步，虽然枯燥却不如现在这么单调。他早已忘记自己跑了多少圈，跑了多久，几小时几分钟……他不知道这次的行为若是换算成数字那将会是一个令人惊讶。一向引以为豪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四肢沉重的像是灌了铅，无法挪动分毫。
很累，很苦，但是他做到了。
如果说进入荣耀是幸运，通过考核是奇迹，那么此时此刻就是作为他努力的回报，他做到了自己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并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
孙翔在不断喘着气的同时，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身边的队友。
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是排里的吊车尾，成绩一直不好，所以从一开始孙翔真心没把他放在眼里。直到后来两人被分为一组，他才勉强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认可了这个队友。
模模糊糊地，孙翔又想起那一晚，叶修说的话。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荣耀。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思考起这句话的含义。
当晚回到宿舍，孙翔躺在床上，两眼放空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他已经很累了，去吃晚饭到洗澡的过程都快没了意识，而罗辑比他更糟，回到宿舍直接就倒下了，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
孙翔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么在意一个人的话，或许真的是叶修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影响，自从回忆起开始，那句话一直在脑海中回荡着消散不去。
对方是想对他说教么？其实一路走来，两人真正的交流重点大多数是放在拳脚上，而语言上的，去掉垃圾话以外，大部分都是孙翔单方面叫嚣。
所以到了现在，就算迟钝如孙翔，也明白了那人并不是抱着嘲讽一类的心思，或许是习惯了平时的冷嘲热讽，现下对方突然真情实感起来他反而……不得去不在意。
不知不觉中，孙翔猛然发现他太过在意叶修了，在意对方的举动，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还有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掺杂在一起，揉成一团他看不懂的东西。
像是逃避般的，孙翔闭上眼。
困意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起床，浑身酸疼的像是被人拆开之后又拼好，却又不得不呻吟着起身，洗漱完毕后孙翔扯着看上去马上就要摔倒在地的罗辑硬是绕着操场跑了几圈，权当是准备活动。
吃完早餐从食堂出来，就见叶修翘着一双腿坐在操场边缘的石凳上，嘴上衔着一根燃到半途的烟；见他们过来了，含糊地打了声招呼，起身拍拍裤子。
这一次的结果依旧是不言而喻的，毕竟罗辑还是没能适应孙翔和叶修的速度，别说配合了，根本是想插一脚都难；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孙翔再次落败，罗辑动了动身子，发现不知何时连手指都僵硬了。
失败的孙翔倒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反倒是二话不说的走到他身前，低声说一句什么，就自顾自地跑了起来。他的速度很快，似乎在发泄之前的情绪，罗辑赶忙追了上去。
等到孙翔冷静下来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了，而叶修早在他们跑步时离开。沉默地瞪了一眼那人离开的方向，孙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重新将目光投向罗辑：“喂。”
“怎、怎么？”
罗辑这会儿弯着腰，他不断拍着胸口，试图平复激烈的喘息。
“跟我打一场。”
“……啥？！”他明显吓了一跳，立马直起身，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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