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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师。
也是全世界最别扭最口是心非的老师。
顾锦笑笑。
“你还笑呢？你还有脸笑呢？啊？”老陶刚让顾锦坐下他就笑，气的耳朵都有点儿红，“是不是挺开心不用站着啊？”
顾锦瘫在办公椅上:“什么事儿啊——”
老陶想哐哐赏他几个爱的大耳光，好在教了顾锦两年，早已被他训练出了强大的忍耐力，闭眸:“上个星期，体育一班的人是不是你打的？”
顾锦蹙眉，坦然承认。
老陶知道贴吧上的事儿，大概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沉声道:“太冲动了，在人家教室打是忘了有监控这回事儿？”
顾锦闭嘴不语。
老陶继续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一点儿污蔑都不能忍受吗？何况对方不是澄清了？”
老陶不知道是顾锦打了庄石伟之后，他才澄清的:“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这样屡次打架就会被学校处分，处分都是要记到档案里的，你这样高考怎么办？大学也是要看学生档案的。”
顾锦沉默了会儿:“我自己会承担。”
“你承担什么？你下次要打架不能约个穷山僻壤打？非要搁人家班级监控底下，深怕没人能记录你打架的雄姿是吧？”
顾锦一愣，没反应过来老陶这是什么意思。
老陶气呼呼:“下次约架不许在学校在监控底下，手痒了给我滚到校外去。”
顾锦一怔，一股儿温流从四肢顺着滚烫的血液涌入心脏。
想打架，可以。
去校外。
学校管不着，自然也没办法处分。
老陶啊，啧，别扭的老男人。
顾锦往后靠，整个人似在午后晒太阳的小懒猫，露出自己软乎乎的肚皮:“啊，我记住了，那下次去外面激战。”
第16章 忏悔
老陶摇了摇头，又不轻不重的数落了一通顾锦，看这孩子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想问出心里的话:“有没有受伤？”
顾锦微怔，显然没想到老陶在骂完自己后会突然蹦出个这么一句话。整个人软的就像一下裹在了暖暖的温泉水里，周边全是跳舞的小精灵。
顾锦扬起笑脸，稀有的端正了点儿身子:“没有。”
老陶盯着他，倏地哼了一声，横眉竖，都能赶上那川剧演员了:“当我没看过那段监控呢啊？一个人挑战三个人可真厉害哈，还把人班长往墙上顶。”
顾锦微微一愣:“你都知道了？”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老陶既然讲出了这件事儿那肯定是在教师里传开了，就算没传开，也得是体育班的班主任拷贝了监控给老陶。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秦霄忽然道:“我也参与了。”
老陶哼了声儿，他还能不知道秦霄也参与了？
更不满了，俩本就不大的眼睛干巴巴的瞪着秦霄，恨不得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着什么诡异的玩意儿:“我还能不知道你也一挑三啊？把书本甩人鼻梁上的滋味爽不爽？怎么比顾锦还暴力呢啊？”
秦霄端端正正的坐在办公椅上，很好学生的说了个:“有点爽，就是甩完之后手有点儿麻。果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老陶又开始咋咋呼呼了起来:“实践出真理？初中老师知道你用打人践行物理啊？还有你顾锦，让你和秦霄当同桌是互相进步的，不是一起打架的。你们是不是还想搞个黑社会小弟团啊？”
顾锦摸了摸下巴，狡黠的看着老陶，忽然就想逗逗他。于是为难的蹙眉，装模作样的跟他说本来没这个想法，不过感谢老陶给他提供灵感，以后可以召集感兴趣的诚阳勇士试一试。
老陶气到当场升天。
又给这俩成绩好的孩子普及了一下宪法刑法以及校园法，这才感觉到口渴，提起大铁杯才发现里面没有一滴水，就剩几颗泡发了的红色枸杞。
顾锦翘着个二郎腿问老陶要不要帮忙。老陶呵了一声，顾锦这二郎腿翘得可爽了，还有时间给自己接水呢？这话说出来也就傻子信。
闹了一会儿，眼看着还有三四分钟就要上课了。老陶想了下，淡淡道:“这次写个忏悔书，明早上主席台去说。”
顾锦蹙眉，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还要写忏悔书。再说，秦霄不也参与了上周的围殴事件，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去台上念？
老陶捏了捏眉心，有些儿疲倦:“他们班班主任要闹大这事……算了不说了，你们到时候写个保证，去主席台上念个七八百字，态度诚恳一些就行。”
办公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三人谁都不说话。
顾锦和秦霄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既然这事儿都捅到老陶身上，还说要闹大，那就绝不可能是一个保证书能解决的事情。
老陶说的那么轻松，好像这事儿三言两语就能晃过去，可实际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老陶为他们做了什么，体育班班主任最后又为什么会同意就此了结，即使老陶不细说，顾锦和秦霄都能猜到一点儿。
顾锦慢慢垂下了眼眸，轻轻刮着圆润的指甲边缘，像是蜻蜓用尾尖儿颤了下平静的水面，点出一圈圈涟漪。片刻后真诚对老陶说了句谢谢，起身回了教室。
秦霄紧随其后。
老陶看着俩年轻人青涩又笔直的背影，眼眶一酸，叹口气把椅子都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
第17章 当众
俩人刚踏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就响了起来。秦霄眼睁睁看着顾锦进门坐下睡觉一气呵成，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午三节都是极其无聊且复杂的课程，顾锦跟植物人一样瘫痪在桌子上，真的动都没动过。估计要不是顾锦成绩好，老师也不会忍他这么暗无天日的睡下去。
秦霄确实怀疑顾锦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他初中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哪怕天赋异禀脑子灵活，但不学习怎么会考的那么好？秦霄是不信顾锦真能单单靠睡上第一。可惜跟他做同桌和室友那么久也没发现顾锦哪次认真学习。
“霄哥，我去小卖部给顾哥买瓶水，你要不要喝什么？”陶杰辉回头眨巴眨巴俩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婴儿肥的脸问秦霄。
秦霄挑眉，他记得顾锦睡了两节课就没起来过：“他让你买水？”
“不是啊，顾哥每回睡醒都口干舌燥的，桌上常常会备着一矿泉水。”陶杰辉起身，摸了摸兜兜确定饭卡没丢，道，“只要看见他桌上水瓶空了，我有时间就会给他带水。”
秦霄侧眼一看，果不其然，趴在桌上的顾锦旁边放着一瓶不多了的水：“你这样倒是把他当孩子宠了。”
陶杰辉挠挠脑袋，很不好意思：“没有，就是顾哥这人心太大了。你要是不惯着点儿他，他可以把自己饿死渴死。”
说完看了眼挂在最后面的时钟，哎呀哎呀的叫唤：“快上课了，我去也。霄哥你真没什么要喝的啊？”
秦霄摇摇头，让陶杰辉快去。
Y省的九月份并不冷，严格来说还是个穿短袖的季节。星期三的早上有点儿阴凉，顾锦和秦霄并肩站在主席台下面，就等着教导主任破锣般的声音结束，挨个上去表达下自己对上星期的忏悔。
“多的老师也不多说了，女孩子男孩子们，现在谈恋爱有什么用？不要把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人身上。等你们上了大学出了国，才会发现——哦，我高中都找的是什么玩意儿。”底下爆发出一声哄笑，教导主任顿了顿，直接转移话题，“上星期有人聚众寻事滋事，诚阳坚决杜绝此类恶劣事件，不管成绩多好都不会姑息。来，你们俩上来。”
顾锦抬脚走上主席台，虽然脊背挺的直，但就给人一种刚睡醒还迷糊着的懒劲儿，教导主任摇了摇头把主场让给顾锦。
顾锦一出场，底下窃窃私语。
顾锦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字带着话筒的电音往外传：“大家好，我是高三六班的顾锦，你们对我应该是很清楚了。我打架，只为了爽，没有理由。这次来演讲，纯粹是走个过场。接下来的八百字，被我缩成了五百，你们爱听就听，不听跟身边的朋友聊天也行。我讲我的，你们玩你们的。”
此话一出，底下疯了。
“我靠！果然是顾锦的风格，爽！”
“好飒啊呜呜呜！”
“听到旁边那群舔狗的声音了吗？有点病吧？主席台是给他表演用的？还说自己是在演讲，就这用词水平能考第一？买的吧。”
“顾哥一向这样语出惊人，刚刚谁他妈说我学长买成绩的？别躲在人群里说，有本事站出来！”
“好像是体育班那里......”
“陶老师，你这学生怎么回事啊！”站在老陶旁边的一女老师瞪眼，不是保证好一定会好好忏悔的么？这他妈就是道歉的态度？
老陶也有些汗颜，急忙安抚体育班班主任，让她再往下听。顾锦这孩子就是不按套路出牌，说不定下一句就歉意满满了呢。
一切，一切皆有可能嘛.....
女老师冷哼一声儿：“最好是这样，要是还这个套路，你别想我班孩子不报警！”
老陶吞咽一口口水，俩小眼睛干巴巴的盯着主席台上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凉风微起，更衬得那男孩儿身形修长，风姿卓越。
“我呢，对上星期打架那事儿没什么好说的。打了就是打了，爽了就是爽了。我也不会道歉，毕竟史上还没有人向猪低头的先例。”顾锦洋洋洒洒慢慢悠悠的讲完了整整六百多字废话，最后是教导主任擦着汗把他请下去的。
这小刺头下次真不能请了。别人是忏悔，他是开演唱会。
你看看下面这群孩子都激动成什么样儿了。
秦霄上台，朝底下瞥了一眼。顾锦交流能力不行，但传销能力一顶一的强。秦霄都怀疑下面那一群眼睛里放光的学生下一秒就会找个人揍揍，揍完还要学顾锦甩一句“打了就是爽，我也不会道歉”。
秦霄拿着忏悔书扭了扭肩膀，算是在热身。教导主任对这位W省学霸很是看好，心里觉着他是被顾锦强行带到打架氛围里的，本身是个好孩子。
那么接下来的忏悔，应该不会那么脱离掌控.....吧。
怀着一种诡异的忐忑心里，矮小的主任将话筒递给秦霄的时候还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破锣般的嗓音里涌动着无法令人拒绝的信任：“好好说。”
秦霄一笑：“嗯。”
主任放心了，主任下场了，主任等着优等生的忏悔了。
优等生朝底下笑了笑，强行拉回还沉浸在打架就是爽氛围里的学弟学妹以及同级生。声音带着青春期的低沉，擦着每个人的心尖儿：“大家好，我呢是高三六班的秦霄——顾锦的同桌，秦霄。想必大家对我都不太熟悉，但没关系，很快，我就会把顾锦从年级第一抱到第二去。”
“......”体育班班主任的脸在风中僵硬，眼中毫无笑意的盯着老陶，“你们班学生上台来内部宣战？”
老陶颤抖着手打开保温杯，掩盖自己抽搐的嘴角：“待会，待会应该就忏悔了。”
体育班班主任冷笑一声，说了句但愿如此。
秦霄顿了顿，歪头朝顾锦站的位置看过去。顾锦下了主席台也不能回班级队伍，得等在原先的位置。他抬眸，正好撞上秦霄含笑的丹凤眼。瞬间翻了个白眼，用嘴型：“滚。”
秦霄笑了笑，将视线重新放在乌泱泱的操场上，声音随着风：“顾锦呢，是一个小学霸，我喜欢这样叫他。他其实打人真的不行，只知道用蛮力。把别人打痛的同时自己也会受伤，典型的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对了，我用词是不是很恰当？都是小学霸教我的，所以那个叽叽歪歪的同学，顾锦成绩不是买来的。”
轰乱的学生一下安静了下来。
第18章 酒吧
“爆...爆到第二？”
“这....是在维护还是在反讽啊？”
“维护吧...反讽不是这样的吧？”
“谁说维护？你疯了还是秦霄疯了？他俩职业死对头怎么可能当众维护？百分百是反讽啊。只是级别太高，大家都分辨不出来就是了。”
“对！不愧是W省第一，反讽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重点错了啊姐妹们！他居然敢讽刺我家顾宝宝，贴吧文案都准备起来，咱们今天炸他！”
“顾锦的什么叽叽粉都当我们死的呢？秦霄的老婆们也赶紧准备文案，咱们跟她们来个鱼死网破！”
“逊死了，某家粉丝这么久了连个粉丝名都没有，真可怜。”
顾锦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挑眉，也不知道在说谁：“有些人呢一身污浊肮臭，还抱着我同桌使劲蹭，想让大家都以为这呕心的气味儿都是我同桌散发的。怎么就会有这么没脑子的学生呢，这位同学，肌肉发达不是病，大脑不转动你就对不起诚阳了。咱学校食堂菜品那么多也没亏待着你啊，怎么只长肉不长智商呢。”
秦霄顿了顿：“再说，谁允许你抱我同桌了啊？嗯？”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底下瑟瑟发抖，有点儿搞不清这状况了。秦霄到底是在维护顾锦还是在反讽啊。为什么这人上一秒还在宣战下一秒就说顾锦香喷喷？秦霄到底在说啥啊。
诚阳学子感觉自己要去外面补几节语文小课了。
顾锦抬头往主席台那瞟了一眼，正巧对上秦霄笑眯眯的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顾锦喉结微动，他记得秦霄没去W省之前也这么喜欢在别人面前维护自己，阴阳怪气的特别可爱。
顾锦对着秦霄笑了笑，秦霄一顿，眼睛更弯了。
排队回教学楼，所有人都用看不懂的眼神打量秦霄和顾锦。当事人一前一后的随着人流上楼。
“诶小学霸。”三楼靠近楼梯的班级就是高三六班，顾锦和秦霄都习惯从后门进去。
顾锦嗯了一声儿，从桌筒里拿了瓶水：“要喝吗？没开过的。”
秦霄有些意外，火急火燎的抓过水，生怕顾锦下一秒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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