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唱什么歌。”季徊道。
阿龙只让他唱一首歌，说这叫‘饥饿营销’。
要让人听不够，下一次还来，也让他的歌喉变得珍贵起来。
这样的话，就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实力，才能让人惦记着。否则，只会让人有逆反心理，再也不来了。
所以这选歌很重要。
“你的声音很空灵，很有感染力和代入感，挑一首淡淡感伤的情歌？”阿龙建议道。
季徊沉吟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想到了！”
绍衍本来想包一个卡座的，但是人太多了，酒吧的工作人员拒绝了他，他只能买一个好位置。
这个位置就在舞台下方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舞台。
他很期待，今天的小嫂子能为他带来什么惊喜。
绍衍的目光落在一个地方，突然顿住了，眼中闪过惊艳。
只见青年穿着黑色的皮衣，戴着鸭舌帽，佩戴耳饰，还有一些金属的饰品，重金属摇滚风的打扮，那精致的脸，年轻帅气，锋芒毕露。
他怀里抱着一把吉他，往高脚椅上一坐，调整了一下面前摆放着的麦克风的位置，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如水流一般，说话的时候温柔动听，但是唱起歌来，又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
季徊唱了一首摇滚歌曲，震撼，充满爆发力，让整个酒吧都沸腾起来。
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部的棱角落下来，野性而性感，率性而张扬，有一种妖冶到极致的美。
绍衍目光紧紧地盯着青年露出的细长白皙的脖颈，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那样张扬肆意，能燃烧起人内心最疯狂的征服欲。
这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季徊吗？
不，他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是一个陌生、又绚灿夺目的人。
一首歌结束，他离开了舞台，朝着后台走去，许多人涌了上去。
那疯狂的程度，就像是真的在追星。
人群被挡在门外，人们逐渐冷静下来。
季徊去了洗手间，擦干了脸上的汗水，洗了一把脸。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的眉目飞扬，脸泛红，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他感觉他一点一点地活过来，有种重生的感觉。
这才该是原本的他。
遇上柏枭后，让他变得不像他，成为一个附属，一个工具人，完全抹灭了本性，为柏枭而活着。
只要远离柏枭，他的生活就能一直正常下去。
季徊收拾了一下自己，换回了他的卫衣，变回了那个干净清澈的青年，还带着一些学生气。
他回到后台的时候，就发现后台多了一个人。
来人靠着墙站着，一身名牌，双手插丨在裤袋里，一双桃花眼，颇为风流潇洒，站姿懒洋洋的，有种慵懒的帅气，气质不凡，就像个贵公子。
“嫂子！”绍衍见了他，就热切地叫道。
季徊没有理会他，而是看了一眼阿龙。
“徊哥，好多人要见你，我都拒绝了，他知道你的名字，我以为你们认识……”
“是认识。”绍衍说着，走到了季徊的身边，“嫂子，你唱歌真好听，让人刮目相看。”
绍衍朝着季徊竖起大拇指：“厉害。”
季徊根本不理会他，拿起外套，和阿龙打了招呼，就从酒吧后门离开了。
绍衍脸皮也厚，别人不理他，他就跟个尾巴似地跟在他身后。
“嫂子，你等等我啊，你这声音条件也太好了，有没有想法要出道啊？嫂子，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介绍自己，其实我开了一家娱乐传媒公司，叫……这是我的名片……”
“嫂子，你怎么不说话啊？我知道我以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我道歉，我反省，下次请你和枭哥吃饭……”绍衍见他一直不理会自己，只能搬出‘柏枭’这尊大佛。
以季徊对柏枭的重视痴恋程度，肯定会有反应。
果然，季徊的脚步突然顿住。
绍衍觉得自己只要说服柏枭就行了，柏枭虽然不喜欢季徊，但是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肯让他做偶像抛头露面吗？
邵衍正在想着该怎么说服柏枭……
季徊转头看着绍衍，面无表情，乌黑的眼眸里透着一抹认真。
“别叫我‘嫂子’，我和柏枭已经离婚了。”
……
直到季徊坐着出租车离去，绍衍还愣在那里。
季徊居然已经和柏枭离婚了？
绍衍太震惊了，忍不住给温澈打了一个电话。
“温澈，大八卦，季徊和枭哥离婚了！”绍衍道。
温澈倒没有太惊讶：“你还记得上次聚餐吗？我们还在猜枭哥会带着谁去。最终，枭哥带着顾沿去的，那体贴的样子，枭哥对谁是真爱，很明显一目了然。而且……”
温澈顿了一下，继续道，“还记得那次会所吗？枭哥不让我们提季徊，估计顾沿不知道他结婚了的事。那时我就觉得，以枭哥的性格，离婚快了……”
“只是，季徊有多爱枭哥我们都知道，我本来以为这场离婚，季徊肯定会大闹一场，枭哥会脱一层皮。我惊讶的是，居然会这么风平浪静，悄无声息就离了婚。”
绍衍点了点头：“确实，挺悄无声息的，而且季徊的状态挺好的，也不像很伤心的样子。”
要是前一段时间知道，绍衍肯定觉得离得好，对柏枭好，季徊根本配不上他。
但是放在现在，他突然觉得，离婚对季徊可能是一件好事。
至少活出了自我。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像个保姆，眼里只有柏枭。
这么优秀的人，当个保姆多可惜啊。
“温澈，我觉得季徊其实挺好的，你说枭哥以后会不会后悔？”绍衍鬼使神差道。
说完后，他又觉得可笑。
柏枭心中只有顾沿，季徊这么轻易能放手，对他来说只是少了麻烦。
……
季徊坐在出租车上，闭目养神。
他想到一些旧事，那是在柏枭醒过来、恢复到正常人的时候，他以为和柏枭能过上普通情侣的日子，他想要融入柏枭的朋友圈。
柏枭有三个很要好的朋友，他记下了每个朋友的生日。
临近他们生日的时候，季徊会精心准备相应的礼物。
绍衍喜欢收集鞋子。
所以，某一知名品牌发布限量款新品的时候，季徊排了很久的队，抢到一双鞋，送给了他。
结果，只换来他的一句——‘我从来不和别人穿一样的鞋，一想到有几百个人和我穿一样的，我连门都不想出。所以，这礼物我不能收。’
他没有接，季徊拿着鞋的手就这样僵硬在空中。
季徊的脸烧地火辣辣的，不由得看向柏枭。
柏枭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能也觉得他送的礼物拿不出手吧。
那时，季徊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他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再也不想自取其辱，试图融入他们了。
在他们眼里，他从来不配做柏枭的伴侣。
也只有温澈会地叫他一句‘嫂子’，那不是他真的认可了自己，不过是出于教养和礼貌。但是，他的一句‘嫂子’也让他开心了很久。
林羽和他说几句话，他也感激涕零。
他以前做梦都想柏枭的那些朋友认可自己，而现在，绍衍一句一句‘嫂子’叫着，他能感觉到绍衍是真心的，但是他已经没有感觉了。
因为他不需要了。
他已经认识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口袋里有一张名片，是绍衍硬塞给自己的。
公司名字是‘星衍传媒’。
他记得绍家企业是做新能源的，没想到绍衍真的开了一家传媒公司。
他是真的想送自己出道？
第11章
绍衍像是黏上他了，接下来的时间，天天在酒吧晃悠。
季徊每次到酒吧的时候，总能看到绍衍和阿龙凑在一起，两人勾肩搭背地喝酒聊天。
阿龙道：“我说哥们，我好不容易挖出来这么个宝贝，让我的酒吧起死回生，你就天天来挖墙角，还说兄弟，一点义气都没！”
绍衍道：“这怎么能算挖墙角呢？这叫双赢！你想想，等我把季徊捧成大明星，粉丝千万，全国人民都知道的那种。然后，我们的大明星曾经在你的酒吧驻唱过，你酒吧不就跟着火了吗？我保证，那时候比现在火一百倍！”
“谢谢您？”
“不客气。”
季徊想，邵衍这种人，有利益需要的时候，跟谁都称得上‘兄弟’，‘兄弟、兄弟’叫的亲热，其实转眼，可能就忘了你是谁。
只有阿龙那个大傻子，可能还真把人当兄弟了。
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星探来找季徊。
那些星探一走，他一转身，就能看到邵衍抱臂站在他身后。
“这家公司就是个巨坑。他们广撒网，签人基本不挑，签约后也不给什么资源，基本靠自己。一百个只要能火了一个，那这个就挣了。而其他不火的，照样也不会亏。他们的合约时间很长，有些人耗不下去，只能提出解约，公司又能挣一笔违约金。对公司来说包赚不赔，但是却在浪费人的青春，特别不厚道。”
“还有刚刚那家……”
绍衍一家一家分析过去。
“所以就‘星衍娱乐’好对吗？”季徊道。
绍衍往后一靠，姿态悠然，几分慵懒，一脸自信：“当然。”
季徊：“……”还真不知道谦虚啊。
“你为什么非要签我？”季徊不解。
绍衍一个富二代，还是娱乐公司的老板，天天追在他身后，就很奇怪了。
季徊知道自己的声音条件不错，但是也不至于让绍衍这样。
绍衍这人有多傲气，他早就知道了。
虽然他的称兄道弟没几份真情，但是要拉下脸面来，也是需要足够的价值的。
“我为什么要开自己的公司，就是想证明自己，给家里的老爷子看到我的能力。星衍娱乐成立两年，确实有两棵摇钱树。但是，我签了对赌协议，协议里每一年的利润要求递增，今年是第二年，没什么问题，第三年，就有点压力了……”
以季徊的资质，他肯定能捧红他，这样第三年的利润就没问题了。
“你想要怎样？”季徊问道。
“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当然，合不合作由你决定。”绍衍认真道。
“好。”
季徊答应了他。
是该好好谈谈，否则这位少爷天天粘着他，甩不开了。
两人约在第二天见面。
邵衍定的位置，定在卓城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一个天字号的包厢。这家酒店的包厢分等级，天字号的包厢，不是有钱就能定，要有专门的会员卡，这种会员卡的持卡人不足一百。
柏枭和邵衍他们经常会在这里聚会，季徊也来过这里一次，是给柏枭送东西，是在柏枭醒来后不久。
他记得他敲开包厢的门，一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些人全是一身名牌，满身贵气，出生豪门，看着季徊的目光带着打量和轻蔑，似乎想看清他这只癞蛤丨蟆长什么样。他们神色倨傲，是居高临下的打量，季徊很不喜欢这种目光。
他们都是柏枭的朋友。
季徊顶着那种目光在包厢里站了一会儿，见柏枭完全没有让他留下来一起吃饭的意思，季徊才离开。
那时，季徊有些失落地走出包厢，身后的门关上。季徊看着门口映出的自己，因为急于送东西，身上随便穿了一件外套，他是跑着上楼的，额头上都是汗，头发黏在脸上，身上满是汗味，他又有些庆幸，柏枭还好没让他留下来，这样的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那时，季徊一直以为自己融入不了他们的圈子，是因为出生不够、见识不够、修养不够。但是现在想想，他作为柏枭伴侣的身份却得不到尊重，其实不过是柏枭没将他放在心上，那些人才这般蔑视于他。
一切不过取决于柏枭的态度。
他一直在奢求不该属于他的东西罢了，所以才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季徊自嘲地笑了笑，由服务生领着进入了包厢。
邵衍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一身西装革履，分外正式。邵衍是有轻微混血的，他的眼廓很深，眉眼深邃，如优雅贵公子。他温文尔雅，很礼貌，仿佛和之前倨傲轻蔑看着他的那个邵衍不是一个人。
他们这种人，就是千面人，你看到的，完全取决于他们想让你看到哪一面。
邵衍绅士地拉开椅子：“坐。”
季徊坐下。
点了菜，一边吃一边谈。
邵衍将准备好的企划放在了季徊的面前。
“季徊，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制的一份发展企划，你的人设、定位，每个阶段的包装和推广，最终会将你打造成一位国民偶像。我给你的分成在整个娱乐圈新人里是最高的，而且，娱乐圈最重要的是资源，我手里不缺资源。”邵衍自信道。
他给出的确实是最优方案，只要季徊有想进娱乐圈的心思，就该选择他的方案。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的眉目精致，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他几乎能想象将他打造成新星，闪耀发亮，千万人欢呼的盛景了。
季徊翻看了几页，就将企划放在了桌子上。
他盯着邵衍：“对不起。”
邵衍愣了一下。
“你的企划案或许真的很完美，你手里也许有很多资源，但是我并不想和你签约。邵衍，其实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你。你，还有柏枭的那些朋友，你们都看不上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你们。”
“所以，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不会选择和你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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