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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像连体婴一样一路腻到了机场，临下车，花熠就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
不戴墨镜是因为他觉得在室内，那样反倒会更引人注意。
花熠又在车里翻了翻，翻出另一顶鸭舌帽扣在了沈曜头上。
“口罩我好像没了...”花熠翻了半天也没翻到，“回去让汤圆再去买。”
“不用，”沈曜摇摇头，从自己包里摸出副平光眼镜，架在了鼻梁上，“我有这个。”
花熠看着沈曜，突然就怔住了。
那个被他抛在脑后压在心底很久的疑问，在这一刻猛然翻卷上来——
他大学毕业回国那天，在机场看到的和沈曜很像的身影，也戴着这么一副眼镜。
“怎么了？”沈曜伸手在花熠眼前晃晃，“愣什么神？”
花熠回神，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他又把疑问重新压回去，唇角勾了勾，不正经道，“沈老师，你知不知道自己戴眼镜的样子特别欲？”
沈曜嗔他一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便先拉开车门跳下了车，“走了，再晚你这班飞机也得改签了。”
花熠跟司机吩咐一声让他等在停车场，等下把沈曜送回家，才也跟着下了车。
机场人来人往，两个人没再有什么亲密动作，可即便只是并肩走着，也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因为两人今天公布的行程里都没有来机场这一项，身边也没有带经纪人助理什么的，反倒让看见的人不敢确定，竟也没人真跑上来问。
只去两天，花熠甚至连登机箱都没带，只背了个双肩包，取了票就该去过安检了。
他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瞄准了一个自动贩卖机，拉着沈曜过去，把他帽沿又往下拉了拉，将他掼在了角落里，接了个一触即分的吻。
“乖乖在家等我，”花熠揉揉沈曜耳垂，“落地就给你打电话。”
沈曜点头，“一路平安。”
没再多说，花熠卡着最后的时间走到安检口，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冲出来解下了沈曜的围巾，朝沈曜晃了晃，“安眠药，没这个我睡不着。”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花熠更想带走沈曜的睡袍，不过走得太突然，也只能带条围巾了。
沈曜笑着和他挥手，一直站在安检口，看着花熠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看不见，才转身快步往停车场走。
之前因为花熠突然离开带来的低落情绪已经一扫而空，沈曜欢快哼着歌上了车，直接回了花熠家。
进门，窝进软沙发里，沈曜摸出手机，想联系一下魏陶他们。
沈曜还记得上次见面并不太愉快，自己那时候和花熠还没和好，又犯了胃病，魏陶他们三个都被气得不轻。
现在总算暂时闲下来，沈曜就想约了一起吃个晚饭。
可消息还没来及发出去，周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星星，联系好《残灯末庙》的剧组了，说是今天下午五点试镜。”
沈曜愣了，“今天就试镜？”
“对，”周未说，“今天农历算已经大年二十七了，剧组想在初三开机，其他角色都已经定了，就剩晏温这一个，可能也确实急了。”
“可我还什么都没准备...”沈曜在演戏方面确实没太大自信，“况且现在都已经快三点了。”
“没关系，”周未安抚道，“具体情况我已经跟剧组那边说过了，今天试镜主要就是看一下扮相，就算试戏也是即兴来一段，不会要求太高。”
沈曜稍松了口气，“那行，我准备准备。”
周未“嗯”一声，“别紧张，我现在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沈曜搓搓脸，点进了周未发给他的电子剧本。
时间有限，从头看一遍肯定是不可能的。
沈曜想了想，如果是即兴试戏，应该会试一段比较能突出角色的。
晏温这个角色的关键转折点，就在王朝将要倾覆之时，他选择了弃笔从戎。
沈曜便着重看了这一场戏。
光风霁月闲云野鹤的闲散王爷，收起了笔墨纸砚，也收起了琴棋书画，毅然决然跪在大殿上，向皇上请求带兵出征。
皇上心底不忍也不舍，可朝廷实在已经无人可用，最后只得批准，赐了最上等的盔甲战衣给他。
那天风雨交加，身披战衣的晏温走出大殿，步履坚毅，雨水肆无忌惮顺着他脸颊上的沟壑蜿蜒而下。
凄凉却又壮美。
这种为了家国放弃自己喜好的情绪太过壮大，沈曜不是很能拿捏得准，但类似的，为了某件事情不得不向生活妥协的感觉，沈曜还是能找得到的。
他突然就想起了七年之前，刚从海城医学院毕业，他那时很想直接进入娱乐圈，一心只想好好唱歌。
可他的父亲却非常震怒，大发雷霆。
那时的沈曜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还在意那个家，不想彻底和家里决裂，却也真的不想去医院当医生。
家庭关系与梦想爱好的强烈矛盾，让当时的沈曜很痛苦，也软硬兼施地与他父亲对上过很多次。
最后一次的妥协，就是他跪在他父亲书房里，希望能两人各退一步，他决定了暂时去当个校医。
想着想着，沈曜的思绪就忍不住有些飘远。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拉回了沈曜的思绪，他低头一看，发现竟是魏陶打来的。
沈曜调整好情绪接起来，“桃子啊。”
“曜曜啊，”魏陶咂嘴，“你自己说说，多久没给爸爸打过电话了？”
沈曜笑，“乖儿子，想爸爸了？”
“废话，”魏陶嗤一声，“爸爸当然想你。”
两人又互相当了两句爸爸，沈曜才解释道，“这阵确实忙，杀青才回来就录综艺，今天刚还准备给你打电话，周哥又和我说下午得去试镜。”
“又试镜？”魏陶惊了，“这么快就要接新的了？”
沈曜“嗯”一声，“碰上了个喜欢的角色。”
“可以啊曜曜，”魏陶笑，“你这真是要往双栖方向发展了。”
聊了两句，魏陶转开话题，问得小心，“对了曜曜，这也快过年了，你今年，还不打算回家？”
提到这个，沈曜神色就沉了下来，刚刚的回忆还涌在脑海里没彻底散去，他淡声道，“嗯，不回。”
自从和花熠分手，这之后沈曜过年就再没回过沈家，当然了，其他时候更不会回。
他快三十了，不是小孩，不是跟家里赌气，也不需要他父母再来哄他，他只是认清了，认清了并不是父母与子女之间就一定会互相喜欢，一定能相处和睦，所谓的血缘并不能支撑一切。
魏陶叹口气，他知道沈曜倔起来没人劝得动，便问道，“那你今年要不要来我家？我妈天天念叨想见你，要给你做饭吃，我就费解啊，谁才是他亲儿子？”
沈曜语气缓和了些，笑了笑，“不了，替我问阿姨好，年后抽时间去看她。”
年三十是各家团圆的日子，他与魏陶关系再好，也不合适去叨扰。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一个人过年了，何况今年他有花熠了，花熠就算年三十不在，再过两天肯定也会回来的。
可是，如果他这次试镜过了，初三就又要进组了...
沈曜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犯愁，这么一算，他跟花熠真没什么腻在一起的时间了。
“哎那行，”魏陶的声音把沈曜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扯出来，“你先好好试镜。”
沈曜回神，应下挂了电话。
没再让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沈曜拍拍脸，继续看剧本，努力找感觉。
一直看到周未给他打电话，说在楼下了，沈曜才起身，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下了楼。
上车，周未例行老父亲慰问，“别紧张放宽心，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一想你那古装扮相，就觉得稳！”
沈曜笑了笑，“借周哥吉言。”
路上沈曜还在揣摩戏里情绪，周未也没多说话打扰他。
试镜地点定在海城一个酒店的演播厅里，走到门口，就有负责人给沈曜发号码牌，引着他进去坐到了演播厅的左侧。
坐下，沈曜先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个演播厅不算大，观众席分左中右三部分，右边只坐着两个人，沈曜对他们都还算有印象，一个是才火起来的流量小生，另一个是据说演技一直很不错，不过一直不太红的男演员。
中间坐了四个人，当然是评委，沈曜认得中间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这部剧的导演严华老先生。
而沈曜的目光落到最右边位置上坐着的男人，就不禁愣了愣。
男人叫唐苏，沈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比花熠大三岁，早出道三年，情况和花熠的很像，相貌好演技也不错，家境更是优渥，同样靠大导演的电影成名，同样的“出道即巅峰”。
这都是圈内人人皆知的信息，不过更多的，沈曜就不知道了，也不关心。
他惊讶只是源于猜想唐苏应该是这部戏的主角，可沈曜不知道，其他剧组是不是也有主演参与试镜的。
没再多想，沈曜收回视线，看回自己坐着的左边，这里加上他有十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张号码牌，应该都是等着试镜的，都是圈里人，或多或少他还是有印象，不过也没深交过。
和他坐得近的两个男演员还跟他打了声招呼，随意寒暄了两句。
正说着话，就听前面话筒里传出严导底气雄浑的声音，“1号。”
被点到名的男人叫白卓，从最前排的位置站起来，笑容满面地往台前走，步履轻快，充满自信。
沈曜惊讶地看着台上，他没想到这次的试镜竟然是这种全公开式的，台上在表演，就让他们这样坐在台下看。
可他旁边的男演员好像误会了，压低声音问道，“沈老师也在关注白卓？”
沈曜一愣，“什么？”
男演员只当他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没关系，这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早都传遍了，白卓和唐苏是那种关系，唐苏是这次剧里的一番位，也是幕后的投资人之一，传言都说早就内定了白卓，这次来就是走个过场。”
沈曜这下彻底惊了，“那...那大家怎么都还来试镜？”
况且如果真的已经内定了，周未就不可能让他来试镜的。
男演员这才反应过来沈曜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他自认也没说什么不能说的，便摆摆手接着道，“还不是严导不乐意，看不惯这种事情，也看不上白卓的演技，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拼一把，妄想能入了严导的眼。”
沈曜大概明白了，这就是导演和投资人意见不统一，并没真的定下来。
点了点头，沈曜一向不会评判他人的八卦，便只温声道，“加油。”
说完，他就转头去看台上白卓的表演。
沈曜在圈子里久了，对这种事情并没感到多新鲜，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公平。
演技皮相是资本，后台一样是种资本。
他要做的只是尽力演好自己的戏，至于结果，一个角色罢了，沈曜自认真的丢了，也丢得起。
白卓试的果然是沈曜准备的那段，沈曜感觉他演得很平，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可也绝对没有亮点。
看了两眼，沈曜就没兴趣了，正好手机振动，他便急忙摸出来看。
是花熠发来的消息。
花崽崽：小爷我落地了
花崽崽：阿曜，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花崽崽：你想不想我
沈曜眉眼不自觉温和下来，他飞快打字：我也很想你。
发出去，他又补上一条：我在排队试镜，是严华导演的一个古装剧。
花崽崽：是你上午说的很有趣的角色吗？
花崽崽：怎么这么快就试镜了
沈曜回道：应该是急着开机。
花崽崽：紧张吗？
沈曜原本想说不紧张的，可最后打上去的却是：有一点，小熠要不要哄哄我？
花崽崽：那小爷我就告诉你件更紧张的事儿，保准你立刻就觉得试镜什么的都不是事儿了~
沈曜好奇：什么？
花崽崽：刚收到我妈信息，说让我年三十带你回家吃饭。
第53章 五十三颗星
花熠的妈妈，年三十, 回家吃饭。
沈曜头一次觉得自己脑袋好像转不过弯了, 明明这每个词他都认识, 可组合在一起, 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它的意思了？
他当然不是没想过见家长, 花熠是他要共度余生的爱人, 迟早会一起面对家庭。
只是沈曜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么猝不及防。
他知道花熠的家庭和他的家庭相差甚远，花熠的家人都很好, 彼此之间也都很相爱。
可也正因此，沈曜才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了, 可法律的承认与认同，并不代表社会的承认与认同。
一直以来，沈曜都从来没与花熠聊过这个问题。
当初不聊，是花熠高中还没毕业, 谈这个太早。
而重逢以后不聊, 就是沈曜自己没做好准备。
因此他也不知道, 花熠家里究竟能接受到哪一步。
甚至, 沈曜害怕是自己把花熠引上了这条路...
一时之间，沈曜少有的慌乱，他在手机键盘上打了字又删掉，删了又打，反复半天, 竟也没回过去一条信息。
后来还是花熠先按捺不住，又发过来一条——
花崽崽：怎么了阿曜，真紧张坏了？
沈曜手一顿，把刚刚打的字又都删掉了，坦诚回道：嗯，很紧张。
花崽崽：小爷我逗你玩儿的。
沈曜愣住了，原来花熠是逗他玩的吗...
松了口气的同时，沈曜心底却又不由升起股莫名失落。
可很快，他就又收到了花熠的下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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