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肯是真的对白大褂说的内容全神贯注,他在对方说完“协助调解生理”后就皱起了眉。
“这会对他造成副作用么?”陆肯问,“有的话方面有哪些?”
白大褂就叹一口气:“拜托,K,你关心则乱了,我开头就说了影响不是负面的,求你别听到最后一句,就忘了我前面的话。”
陆肯的确是一听到最后就有点忘了之前,他嘴唇抿了抿,承认:“我是有点过度担心。”
“你过度担心。”在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白大褂没那么怕陆肯,他气场强大的用手里数据板敲金属桌面,“结果你昨天还‘情不自禁’?啊?不是说好体检结果下来前最好不要再进行亲密行为,以免它真的存在负面影响,怕加剧反应?不是说好的等有了分析结果,你们到时候再想怎么亲近都随便吗?”
尽管白大褂是医生,在专业领域医生的话当然最有道理,但看着陆肯乖乖低头,一副虚心领教训的模样,出于人类不可避免的双标和偏袒,封总下意识就赶快把陆肯往自己这边护:“我感觉自己一切都还好,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问题。”
他还揽过部分“情不自禁”的责任,委婉道:“我是个不太能被拒绝的人。”
白大褂:“……”
封总一句“我是个不太能被拒绝的人”实在风骚,说得理直气壮甚至有点矜傲,
陆肯反正是什么样的封一巡都能接受,都觉得可爱,但落在旁人——比如白大褂眼里,他忽然就有一丢丢的懊悔,觉得,只有自己一个来给这两人解读分析报告真是失策了。
他就应该多拖两个人过来一道承受这不可言说的伤害!
“……还好结果都是良性,你们提前进行了也没什么问题。”白大褂努力若无其事的把话题转了回去。
接下来,陆肯和封一巡便发现白大褂仿佛提升了点语速。
对方尽可能简练地说——
以陆肯天生的力量和龙在结合期会上升的攻击性,陆肯如果在完全未经过生理调节的状态下与封一巡发生关系,那封一巡必然受伤。但陆肯的天赋能力从觉察到他即将与一名人类亲密起,为了确保结合能顺利进行,天赋异能便自发运转。
这份异能作用在封一巡身上,效果是直接调节了封总部分生理反应,令作为承受方时本该感到强烈抵触,信息素甚至会充满冲击性的Alpha变得平和,体内构造更不会因排斥而紧闭,反而会更加自然顺畅的打开。
它作用在自己的主人陆肯身上,效果便是削弱了龙在结合期的凶性和破坏力,所以,陆肯始终能保持一份安全的理智,他能够精湛控制每一分力度,绝不会在最亲密的时刻伤害到自己选择的伴侣。
“随着你们相处的时间越长,你们会在调节作用下变得更加契合,在调节到达下一个阶段性峰值的时候,未来没准K都能不用再那么小心,你偶尔放松的全身心投入到亲密之中,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白大褂对于两人的和谐未来做了乐观展望,体检测出来的种种数据,也表明这份展望并非没有可能。
至此,令人忧心了好一阵的身体异常便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件事有着一个让人担忧的开头,结果却意外的皆大欢喜。
唯一让白大褂有所迟疑的地方,是他告诉封一巡,因为封一巡已经被陆肯的能力认定为伴侣,他们的气味都已经开始交融,封一巡体内如今有陆肯的力量,它在调节生理的同时,恐怕还会在日积月累之后造成一些非“亲密行为”类的影响。
“会怎么样?”封一巡已经听这位医生强调过两遍无负面影响,他并不担心,只表现出兴趣。
“你可能会变得比普通的Alpha更强,对于其他人的信息素变得更富有抵抗力。”白大褂似乎是先挑了几个安全的点来讲,然后他话音略微顿了顿,再才说,“时间从此可能也会在你身上走得更慢一些,龙的天赋异能会自发保护伴侣,让他选择的另一半不会太早从他身边离去。”
听闻自己可能要获得某种意义上的长生,封一巡反应得非常云淡风轻,只点了下头,说知道了。
反倒是随后医生像忽然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除了体质力量及生命,你们继续磨合下去,也许你的基因会被同化到跟K折腾出小龙崽……
封总没让白大褂把“龙蛋蛋”的事说完,他对于崽的反应远比长生大,当场条件反射去按自己的肚子,并火速撤出三米远,仿佛下一秒,就要有“邪恶的外星人”给他装个仿生生殖腔:“不,等一等,等等!这个问题我们今天就不必深入探究了!”
从过去的“霸道纯A绝不屈居人下”转为“如果对象是陆肯也没什么”,光是这一段路程,封总达成它就已耗费了不少时间。
他能够拥有现今的想法和放开程度已是难得,对于自己和陆肯可能还能折腾出小崽来,这对他来说就还超过了一点。
他暂时不敢想这个话题,却又因自己在弹出去的电光石火间看了一眼陆肯,于是到底,封一巡也没坚定咬死这事不可能,只是很迂回的要求不提,先暂时翻篇。
“你真的不介意寿命的事吗?”陆肯在他们的回程上这样问着。
两人每次来诊疗中心都差不多要耗上一整天,再加上这回协会成员集体在封一巡面前掉马,大家远比上次无拘无束,等结束了与白大褂的报告分析及说明,起先各自散去做事的众人就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围着二人。
前台的巨蛇姐妹——封一巡终于弄明白了这两位姑娘的尾巴是什么尾巴——还代表众人热情相邀,留封一巡和陆肯在中心吃了顿晚饭。
两人终于能够回家的这会,天都已经黑透了。
“我想不出自己有介意的理由。”封一巡是这么回答陆肯的。
他在晚餐上被盛情邀请品尝了一种外星水果酿成的酒,味道不错,甜度很高,后劲却也悠长,让他嗓音里泛着一层懒,靠坐的姿势也懈怠。
一般人听说自己将要长生,本身就对漫长寿命有渴求的,会欣喜若狂,而对长生没有强烈渴求,反倒是亲友众多,拥有许多羁绊的,便会考虑起亲友终会逝去,不到百年就只剩自己一人独活,继而提前感受到人事变迁的孤独和愁苦。
封一巡微妙的介于这两者之间,他对于长寿没有追求,也没有羁绊紧密的亲友,数来算去,陆肯已经是他最为亲密又不可割舍的那份联系。
那么能与这人更加长久的在一起,他有什么理由去介意呢?
他反而是在刚得知陆肯已经活了二百三十个地球公转年,意识到对方可能寿命相当之长时,忧虑过他们的“在一起”对他来说就是一生,对陆肯来说,却只是对方漫长生命里的吉光片羽。
“我比较介意我会过早的离开你。”封总仗着那一点微薄的酒劲,把他昨晚模糊间想过的顾虑坦诚说了出来。
他像只不安分的猫一样,因陆肯正在开车不方便骚扰驾驶员的手和胳膊,他就瞄上了对方的头发,将手指埋进陆肯发间,指腹有意无意在对方耳后擦过去。
“你这么喜欢我。”他说,“肯定舍不得我那么早离开你。”
陆肯的安全驾驶意识十分优秀,在车辆行驶过程中除非不得已,通常都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任凭封总叨扰,不会轻易枉顾交通规定。
市郊车道上摄像头遍布,他此刻的确不能丢下方向盘。
所以他踩了刹车,将车直接靠边停在了道旁。
封一巡摩挲陆肯发丝和耳朵的手仍在原地,没有被停下车后的陆肯给拨下去。
陆肯是一把拉过了他整个人,仿佛要将一颗充满不舍得心就用亲吻表现给他似的,让他没几分钟就几乎喘不过气,那摩挲发丝的手指又变成本能的将陆肯头发抓紧。
“我舍不得你。”陆肯在间隙里低声道,嗓音很低,“非常,非常的舍不得。”
封一巡就笑,他终于注意到自己又在扯人头发,赶快松开,呼噜呼噜陆肯的头毛。
“多巧啊。”呼噜着陆肯头发的封总说,他嗓音也低,不过是有点沙哑的低,带着显而易见好心情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真巧,我也是难以舍得你,想要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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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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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整个协会都已在封总面前正式掉马,他的家属认证也已流程走得差不多,很快,他的电子户籍上就要多出一个仅特殊部门才能识别的标志,象征他与外星驻地球协会的某个高阶成员为亲属关系时,风越与诺瓦的合作就也彻底定下,双方条件谈妥,长达数年之久的跨界合作项目以一种有条不紊的姿态铺展开。
对于外星协会和诺瓦之间的关系,封一巡是在拿到体检结果后抽空又找陆肯仔细问过,方才知道,原来诺瓦内部还分为内外两环。
诺瓦的“外环”是面向公众的那一部分,员工也由普通人类组成,大家按时上下班打卡,兢兢业业勤快工作——谁也不知道自家有一部分同事可能不是人。
相对的,“内环”自然便是对接外星协会的那一部分,招收的都是因职务变动或退休定居等原因,新抵达地球驻地的协会成员。
这类成员大多有一个共性,他们对人类有一定了解,却又还无法独立融入社会,于是需要先到一个既有同僚扶持,又能接触到人,能锻炼与人类交际能力的环境中实习。
多年以前刚刚结束封闭式学习,拿到首个实习offer的陆肯。
现如今带领了诺瓦商务代表团前来跟风越谈合作,对于“商务代表”这一行干得也颇不错的韩里。
封一巡身边有着两个典型的诺瓦“内环”员工代表。
韩里的马甲也被扒拉下的那天,他默默盯着对方看了半天,又扭头去看陆肯,他问陆肯:“那你当初为什么说和他不认识?”
封总问这个问题时看似没带着情绪,语气也平静的一如往常,但莫名就是令人觉得陆肯头顶有了危机。
幸好陆助理对于这个问题的解释有理有据,他立即告诉封总:“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叫韩里。你已经听协会的人喊过我很多次K,K是最接近我本族姓名的发音,后来成为我在协会内登记的代号,直到我结束在地球驻地的学习,注册了地球公民户籍,我就才拥有自己现在的名字陆肯——韩里过去叫L。”
这番解释就勉强让封总满了意,他听陆肯说在这番见面之前,对方跟韩里起码十多年没见过了,陆肯也是直到酒会当晚看到了“韩代表”的脸,就才发觉竟然真是认识的人。
封一巡很快又貌似无意的问了句:“可韩代表看起来好像很熟悉你,他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们过去关系很好?”
正在谈的话题分明和自己有关,他不用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当事人,可封一巡和陆肯一讲起话来,韩里就是觉得自己的存在仿佛非常多余。
他对于封总的提问刚想要回答,然而才张开嘴,陆肯便已从善如流地先开始交代,将两人过去在队伍里的前后辈兼上下级关系都说给了封一巡听。
“韩多余”默默闭嘴,并和许多天以前的医生白大褂陷入同一个反思——
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是不是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诺瓦内环员工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我现在和未来都只是风越员工。”陆肯解释就解释,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还要多添一句哄封总开心。
封一巡嘴角轻轻提了一下,有点想要笑,但又碍于还有“外人”在场,遂不想轻易展露情绪的意思。
韩里这回终于便找到了机会,他趁机插/入话题,表明既然自己的马甲也已经彻底的掉光了,以后除了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大家也还多了层协会友人关系。
差不多是用三倍速将要说的话说完,他就火速撤出陆肯和封一巡身周三十米开外,并打定主意以后除非避无可避,坚决不要再单独跟这两人呆在同一个封闭环境里。
那之后的一个周末,这天天是阴天,从早上起就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自封一巡顶层公寓的窗户朝外看去,天地仿佛都灰蒙蒙一片,也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停。
陆肯这天没做出门的打算,他与封一巡昨晚闹到挺晚,早上他起来时对方还埋在枕头里睡着,他便轻手轻脚起身,随意套了件T恤加居家长裤,去一楼厨房张罗两人的早餐——或许也可能是午餐。
没想到装完盘后一转身,他却在楼梯上看到一个着装过分正式整齐,看起来是今天还打算要出门的人。
“你准备出去?”陆肯先为封一巡的过分正式愣了一瞬,他手握封总每日行程,实在不记得对方今天还有什么商务活动。
封一巡不知道怎么,像是没睡好,又像是单纯的有一些起床气,兴致不高,他回话回的稍显低沉,但还是好好答道:“待会带你一起出一趟门。”
陆肯在封一巡走到近前时伸手去探他额头,又有些迟疑的将视线落上对方的腰。
封一巡轻轻推了下陆肯肩膀,示意还差一份早餐没装盘完毕。
等陆肯转身去料理台前忙碌,封总就又上前一步,把自己挂在了陆肯的后背上。
“不是工作。”封一巡这时候又才多解释了一句,他让陆肯承担了大半自己的体重,在人耳边叹了口气,“也不是哪里不舒服,就是……每次去那地方之前,我可能都会有点这样。”
“那地方”是什么地方,“这样”又具体是哪样。
这两个问题陆肯都没有问。
他已经从封一巡的异常表现中隐约觉出了一点什么,因此只在对方说完后揉了揉对方脑袋,为对方的早午餐咖啡多加了两勺奶油一勺糖。
他们用过丰盛的早午餐后就出发,今天是难得的封一巡亲自开车,中途还在某个花店前停了下来,然后车里便多了一束一看便是提前准备好的鲜切花。
车最终是在市郊另一个景色清幽的墓园里停下。
封一巡沉默着下车,示意陆肯拿花。
于是陆肯一手抱起花束,另一只手牵过了他。
陆肯觉得这人的手今天似乎比往常要凉上一点,他牵人的那只手远比抱花的要用力,封一巡任他牵着在前面带路带了一阵。在走过一个木质栈道转角,前方的墓碑明显分布更疏,环境似乎比外圈墓区更好一些的时候,陆肯便感到封一巡像个慢慢被暖化的人,对方的手指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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