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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样拼命，敌人也是吓了一跳，误以为这货还有很多分，所以躲闪时犹豫了那么零点几秒，也就是在这一瞬，被孙翔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就这前冲的姿势猛然停下，然后狠狠向上顶去——
试问，头壳和下巴哪个更硬？
事实是肯定的，比他高出半截的那人想不到对方会徒然变招，躲闪不及，下颌传来一阵剧痛，连广播的声音都没听见就轰然倒下了。孙翔朗朗跄跄地后退一步，直接栽进赶来的叶修身上，叶修也扶不住他，干脆一起摔倒在软趴趴的土地中，吭哧吭哧地喘气。
眼前一片发黑，孙翔只觉得头晕目眩，倒是叶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的刺头上掳了一把：“咋没给你戳出个洞啊？”
他挺不满对方的做法的，在他看来明明有更好更省力的方式，而不是拿头去撞……毕竟脑震荡是有后遗症的，这小子的脑袋瓜本就不大灵光，再出点什么问题，那还了得？
叶修声音不大，却着着实实的被孙翔听见了，他不顾晕乎乎的脑门，嘿嘿地笑了起来，断断续续道：“那、那人下巴不、不够尖……”
“……”
这回连叶修都无语了，干脆闭上嘴，休息了一分钟后起身：“走了。”
孙翔不敢摇头，生怕会更晕，可他发现不知何时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不管晕不晕，前头的路都是看不清了。
“你、你扶我一把……”或许真是磕傻了，这货竟然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撒起娇来，虽然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命令性质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叶修扛起这个比自己高大的同伴，一深一浅地往前走去。
他们都累坏了，每一步都东倒西歪得堪堪摔倒，可又在最关键的时刻，队友都会互相扯一把，让彼此把背直起来、腰挺起来——昂首挺胸地，迈过最后的一段路程。
在终点等待着他们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事到如今，孙翔除了傻笑已经没有其他反应，也就是叶修不稳的时候伸手扶住对方的腰。头还是那么的晕，却完全是因为兴奋，那把猛烈的火焰烧坏了他的大脑，至少在一定时间内是无法正常运转了。身体是那么的累，四肢都被灌上了铅，沉重得、颤抖着，手指甚至无法握紧成拳，若是这时再出现敌人……他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已经没有敌人啦，所有的敌人，都已经被他们打败了。
这场漫长又激烈的战争最终落下帷幕，而胜者们正晃晃悠悠走在回程的路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圆满的？
对于孙翔来说，有的。
落在叶修腰上的手紧了紧，连带着两人的步伐一同凌乱，叶修打了个跌，差点摔倒，没好气转过头时，却恰好撞上孙翔的唇……这是个误会？还是大胆的刻意为之？都不重要了……因为不会再有人会在意战友间亲密的小动作，他们是那样的强大、又那样的幸运……在八十名参赛者中脱颖而出，并肩作战走到了最后，一同捧起代表着至高无上荣耀的奖杯！
硝烟的气息、苦涩的泥土，还有汗水……混杂着血腥交织而成的味道，是那样熟悉，那样……深感同受。
孙翔微微偏了偏头，借着身高的优势，将脑袋埋入对方的颈窝，感受着叶修不平的喘息和心跳，望着不远处的终点，用最后的力气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因为此时此刻，他清楚地明白，那个强大的、从容的斗神，将真正的完全属于他了。
第58章
在越过终点线的瞬间，夺冠的喜悦如同潮水，将大脑洗刷的一片空白，疲惫的四肢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此时终于断裂。身体软软的倒下，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两人的身体紧紧靠着彼此，仿佛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简单许多了，既然冠军已经诞生，比赛也即将落下帷幕，除此之外只剩最后一个需要竞争的奖项——最佳个人奖。
听起来似乎不如“总冠军”三个字来的那么震撼，可这最佳个人奖将是在最终获胜的二人中取一，当然了，若是最后剩余的人数小于两人，那么奖项将直接颁发给“活着”的那人。恢复了小半天的孙翔正做着准备活动，身体的疲惫还未完全退去，可这丝毫不能影响到他激动的心情。反观叶修，这会儿正靠着墙打瞌睡，等快开始了才伸着懒腰走出来，慢吞吞的压着腿。
“你可不许放水啊！”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样子，孙翔不爽地嚷嚷着。
叶修扯了扯嘴角：“那还要你说？”
两人以对立的形势出现已不是头一回了，还在荣耀的时候，孙翔就已经无数次地向叶修发起挑战……虽然大多都是单方面的。
想要追逐、渴望着超越——这是在孙翔正视了对手的强大后从未忘记的理念，这或许只是因被欺骗感到愤怒的开始，却终以目前这种堂堂正正的形势结束，无论胜负，与他来讲便是最好的了。
想要与你并肩作战。
年轻的军人抬起手，将拳锋对准战友。他表情凝重，眼中燃烧著名为兴奋的火花，心脏正以一种奇怪的频率跃动着，与特殊的情愫糅杂在一起，化为熊熊的战意。
……这是挑战，也是试炼。他这样告诉自己，目光死死锁在面前之人身上，从未偏离分毫。
更是一种证明！
枪声打响的一秒，孙翔全力冲上，试图夺得先机。可叶修的速度比他更快，黑色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破绽，并不算强壮的躯体灵活得不可思议。他以一个可怕的角度偏开对方全力一击后，手指并拢为掌，狠狠敲击在来者肩头，同时身体重心下沉，以膝盖拦住了孙翔企图绊倒的小腿。
这不是叶修第一次在他面前认真起来了，只是以往那利刃锋芒所向之处并不是自己，此时此刻，孙翔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对方的速度太快，快到他明明知道如何反击、防御，却来不及做出这样的动作，只得在那人狂风暴雨般的猛击下连连后退。
来不及计算、甚至来不及预判！连堪堪守住的攻势都是以身体反射性完成的。孙翔一直以为自己与叶修的差距不远了，甚至只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超越……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对方完全的碾压、完全没有一丁点反击的余地。
惊骇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臂反扭的疼痛总算唤回了意识，此时的孙翔已经被叶修压制在地上，脸颊贴着土地，呼吸间都染上一股潮气。
再平淡不过的招式，却因为速度导致完全无法防御，此时的叶修不敢说恢复到顶尖的状态，至少也是跟他差不多的……震惊之中，他艰难地扭动脖子向后看去。
逆光之下漆黑的瞳孔如镜子般映照出他狼狈的表情，散漫如迷雾般散去，独留冷静到刺骨的杀意。
孙翔甚至觉得，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响起，微微扬起的尾音有些不稳，叶修笑着加重了力道：“还服不服？”
“……”
时间仿佛回溯至很久以前，这个人也是那样高高在上的望着在地上喘息的他们，不紧不慢的点起一根烟。
“怎么样，还服不服了？”
白雾随着他的呼吸喷吐，吹散在空气中，钻入鼻腔，犹如燎原大火。
或许在那时，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败给这个人了吧……孙翔喘着粗气，几乎是吼出来。
“不服！”
“不服就对了。”叶修松开他，站起身，他自然而然地将两手背负在后，挺直的脊背像一杆枪。
“我的人，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击倒？”
平淡至极的语气，却带着一股谁都能听出来的自豪。
他呼唤着士兵的名字，表情严肃：“孙翔。”
几乎是反射性的，孙翔迅速站起身：“到！”
“从今天开始，你的目标将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是！”
揉了揉被吼得有些发疼的耳朵，叶修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心想这厮不是故意报复吧。
孙翔此时正望着他，一如既往地将什么都写在了脸上，从愤怒到惊骇到不甘到渐渐冷静，叶修看的一清二楚，他知道对方的挣扎，所以他才想告诉他，你至少已经超越了自己。
这不是软绵绵的安慰，而是一种命令式的提醒，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从现在开始，孙翔已经不再把叶修当成对手，因为正如对方所说，他最大的目标便是自己本身。
叶修不是无法超越的，只是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无法达到，他已经在盲目追随这条道路上走得太远，而对方正以最直接、也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放弃吧！走你自己的路！
……仅此而已。
尽管还有不甘，尽管还有不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孙翔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无迷茫。
还有什么遗憾呢？遗憾没有将对方真正击败？他已经尝试过，很多很多次……这不是放弃，而是有了更好的选择，因为那个人、那个强大如斯的斗神，已经是他的了。
孙翔还年轻，他的未来没有人能够定论，叶修之所以再次毫不犹豫的将其击败，首先是带着尊敬对手而全力以赴，其次嘛……更是让这小子看清楚，不要拘泥于一个人的成就。
斗神的称号也好、过去的荣耀也罢，这些都属于叶修的，而不是他的，尽管他渴望着超越、渴望着高人一等，可那依旧不属于他。
领奖的时候，孙翔将奖杯握在手里，那沉甸甸的重量让他觉得踏实，因为这是他一路走来、最终取得的成就。
而那座金黄色的奖杯底座上，将会铭刻上他们二人的姓名，永远不会磨灭。
眼底忽的涌上一股热流，孙翔闭了闭眼，他能感到有谁覆上了自己略带颤抖的手，然后将其托起，将那金色的荣耀举得更高。
那是，他一直希望得到的，证明！
……
比赛的四天，加上训练营的半个月，每一分每一秒不是度日如年，如今孙翔抱着刚刚取得的奖杯坐上回程的飞机，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加起来不过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是他人生中的千分之一时光……可其中的经历，将会成为掩藏在心中一生的珍宝。
晃晃悠悠的几小时过去，快到的时候叶修从睡梦中醒来，他揉着被耳机压的有些发疼的耳朵，推了推肩膀上睡的正香的孙翔。
“准备走啦。”
夺冠的消息早在当时就传回了国内，韩文清收到消息后立马调动整个团举行庆祝会，庆祝他们的凯旋。这会儿从高空上看去，下面站着一排整齐的人影，孙翔揉了揉因为睡眠而有些模糊的眼睛，透过带着刮纹的玻璃，仔仔细细地搜寻着每一个人。
将近一月不见，战友们的面孔似乎有些变化，他却只觉得鼻子发酸，全是因为感动。
下飞机时脚有些软，孙翔还未站稳，就见几个身影迅速朝他扑来，好在叶修眼疾手快地抢过了奖杯才没导致悲剧的发生。倒是一旁的黄少天都已经跑过来了，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狠狠地啧了一声，却还是冲上前去重重地拍了拍肩。
“老叶你行啊，这第四个了吧下次你再带几个回来干脆堆满一屋子好啦我看这金灿灿的也挺好看……”
真是……久违的话痨啊，叶修笑着摆了摆头：“这是最后一次啦，以后还要靠你们的。”
他的声音很轻，转眼便被直升机嘈杂的引擎声盖过，却还是被人听见了。
一旁跟上来的张佳乐愣了愣：“老叶你这是要退役啊？”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当然也包括人群中的孙翔。
“总得给你们留点机会嘛。”扯了扯嘴角，叶修将奖杯换了只手拿着，“总我一个人出风头，也不好吧？”
他话说得轻松，看起来毫不在意，反倒是其他人先炸了锅。
“卧槽叶修你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这是黄少天。
“突然要走是闹哪样，你脑子进水了吗！”这是张佳乐。
“前辈……”这是周泽楷。
就在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发问时，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插了进来：“你想清楚了？”
越过人群，叶修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韩文清，他笑了笑：“我也该……回家看看了。”
整整十年，从当时离家出走参军一直到现在，他从未回去过一次，不是因为叶修冷血，而是他知道只要一回去，就没有然后了。他能淡定地应对自家弟弟的纠缠，可是年迈的父亲呢？日渐苍老的母亲呢？叶修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心软，毕竟他还是在乎的，他还是记得，自己是有家的。
如今，做完了一切想做的事情，那便放下，回去看看……还不算迟。
韩文清凝视着面前的老友：“我尊重你的决定。”
叶修点点头：“多谢。”
“你们先玩吧，我去收拾收拾东西……”他一边说着，将手里的奖杯塞到黄少天的手里，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路过张新杰时，从对方手里拿了钥匙。
“恭喜夺冠。”
“应该的。”
直到叶修的背影渐渐远去，众人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这家伙，真的要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孙翔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路追了上去。
“……”
欢庆会的两位主角都跑路了，现在该怎么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肖时钦拍了拍手：“好了，该干嘛干嘛去……伍晨，今天五公里还没跑吧？”
伍晨：“……”这根说好的不一样啊！
祭奠着他们失去的半天假期，大伙儿苦哈哈地整队，重新投入训练之中。
一排的气氛不算很高，甚至有些没精神，对此肖时钦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加强训练的力度，让他们没时间多想。
不过，早在叶修不告而别之时，大多数人都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排长可能真的要走了。所以如今，这层窗户纸被彻底捅破，大伙儿虽然舍不得，却也尊重那个人的决定。他们知道，就算对方离开，也是一排所有人心目中的，最好的排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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