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舒看不到宴霁林,他只能靠感觉,“你怎么不问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你只相信你看到的,不论真假,不论好坏,你只相信你看到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姜亦安,也不知道我近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一直催眠着自己,没关系的,这些不过都是些小说里不起眼的人罢了,是些纸片人而已,不用在意他们说的话的。
可待久了,看久了,听久了,他也还是会难过,会怀疑他们口中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他以前感情单薄,遇到宴霁林之后才有了欢喜悲伤委屈。
由他起,由他落。
他忽然觉得一直无情无义下去,其实也是很幸福的,至少他不会这么难过。
“宴霁林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奋不顾身的地步,可我现在好疼啊……”
你谁都没忘记,却偏偏忘记了我。
你对谁都心软,却偏偏对我如铁石。
我累了……
宴霁林看着柳星舒绝望的表情,心里的不祥感越来越重,他开始莫名的害怕,就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从他手心里溜过去。
姜亦安在秦桓的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等缓过神,转过身来看到柳星舒和宴霁林二人的时候,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了。
他咬了咬牙。
看待接下来看到柳星舒脸上绝望的表情,他悄悄地笑了。
对,就是这样。
只有把柳星舒踩进灰烬里面,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光芒。
也不妄他苦心积虑地谋划了。
其实就连姜亦安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柳星舒,在意到恨不得将柳星舒揉进自己的骨头里面,与自己融为一体。
姜亦安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柳星舒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紧紧地抱住了柳星舒,将宴霁林给隔开了。
柳星舒因为疼感和失明而变得反应迟钝,被人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滚!”他猛地将人推开,然后自己一个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朝着姜亦安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你赢了。”
“大师兄,比赛的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伤啊!你快让师尊带你去医仙那里看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这里了,现在开始虐攻
第48章
姜亦安看起来着急极了,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台下一众人恨不得把柳星舒踩死。
因为柳星舒完全不为所动,然后姜亦安更难过了。
宴霁林看着柳星舒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往前走的样子,心里猛地一疼,他连忙上去想搀扶柳星舒。
但柳星舒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地躲过了宴霁林的手。
他转身,朝着一个空荡荡的地方鞠了一躬,淡淡道:“师尊,我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来骚扰你了。”
但我心里还是喜欢着你的,只是从今往后,我怕是再也不能与你站在同一块了。
其实柳星舒心里又何尝不怨恨宴霁林呢?他那么喜欢他,可他却一点反应都不给自己,最后还因为他失去了光明。
可柳星舒只要一想到宴霁林对自己温柔的样子,他便觉得自己完全恨不了他。
他有的不过是一腔的茫然罢了。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宴霁林,而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是宴霁林再也没有可能了……
宴霁林看着柳星舒坚决的模样,心中有点慌,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的手指缝里流走了。
“柳星舒!”
宴霁林急的竟然是连姿态都顾不上了,直接喊了柳星舒的名字。
“仙尊,大师兄身受重伤,您还是不要刺激他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站到了柳星舒的身边,搀扶起了他的手,抬头挑眉对着宴霁林说,“我带他去找医仙吧。”
宴霁林看着这个陌生的人,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这个有哪里不对劲,可他说不出来。
柳星舒听到这声音,觉得有点耳熟,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这声音,不就是之前缠着自己的宫玉岚吗?
他怎么在这?
柳星舒神色一凝,挣扎着把手给抽了回来。
宫玉岚面上讪讪,但还是死死地抓住了柳星舒的手,甚至靠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哥哥别动,我替你解围。”
宫玉岚到现在都记得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烧了一个一般,冲天怒气澎湃!
他的哥哥,应该是在灿烂的阳光底下,春光明媚的笑着,笑容温柔而又惬意,眉眼间俱是温柔。
可他看到的是什么?
血染红了那张白皙的脸,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只剩下两个血窟窿,里面狰狞的可怕。
别人不知道,可宫玉岚却从中感受到了柳星舒心中的茫然脆弱和痛苦。
他看着周遭的人从开始到同情,因为某个人都挑拨离间而越来越嫌弃的神情和台上那个手足无措的冷月仙尊,脸上露出来的讥讽的笑。
如果站在台上的人是他,那他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横抱起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怎么还可能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些东西?
忍无可忍,宫玉岚直接站了出来。
既然无人在意关心他,那便让他来吧。
柳星舒听到宫玉岚到话,从开始就一直僵硬的身体,在那个带有温度的怀抱里,一点一点地软化了。
宫玉岚感觉到柳星舒的态度转变,心中一阵欢喜,但一想到是因为什么,他又觉得另可不要这样的态度软化!
别说宫玉岚了,就连宴霁林都能感觉到柳星舒态度的转变。
要知道一开始他可是对自己百般推辞,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而现在却对自己这个陌生人态度如此熟稔?
那一瞬间,宴霁林胸膛里燃起了一阵怒火。
他拔出了剑,直指宫玉岚。
柳星舒听到了风声,耳尖动了动,他说:“师尊。”
宴霁林出鞘的剑最后又回到了鞘中。
宴霁林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模样,无力蔓延了全身。
宴霁林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星舒被那个陌生人带走了。
“师尊……?”
宴霁林猛地转过身来,眼神幽暗地看着姜亦安。
那眼神犀利的让姜亦安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但是很快他又稳下了心。
不可能的,他做地那么隐蔽,怎么可能被发现呢?
果不其然,宴霁林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姜亦安听着耳畔那些人的安慰,手猛地抓紧了袖口。
他强颜欢笑道:“我没事,多谢各位的关心……”
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看着柳星舒离开的方向,眼神逐渐的深邃。
他倒是没想到柳星舒竟然还有关系如此之好的人……
*
湛蓝色的天空,白云朵朵。威风吹过,留下一身的清凉。
破烂的竹屋里此时热闹的很。
“碰”,是凳子被踢倒的声音。
“哥哥,他们竟然就让你住这么破烂的地方?!”
暗含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柳星舒皱了皱眉,他想自己的凳子肯定被踢坏了。
宫玉岚一看到柳星舒变了脸色,就立马将凳子给摆正了,然后拍了拍手,讨好道:“哥哥你别生气,我乖乖的。”
“都说了好几次了,不要叫我哥哥。”柳星舒再次纠正宫玉岚的称呼。
宫玉岚翻了个白眼,但是转念一想柳星舒也看不到,便嘟囔着:“就喊!就喊!”
柳星舒在此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的竟然还能如此的撒娇,所以眼下听到宫玉岚嘟囔的声音,尴尬的吸了吸鼻子。
此时的柳星舒早已经不是刚才那个破落样。
宫玉岚并没有带他去见什么医仙,毕竟他也是假冒货,哪里能认得路?
再说他们魔族也有很多厉害的医师,比这劳么子的正道门派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可怜的柳星舒根本就不知道给自己治眼睛的竟然是正道深恶痛绝的魔族之人。
柳星舒想到宫玉岚陪自己陪了这么久,却是连一杯水都没有喝过,心中觉得过意不去,便随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很快,伸出的手碰到了桌边。
柳星舒手颤了颤,随后在桌面上摸索。
“咚”指尖碰到茶杯的声音,清脆悦耳。
柳星舒又找到了茶壶,很快的倒了一杯茶,转身递了出去,嘴上道:“喝杯茶?”
宫玉岚看着柳星舒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的戾气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
可转眼看到柳星舒神色淡然的把茶杯递给自己的时候,把戾气给压了下来。
接了过来:“多谢哥哥。”
“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宫玉岚看着柳星舒脸上的白纱布,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柳星舒带回魔族,好好的养着!绝对不能再让别人随意的欺辱他!
柳星舒笑了笑:“真的吗?那谢谢你了啊。”
“哥哥,你考虑一下换个人喜欢吧!”宫玉岚想起了之前自己看到的东西,道,“他们都说宴霁林已经忘记你了,他已经不记得你了,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不喜欢你……”
“所以你不如试着喜欢喜欢我?我不一样,我超级超级喜欢你。”
柳星舒能感觉到宫玉岚对自己的真挚感情,跟姜亦安的那种偏激自私的感情完全不一样。
宫玉岚给他的感觉,温暖而又和煦。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换个人的话。”柳星舒明显开始回忆,“那我当初便不会死乞白赖地待在师尊的身边。”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说着,柳星舒往前试探地走去。
宫玉岚往前迈了一步:“我不走!”
宫玉岚被柳星舒这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激的脸都红了,双眸里像是藏着一小撮火焰一样,星星燎原。
“叽叽!”
就在宫玉岚准备上前拦住柳星舒的时候,一句鸟叫响了起来,他动作一顿,往窗外看去,最后不放心留下一句:“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宫玉岚便化成一缕黑烟,消失在房子里了。
柳星舒偏了偏头,仔细地感觉周遭的情况,确定宫玉岚已经走了,紧绷的身体突然松垮了下来。
一下子就颓废了下来。
他开始急促地呼吸,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
他猛地转头,大步向前。
“碰”的一声撞到了桌子上,柳星舒疼的眉毛一皱。
随即又是新一轮的爆发。
“啊!”柳星舒猛地尖叫了一声,身子开始往前倾,手伸了出去,将桌子上的茶杯茶壶都给扫落在地。
“哐当”一声,茶杯茶壶全都碎了,溅出来的碎渣子和茶水全都溅到了柳星舒的衣角上。
柳星舒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的。
他缓缓地伸出手,摸了摸脸上的白纱布,然后一扯,把白纱布都给扯了下来。
他使劲地睁着眼睛,可眼睛纹丝不动,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
柳星舒开始无意识地挥动着手,疯狂地在空中起起落落。
那双刚刚清理好的渗出血的双眼,又缓慢地溢出了血。
长长,红红的一道,像一条红色的小溪,绵绵不断。
那张白皙的脸上,又变成了凄凄惨惨的样子。
柳星舒不想发出声音,可喉咙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溢出了声音,细细碎碎的哽咽声,在空中荡开了。
一直在外人面前保持的坚强,最后慢慢地崩开了,露出里面最柔软的内心。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这目光之下是永恒的漆黑,这让他不安害怕。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怨恨宴霁林为了别人伤害了自己吗?
怨还是怨的,狠也还是狠的。
经此一劫,柳星舒真的是累了。
一直去追随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就像是追着那水中的月一样。
明明在眼前,可伸手一捞却全都是水。
*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道道霞光倾洒而下,落在大地上,像是给大地披了一层金黄色的彩衣。
一个玉冠华服的男子踏着这金黄色的光芒走了过来,影子拉的长长的。
这男子面如冠玉,冷若冰霜,眉宇间泛着淡淡的疏离之色。
当他看向某个地方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他抿了抿唇,踟蹰不前。
他想起了今日的事情,心底隐隐作痛。
可最后他还是鼓足勇气往前走了过去,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门忽然就响了。
门内的柳星舒窝在角落里,把头塞在膝盖中,黑暗将他整个人都给包围住了。
听到这声音,他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而导致腿麻了,一个没站稳又摔在了地上。
“碰”的一声,摔得很响。
门外的宴霁林听到这声音,心下一急,直接踢开了门往里冲了过去。
窗户是被关的,房间里暗淡无光,只还透露着细微的霞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个人摔倒了。
宴霁林心里一个嘎登,惊慌失措地往前迈了一步。
而就在这个时候柳星舒抬起了头,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袒露在宴霁林的面前。
宴霁林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他伸出手,落在柳星舒的眉眼上,细细的勾勒着。
柳星舒起身的动作一顿,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心底的委屈慢慢地溢了出来。
眼睛里又有血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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