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的安眠效果极好,方之遥一分钟之内就连打了好几个困倦的哈欠。
困意汹涌,弄得他实在是熬不住了,拿起手机给周崇凛发了条微信。
——太困了,我先睡了。你到了再叫醒我吧。
强忍着困意打完字,方之遥设定了个十一点半的闹钟,确保自己不会一觉下去直接睡晕到明天。
弄完后,方之遥沉沉地睡了过去。
……
被闹钟唤醒时,方之遥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他不耐烦地摁掉手机闹钟,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出乎意料的,方之遥摸了个空。
身边的空位冰冰的、凉凉的,空荡荡得就像没有任何人来过。
方之遥本以为,自己并没有很期待周崇凛的到来,但刚才摸空的那一下,一股莫大的落空感和寂寞感突然像浪潮似地向他打来、瞬间就卷席他全身。
是这那一刻,方之遥意识到,他其实还是蛮想见见周崇凛的。
毕竟有四五天分居、又有一个多月不亲密,不说情感上的思念和记挂,就说肢体上的依赖和渴求,也足以让方之遥感到孤单、寂寞。
方之遥突然想起周沫说的、性生活和睦也是婚姻关系和谐的一种。这句话好像说得确实没错。唯一错的是,他方之遥和周崇凛的感情生活也并不是毫无进度。
至少……方之遥对周崇凛不是毫无进度的。如果毫无进度,那他根本没必要为了周崇凛揣这么一个崽子。
他要不揣这么一崽子,他也不会变得这么敏感脆弱,动不动就感时伤事、动不动就想哭想感慨人生。
方之遥一边矫情、一边在心里嫌弃自己矫情。他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最近莫名很多的眼泪,顺带看了眼手机。
还好,有个未接来电,是周崇凛打来的。这让方之遥感到安慰了不少、也心里好受了一些。
方之遥将电话回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
“遥遥?”周崇凛的语气有些着急,“抱歉,我今晚突然有工作……没法过去了。”
方之遥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周崇凛听出他声音的不对。
“嗯,我猜到了。”
“你发微信给我的时候,我没看见,所以没及时回。”
“嗯,我也猜到了。”方之遥擦了一把鼻涕,顺带扇掉熏香蜡烛的火,“你看你,你工作的时候也经常不回信息的,下次可别再只说我了。”
周崇凛轻笑了一声。方之遥在这边隔着听筒都被他吹了一耳朵的气、觉得脖子酥酥麻麻的。
“身体有觉得不适吗?”
“还行,没有发情。你要是忙的话就不要过来了,今天都这么晚了。”方之遥想了想这两天的行程,“或者约其他时间呗——明晚怎么样?”
周崇凛没有多想:“好。”
“那就明晚吧,还是你来我酒店。”方之遥打了个哈欠,困倦道,“我还怕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特地定了个闹钟呢。我现在是睡醒一觉的状态了,还是困。”
“那你睡吧。”
“行吧。”
方之遥想快点儿睡觉,没和周崇凛扯太多闲话就挂了。
挂完电话,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吃了的那颗抑制药,心里觉得有些心疼,又没忍住地对着手机骂道。
“臭流氓、大骗子!”
骂完过瘾了,方之遥也没有理睬微信上周崇凛发来的“晚安”,自己卷了卷被子,拉灯睡觉。
第16章
隔日晚上,方之遥还是一样的套路,早早地洗好澡、做完护肤,躺在床上等周崇凛过来。
香薰蜡烛是不敢再点了,安神效果太好,怕一个不小心又睡了过去。抑制药呢……方之遥仔细思考了一下,没敢立马就吃。
抑制药的作用不是“压抑”,而是“延缓”。对于方之遥来说,只要抑制药能在周崇凛来的时候延缓他的发情、他就可以想办法不和周崇凛同房,也能避免怀孕的事情被周崇凛发现。这样,方之遥才会觉得这药吃得值得。
昨晚已经浪费了一颗药,今天就谨慎一些,等周崇凛来了再偷摸地吃。
方之遥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脑内已经开始想象周崇凛今晚吃瘪的模样了,乐呵得又开始边背台词边哼小曲儿。一连等到九点多,才等来周崇凛的一通电话。
方之遥以为是周崇凛已经到了,打电话来让他开门的,蹭地从床上弹起来接电话:“崇凛,你已经到了吗?房卡我压在门缝下边了,你让人找——”
“我还没到。”周崇凛打断了方之遥的话,“还有点事,今晚很可能会很晚。你困的话,先睡。”
周崇凛向来都比较守约、有时间观念,这下却连续两天放方之遥鸽子,实属奇怪。
方之遥动动小脑筋,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仔细地分辨一下听筒那边的声音,隐隐听出有音乐和谈话声,还有一些清脆的碰撞声和冰块摇晃的哗啦声。
“你——在喝酒?”敏感的方之遥立马想到了酒场。
周崇凛没否认:“嗯。”
“酒吧?”
“嗯。”
“去干嘛。”方之遥这是问了一句废话:去酒吧当然是去喝酒玩乐的啊,还能去干嘛?
总不能在酒吧里谈些什么正经事儿吧?
哪想到,周崇凛还就真的一本正经地回答:“工作。”
方之遥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这人他妈的,编借口也不编个像样一点的!在酒吧谈工作?我信你个大头鬼!
但方之遥这一个月里摔了两台手机了,手上这台还没用着超过一个月,实在不忍心摔,只能强压着脾气、顺着周崇凛的话继续道。
“那好啊,你谈吧、你继续谈吧,毕竟你分分钟收入上千万呢,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啊。”
“生气了?”
“我没生气啊——我生什么气?”方之遥嘴上否认,实际上气得呼吸都要不顺了,“我这是关心你、体贴你。
“要我说啊,你既然‘工作’这么忙,那今晚你也不必过来了。反正发情期嘛,我吃点抑制药睡一晚上也能熬过去。你就不用管我,好好地在酒吧里谈完你的工作吧——拜拜!”
不等那边回答,方之遥就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死摁了好几下锁屏键、滑动关机!
“流氓、混蛋、臭Alpha!”方之遥将手机往地毯上狠狠一摔,骂骂咧咧,“爱来不来、不来别来!口口声声说发情期陪我,陪我陪我……陪你个猪头啊陪我!陪小三小四去也别来陪我!
“居然还有脸跟我说在工作?这么蹩脚的借口,三岁小孩听了都不信!”
原本塞在门底下给周崇凛开门的房开被抽走、在门口备着给周崇凛穿的拖鞋被踢乱,就连床头柜上的两颗抑制药也在劫难逃,反手就被方之遥扔进了纸篓里。
不仅如此,方之遥还把防盗链给挂上了,今晚就是下定决心不让周崇凛进门。
弄完,方之遥点上熏香,自己盖被儿睡觉去了。至于那酒鬼臭Alpha,今晚爱和谁过和谁过,他方之遥、不管了!
——死外边了都不管了!
方之遥气得头疼,糟糕的情绪带动着身体里不适的感觉上下涌动。
在烦躁和不安之下,他闻着熏香燃烧时、伴着细烟对外挥发的天然植物精油的味道,慢慢地进到了睡梦之中。
意识涣散间,方之遥不知道时间的流动,只迷迷糊糊地感觉满片黑暗之中拉开了一道缝,有人从透着光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熄了灯的房间内很黑,那人遁入黑暗之后、方之遥便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只隐约闻到一股强势而高高在上的气息、混着酒的醇香向他靠近。
……
……
……
……
……
恶心的感觉又从喉间涌出,方之遥拼命地推开周崇凛,对着床边一阵干呕。
“咳咳咳、咳咳咳……”
如果说,方之遥之前一系列的挣扎都被周崇凛看做是情调的话,那么刚才那一下,就远远超出了周崇凛对于“情调”二字的定义,将周崇凛给吓了一大跳。
“遥遥?你……怎么了?”
周崇凛唤了一声,但回应他的只有方之遥的干呕干咳声。周崇凛有些心慌,用被子盖好方之遥赤|裸的躯体,起身去开床边的台灯。
黑暗的房间突然亮起,方之遥被刺眼的灯光弄得更加头晕,捂着肚子摆了摆手,嘴唇苍白道。
“我、我没事。”
周崇凛不去开灯还好,一去开灯,就发现了床头柜下边的纸篓。那盒被方之遥当作泄气对象的孕期抑制药,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在纸篓里躺着。
方之遥闭上眼睛,裹着被子躺了四五秒,期间一直没听见周崇凛说话。正好眼睛适应了光亮,他便睁开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一睁开眼,就见周崇凛站在床头,手上拿着一盒东西看得仔细。
方之遥大惊,心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不是被他遗忘的抑制药吗?怎么到周崇凛手里了?
“崇、崇凛?”药盒上写的是专有的医学药品名,方之遥赌一个周崇凛看不懂的机会,大着胆子道,“你在看什么呀?别看了,帮我从衣柜里拿件衣服,我好冷啊。”
刚才折腾了一圈,周崇凛现在头发乱衣服乱,跟夜场里不正经穿衣服的风流公子哥一模一样。
周崇凛皱了皱眉,看了眼方之遥,又看了看手上的药盒。
然后,周崇凛摸了摸裤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送点维生素b6和维生素b9过来。现在就要。”
方之遥是文科生,听不懂周崇凛说的俩玩意儿是什么:“你要吃维生素啊?”
周崇凛挂了电话,在床上坐了下来,摸了摸方之遥的肚子,表情严肃:“多久了?”
方之遥眨巴眨巴眼睛,小脑袋飞速转动:“什么多久了?”
“怀孕。”周崇凛精准地说出了那两个字,“怀孕多久了?”
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方之遥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实交代:“两个多月。”
“你知道多久了?”
“半个多……一个月吧。”
“……”
周崇凛不说话了,就盯着方之遥看。
方之遥知道,这是周崇凛生气的表现,赶紧放软语气示弱:“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周崇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都两个月了,还进组拍戏。”
方之遥撇了撇嘴:“就是不想听到你说这句话,所以才不乐意告诉你的。
“我怕你……知道我怀孕之后,就不让我在演艺圈里待着了。”
“……”
“你生气了?”
周崇凛摇头:“没有。”
方之遥不信:“你就是生气了。”
周崇凛又叹了口气,站了起身,去将方之遥掉在床脚底下的睡裤捡了起来。
这个永远不会弯腰低头、叉子掉在脚边也不会想着要捡的豪门大少爷,居然这样自然而然地捡起一件脏睡裤,这让方之遥感到非常震惊,甚至一度刷新方之遥三观。
“你居然……帮我捡衣服?”就算是方之遥刚才要周崇凛拿衣服,也都是想着从衣柜里拿新的,从没想过要周崇凛弯腰去捡。
“我帮你捡过的东西还少吗?”
周崇凛将地上的衣服、和那台被方之遥扔地上的手机一块捡了起来。
“浴室里的护肤品、桌下的首饰、床底下的衣服……还有手机。
“光是手机,我就捡过两回了。
“我甚至没帮我家里人捡过东西,就只帮过你。”
“哦,”方之遥哼了一声,“那还真是谢谢你噢。”
“我不是要你谢谢我,我是想告诉你,你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
“我不会为了你隐瞒我而生气。”
“那你会为了什么而生气?”
“我不会对你生气。我只是感到一些后怕,和一些遗憾。”周崇凛耐着心性道,“我最近一直都觉得你的行为举止很诡异,但却始终没想到合理的解释。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的反常是从何而起。”
方之遥揪了揪身上盖着的被子:“是啊,我也知道我很反常。可我想瞒你,只能反常。”
“为什么要瞒我?
“你怀孕第二个月,我没能好好照顾你,我觉得我很失职。我应该给你更多防护才对:保护你不发生任何意外——也杜绝上次在酒店里差点摔跤的事情。”
“那你就觉得你失职、好好反省吧。”方之遥别过脸,“我其实是很讨厌被人保护的……我不想要因为怀孕了,就得到你的全套关爱。那样,会让我觉得我自己很窝囊。”
方之遥不愿意告诉周崇凛怀孕一事的原因,更多的是在这里。
方之遥自己也明白,周崇凛是不会将他关在家里生孩子的——可能有一定几率,但方之遥相信周崇凛不会这么做。
不愿意的原因,到底还是方之遥不希望靠怀孕、靠孩子来让周崇凛对他投以关注和喜爱。
或许,告诉周崇凛的话,周崇凛就会少去几次酒吧、少喝几支烈酒、少对他冷脸沉默……少一点这个少一点那个,大概他们的关系就会不那么尴尬一点点、就会和谐美满一点点。
但是,总觉得这样就是靠孩子才换来了一切。方之遥不论如何都不希望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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