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停,海浪回归温柔,一遍遍涌上来拥抱他们。
作者有话说:
真·飙车(打滚求收藏
第21章 就像是一场梦
祝苗很少哭,这次一哭,眼泪鼻涕一起来,脸上全是泪痕。他全部蹭在项澍的衣服上,但应该不太看得出来,他们俩身上本来就是湿透的。哭过之后舒服了很多,好像有些东西随着眼泪流走了,祝苗从来不知道,原来哭可以让人这么痛快。
他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好意思,抬起头之前猛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上。
项澍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拍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睡觉,和潮汐的节奏一致。祝苗一抬头就看到了项澍的下颌与喉结,项澍正看着天上出神,不知道是在看天空还是看月亮或是乌云。
祝苗发现自己还趴在项澍的身上,风是凉的,衣服是冷的,但两人相贴的地方却意外的热,他手忙脚乱地坐起来。
他们俩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刚才还淋了雨,祝苗的手指腹都发皱了。项澍还是躺着,一只手垫在脑后,很舒适似的。他的摩托车就停在了脚踝深的海水里,漆黑的车身反射着月光,这个场景太好看了,祝苗一时都楞了。
项澍看向祝苗,笑道:“不哭了?”
他就这么躺在上涨又退走的海潮里,毫不吝啬地把他的怀抱借给祝苗。祝苗一时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就这么呆呆的。项澍的眉眼长得真好看,眼窝深邃,眼睛是桃花瓣的形状,看人时显得多情又专注,他眼睫湿漉漉的,就这么懒洋洋地看着祝苗,所有的月光都笼罩在他身上。
祝苗含糊地在喉咙里发了个单音,手脚僵硬。
他好幸运啊,在春天的雨里跌跌撞撞地跑入了项澍的店里。
项澍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怎么了,用手肘撑起身子,衣服湿透了,全部贴在身上。
“怎么了?”
祝苗觉得项澍连皱起来的眉头都是好看的,伸出微凉的手指点了点项澍的眉头。项澍往后躲了躲,把他的手指攥在烫热的手心里,说道:“怎么了?说话。”
祝苗勾了勾手指,抽不出来,他往前靠了靠,项澍见他突然凑近,居然也没躲,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祝苗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月亮、晚风和潮汐蛊惑了,他快速地倾身往前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趁项澍没有反应过来,侧过脸往项澍的脸上凑。
他心跳太快了,“砰砰砰”的,他不由自主地就闭上了眼,睫毛一颤一颤。
因为闭着眼,他一开始没有对准,嘴唇蹭到了项澍的下巴,触感并不光滑,有新长出来的胡茬,他感觉到项澍似乎往旁边躲了躲,他急了,又凑过去。这回找准了,嘴唇贴着嘴唇,是柔软的触感,俩人的嘴唇都是湿漉漉的。
祝苗像浑身过了电似的,手指尖都发麻,这嘴唇相碰触的两秒钟就像一个小时那么长。
他满面通红,后退,闭着眼深呼吸之后才一点点整开。项澍还是那个坐姿没变,目光落在了他的嘴唇上,祝苗不自在地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唇。
一时间两人无话,祝苗从紧张再到忐忑,脑子里头乱糟糟的,他想到,该死,该不会我嘴巴上还有刚才哭完的鼻涕吧。
他又抬手擦了擦。
项澍从沙滩上站起来,把摩托从海水里推到沙滩上,跨上去,尝试着发动了一下,引擎轰鸣声响起,没有问题。他说:“很晚了,上车,回去了。”
祝苗愣愣地点头,站起来,身上衣服全湿透了,沉甸甸的。他跨坐在项澍身后,有点犹豫,项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抓紧。”
他松了口气,伸手环住项澍的腰,就像来的时候那样,项澍呼吸一顿,抓着他的手,往上挪了挪,说道:“往上一点。”
祝苗刚调整好,车就开出去了。车速明显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祝苗在车上坐得很稳,遇到颠簸的时候,项澍还会放慢一点车速,这就导致他们回程比来时费时多了。
当摩托车再次停在了咖啡厅门口的时候,里头的灯还亮着,门也没锁,幸好没有被偷。路灯依然兢兢业业地照亮门前的方寸之地,蜀葵也开得好好的,夜已经深了,偶尔从巷子深处传来犬吠声,一切如常。
祝苗觉得刚才雨中的飞驰好像是一场梦,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过。
项澍解下头盔,拨弄了一下湿发,说:“快去休息吧。”
祝苗乖巧地点头,进到店里,回头看了看,项澍没走,正坐在摩托车抽烟,见到他回头看,还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上楼。祝苗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疯狂和发泄过后,比之前好受多了,奶奶去世的悲伤好像蒙了一层纱,不再像几个小时前那么尖锐。
但他心上又沉甸甸地压上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好迷茫,不知道刚才到底真正发生了什么,亲吻又意味着什么。如果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贸然凑上来亲,祝苗可能会揍他。但项澍没揍他,是不是意味着项澍喜欢自己呢?
祝苗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洗漱过后,他下楼,项澍已经走了,路灯下没有人,但吧台上留了一杯热牛奶,已经凉到了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醒来还是很感动(不)
第22章 第二吻
现在的殡葬业非常发达,只要给够钱,一条龙服务不在话下,钱越多,服务越周到,葬礼越热闹。祝苗的叔婶选择了比较实惠的方式,一路下来倒也性价比高。出殡那天,祝苗见到了很多很久没有见过的亲戚,他们都聚在一起聊天。
红白喜事自来是最传统的社交场合。祝苗和他们都不熟,只是默默听,给叔婶打下手,听他们说,奶奶年纪很大了,去得也很快,没有什么痛苦,算是很有福气了。祝苗想了想,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他又不免自私地想到,要是奶奶留下来了,那一切该有多好。
葬礼上,祝苗没有哭,只是在告别仪式的时候吸了吸鼻子。他想起,以前奶奶总是拉着他的手,要他快高长大,天天过开心日子。
祝苗自觉现在自己已经长挺高了,只要每天过得开开心心,那奶奶也就放心了。
葬礼结束后,祝苗回了家一趟,想拿点奶奶的东西留作纪念。他叔婶一直在门边探头探脑,好像防贼似的。祝苗觉得快没意思的,最后只拿了几张旧照片,都是小时候的他和奶奶的合照。
祝苗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虎头虎脑,肉嘟嘟的,又白又胖。有一张照片是奶奶牵着他站在巷子里拍的,他的手臂跟藕节似的,一节一节,手上戴着个银手镯,上面还有小铃铛,笑起来眼睛眯着,只穿着小内裤。
一柠把祝苗的照片放在吧台上一张张看,难得地笑了。
她从来都面无表情,笑容昙花一现,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特别可爱,祝苗都看呆了,比见到世界第九大奇迹还惊讶。笑过后,一柠从吧台底下乱糟糟的抽屉里翻出来个旧的粉色拍立得。
她一本正经地翻出胶片装上,拿起拍立得,一只眼闭上,镜头对准祝苗。
祝苗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摆着手说道:“别拍我……”
一柠板着脸,拿开拍立得,说道:“快点,坐好。” 祝苗勉强坐回椅子上,他很少拍照,长大后基本没怎么拍,他也没有会和他自拍的好朋友,面对镜头的时候总觉得不自在,连眼睛该看哪儿都不知道了。一柠透过相机取景框看他,指挥他:“笑。”
祝苗眼睛到处乱瞟,就是不敢看镜头,项澍正在院子里,听见里头的动静,透过玻璃落地窗往里看,正好和祝苗的目光对上。几乎是下意识的,祝苗忘记了镜头,忘记了紧张和局促,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笑了。
一柠抓住了这个瞬间,摁下快门。
她把照片拿在手上甩了甩,过了一会儿,影像渐渐显现出来,祝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好奇自己到底在照片里怎么样,也凑过去看:一柠只是随手拍,照片里的少年穿着白T恤,半侧着脸,笑容灿烂。
一柠默默地挑了一张祝苗小时候的照片,和那张拍立得拼在一起。她把项澍叫进来,指挥他把这两张拼在一起的照片贴在吧台的照片墙上。祝苗屁颠屁颠地跟在项澍旁边,去看照片墙。
墙上贴的大多是拍立得照片,有一些是店里的猫,还有项澍和一柠的一些照片,祝苗有看到一柠和一个高个子女生的合照,不知道是谁,祝苗还一眼瞄到了一张有点褪色的旧照片,上面是项澍,看上去比现在年轻多了。
趁项澍走开了,祝苗偷偷地仔细看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项澍看上去可能就十七八,和自己现在差不多大,穿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头发剃得很短,脸上棱角分明,桀骜不驯。他的手好像搭在一个人身上,他旁边的人被旁边的照片挡住了。
祝苗回头看了看,没有人在留意他,他悄悄伸出手掀开旁边的照片,见到了项澍搭着的那个人,祝苗认识,是何峥,也很年轻,眉眼温和漂亮。
祝苗匆匆忙把照片重新盖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他回头看,项澍又重新坐回院子里了。祝苗默默地盯了他一会儿,也没逮到他回头。那天从海滩上回来,他们没有再就那个海滩上的吻展开交流。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毕竟那个吻真的好轻好轻,比起吻,不如说只是贴一贴蹭一蹭。
但好歹,项澍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如常出现在店里,但祝苗却找不到机会和他单独说说话。
至于要说什么,祝苗自己也不知道。
祝苗自己最近也挺忙,自从奶奶去世之后,他就铆着一股劲儿,努力地学习。林周回来学校了,因为养伤,缺席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他瘦了一些,但看着精气神还行。神奇的事,往常祝苗一看到他就条件反射地难受,课也不好好听。但现在不会了,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有人在罩着,面对林周也理直气壮起来,反过来是林周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走廊上都绕着走。
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祝苗简直是拼了命了。
在店里,一柠一般也不喊他干活,见他下楼来抢着要帮忙,还把他赶回楼上去。项澍现在也每天来店里,盯着祝苗写卷子,有不明白的地方也给他理顺思路,帮他整理提纲。
那天项澍在店里留得很晚,他前一天晚上熬夜烘了新买来的一批生豆,白天又守了一天的店,整个人都昏昏欲睡,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盯着祝苗写英语卷子。等祝苗做完一轮,看过去,发现项澍趴在吧台上。
“哥……”祝苗轻轻喊道。
没答应。
祝苗小心翼翼地搁下笔,走过去,发现项澍好像真的睡着了。他睡觉的时候皱着眉,头发已经完全长回来了,发尾还带着一点没褪的浅金色,显得新长出来的头发很黑,但他不在意,一股脑束在脑后,散下来的几缕随着鼻息颤动。
祝苗没叫他,也趴在吧台上,俩人面对面,只不过一个睁着眼一个闭着眼。
祝苗第一万零一次想,项澍怎么这么好。
他又想起那天在海滩上,俩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他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他凑上去,用嘴唇蹭到了项澍的嘴唇。
祝苗脸红了,心跳再一次快起来。他伸出手指,轻得像羽毛似的,点在项澍的下唇上。项澍没有反应,还在睡着,呼吸平稳,他眼下发青,好像是真的困得狠了,今天白天的时候也一直在打哈欠。
祝苗收回手,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了看,店里很安静,猫咪也已经被赶回笼子里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手撑在吧台上,一点点往项澍的脸上凑,直到感觉到对方的鼻息。祝苗牙一咬心一横,侧过头,把嘴唇印在项澍的嘴唇上,甚至还鼓起勇气,试探性地蹭了蹭。
项澍刚喝了一杯曼特宁,唇间有咖啡的香味,苦的、醇的、甜的。
祝苗尝得不真切,他伸出一点舌尖,轻轻地舔了舔项澍的下唇。他太紧张了,以至于忘记了闭上眼睛,他看见项澍皱着眉睁开眼睛,眼神还迷蒙着,就这么直直地看入祝苗的眼里,两人四目相对,距离很近,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相闻。
项澍又把眼睛闭上了,祝苗感觉到唇舌上又潮又热,项澍微张着嘴将他的唇舌咬住。
是湿的。
祝苗脑袋炸开,感觉到舌头被卷住,他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鼻尖上都是汗。
第23章 心情不好
祝苗浑身发麻,全身上下都好像不存在了,只剩下两瓣嘴唇和一根舌头。
突然,就在祝苗晕乎乎不知所以的时候,项澍半合着的眼睁开了,他眨了眨眼,好像这才清醒过来,把祝苗推开。
祝苗还愣着,嘴巴还半张着,嘴唇湿漉漉泛着水光,脸颊眼角都红了。
“我操。”项澍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被吧台的边沿顶着。
祝苗刚才还觉得自己炸得像天上的烟花,就这两秒钟的时间,烟花快速炸开燃烧,然后湮灭,像流星一样划过夜空,熄灭了,一头扎进冷水里,冷飕飕的。祝苗低下了头,手揪住衣服下摆,小声说道:“对不起……”
几乎是和祝苗同时,项澍也说了一声“对不起”,他说:“对不起,我以为是……”
他声音很低,到底是什么,祝苗没听清。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他说:“是我不好,是我偷偷亲你的。”
项澍没有接他的话,将围裙解下来挂回去,说道:“太晚了,我先回去,你早点休息,别写太晚了。”
祝苗站的位置正好堵住了吧台唯一的出口,他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项澍说的话。项澍以为是什么,祝苗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项澍背后的抓痕,和他心不在焉地亲吻别的情人。祝苗觉得难堪极了,眼睛发涩,他只好说道:“我、我是因为……”
项澍问:“什么?”
“我是因为……”祝苗抬起头,勉强笑一笑,“因为我之前都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只是好奇而已,之后不会了……对不起。”
项澍像是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皱着的,又像是生气,但祝苗根本不敢看他的脸。
“我先走了。”
项澍没有回答祝苗的话,侧过身从他旁边出去了,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推门的时候用的力气有点大,门关上之后,门上挂的铃铛还在“铃铃”响。祝苗浑身泄了劲儿,背靠着吧台蹲下身,坐在地上,手搭在膝盖上,发了会儿呆,揉揉眼睛,又重新站起来,继续写作业。
奇怪的是,祝苗心里格外地冷静,也不伤心,也不乱想,飞快地把作业都写完了,还背了二十个单词,到了睡觉的时间,躺在柔软的长沙发上,闻着猫咪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一点都没有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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