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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当服务员，染上这些味道不是很正常吗？”林肃神色平静，盯着江燕晚看，他不能说实话，不然江燕晚将彻底爆发。
江燕晚愣了一瞬，然后立刻松开林肃，在他胳膊上轻柔了几下，“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林肃挣脱开她的手，感觉皮上像是爬了一条蛇：“没事。”
江燕晚瘦白的手指微微颤抖，然后缓缓抓住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我以为你走了……小遇的药又吃没了，我害怕……”
林肃默了几秒，抬步走向卧房：“等我拿钱给你。”
第9章 养胃
养胃
江燕晚的目光像极了一条水蛭，狠狠吸附在林肃身上。
她跟着林肃到了门口，却没进去，只是透过门缝看了一阵，然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
林肃第二天到学校，发现桌上放着一杯小米粥跟两个包子，他四下看了一圈，同学们要么聊天要么，似乎没人注意到这点。
“咳！”曹大壮走到林肃身边，清了清嗓子：“别看了，我给你买的。”
林肃平静看着他，“为什么？”
“你不是画画特别好吗？给我画两张东西，我请你一周早饭。”
林肃将小米粥跟包子往外推了推，“需要画什么跟我说，东西就免了。”
“嘿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曹大壮谨慎地看了眼顾炎，知道他虽然一副放空样但肯定在注意这边的动向，于是一拍桌子：“我不愿意欠别人人情。”
顾炎眸色微凉地看向曹大壮。
曹大壮：“……”我他妈就是拍个桌子，又没真的凶他。
林肃不为所动，“无所谓欠不欠。”
“啊？”
“你是炎哥的兄弟。”林肃语气认真：“我给你画，不欠人情。”
曹大壮：“……”求你们两个立刻在一起行不行？别折腾了。
林肃话少，但说出口的就一定是认真的，就在曹大壮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时候，顾炎不知何时走到这里，蹙眉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磨磨唧唧。”
林肃愣了几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目露笑意，点头道：“好。”
曹大壮：“……”合着我口水白费，不如顾炎一句冷斥呗。
至于这早餐，哪儿有什么画不画的，东西是顾炎买的，为此曹大壮还找了两个漂亮的风景模板，让林肃照着这个描一副铅笔画，累得要死。
“你说你要真想对他好，就送点儿烤饼之类的。”曹大壮低声：“学校早餐的烩面也不错。”
顾炎神色淡定，翻开课本：“废话真多，下节课随堂测验古诗词。”
曹大壮哀嚎一声：“爸爸救我！”
为什么送小米粥包子？
因为小米粥养胃啊。
林肃偷偷喝着小米粥，感觉像是喝蜜一样，他确定这是炎哥买的，没任何证据，但就是确定。
而这天，直到桌上的小米粥都凉了，顾炎也没见林肃来上课，他有些焦躁地用指尖点着桌面，早自习结束后，曹大壮忽然像个神经病似的，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看着顾炎。
顾炎用眼角余光瞥见，等曹大壮往复第四次时蓦然夺了他的手机，冷冰冰道：“你有病治病，对着我……”话音戛然而止，顾炎微微瞪大眼睛。
是学校论坛的帖子，标题是《这不良学生大清早就打架？还打到医院了》，附图是一个少年捂着脑袋，手指缝里全是血的画面，像素不高，但顾炎一眼就认出，这是林肃。
第一节 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张芬紧随着进来，顾炎却蓦然起身，踩着桌子一下子跳到后门，拉开门就走了，携着难以言说的冰寒跟怒意。
“哎？顾炎这都上课了你干嘛去？”张芬吼道，但没人应她。
顾炎刚跳上车就收到曹大壮的短信：问清楚了，在市第二医院。
顾炎同司机说：“市第二医院。”
第10章 谁打的？
谁打的？
顾炎记忆力很好，刚冲上三楼就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个告示牌，远处的大厅里坐满了人，顾炎快步走过去，当看到某个身影时，一颗心总算回归原位，然后不可遏制地疼起来。
林肃脑袋上裹着纱布，隐隐有红色渗出，他坐在一个角落，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
顾炎走近，声音压哑吓人：“林肃。”
林肃朦胧间感觉有人在喊自己，但脑袋昏沉的厉害，耳边的动静都是断断续续的，他强撑着睁开眼睛，等这个人形分散又聚拢，好不容易看清后，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紧接着，比护士打了止疼药还管用，就觉得醍醐灌顶，一片清明！
“炎哥？”林肃试探性喊了声，心道自己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顾炎在林肃身边坐下，把气喘匀，没再看少年头上的纱布，只是问道：“怎么弄的？”
林肃结结巴巴：“摔、摔的。”
顾炎盯着地面嗤笑一声，吓得林肃顿时精神紧绷起来。
“你当我傻？”顾炎幽深的目光转过来，“你给我说说看，怎么摔的能摔成这样？”
林肃哑然，不是摔的，是清早起来被江燕晚一椅子砸在头上，幸好他反应快躲开了一些，只是被椅子腿上的铁钉刮开了一道口子，否则真被江燕晚结结实实开了瓢，恐怕就不是包扎一下这么简单了。
见林肃不说话，顾炎追上他闪躲的视线，一字一句：“那我换个问法，谁打的？”
“炎哥，你别问了。”林肃低声。
林肃喜欢顾炎，喜欢到自尊什么的全部抛诸脑后，鲜少有反抗的时候，但即便他这么说，顾炎也不答应，他掏出手机，“不说是吧？我报警。”
“别炎哥……”林肃着急拦他，一动就感觉好像一根铁棒从天灵盖直插脚底，眼前黑雾腾腾，他闷哼一声，恍如天地都颠倒了一个个儿，然后便被人一把抱进怀里，林肃本来还蒙着，直到嗅到那股熟悉的冷香，顿时又清明了一些，身体的不适跟精神上的兴奋像是在他体内进行着拉锯战，林肃知道这是炎哥的怀抱。
炎哥的怀抱呐……自己现在不舒服，靠一会儿也没什么的吧。
林肃像偷吃了蜂蜜般扯扯嘴角，声音很轻道：“炎哥，别报警，是我妈打的。”
顾炎放在林肃肩上的手倏然一紧：“她凭什么打你？”
就算是生母也不能直接给人打成这样吧？更别说江燕晚根本不是林肃的生母，或者说林肃跟林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是林昌从孤儿院领回来的。
“她……”林肃有些难以启齿，但面对顾炎，他向来有问必答：“她那天说小遇的药吃完了，我去给她拿钱，她可能看到我把钱放在哪儿了，就偷偷拿钱出去喝酒，我今天早上才发现，就质问她，提及小遇时她精神忽然崩溃，动了手。”
林肃脑袋里翻江倒海，吐字很慢，但顾炎都听清了。
江燕晚，江燕晚，江燕晚……顾炎将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三遍，恨不得嚼碎了和着血咽下。
林肃喜欢顾炎整整五年，而顾炎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漠，他对林肃不是一无所知，而是知之甚深。
第11章 做我的挂件
做我的挂件
林肃在七岁那年被林昌领回家，当时林家也算远近闻名的富贵家庭，正逢林昌升职，所以他领养林肃的目的也没有那么简单。
但林肃早已饱尝人情冷暖，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所以他在林家非常乖，虽然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很会照顾人，林家夫妻对他还算满意。
而一年前，林昌犯了事，一夜之间消失干净，林家瞬间颓败，江燕晚就是那个时候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家里的钱都还了债，就这样还有一些零头需要林肃打工补上，更别说一家的开销跟林遇的药钱，林肃恨不得一毛钱掰成两半花，江燕晚倒是阔气的很，直接偷了钱去喝酒。
这么能喝怎么没死在酒桌上，顾炎心想。
顾炎压下所有情绪，抬手摸了摸林肃的脸颊，冰凉冰凉的，“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
“哎，小伙子你住不住院啊？”有护士拿着病历本上前，“你这有轻微脑震荡，还是住院观察一阵比较好。”
林肃勉强回应：“不住了。”哪儿有那么多闲钱，幸好他没有把现金全部放在家里，剩下的还要给林遇买药。
而这些话林肃自然不能跟顾炎说，他从不觉得家境贫寒丢人，又或者出去打工丢人，他花的是自己的血汗钱，光明正大，但跟顾炎说这些难处，就是丢人。
顾炎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有翻腾出来的趋势，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林肃，我接下来的话不是跟你商量，你听清楚。五天后是清明节，学校放假三天，而这五天的假我给你请了，你必须留院观察。”
“可是炎哥……”
“医院我定，住院费我给。”顾炎不知道他现在抱着林肃的姿势多有占有欲，引得斜对面几个年轻女孩子频频看过来，“当然，我不是白给你垫，你得还给我。”
“我肯定还！”林肃微微直起身子，“我打欠条炎哥！”
“你炎哥像是缺钱的人吗？”顾炎垂眸，眼底微冷。
林肃呆住：“那炎哥的意思是……”
“做我的挂件。”顾炎忽然抿唇浅笑，让林肃迷了眼：“给我打工还钱，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林肃彻底没了声音。
林肃在初一开学见到顾炎的第一面，不懂何谓喜欢，但就是觉得这个人是光，以无可匹敌的姿势刺透他黑暗的生活，当时林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顾炎跟前，顾炎刚打完篮球正在擦汗，少年脸上带着一贯的漠然，还有些青涩，就那么抬头定定看着林肃，用眼神询问。
林肃当时腿肚子都在颤抖，却还是壮着胆子问：“炎哥，我能当你的挂件吗？”
顾炎当时就变了脸，这当跟班能理解，当挂件是几个意思？
直到他后来理解……顾炎没再往下想，错的太多，连弥补都显得微弱。
林肃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等顾炎，顾炎到底不放心，去拿他的病例了。
林肃呼吸有些喘，盯着地面一角看了半晌，然后咧嘴一笑，炎哥还是关心他的。
“林肃啊……”一道女声的出现，将林肃脸上的笑倏然冻住。
第12章 再也不打你了
再也不打你了
林肃缓缓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燕晚。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林肃开口。
江燕晚脸色苍白，拘谨地搓着手，轻声道：“这里离家最近，我想你肯定是来这儿的。”
“说吧，什么事？”林肃公事公办的口吻，“小遇的药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买好放在她桌上了。”
“我看到了看到了！”江燕晚不敢直视林肃裹着绷带的脑袋，一直低着头，“我今早意识不清醒，认错人了……”她说着声音颤抖，眼眶一下子红了，“我以为是你那个没心肝的爹，这才用椅子打你。”
林肃听得太阳穴“蹭蹭”疼，“如果是道歉就免了。”从小到大打了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次。
“那个……这是市第二医院，很、很贵的。”江燕晚语气迫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说到底，是害怕林肃花钱。
林肃的心脏尖锐的疼了一瞬，然后归于平静，他点点头：“你放心，我不花钱。”
“嗯嗯。”江燕晚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红色的钞票：“我没花完，还给你！你别丢下我跟小遇！”
林肃大致瞥了一眼，江燕晚差不多花了八百，他累死累活兼职一周多的钱。
“我不会丢下你们。”林肃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这些钱你留下，作为接下来一周你跟小遇的生活费，菜市场就在楼下，足够了。”
江燕晚一愣，“你呢？”
林肃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兼职啊，上夜班，把钱补上，不然小遇下次的药续不上。”
“行行行。”江燕晚忙不迭点头。
林肃起身，缓步走到江燕晚面前，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黑眸直勾勾印在她的瞳孔里，“这是你跟小遇的生活费，我身上一毛钱都没了，你要是再喝酒，小遇饿肚子就是你的问题。”
江燕晚受了惊，仓皇地甩开林肃，失声尖叫：“我知道！”
林肃后退两步，然后一只大手稳稳揽住他的腰身，林肃眼前又开始冒黑雾，他只能靠着顾炎再缓缓。
“林肃，这位是谁？”江燕晚警惕地打量着顾炎，目光十分尖锐。
但顾炎的眼神比她还要尖锐，江燕晚觉得自己快被扎透了。
顾炎冷漠开口：“您把人打成这样，总得有个人送他回学校吧？”
江燕晚尴尬地移开视线，转身就走。
江燕晚一走，林肃彻底脱力，他脑袋昏昏沉沉，迷蒙中感觉自己上了车，又下车，然后一阵兵荒马乱，等再清醒，已经躺在了床上，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说实话，还年轻，什么都能缓过来。”主治医生跟顾炎交谈，“但这个年龄段出现这种问题实在让人想不通，低血糖，贫血，不是先天性的，而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医生说着皱了皱眉：“这年头，不至于营养不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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