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的颤动没有逃脱彗的注意,对比岑禛仍旧面无表情的脸,就好像对方在强忍、伪装着什么,冷漠的外壳下,指尖无法控制地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将主人内心里的挣扎和惶恐描绘得淋漓尽致。
再加上眼眶和鼻尖的酸涩——主要被揍出来的,月色抚过岑禛的黑发和依然如初见时的蓝眸,种种因素汇聚在一起,彗突然心头一软,真的有了想哭的冲动:“阿禛……”
这声阿禛唤得岑禛头皮发麻,接下来就是铺天盖地委屈至极的信息素,彗的精神体蜥蜴忽然从岑禛的肩头出现,泪眼汪汪地缩成一团。
“阿禛你为什么……我对你哪里不好了……那樊有什么好,那D级向导又哪里比我强,”这是一直缠绕在彗心头的疑问,他实在是不甘心,“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到底有没有!”
岑禛:“……”
他回忆了一遍‘岑禛’与彗为数不多的剧情,突然想到在‘岑禛’腺体被破坏,于医院里万念俱灰之时,曾有一束匿名的花送到他的床头,是他最爱的白色向导花,寓意是平安与希望。
为了赚取读者的眼泪,临死前的‘岑禛’形象稍有洗白,他写了一张‘谢谢你’的卡片放在花旁,不久之后,就从毅然决然地从医院顶楼跳了下去。
岑禛没有处理情感问题的经验,他甚至没有喜欢过谁,但既然占用了他人的身份,还是一名有数不清暧昧对象的向导,这些牵扯总归无法逃避。
他不清楚这时候要说什么才最合适,面对哨兵的质问,岑禛沉默了长达一分钟之久,甚至觉得重回他最熟悉的雪域里和熊搏斗都比回答这个问题简单。
最终,他手一抬,在掌心中托举出一只月大的雪豹,“我失忆了,精神体也变了,你就当我换了个人吧。”
“……”彗哽咽了一下,看看精神体又看看岑禛,突然猛地一把抹去鼻血,怒道:“你他妈玩我!这是豹子!是那个哨兵的精神体对不对,他躲在哪!”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清楚先前那只波斯猫喜不喜欢你,”岑禛摘下肩膀上的蜥蜴,托举到雪豹的面前,小雪豹好奇地盯着蜥蜴的舌头看了一会,突然一伸爪,抓起蜥蜴就往牙刚长齐的嘴里塞。
彗啪地收回了蜥蜴,精神体被咬伤、咬死的话他的精神也会受损。岑禛也将雪豹重新放回精神空间里,“但现在的我肯定不,我目前与你只是陌生人,你人很好,日后一定会找到更适合你的向导。”
好人卡一发,岑禛也不管彗愿不愿意收,点开队伍分数投屏转身就跑。
102分安静地躺在全息投影上面,眨眼间又跳成了112.
彗自是不能让岑禛就这么跑掉,他追了两步,忽然看到前方自己的队友正一脸焦急地朝他挥手呐喊,“队长!”
眼见着岑禛与队友擦肩而过,这傻愣愣的队友居然拦也不拦,只知道着急乱跳,不知道急些什么,彗连忙指着岑禛喊道:“拦住他。”
“我——”队友为难地看了眼身旁的向导,还是没有动弹,甚至连声音都放轻了,“队长,别管他了,你快过来……”
彗有不详的预感,“……怎么?”他跟着队友跑向先前岑禛生火的地方,一个长发男人就坐在那里,他的身下是十几个垒在一起的蓝队或红队的队员,有些犹在□□,另一些直接晕了过去,层层叠叠随意堆积如山的人体构成了他的王座,而长发哨兵本人正施施然交叠起双腿,悠闲地擦拭着他的电磁枪。
这幅画面落在岑禛眼里还要加上一头雄狮,它跟随着主人踏在失败者的身体上,迎风而立,浓密的鬃毛徐徐飘动,一双兽瞳在夜里发着精光。
蓝方八名队员全军覆没,红方还仅存几名因为得不到分,所以懒得去揍的向导在一旁瑟瑟发抖。
见到岑禛出现,连御从这群人身上跳下来,他将电磁枪往背后一挂,有些不高兴,“你躲哪里去了,身上都是别的哨兵的信息素。”
标记会让哨兵产生这名向导属于我的占有欲,若是这名向导与其他哨兵过多接触,即便是医院里哨兵患者与向导医生之类的关系,哨兵也会心生不睦。
岑禛没有回答,但连御已经找到了答案,他看向不远处震惊不已的彗,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不安地抖了一下,由此可见在岑禛没有看到的时候,连御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残暴,“前男友也好,什么樊什么鬼也好,亦或者任何人,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他向前一步,背对着岑禛,用口型道——
他是我的。
“这不可能……”彗看着眼前的场景,这绝不可能是一名D级哨兵干得出来的事,即便他有再丰富的作战经验,再聪慧的头脑,绝对的武力压制都能将一切碾压。眼前这样一面倒的单方屠杀S级或许做得到,但他分明查过连御的学生信息,难不成是系统出了错?
或者他在这半学期里面突然觉醒?还是他在上学期期末体能测验里故意藏拙?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之前他完全没有听说过?
岑禛并不喜欢出风头的行为,但看起来连御很喜欢,他就像是一个获胜的花孔雀,骄傲自满地在落败者面前开屏,尽情地展示瑰丽的尾羽。等他得瑟够了,岑禛背过身小声唤了句:“走吧。”说完就自顾自继续前行。
彗很想拦住岑禛,但又没有立场,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真的感受到了岑禛的改变,首先一点就是话少了很多,另外以往的他这时候肯定一边安抚一个哨兵,再对着另一名哨兵露出为难委屈的神色,彗明白这种行为被称为白莲,但许多人就是吃这一套,包括他在内。
而现在的岑禛冷硬地就像是……一名哨兵。
“哎。”连御喊着追上岑禛的脚步,他手上现在除了电磁枪还多了一包战利品肉干,这种难嚼又剌嘴的东西哨兵向来都是当磨牙的使,但有些向导很喜欢,“吃不吃?”
岑禛侧头看了眼,取了一根放在嘴里慢慢地咬,一直到风吹干了身上的热汗,连御终于按耐不住抱怨道:“你怎么不问我啊。”
“问你什么?”岑禛将手伸进狮子驻足转圈的树洞前,伸手探了探,吓跑了一只栖息的松鼠后摸出了一个补给箱。
“问我怎么办到的啊!怎么以一敌百,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连御说着还拿手比作枪,对着岑禛的眉心biang了一发。
岑禛垂眸打开补给箱,“我自己身上的问题还没想清楚,没功夫去思考你的秘密。”就比如他现在的体能,自己都解释不清,还是一头雾水。
精神体是肉食动物雪豹也是他一大疑惑点,再加上力量、弹跳力和反应力,岑禛无法简单用巧合来形容。
“哦~~”连御笑眯眯地把脸凑过来,“我明白我明白,是很神奇,最开始发现的时候,要花好长时间才敢确认是真实的。”
你明白什么了?岑禛斜觑连御一眼,将补给箱里开出的象棋拍进他怀里,“我睡了,每隔三个小时叫醒我一次补临时标记。”
“这么麻烦,”连御开始了他惯会的得寸进尺,“你就不能和我来一次长期标记?”
岑禛席地而卧,从精神世界里掏出雪豹当枕头的动作熟练得让人惊讶。小雪豹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主人唤出来,紧接着还被无情压住柔软的肚子,它软绵绵地叫了声,竟然就这样逆来顺受地继续睡了。
“你这人真的是……难搞透了。”连御半跪下把雪豹解救出来,雄狮立刻主动顶替雪豹的工作,趴伏侧卧让岑禛枕在它身上。
岑禛坦然接受,很快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连御蹲在旁边盯着他看了会,把小白豹子往怀里一塞,一跃跳上了树顶。
雪豹抗议地在他怀里舞着爪子,表示这个姿势很不舒服,过了会就从衣领里面挣出一个脑袋,连御揉了揉它的两只耳朵,“还看不出来吗,你主人把你卖给我了。”
“你说,这次我该给点什么答谢呢?”
“咪喔。”小雪豹叫了声,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雪豹确实是岑禛故意放出来给连御作伴的,夜里他视线受限,又不想点火再惹来什么麻烦,干脆用个精神体换来亢奋患者手底下的一夜好眠。
连御果真没有来打扰他,甚至都没有半夜喊醒他补追临时标记,岑禛一觉睡到天蒙蒙亮,还没彻底睁开眼,终端就从心跳和呼吸感受到他的苏醒,然后马上来了一阵长达十分钟的帕金森狂抖,震得岑禛半条手臂都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连御对岑禛还算不上喜欢,由于是唯一一个与他相容度合格的向导,所产生的占有欲。至于岑禛对连御,更算不上了。
非要说的话,这俩估摸着还会是先婚(标记领证)后爱
第20章
在这段荡气回肠的震动中,别说瞌睡,换个人来命都能给它震没了,岑禛捂住失去知觉的手,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啊?”连御从高空中跳了下来,嘴角衔着一根绿叶,连带着落地的还有将近二十个大大小小的补给箱,“你有起床气啊?我半夜辛辛苦苦杀人越货,你睡得磨牙打呼踢狮子,醒了居然还来凶我?”
自身睡相怎么样岑禛心里有数,他点开队伍分数界面,391分堂而皇之地躺在上面,连御在旁边夸张地哇了一声:“天呐,考试系统出错了吗,怎么突然多了将近300分。”
“演够了吗。”岑禛冷淡地弯下腰,一一打开地上的补给箱,连御在他身后切了声,嘀咕道:“讨厌的冰块。”
一边拆,岑禛一边没什么情绪地问:“391分大概是什么排名。”
连御从补给箱里掏出一盒跳棋,打开全是五颜六色的玻璃珠,“数一数二吧。”
“你夜里去了哪些地方?”
“全图逛了一圈,你以为300分很好拿吗?我把能见到的蓝队都揍了一遍,还搜集了视线内的所有箱子,累死了,累死了。”
“……”岑禛欲言又止地看了连御一眼,只听对方再次着重强调:“累死了!”
他把新开出来的咖啡豆重新塞回补给箱里,朝连御伸出了手,三分钟后,无所不能的长发哨兵散漫地躺到自家雄狮身上,舒展开他两条包裹在黑色作战裤里笔直的大长腿,手里玩弄着自己的颈带,裸着侧颈,半眯双眸,紧紧盯住岑禛的一举一动。
岑禛在这道炙热的目光下仍旧我行我素,他问:“你既然逛了整座岛,我们队的分数又领先,为什么不直接把旗摘了?”
“旗那边有人守着。”连御玩过了颈带又开始玩自己的头发,“五组十年级的哨兵和向导,他们说夜里下班了,不接受拔旗,让我明天赶早。”
小说原文中,因为男主队伍分数的落后,他们还没有赶到旗帜点胜负就已经落下帷幕,所以剧情里也就没有提及最后的拔旗方式,只有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说除了打斗之外还有一种方式轻松拔旗,有不少人都发现了这种方式,但条件不允许,最后还是三年级的另一位S级哨兵暴力突围,取得了旗帜。
夜里下班不接受拔旗?岑禛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他怀疑地问:“你确定他们说的是这句话?”
“当然——不是。”连御坐正身体,从口袋里变了根墨绿色的发带出来,“你再帮我扎次头发我就告诉你。”
岑禛也懒得说什么大家都是一个队伍的,我想带你赢还得答应你的条件?反正只要不顺着这位哨兵来,这位哨兵就能撒泼打滚耍赖无所不用,那还不如早点应了他的意,换得耳边清净。
这次岑禛为连御抓了一个干练的高马尾,连御对着匕首的反光面左看右看,搔首弄姿,满意得不得了。
“为首的哨兵说,想要他们手里的旗子,就得用同样的东西交换,否则就得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同样的东西交换……?”岑禛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子,踏过去很简单,就是打败他们,而所谓的另一种方式肯定就是这句:同样的东西交换旗帜。
也就是要用另一面旗帜去交换,可问题来了,他们从哪里去找其他旗帜?
“因为怀疑可能会在补给箱里开到旗子,所以我才搜刮了一切能找到的箱子……看来没有。”连御打开最后一只补给箱,里面是一袋纯牛奶,他欢天喜地地说早饭有了,结果翻半天没找见吸管。
“我知道了。”岑禛笃定地回过头,就看见连御咬破了牛奶袋的一个口子,单手攥住袋身,正在那里往嘴里狂滋牛奶,画面十分辣眼睛。
“你这就知道了?”连御用手背抹了抹唇角,见岑禛正在看他,又故意伸出一小节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乳白色牛奶。
不知道岑禛有没有被内涵到,反正跟着连御颠簸了一整夜的小雪豹馋得要死,它趴在自家主人的肩膀上,伸出两只绒毛爪子咪嗷咪嗷地叫。
岑禛把这只比狍子还傻的小东西收回精神空间里,原著中此场比赛的胜负定夺在最后一天的晚上17点,而且在第二天里,比赛临时添加了缩减场地范围,避免消极比赛的规则,整个下午红蓝双方将近800个人就窝在一个山头疯狂互殴。
他之所以慢慢悠悠地前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反正比赛早为他们准备好了得分的时间和地点,那又何必在前一天浪费精力体力。岑禛甚至连在人群中布置陷阱和偷袭的方式都构思了无数种,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道连御发了什么疯,硬要一个人单刷副本,将分数从15刷到了391,岑禛顿时觉得比赛没了进行下去的必要。
“旗帜点离这里还有多远?早点结束,早点回去休息。”岑禛兴趣缺缺地从地上的补给箱里捡了几样东西,连御看他这副模样,抿了抿唇,“你好像不太高兴?”
岑禛也没刻意瞒着他,直言道:“你一个人都做完了,你让我做什么?”
“……”连御想了想,“那要不要我再去找几个蓝队把分送掉?”
岑禛没有回应,连御赶紧说:“我这不是想让你省点力吗,想你第二天醒来看到满满的分数,惊喜交加,眼含热泪,送上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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