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毒
下毒
第三天来到学校，林肃进教室前偷偷地看了眼顾炎，速度很快，然后赶紧坐下，手往桌仓里一摸，粥还是热乎的。
炎哥舍不得他，林肃有些开心。
顾炎眼角注意到林肃的一举一动，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最后一天了，放学的时候林肃精神振奋，觉得今晚能做两张卷子！做完还要给炎哥汇报一下，虽然炎哥不会回。
到家时林肃吓了一跳，房间里飘荡着饭菜香，江燕晚从厨房里探出半截身子，笑意温和：“回来了？”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身上也没酒臭味，头发盘起，虽然还是很瘦，但总算有个人样了。
林肃一怔，恍惚间回到了林家还没破败的时候，开始江燕晚对他还不错，每次回家女人都会这样问他，“回来了？”
林肃是个刺头，打架从不手软，不服就干，很多东西他都没有个具体概念，但是他心善，心软，只要江燕晚示好一下，他就能既往不咎。
林肃鼻尖一酸，低下头：“嗯。”
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林肃心想。
江燕晚做了四菜一汤，还有排骨，林遇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在餐桌前，考虑到她很多东西不能吃，江燕晚又耐心地煮了碗蛋羹。
林肃环视一圈，觉得这里开始有个家样了。
“坐吧，快吃。”江燕晚招呼林肃。
林肃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唔……有点儿咸，但也觉得挺可口的，“妈……你找到工作了吗？”
“快了快了。”江燕晚给林肃盛了碗丝瓜汤，眼中带着光，“不能总让你为这个家付出。”
林肃摇头：“这无所谓，只要你能迈过心里那道坎。”
江燕晚盛汤的手一顿，然后笑道：“是啊。”
林遇凑到林肃跟前，想抿了一口丝瓜汤，这东西寡淡，她喝一点儿也没事，谁知江燕晚忽然动怒，起身拨开林遇，恶狠狠道：“这是给你哥做的，你喝什么？！”
林肃赶紧扶住林遇，哄了哄妹妹：“没事的。”
江燕晚眼底闪过慌乱，复又重新笑道：“不是，这汤里面盐放多了，小遇吃不了。”
林肃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看着林肃一口口喝汤，江燕晚捏住勺子的手骨节泛白，“林肃……”
“嗯？”
“一会儿做完作业，好好睡一觉，等一脚睡醒来，我们林家就好了。”
林肃有些诧异，不太明白江燕晚的话，然而他再次抬头，看到了女人眼底的赤|裸|裸的疯狂，林肃觉得不对劲儿，紧接着胸腔炸起一阵剧痛，林肃痛苦地皱了皱眉，大力拂落手边的碗筷，他起身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燕晚：“你在汤里下了什么？”
江燕晚也吓到了：“没、没什么啊……”
林肃伸手想去抓她，江燕晚尖叫着推开，少年就那么直直倒在地上，不多时嘴角溢出血沫。
“怎么会……”江燕晚讷讷。
“咳！”林肃按住胸口咳了一声，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江燕晚哆哆嗦嗦扶着墙壁，快速离开。
第34章 林肃在哪儿？
林肃在哪儿？
最开始的剧痛过后，林肃得到了些许喘息的机会，他费力地掏出手机，指尖颤抖地戳不中屏幕，好不容易按下“1”，林肃拨响了顾炎的电话。
一声，两声……怎么没有人接啊，林肃闭上眼睛，感觉意识在迅速抽离。
心脏像被狠狠捏住，能吸入的氧气越来越少，林肃最后睁开眼睛，看到了蹲在一旁的林遇。
顾炎从浴室出来，看到手机屏幕亮着，他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点开，竟然是林肃的电话，这狼崽子，说好的三天，这十二点还没过呢，就迫不及待打电话了？
顾炎轻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对，林肃在他面前是个很遵守规则的人，现在才八点半，他没道理打电话。
顾炎不再多想，拨了回去。
三遍！整整三遍没人接！
顾炎湿着头发套好衣服，知道郑雅安今天在附近看电脑，询问后确定他还在便让他立刻开车等在路口，顾炎越跑越快，又尝试着给林肃打了电话。
林遇看着屏幕上闪现的绿色光圈，再看看意识全无的哥哥，伸出小手按下。
电话接通了，顾炎倏然停下脚步，“林肃？！”
没声音，安静的不像话。
“林肃？！”顾炎一颗心上蹦下跳，“你在哪儿？！”
林遇低低：“哥……”
顾炎心头一痛，不好的预感被彻底坐实。
林肃在家，刚才说话的是他妹妹，可林肃没给回应。
出事了。
郑雅安知道顾炎是要去找林肃，本想打趣两声，但在看到顾炎的脸色后理智闭嘴，让司机直接轰到目的地。
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愣是十分钟就到了，期间顾炎没有挂断电话，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狠狠砸在顾炎心上。
下了车，郑雅安跟在顾炎身后：“知道林肃家在哪儿吗？”
顾炎：“知道。”
郑雅安不由得多看了顾炎一眼，明明没来过，却摸的门儿清，恐怕不仅是单纯的上心那么简单。
顾炎冲到林肃家门口，重重敲响房门，一声声恨不得把门敲裂，就在顾炎耐心告罄打算“私闯民宅”的时候，房门开了一条缝，然后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
顾炎浑身一震，推门而入。
林肃正无知无觉地侧躺在地上，身上沾了些秽物，任凭顾炎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
顾炎的五脏六腑在这一刻彻底炸开，鲜血中和着难以言说的恨。
郑雅安觉得顾炎差不多疯了。
顾炎抱着林肃冲出门，郑雅安紧随其后，他刚走到门口，忽然视线一转，落在了小小的林遇身上，小姑娘瘦的不像话，眼中有胆怯有迷茫，郑雅安按了按额角，沉着脸抱起林遇。
车上，顾炎的手一直按在林肃脖颈的动脉处，跳动虽然微弱但至少有，期间因为体位缘故林肃重重呼吸了一下，然后吐出一口秽物，吐在顾炎衣服上，少年恍若未觉。
车子开到医院，是顾骁然亲自接的人。
“有休克迹象。”顾骁然在进手术室前一把推开顾炎，“给我待在外面好好冷静！”
顾炎只觉得手上一空，心像被生生剜出一个血窟窿，疼得剥皮削骨。
第35章 抱抱我
抱抱我
林肃其实挺怕疼，但生活中比疼痛操蛋的事多了去了，所以等他再醒来，之前心脏绞痛的惊恐一下子淡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熟悉的房间，林肃心想，真是熟悉的配方。
林肃动了动指尖，感觉身上每一寸都像是压了钢板，他张了张嘴，又发不出声音。
意识回笼，林肃四下打量，炎哥呢？
他好不容易积攒些力气，刚要坐起来旁边的仪器就发出刺耳的报警，林肃认命地躺回床上，吵死了。
“哎哎哎，别动啊。”顾骁然一身白大褂冲进来，一边检查一边说道：“找顾炎呢？他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说完低头看向林肃，露出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顾炎的堂哥，顾骁然。”
林肃一听来人的身份吓得三魂归体，完了，他这副狼狈样被堂哥……不是！被炎哥的哥哥看到，会不会印象很差啊？
“别乱想。”顾骁然似也长了一双洞穿人心的眼，他看了看林肃头顶反重力翘起的一撮呆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好好休息。”
“你干嘛呢？！”
顾骁然手一顿，狠狠闭上眼睛，心道怎么就这么巧？
“没，看他有没有发热。”顾骁然虽然学医，但生在顾家，也有一项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特殊技能，但此刻被顾炎盯着，后背还是起了一层冷汗，“你们慢聊。”
顾炎目送顾骁然离开，这才关上门缓步走向林肃。
林肃静静跟顾炎对视，然后咧着嘴角笑，本以为一条命都要交待到阎王殿了，谁知还能再见到炎哥，真是太好了。
“还笑？”顾炎没好气，说着坐在床边，很自然地握住林肃的手，口吻一下子软和起来，“哪里难受？”
林肃艰难地动了动，顾炎看出了他的意图，将手放在他脸颊旁，“要这样？”
林肃眨了眨眼，满含笑意，示意对，要这样。
顾炎一手摸着他的脸颊一手将床头升高了一些，林肃还带着鼻氧管，脸色十分苍白。
顾炎有些不敢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失控。
“炎哥……”林肃缓缓开口。
顾炎蹙眉：“别说话。”
“能……”林肃双眸闪过细微的胆怯，但还是坚持将话说完，“能抱抱我吗？”
没想到还活着，身体不舒服，想要炎哥抱抱。
顾炎在心底发出沉沉的一声叹息，想要一个拥抱的，何止林肃。
“利多卡因摄取过量，这东西是安眠药跟麻醉药的成分之一。”顾炎还记得顾骁然当时欲言又止的样子，“顾炎，他心律不齐你知道吗？”
顾炎下颚绷得很紧，没吭声。
“你都不知道，他母亲应该更不知道。”
顾炎心头一动，“什么意思？”
“我想她母亲的意图应该是等林肃睡着后，药效渗透让他不知不觉的睡死过去，到时候来个一问三不知，完全可以说是林肃自己想不开。”顾骁然脸色逐渐难看，十分不齿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但她没想到林肃心脏有些小毛病，利多卡因当即刺激心脏，导致他立刻发病。”
“炎哥？”林肃本来躺在顾炎怀里挺兴奋的，但半天不见顾炎说话，还以为炎哥不高兴了。
“嗯。”顾炎垂眸看向林肃，“在呢，别说话了，再睡一会儿。”
第36章 以后别吓我了
以后别吓我了
林肃枕着顾炎的肩，感觉到腰身旁强劲有力的手掌，困意逐渐涌上心头，他一旦放松警惕，说话就不讲究了，几乎有什么说什么，“炎哥，我以为我死了……”
“林肃！”耳边骤然炸响惊雷，逼退了林肃的瞌睡，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然后被顾炎狠狠按进怀里。
不能使劲儿，不能发火，但好想把这个人揉进骨血里，哪怕是死都不能分开！
“炎哥？”
“林肃。”顾炎嗓子生疼，哑着声音，“答应哥一件事。”
“嗯？”
“以后别吓我了。”顾炎将脑袋埋进林肃脖颈处，嗅到的是满满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应该是这样的。
林肃喜欢用薄荷味的沐浴乳，他身上常年带着股清香，不该是这样啊……顾炎蓦然红了眼眶。
那些苦苦压抑的，不敢外泄的情绪，此刻叫嚣着冲破牢笼，将林肃密密麻麻包裹起来。
林肃终于感觉到了，炎哥身上浓浓的不安。
“哥，你看，我没事啊。”林肃嘴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一遍遍说自己没事。
可怎么会没事呢？
林肃被送到医院时已经休克，顾骁然说再迟几分钟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药物过量导致的突发心悸，这是要人命的。
“行了，别说话。”顾炎的气息喷在林肃耳边，少年不安地动了动脑袋，顾炎按住他，“睡觉！”
“可是哥，不想睡。”顾炎怕成这样，林肃哪里敢睡？
“那想做什么？”顾炎调整好情绪，缓缓松开林肃。
“哥，我睡了几天，小遇还好吗？”
林遇？经林肃这么一提醒顾炎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位，他记得……他记得好像在郑雅安那里？顾炎也不确定，打了个电话过去。
“天哪，这孩子在我这儿都快三天了，你才问我？”郑雅安瞠目结舌。
顾炎淡漠：“知道了，你先看着。”说完挂了电话，跟林肃低声道：“在雅安那儿，他照顾孩子有一手，不必担心。”
郑雅安要是听到怕是得现场丢失风度跟顾炎对喷起来。
顾炎说的话林肃自然相信，“那就好，炎哥……我妈……”
“她不是你妈！”顾炎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夹杂着寒冰挤出来，“我报警了，还在抓，林肃，这次你不能求情，知道吗？”
林肃轻笑，唇瓣蹭到了顾炎的脸颊：“炎哥，我又不是圣母。”
江燕晚想杀了自己，林肃很清楚。
“这病还没好呢就瞎瘠薄撩？”顾炎斜睨着林肃。
“不、不是，我……”林肃话没说完，感觉到唇上的温柔，逐渐阖上眼睛。
人还虚着，顾炎不敢太放肆，只是用舌尖扫了扫林肃的唇瓣，哪怕抱着这个人，感觉到他温热的身体，脖颈处是他略显炽热的呼吸，顾炎也觉得不够。他需要更进一步地确认。
确认林肃还在。
气氛一下子旖旎朦胧起来，后背被炎哥一下下轻抚着，就算是神仙也遭不住啊，林肃这么想着，放任自己坠入梦乡。
“哥，安排一个全身检查。”顾炎按住额角同顾骁然低声说。
“给林肃？”
“废话。”再来一次突发情况，他怕是要疯。
别说突发，就是这次少看了三天，人都出事了。顾炎忽的后怕起来，想不通从前他不在的那些岁月，林肃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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