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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近代现代)——严格一点

时间:2020-07-14 12:07:20  作者:严格一点
  向她肯定我没有被人为难后,她才将信将疑地进了厨房,并嘱咐我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诉她。
  可我不认为知道的人更多,事情就可以得到更好的解决。
  躺在床上才觉得后背开始隐隐作痛,果然避开了迎面的拳头就免不了要让后背吃点儿苦头,我侧卧在床,回复着何纪和施可卿的微信消息。
  他俩的消息轰炸让我快要不认识自己的微信了,平时很少有人给我发这么一连串的消息。
  我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干脆建了一个群,开了语音通话,平地一声惊雷般扔出了我可能会被退学的消息。
  施可卿痛批赵炀是个不务正业的混蛋,就知道仗着他爸是校长而狐假虎威。何纪连爹带妈骂了那几个人一顿才稍微平复了心情,刚一平复又愁上了。
  “你真的会被退学吗?”
  我想起赵炀的妈妈谈起让我退学时的傲慢,“可能吧。”
  何纪愤愤道:“蛇鼠一窝,呸。”
  我笑了:“这词儿用得。”
  “甚好。”施可卿评价。
  “放心,我暂时还没接到退学通知,明天还能继续当你后桌。”我说。
  何纪嘟囔:“你还真乐观。”
  结束通话后,我看着聊天界面,群聊的下面就是晏朝雨,然而我们俩的聊天记录只有我给他的转账,而且他还没有收。
  点进他的朋友圈。
  仅三天可见。
  我开始琢磨他的那句“下次见”。
  这像是一个约定而不是道别,让我存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就像许多父母会向孩子允诺“下次再带你来玩”。
  我突然不想让期待磨灭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之中。
  “伤口别沾水。”
  这是他发给我的第一条消息。
  “知道了。”
  生活是通篇的不公,但我仍在坎坷前行时遇到了晏朝雨。
  生活终于开始没那么面目可憎。
  发过去还没有几秒,他的电话就打过来。
  “还疼吗?”低沉的声线从听筒传来撩拨着我的耳廓。
  我本想说不疼,但又知道对他撒谎是一种徒劳,于是应了一声。
  想起上次在酒吧的事,我问:“上次,你为什么要给我买牛奶?”
  “好喝吗?”晏朝雨答非所问。
  我:“还行。”
  “那以后去那里都买牛奶喝。”
  我:……
  “去酒吧买牛奶?”我不确定地重复。
  “嗯。”
  “有病吧!”我嚷道。
  “你个未成年喝什么酒,乖乖喝你的牛奶长高高去。”晏朝雨说。
  我确实没他高,但在同龄人里不算矮,况且还在生长发育期,我很有信心以后可以高他半个头。
  “哎,操。”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骂和东西碰撞的声音。
  “怎么了?”
  “不小心把酒碰洒了。”晏朝雨语气并不恼,说:“早点睡。”
  而我用挂断电话的结束音代替了“晚安”。
  这人让我去酒吧喝牛奶,自己却偷偷喝上了酒,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心里不平衡,将他的备注改成了“那个混蛋”拿来泄愤。
  第二天去学校,班上的气氛有点古怪,何纪看见我便招呼我赶快过去,他拉低声音附耳道:“赵炀他们被退学了。”
  我不掩惊愕,猛地抬头:“什么?”
  施可卿拉我坐下:“他和其他两个人今天没有来上学。”
  我转头看向他们的座位,果然没有人,连平时杂乱无章的桌子也收拾得一干二净。
  何纪转过来说:“江渝夏,你其实是校长的私生子吧。”何纪一脸严肃地胡说八道。
  我无奈道:“我还真不是。我家什么情况不是人尽皆知的么。”
  “赵炀可是校长的亲儿子啊,校长这么大义灭亲?”何纪疑惑地说。
  施可卿正色道:“他们走了也好,成天欺软怕硬,恶心。”
  本来都已经做好收拾东西滚蛋的觉悟了,现在局面逆转,被退学的人不是我。
  秦老师似乎没有解释班上突然少了三个人的打算,我心觉古怪,莫名感到这事大约和晏朝雨有关。
 
 
第14章 
  下课后,我到走廊僻静处拨通了他的电话。
  “渝夏。”晏朝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喑哑,我看着阳光铺陈的走廊,深觉这人懒得令人发指。
  “赵炀他们被退学了。”我说。
  晏朝雨似乎是伸了一个懒腰,一口呼吸被拉长,他赞许地说:“动作很快,不错。”
  我愣在原地:“真是你?”
  晏朝雨说:“嗯,哥哥罩你,高兴吗?”
  我愣在原地,微风轻摇额前的散发,贴着纱布的伤口传来一阵凉爽。
  “渝夏?”
  “小哑巴。”
  听见他调侃的语气,我气道:“谁让你罩我了,我自己…”
  “你自己什么,你自己等着被退学吗?”晏朝雨把惨淡的现实剖开摆在我面前。
  我没说话。
  他说得对,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大概拿着退学通知书在公交站等着坐车回家。
  “渝夏,既然你叫我来了学校,还说我是你哥,那当哥哥的罩你,这没什么不对吧?”晏朝雨好声好气地说着这个简单的逻辑。
  我说:“可他是校长的儿子,怎么会被退学。”
  晏朝雨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这所学校的投资人是我爸,不过老爷子早退休颐养天年了,现在坐在他位置的人是我。”
  这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我心中悸动:“你这是以公谋私。”
  虽然如此,我还是受了他的以公谋私,还毫无歉疚之心。
  “这不是以公谋私。”晏朝雨说。
  “爷这是在护短。”
  说完又笑道:“不知好歹的小屁孩。”
  我没有还嘴,在我已经接受结果并预想到未来之后,晏朝雨给了我另一种可能。
  生活是滩烂泥,散发着浓郁腐败的气息,我深陷其中早已习以为常,但晏朝雨却把我拉出来,洗得干干净净,仿佛我是个天生光洁的白瓷娃娃,需要被人妥善珍藏。
  后来直到上课我也没回去。
  我在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从来没那么卖命地跑过步,最后一圈跑完我干脆躺在了绿茵场,太阳直射得我睁不开眼。
  晏朝雨总是带给我很多错觉,譬如我是可以依靠别人的。
  他把我心中的不行、不可以,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从没有人告诉我“你可以撒泼耍赖,可以当不听话的小孩”。晏朝雨是第一个。
  他和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不同,很难被归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算特别。
  曾经和何纪打完球汗水淋漓地坐在篮球场休息,他问我人为什么要活着,我大口灌着矿泉水被他这句话呛了个惊天动地,咳嗽平息,我却答不上来。
  因为我也不知道。
  人生的开始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不是被通知才选择来到这个世界。
  后来何纪问施可卿。
  她说,活着的意义是为了死去。
  何纪说她思想消极。
  可我深表同意。
  而在我对生活的刁难照单全收之后,我遇到了晏朝雨。
  我好像渐渐能和一切不如意和平相处。
  晚上何纪突然打电话叫我出去,就在上次那个公园见面。
  何纪手里捡了一堆小石子,泄愤似的朝湖里扔,平静的湖面被砸开一个又一个的豁口。
  “谁得罪我们何大少爷了?”我笑道。
  “江渝夏,”何纪面无表情道:“我跟我爸吵架了。”
  “然后他就把你赶出来了?”我试探着问。
  何纪残害完石子儿又开始折腾脚边的杂草,“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他让我有本事别回去。”
  “每次考完试我都得和我爸吵一架。”何纪闷头扯草,“我哥还有我二伯的女儿,成绩都很好。”
  “真羡慕你。”
  我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说:“羡慕我什么?”
  “你家没人每次考试之后都拿成绩说事吧。”
  我想了想,江立国根本不关心我的成绩,他只会觉得花钱让我上学是一种浪费,比浪费粮食还可耻,而周玉莹也鲜少过问,只是让我别懈怠了学业。
  “我上次和我爸说我要去非洲,我爸嘲笑我英语都不及格,去那边连个屁都听不懂,更何况别人还不一定都会说英语。”何纪气恼地丢掉手里扯碎的草。
  “确实,你的英语我听起来都够呛。”
  “去你大爷的!”何纪揪起一把草就往我身上丢。
  负气离家的何少爷今天打死也不愿意先低头,我带着他去了家附近的烧烤摊,让老板拿了两瓶啤酒。
  吃完已经凌晨,我和何纪在行人寥寥的街道上晃荡,他问我:“江渝夏,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何少爷难得感慨,我说:“不是。”
  “那我爸为什么老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提起父亲,何纪又是一脸不高兴。
  “因为你没有在他认可的领域有所建树。”
  星星在天上稀稀拉拉地分散开来,却比聚在一起时还要耀眼。
  “但不代表你在其他方面也一无是处。”我笑着说,“何纪,你很看重你爸对你的看法不是吗?”
  太看重别人的看法是没办法活成自己的样子的。
  何纪沉默半晌,道:“你说得对。”
  “可我不会按照他给我选的路走下去。”少年的言语不无莽撞,但我看见他的眼睛是亮的,裹挟着被安排的不甘和对未来的憧憬。
  “江渝夏,我们都加油吧。”他认真地对着我说。
  我看着他身后明亮的月色,忽而心生暖意:“好。”
 
 
第15章 
  教学楼后面的花圃有一只白色的小猫,每次放学路过总能看见,虽然总爱上蹿下跳,但一身皮毛看起来倒还算干净。
  我没办法判断它是不是居无定所,因为它和无家可归的人不一样,我从它的脸上看不出悲伤或是喜悦,也无从知晓它每天的活动行径。
  只是经常看见它蹲在花圃旁晒太阳,金灿灿的日光淌过花蕊,轻抚过叶片,最后滑落到它的肚皮上。
  记得有次恰逢打雷下雨的天气,它躲在被风雨摧残得七零八落的植物下,怯生生地望着我,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充满戒备地跑开。
  那天出门时,周玉莹不容我拒绝地塞给我一把伞,说是看到天气预报有大雨预警,我也仅仅只是带到学校收到了桌膛里。
  那时我也并未想太多,跑到教室翻出雨伞,再回来时它竟然还在。
  我将伞撑在它头顶,它也没有躲开或是攻击,虽然我早就做好了被挠上一爪子的准备。
  我说了声再见,然后顶着雨跑回了家。
  后来和它有了点交情,我又去找了个纸箱子,放在花圃附近的角落里,将它唤来,耐心用它听不懂的语言告诉它以后可以睡在这里面。
  偶尔也带着饭到这里和它一起吃。
  它不算亲近人,但对我还算给面子,从最开始伸手时喉咙发出嘶嘶声威胁到如今能够让我摸,这样的转变令我欣喜。
  何纪和施可卿也带着猫粮来看过几次,不过它对何纪总是凶巴巴的,却从不对施可卿露出锋利的爪子。
  何纪捶胸顿足地骂它是个小白眼儿狼,看见长得好看的女生就低眉顺眼让她摸,施可卿说谁让你长得就欠捶,一般人才不会一上来就搂着小猫脖子开始撸它的头。
  又摸着小猫的脑袋告诉它离何纪远点。
  何纪很受伤。
  对于晨间的早操,只要能逃掉,我一般就不会参加。
  我准备去看看小猫。
  平时晒太阳的位置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毛绒生物,直到走到放猫窝的位置,眼前的景象让我愣在了原地。
  纸箱子做的窝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形状,里面铺好的旧衣服也被人踢得遍地都是,而小猫缩在死角,地上和身上染了鲜血,它瑟缩的模样让我仿佛回到了江立国打死小狗的那一天。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产生过极端害怕的情绪了。
  这感觉很陌生,但被攥住心脏似的,令人喘不过气。
  它有只眼睛不太能睁开,太受惊的缘故,我伸手想要抱它时,它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我温声安抚它,让它情绪和缓下来,手安全碰到它的那一刻我就把它抱起来了。
  学校现在是不让出去的,我抱着它也不便翻墙,这孤立无援的状态像极了那天老师要求请家长的时候。
  但现在我顾不上犹豫,直接在联系人里找到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名字。
  “渝夏。”电话被接起就听到他愉悦地叫我名字。
  我急切道:“你帮我个忙!”
  或许是我语气里的焦急太过明显,他认真起来:“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要出校门,你可以帮我请假吗?”这话要放在平常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可情急之下的求助也顾不上合不合适了。
  “你把你老师的电话给我。”顿了一下,他又道:“一会儿我来接你。”
  我看着气息微弱的小猫,陷入了一种即将失去它的恐惧之中。它的腹部有伤口,没有止住血,后腿也不知被什么人打伤,无力地耷拉着,平时干净滑顺的皮毛现在灰扑扑地拧作一团,背上还有被烟烫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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