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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推理悬疑)——西奚子

时间:2020-07-13 11:28:54  作者:西奚子
  对面很快接了电话,锟铻像老朋友似的语气含笑道:“南风?这个点还没有休息吗?”
  江裴遗的声音泛着如坠深渊般的寒意:“锟、铻,你敢伤他一分一毫,我就捏碎你其他九根手指头。”
  锟铻那边静了一会儿,轻笑一声,然后报了个地点,“半小时之内,你一个人过来,别带什么小尾巴。”
  挂了电话,江裴遗站在原地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然后回小区骑着那辆还没载过林匪石的新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锟铻说的位置。
  ——那是一家废弃化肥厂,江裴遗按照锟铻的指示独身来到一间空荡的仓库里,锟铻站在墙边遥遥望着他,旁边横七竖八几个杂毛手下,而林匪石倒在毛糟糟的破沙发上,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林匪石好像装在江裴遗最脆弱、最不经触碰的地方,受不得一丝伤害,稍有闪失就惊天动地,江裴遗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绞了一下,盯着锟铻一字一顿:“你把他怎么了?”
  “他刚刚醒了一次,但是有点不听话,”锟铻意味深长地一笑,“别担心,只是让他老实睡一会儿罢了。”
  “一年之前我毁了你的毕生心血,所以你恨我、想要报复我,我能理解一个毒枭在转瞬间一无所有的滋味,这都是你罪有应得,”江裴遗平视着他的眼珠,声音冷利:“锟铻,难道你只会用这些下作的、令人不齿的手段,来满足你想看我痛不欲生的欲望吗?”
  “不无趣吗?”
  江裴遗声音冷而静,所有愤怒都不露于皮囊,他似乎永远是没有任何破绽、不给敌人丝毫机会的钢筋铁骨,甚至很少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普通人类该有的感情。
  “确实是有些无趣,同一种手段玩三次是有些腻了,所以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锟铻慢悠悠地说:“我要你退出公安系统。”
  江裴遗冷笑一声:“你疯了吗?”
  “不,我认真想过了,只有你脱去警察的这一层皮,我们才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锟铻目不转睛看着他,居然是有些诚恳地说,“曾经有那么多次可以杀了你的机会,我都没能对你下手,我们互为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或许是因为惺惺相惜,我不想看到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死在我的枪口下。”
  ——谁他妈跟你“惺惺相惜”,真会往脸上贴金,江裴遗无动于衷地冷冷道:“如果我说不呢?”
  “南风,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我足够欣赏你,但也不会让你成为我的敌人。”锟铻十分有威胁意味地说,他从侧腰拿出手|枪,双手上膛——
  就在他准备上膛那一瞬间,江裴遗突然毫无征兆闪电般上前,速度快的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只见他提起一脚踢到锟铻的手上,直接精准地把他的手|枪踢飞到了几米之外,而后有如鬼魅绕到锟铻的身后,两指成勾坚硬顶在他的脖子上——稍微一用力就能把他的颈椎节节敲碎了!
  从江裴遗开始动作到逆转局势,大概只用了两秒钟不到三秒的时间,这简直是超过人类肉眼可以捕捉到的速度了,旁边的“保镖团”被这花里胡哨的操作秀的目瞪口呆,都忘了冲上去“忠心护主”。
  江裴遗的眉眼间仿佛冻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让人望而生畏,他用钢筋般的指骨死死顶着锟铻的脖子,挟持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林匪石旁边,对他的手下命令道:“把他弄醒。”
  重光市盛产各种“歪瓜裂枣”,锟铻带着几个黑鹫余党在本地另起炉灶,四处网罗本地的犯罪分子,勉强凑成了个“团”,但是这些成员都是赵德国之流的粗人,小学都没毕业,基本告别“智商”行列,跟黑鹫以前的成员业务水准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是小鸡和老鹰的鲜明对比。
  江裴遗一直不懂,如果只是为了无所不用其极地报复他,这代价未免太大了,锟铻想要东山再起,重光市甚至整个元凌省都不是好的选择,以前他称霸东南亚毒品交易网络的时候,狐朋狗友满天下,“落难”的时候怎么也会拉他一把,不至于落魄至此。
  ——锟铻到底想要什么?
  旁边的老大哥亲眼目睹这炫酷如风的操作,差点要给江裴遗跪下,二话不说松开了林匪石的手,拇指按着他的人中穴,用力往下压。
  那力道极重,林匪石马上就疼醒了,下意识地偏头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画面,微微张大了眼睛,哑声道:“江裴遗……”
  江裴遗从上而下打量林匪石一圈,看他确实毫发无损,心脏才缓缓沉下胸膛:“还能动吗?”
  正人君子·林匪石夹在这群“能动手就不BB”的暴力狂中间,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揉着通红的手腕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了两下,感觉走路没什么问题,就对江裴遗点了点头。
  江裴遗带着锟铻后撤了一步,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枪,低声说:“把那把枪捡起来。”
  林匪石走过去弯腰拿起手|枪,“咔”的一声提手上膛,将枪口对准锟铻的脑袋,轻轻舒了一口气,对江裴遗道:“你过来吧,我们走。”
  江裴遗真想让他一枪崩烂了锟铻的脑壳,但是现在局势不允许,如果锟铻死了他跟林匪石恐怕也很难活着出去——
  现在场上的局面是这样的:
  林匪石脱离人群在最前面,枪口指着锟铻倒退着向门口走,江裴遗扼住锟铻的脖子,挟“猎鹰”以令“诸犬”,一群人都在慢慢向前蹭,但是没有一个敢乱动,直到林匪石退出大门,来到江裴遗的摩托车旁边,江裴遗才在锟铻的耳边低声警告:“站在原地,别过来。”
  林匪石抬腿跨坐到车座上,用枪掩护江裴遗走到他的身边来,江裴遗闪身跨上摩托车,点火挂挡一气呵成、油门一踩到底!
  轰——
  排气管里喷出一股气浪,两人一车就这么拉风又炫酷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呼啸而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融化在夜色之中,旁边才有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锟爷,为什么要故意放他们走?我们明明能……”
  锟铻没有回答,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林匪石像条子吗?”
  那人脸色古怪地说:“……不像。”
  锟铻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林匪石直接大字型扑到了床上,“啊”了一声,“终于回来了!”
  江裴遗走过去:“他们对你怎么了吗?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本来是打算买布丁回来带给你吃的,”林匪石坐起来,回过头小声说,“结果我没回来,夜宵也丢了。”
  江裴遗温和道:“没关系,以后再去买。”
  顿了顿他又说:“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
  沉默了片刻,林匪石忽然伸手抱住江裴遗的腰,把头轻轻侧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安静地闭上眼。
  江裴遗不避不闪地让他黏糊着,手心覆在他的后脑勺上,感觉他现在的情绪有点不对,低下眼睫轻声询问:“林匪石,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抱着你才能补充一点能量。”
  江裴遗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说起来,我觉得锟铻今天有些奇怪。”
  林匪石抬起眼不动声色地问:“怎么?”
  江裴遗道:“我本来还有后手,没想到会直接带你出来,因为锟铻是从来不忌惮鱼死网破的,这次居然那么轻易就让我们走了,心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林匪石眉梢一跳,心道“居然这么了解其他的臭男人”,嘴上安分守己地说:“说不定是故意放你一马呢?”
  江裴遗嘲讽道:“他从来没有慈悲这种品格。”
  林匪石假装一无所知地道:“他绑架我的目的是什么?”
  江裴遗说:“威胁我,他让我马上辞职,别再当警察了。”
  林匪石“哈”了一声:“我并不是很懂这些犯罪分子的脑回路。”
  过了一会儿,林匪石关上了房间的大灯。
  “江队,我好害怕啊。”
  “怕什么?”
  “怕晚上做噩梦。”
  “说人话。”
  “你晚上跟我一起睡嘛。”
  “哼。”
  “嗯?”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现在的身份只能说是□□,后面还有至少两次的超级反转,不过下面先走支线案情,然后才会走主线,不要着急!
  主线是倒数两个案子,目前暂定一共6个案子,现在已经写到第三个啦!本章留评都送红包【不要加油了,满了
 
 
第55章 
  林支队终于凭借“厚颜无耻”和“撒娇耍赖”两大绝技获得了“同床共枕”体验卡一张,江裴遗早上起床打算去晨跑的时候,睁开眼看到有人睡在自己身旁,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跟林匪石睡在一起了。
  林匪石的脸颊靠着他很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手臂搭在他的侧腰上,江裴遗知道林匪石不是故意的,因为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中间有一段距离,而林匪石的睡相一直不是很好。
  江裴遗无声凝视他片刻,轻拿轻放地将林匪石的手腕挪开,本想悄无声息下床,不想林匪石还是醒了,眼皮睁开一点点,困倦含糊道:“……你干什么去呀?”
  江裴遗给他掖了一下被子,轻声说:“去跑步,你接着睡吧。”
  这时候大概才五点钟,胸无大志的林匪石同志完全爬不起来,懒唧唧地点了下头,往被窝里一缩,继续睡回去了。
  江裴遗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包子豆浆,林匪石正在洗手间里洗漱,对着镜子臭美了几分钟,出来坐到餐桌旁,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包子,眯着眼睛道:“芸豆肉块的诶!”
  江裴遗闷声道:“还有荠菜和白菜的,上面都有标志,你想吃哪个自己拿。”
  林匪石早上吃东西不多,一般两个小包子就饱了,他满足地喝了一口多糖的甜豆浆,状似无意地提起:“江队,你以前跟锟铻是不是有什么个人恩怨啊,我感觉他对你似乎不是单纯地毒枭和卧底的关系,有点非常病态的……欣赏?”
  闻言,江裴遗静了片刻,在他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语气平淡地说:“算是吧,他以前非常信任我,基本上黑鹫里事无大小,我全都知道,甚至很多次我向线人送出消息的时候,他都没有怀疑过我。”
  “因为我表现的是对他的全部都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离开黑鹫——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越显得好奇就越引人怀疑,而当你态度漠不关心的时候,就有人上赶着讨好你。”
  “以‘南风’的身份在黑鹫当卧底并不是筹谋已久的计划,而是组织临时决定的,因为一次始料不及的意外,我跟锟铻在Y市相遇,那时候我们两个互相都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后来发现他很有可能就是黑鹫的组织者……锟铻当时对我很感兴趣,想要拉拢我,据他后来说,我是唯一一个敢当面骂他是‘孙子’的人,他认为我的性格很有趣。”江裴遗用一平不变的语调淡淡地说:“江裴遗是我的本名,宋之州是我读大学时的名字,因为我父母的身份特殊,从小到大我都是用‘宋之州’这个名字,在我到黑鹫卧底之后,宋之州也从档案上完全抹去了。”
  “在加入黑鹫之后,其实我没有故意想取得锟铻的信任,一直在顺水推舟,有时候还会拒绝他的邀请,”江裴遗低下眼睫,有些嘲讽地说,“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怀疑我,反而对我委以重任。”
  “所以或许在一年前换做黑鹫的任何一个人背叛锟铻,他都不会丧心病狂到今天的地步,锟铻从来不会信任身边的人,我可能是一个不怎么荣幸的例外吧。”江裴遗苦笑一声,“可以理解成他是恼羞成怒,不择手段地报复我。”
  林匪石想了想,低声询问:“这半年时间,你还是会经常想起那些同事们吗?”
  即便是林匪石,江裴遗也不常对他提起一年前那场牛角山的爆|炸,那是外力强行烙印在他精神上的伤疤,留下触目惊心、难以抹平的痕迹。
  江裴遗一怔,轻叹道:“有时会。”
  林匪石把纸杯放到桌子上——他从来不会把豆浆全都喝完,总会在杯子里留一些,因为他觉得最后“咕噜咕噜”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雅,跟他“优雅小王子”的人设不符。
  他倾身稍微向前,用乌黑眼珠望着江裴遗,语重心长地说:“适度缅怀是人之常情,但是不要让自己走不出去。”
  “你知道,我们现在行走的这条路上,机关陷阱、阴谋诡计防不胜防,没有人能够做到万无一失,难免有流血牺牲,而但凡是他人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都不该成为捆绑在你的双脚上阻碍你向前的枷锁,”林匪石轻声温柔地说,“裴遗,那些因你而死去的人,他们不会责怪、怨恨你,相反会在冥冥虚空之中一路凝望着你,并且希望你能够载着他们完成生前未竟的愿望——他们终将会以永垂不朽的灵魂,与你一起站在荣光普照的地方。”
  “………”江裴遗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片刻后淡声道:“你的鸡汤还挺多的。”
  林匪石“唔”了一声,食指挠了下鼻子,“我听郭厅说,你以前其实性格还算是开朗,跟其他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现在也可以多交一些朋友嘛。”
  江裴遗的目光轻轻一闪,自嘲般扯了一下嘴角:“没必要了。”
  林匪石跟着他站起来,说:“你看,你都来重光半年多了,除了我之外,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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