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眉毛也不动一下,又递过去一小瓶金创药,“那就抹这个,止血很快。”
“……”抹香沉默地接了过来,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
但不管怎么样,是自己主动提出要沿路照顾夫人日常起居的,抹香微微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她可不能拖累了夫人。
萱兰立在门口相送。因为鸢尾不是第一次出门办差事了,而且她的剑术如今也是赫赫有名的。所以萱兰完全不担心,她微微一笑,“阿鸢,这一路上也要多注意,多带些伤药。”
毕竟白芷不在身边。
鸢尾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我都是老江湖了,懂的。”
“嗯,如此便好。”萱兰目送着她们离开了公主府,转身,就看到三公主立在一旁。
萱兰连忙行礼,“殿下。”
三公主收回目光,“萱兰,这些时日府中你和青木要多加上心了。”
萱兰恭敬应道:“是。青木已将信鹰放到城郊深山。”
“如此,也好。”三公主转身,先回了书房。萱兰在身后,吩咐小厮们将大门阖上,方才跟了上去。她忍不住琢磨,殿下方才那句话是什么用意?
清姬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与蓬莱使节在城门口等候着。
鸿胪寺少卿亲自相送,也是看在三公主的面上,不然这小小国度完全不值得这礼遇。双方正寒暄客套着,远远的街道上马蹄哒哒,一小队紫衣骑兵过来。
鸿胪寺少卿立在原地,瞳孔微微一缩,待看清这队骑兵之后,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这是先皇后在世时亲自训练出的一支亲兵,后来转给了三公主殿下,为公主府最彪悍最得力的一支力量。
这般瞧着,少卿忍不住抬手抹了抹额头冷汗,连忙数了数这骑兵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十个。不禁又长吐一口气,尚好,调动不多,不然真是要骇然引起轰动了。
旁边长着鲶鱼须的蓬莱使节也瞧出了几分门道,侧眸,看向旁边的祭司大人。
清姬坐在车撵中央,不动声色,“无妨。”
虽然要提防人族的入侵,但这数量的骑兵,即便个个精锐,也尚不用畏惧。
当下,原本对人鱼抱着轻视之心的鸿胪寺长官收敛了神情,不敢怠慢了。
待骑兵训练有素地分列两排,围住停下的车撵,那遮掩的纱幔下微微一动,一个紫衣少女负剑出来,“少卿大人,若无其他事情,我们这就出发。”
少卿立刻命人打开城门,将队伍送了出去。
即便没有亲眼看到,温漫也感受到了外面的排场极大,气氛之庄重肃静。她捂着心口,“我原本只是平平常常回家呢。”
抹香坐在侧座,正在为海鹦鹉剥核桃肉,闻言微微挑眉,“夫人是什么身份,当得起这排场。说来,我也是沾了夫人的光,能让他们也对我高看了一眼。”出去吩咐事情的时候,不知多威风。
温漫却有些头疼地摇摇头,“我不喜欢,还是安安静静地回家好。”
鸢尾正好回来,她坐下,先饮了一口茶,方才缓缓解释道:“夫人,外头还有蓬莱的海祭司和使节,我们既然是与他们一同回去,自然便无法低调了。”
说起来,他们的人比公主府安排的人还来得多,这样已经算是从简低调了。
但即便如此,蓬莱使节那边仍旧有了些闲话。
“水姬如此大的架势,可是给我们这些娘家鱼下马威?”
“定是如此,她如今有了人族三公主当靠山,可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没名分公主了。”
“哎,如此行事,真是令我们心寒。”
清姬抬眸,面无表情地从这些嚼舌的属下面前一一扫过,众鱼方才缄口不敢言论了。
两方队伍一前一后行驶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只是这陆路要走两三天,晚上歇息的时候,两方人马不免有了接触。
早在无人的时候,使节为首的江大人便寻了清姬问话,“祭司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带公主回来,可是她犯了什么事情?”
这些时日,使节们都在猜测,原本他们来到京都,就是听从鱼王吩咐,要来为难水姬的,奈何这大盛王朝的三公主反而护起了潜伏在她身边的奸细,他们也只能作罢。如今海祭司亲自来了,还顺利地把水姬带回去,这背后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清姬只回他一句,“好好待她。”
旁人或许不知,作为鱼王身边心腹的江大人却是知道了,这海祭司跟鱼王素来不合,他当下心中自然有了计较。
这夜宿在了江边一座小镇,明日便能登船走海路了。
鸢尾安顿好一切,回了屋子。她订了一间大客房,不让温漫独自宿一屋,自己和抹香陪着她。
而那只海鹦鹉到了这小镇,显然是极为熟悉的,早不知飞到哪处寻果子去了。她是自由自在惯了的,所以温漫也没有多拘着她,反正启程的时候,她自己又会飞回来了。
抹香用帕子小心翼翼地将白日里在车中剥核桃肉裹好了,放入密封的小木盒里,方才起身,“夫人,我们要不要出去置办些东西,听说这海路一走就要两三个月。”
温漫想了想,虽然海上也会临时停靠到岛屿上置办东西,但这时出去透透气也好。于是她看向鸢尾。
鸢尾想到殿下吩咐的,就当是陪夫人出来散心,自然是依从了。
她一答应,温漫跟抹香对视一笑,立刻便欢快地换上便服,出门了。
鸢尾好笑地摇摇头,然后也跟了上去,其实说实在的,她也想出去逛逛了,大家都是年轻女子,自然不比隔壁的海祭司那般沉稳,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
清姬立在窗前,看着这三人结伴出去了,侧头看向旁边的侍女,“这座小镇叫什么?”
碧衣侍女连忙回道:“烛灯镇,听说世代以做烛灯为业,故而如此命名。”
“烛灯镇。”清姬默念这个名字,“可是从海边入京都城必定要经过的?”
“正是。”
清姬伸手将半掩的窗户完全推开,也就是说,当年湄姬千里迢迢奔赴京都城,也曾在这里驻足?
她想了想,转身,“我们也出去转转。”
“啊?”侍女再想不到祭司大人会有如此雅兴,但仅仅诧异了一瞬,她又恢复正常,连忙跟上了。
因鸢尾想让温漫住得好些,便没有安排官驿,而是挑了镇中最豪华的客栈。这烛灯镇虽然名为镇,却因为通达三江,各路商人络绎不绝,规模与一座城不相上下,极其繁华。
又在官道旁边,附近有军队驻扎,治安极好。
现下这客栈几乎整个都被他们的人包了,两方人马早就各自安排了眼线,暗暗观察对方的行动走向。一时出去的出去,歇息的歇息,客栈此时竟安静了下来,不复之前的喧哗热闹。
就在这安静中,客栈门口的垂帘被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伙计也只是懒洋洋地撑着脸颊打算盘,敷衍地赶客,“本店客满,已经……”
“不住店,只打尖儿。”进来的女子立在柜台前,声音清丽婉转,如潺潺琴音。
伙计一激灵,抬眸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个衣裳白如初雪,纤尘不染,仙子般的女子,他忍不住迷瞪了眼睛,舍不得挪开,嘴里只机械念着:“好好好,小的这就让人安排,姑娘要吃什么?”
女子转身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缓缓坐下,开始报菜名,“凉拌鱼腥草、清水焯苦瓜,只这两样便可,再添一碗粳米饭。”
“啊,什么……”伙计看着这女子清丽的俏模样,再看看她要的菜单,这天仙似的美人,就吃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最强辅助前来报道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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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机锋
两盘菜, 皆是苦到极点, 白衣女子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她撂下饭钱,起身就要离去,一群年轻男子正好经过, 衣饰服装不同大盛人,面色俱是寡淡凝重。
因她正好立在过道上, 为首的男子颇为不耐烦地挑眉,“哪里来的小娘子, 敢闯官家的地。还不快滚一边去。”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 也不与他们争辩, 自退到了一边,目送他们上楼。
因她长得实在美貌,后面几位男子忍不住回头打量她, 见她不避不让, 只是一味含笑立在那里,温和柔顺至极,一个个不禁都心驰神荡起来。
更有个胆子大的,趁长官不注意, 悄悄溜了出来,径直走到女子面前,笑得不怀好意,“小娘子到二楼偏西乙等客房,有重金酬谢。”
话落,等着对方反应, 只见这面容清丽的姑娘美眸一眨,气质高雅温柔,声音也极是好听的,“那我便等着了。”
虽回答得有些怪异,但被美色一时闪了眼的男子哪里想那么多,嘴角挂着得逞的痴笑走了。
白衣女子看着这群人,轻轻地摇摇头,转身便离开了客栈。自去旁边的小小民家客栈歇下。
烛灯镇街上热闹非凡,行商络绎不绝,即便入了夜,依旧喧哗如白昼,更因世代经营灯烛行业,此刻每家每户屋檐悬挂的各式灯笼都纷纷亮起,颇有京都城上元节的几分风采。
抹香当初训练时,世上风雅之事学了七八成,对于这些烛灯玩意儿也是头头是道。她带着温漫沿街而上,立在拱桥上,示意给她看,“夫人,你瞧,这河上浮的便是愿灯了,世人多信佛,佛祖坐莲花台,故而这些愿灯都以莲花为状,中间燃红烛,顺水漂流,这烛灯镇通海口,若是有幸,竟是能漂到海上呢。”
温漫抱着满满的新奇小东西们,闻言忍不住看向鸢尾,“不如,我们也去河边放几盏?”
鸢尾会意,连忙去买了三四盏回来。
三人一同到了河边,月色下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游过的彩船。温漫煞有其事地许了个愿,然后蹲下,将手中的莲花愿灯轻轻一推,送到了河中央而去。
抹香和鸢尾也都做了,烛灯照映在河水里,幻梦一般。
温漫的愿灯漂到中央,忽然微微一颤,竟似受到一股力量推动,摇摇欲坠起来,眼看着半盏已沉入水中,快要彻底翻灭了。
“哎呀,不好。”温漫眼尖,心下也不禁着急起来,她虽然第一次送灯,但也知道这样不吉祥。
鸢尾见状,连忙将佩剑脱鞘,剑尖带着一股力道,直指水中烛灯,手腕微微抬起,竟将那半淹的愿灯硬生生扶了起来。
抹香惊呼,“好厉害!”
温漫在一旁却瞧出了,此刻正有一股力量跟鸢尾的剑气相抗衡着。鸢尾额角已经沁出了冷汗,仍在坚持着。
那力量也是好生霸道,两方相持着,温漫索性径直入了水,伸手轻轻握住自己的愿灯,给一气推出去好远。
与此同时,鸢尾持剑倒退一步,胸口起伏,抬眸望向隔岸的凉亭上。
“水姬果然痴情,区区愿灯尔,也如此拼命。”凉亭上的人缓缓开口,然后踏步而来。
她身后跟着一碧衣侍女,几步之间便到了鸢尾跟前。
鸢尾护剑在身,秀眉皱起,“祭司,为何要坏我们夫人的愿灯?”
旁边的抹香已将爬上岸湿漉漉的温漫扶起,给她披上外袍。温漫见是海祭司,倒是退缩了一下,但也不满地看向她。
被这般看着,清姬面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只是想提醒一下,此等物什不过虚妄而已,不必当真。”她转向温漫,“你身负使命,与其在这里风花雪月,不如多想想路上该如何应付你叔父派来的那群财狼。”
“啊,有狼?我怎么没见到?”温漫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四周。
清姬却不看她了,转向鸢尾和抹香,眼眸微微垂下,似有嫌弃,“水姬不理事,你们也如此吗?不知你们殿下如何放心的。”
说话间,鸢尾已经缓过来,护在温漫身前,难得硬气了一回,“这就不必祭司操心了。”
“看来你已有主张,倒真是我闲操心了。”清姬难得缓缓一笑,说的话却凉薄无情,“往后你们全死在路上,或是岛上,或许会想起今日我说的话。”
她又看向不明所以的温漫,“当然,你不需要害怕,她们全死光了,你也不会出事。”
温漫纠结:她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于是她连忙拍了拍鸢尾的肩膀,“放心,我跟你们共生死,肯定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
清姬神情莫测地看了温漫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转身带着自己侍女又离开了。
抹香收回踮起的脚尖,神情萧瑟,“夫人,你们这个祭司气场好诡异,怪吓人的。”
温漫也怕,两个人瑟缩着看向在场武力最高的鸢尾。
鸢尾顿时倍感压力,殿下只说让她护着夫人平安,可没说还要应付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啊。
不过她好歹比温漫强,听懂了祭司方才提醒的话,“夫人,她让我们小心那群使节,他们都是鱼王的心腹,看起来在蓬莱,祭司跟鱼王之间关系不太好。”
“大概是吧……”温漫稍微想了想,也晃过神来了,“怪不得一路上,总觉得那群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自然,当初鱼王派他们来,就是要抓夫人回去的。”鸢尾前后一想,福至心灵,终于想通了,“现在却被祭司成功接回来了夫人,鱼王未必高兴呢。”
温漫的智力已经快用光了,顺着鸢尾点头,“嗯,大概就是这样。”
“……”鸢尾忽然对接下来的旅途忧心忡忡。
抹香不关心这些,她拢了拢温漫身上的披风,“夜深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夫人也该换身衣裳了。”
回到客栈,鸢尾就多加了个心眼,越发小心翼翼,回到房间也是先检查一遍,方才让抹香和温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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