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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开人，方蕴不满地蹙着眉揉了揉自己的手，抱怨道："你力气好大啊。"
"我还有力气更大的时候。"陆凌漫不经心接了句荤话，对面的方蕴动作一顿，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该走了，"方蕴毫不客气地赶客，"别一直赖在楚医师家里。"
"行。"陆凌站起身来，极有风度地朝方蕴一颔首，黑色风衣的下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方蕴凝视着他，发觉陆凌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更加沉稳，风度翩翩，褪去了浅薄的轻浮和青涩的心机，显得愈发令人琢磨不透，也愈加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来。
"我慢慢等你，"陆凌临别前和方蕴道别，笑意淡淡，"不急。"
*
陆凌离开后，方蕴像是脱力一般跌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桌上还摆着那杯陆凌喝过的茶，片刻后方蕴起身去把茶倒了，随手洗了一下杯子，又打开冰箱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一打开冰箱门就看见最显眼的地方，摆着盒封好的透明餐盒，上面同样贴着张便利贴：
【取出来半小时后再吃，不然容易腹痛】
方蕴拆开盖子，发现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各色水果切块。
他挑了一块想直接吃，瞥见便利贴上的字，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水果块扔了回去。
……自从住在楚遇晗家里之后，生活简直过得像个苦行僧。
方蕴了无生趣地把水果盒子丢在桌面上，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忽然想出趟门。
说做就做，方蕴径直摸进了主卧，偷偷抓了两件楚遇晗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又戴上口罩和楚遇晗放在桌面上的平光眼镜，全副武装地独自出了门。
他打了车去邱昊的地盘，被楚遇晗按头清心寡欲这么多天，他有点想去喝两杯酒，顺便找邱昊商量些事。这些天也不知道邱昊在忙什么，竟然连个消息也没发给自己，方蕴还有些不习惯。
结果到了地方一问，那几个马仔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道："咱们老大今天不在……"
方蕴掩在口罩下的声音含糊："他不在这能去哪？"
那小弟一脸纠结，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方蕴看了他几眼，疑惑地问："他不会嫖女人去了吧？"
"没有没有！"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虽然方蕴捂得严实，但因为邱昊隔三差五的就喜欢拿照片出来叫手下看，还天天逮着人问他们自己媳妇漂不漂亮，所以大部分人都被迫熟悉了方蕴，如今哪里敢说自家老大在嫖女人……
"老大他他他……"几人在方蕴奇怪的目光下战战兢兢，最后迫不得已开口："他在隔条街那头，方少爷您还是自己过去找他吧。"
"……"
等方蕴自个儿走过去，脚步停在大门口，抬头看了看那色彩缤纷的大招牌，和四处背着书包打闹的小学生，深深怀疑可能是自己脑子坏了。
【金太阳教育培训补习机构】
“……”方蕴："……我/操邱昊这个傻/逼……"
第60章
方蕴进去培训机构，顺着漆刷成明亮色彩的走廊往里走，各个教室里都满满当当坐着学生，闹哄哄的，临近中午很快要下课，小孩子们都在座位上骚动不安。
方蕴一间间教室找过去，很快找到了邱昊在的地方——因为唯独他这间教室鸦雀无声，只有授课老师哆哆嗦嗦的声音，方蕴往里头一看，就见邱昊大刀金马坐在第一排，眼神狠戾气势汹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
而周围坐着的一圈小豆丁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吭声，一个个挺直腰板双手叠放在桌面上，一动不敢动。
"……好，那这节课我们先讲到这里，同学们我们下课……吧……"
老师在第一排堪称恐怖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讲完了课，一把收拾起教案慌不择路地跑了，还差点当头撞上在教室门口的方蕴。
邱昊黑沉着一张脸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狗爬一样的笔记，忽然伸手抓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小学生，恶声恶气道："你来！给老子解释一下这个成语什么意思！"
小孩子猝不及防被他拎小鸡似的拎过来，积压的恐惧如洪水般爆发，嘴一撇就哇地大哭起来。
这一哭不要紧，周围的小学生受他感染，也接二连三地大哭起来，一时间教室里像是灾难片现场，尖叫哭嚎声不绝于耳，方蕴转头一看，附近的几个机构管理员已经发觉异样，匆匆往这边赶过来。
"哭个几把就知道哭！"邱昊把手里抓着的小孩子往凳子上一墩，吼了一句："再哭今天都别想回家！"
"……"
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一教室小学生愣愣地张着嘴巴，鼻涕泡还坠在上面，惊恐而呆滞地盯着凶神恶煞的邱昊。
邱昊还想再抓个人来问，手臂忽然被人轻柔地一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方蕴无奈道："你别吓唬小孩子。"
邱昊转头，惊愕开口："你他娘的怎么跑这来了？"
方蕴："别当着小孩子的面讲脏话。"
邱昊呸呸两声，之前那凶恶的狠劲立马就消了，反倒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偷眼瞥方蕴："那什么……你他……呸，你不是让我报个补习班吗……"
方蕴把脸上的口罩拉下来，先找出纸巾给旁边的两个小孩子擦了擦鼻涕，然后说："先回家去吧。"
等一众惊慌的学生都出去了，方蕴才拉着邱昊出门，又给闻讯而来的管理员道了歉，才终于有空收拾这个傻子。
"哪个成语？我看看。"方蕴撸起袖子，斜睨了邱昊一眼，语气满是威胁。
"……"邱昊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方蕴接过来一看，底下有个写得实在难看的成语："安步当车。"
"意思是用缓慢的步行代替坐车。"方蕴说："形容走路很轻松悠闲。"
"？"邱昊大大的眼睛里有小小的问号，不满地反驳："那他娘的走路就走路，为什么不干脆就叫'慢慢走路'？"
方蕴把本子往他头上一拍，有点恨铁不成钢："闭嘴！"
邱昊顺溜地就闭嘴了。
过了片刻，他又一边跟着方蕴往外走，一边偷偷打量方蕴的脸色，小心道："那方蕴，你这么聪明，要不以后你教我读书呗……老子看见那群傻/逼崽子就烦。"
方蕴双手插兜慢悠悠往外走，闻言说："不行，我估计会被你气死。"
"那哪能啊，"邱昊语气很委屈，"老子聪明着呢，就是以前没机会读书……"
他正要再争取一下方蕴的同情心，却听见身边的人忽然轻轻"嘘"了一声。
"干啥玩意儿？"邱昊不明所以，顺着方蕴的视线，看见了培训机构前边的一大块空地上，有个身穿白衣黑裤的显眼身影。
在一大群乱纷纷的家长和孩子中间，楚遇晗正半蹲着身，轻声细语地和面前一个矮小的孩子说话。
"我/操了，"邱昊一见就惊道，"方蕴，你看上的男人都他妈有儿子了啊？！"
方蕴轻蹙着眉，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但紧接着看见楚遇晗牵起小孩子的手往外走，当机立断："我们跟上去看看。"
"这他妈算什么？"邱昊嚷嚷："老子凭什么陪你去捉你情人的奸？你又不和老子睡觉！"
他嗓门有些大，附近听到点动静的路人都奇怪地看过来，方蕴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安静点，不想跟着你就自己回去。"
邱昊哪能让方蕴自己追着楚遇晗跑，虽然心里不爽得很，但还是跟在后头，时不时还低声念叨楚遇晗的坏处，希望方蕴当场看开立刻抛弃其他野男人，和他双宿双飞去。
方蕴见楚遇晗领着小孩子去了附近一家餐厅，找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了，看样子是准备在那吃顿午饭。
"老子就说这些野男人靠不住，"邱昊轻哧一声，神情不屑，"今天蹦出个儿子，明天蹦出个女儿，方蕴，你怕不是要替他养崽子吧！"
方蕴摇摇头，若有所思看着不远处的楚遇晗一会儿，拉着邱昊进了对面的一家餐厅，决定先吃完饭再研究楚遇晗这个突然出来的"儿子"是怎么一回事。
邱昊见方蕴的注意力终于从那杀千刀的楚遇晗身上转移开来，不禁心情大好，径直揽着方蕴的肩膀进了店，两人坐定点了菜和啤酒，方蕴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
"听说陆凌到你那里找过我？"
第61章
陆凌来找邱昊的时候，是在晚上。
那时候邱昊正在自己场子里清人，几个马仔小弟被捆成一团丢在地上，瑟瑟发抖惊恐至极，而邱昊亲自动了手，试图从这几个不安分的手下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谁他妈让你们传消息出去的？”邱昊脸上沾着几滴血渍，神情既狠戾也张狂，见人死活不出声，竟还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寒意森森：“舌头断了，不说是吧？”
一刀落下，惨叫声响起，邱昊面不改色地把其中一人的左手小拇指给剁了，鞋尖嫌弃地将那血糊糊的东西一踹，道：“你们不说也行，老子隔一分钟砍你们一根手指，三个人三十根手指，半小时之内必须给我吐出点东西来。”
正在这时，邱昊身后不远处却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笑声：“动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邱昊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更让他火大的人。
陆凌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他这块地方，黑色风衣单手插兜，眼见面前血腥场景也无动于衷，朝邱昊这走了两步，开口道：“只是些小杂碎，放了他们吧。”
“是你干的？”邱昊斜眼瞥他，嗤笑一声：“姓陆的，既然你都站在这了，老子也不问你是怎么下来的，不过来了这地方就得听老子的规矩，你别以为你曾是方蕴老相好我就会手下留情，不怕我把你宰了？”
“邱爷要是想宰人，不用等到这时候。”陆凌根本不受他恐吓，漂亮又张扬的脸庞神情淡淡：“这些人是江白行的人，我刚顺着线索摸到这边，特地来告知你一下，不想到正好撞见你训人。”
邱昊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袅袅白色烟雾下他的眉眼模糊不清，三分狠辣七分猜疑，嗓音低沉：“老子凭什么信你？”
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好多天，邱昊早有察觉，特意派人盯着，结果邱昊那天去找了方蕴，留的人当天就抓到这些试图偷偷往外递消息的贼，直接把人敲晕了捆到地下去，等待邱昊发落。
邱昊心知自己这块地方也算不得干净，不然早把方蕴接过来一起住着，不料到底下的人竟然胆大妄为到他前脚刚一走，后脚就敢吃里扒外把方蕴藏身之处送到外边去，邱昊这暴脾气，直接就把领头一人给踹骨折送医去了。
“你不用信我，”陆凌语气漫不经心，“我只是想来告诉邱爷一声，如果方蕴之后找你，应该是有关我的事，到时候还请邱爷帮个忙，别为难各自。”
“你他娘的找方蕴去了？”邱昊眉头一皱，一想到方蕴之前和这姓陆的关系，脑神经就突突突地跳，无名火燃起，恨不得把这小白脸切成八块。
“还没。”出乎邱昊意料，陆凌这么说：“不过我很快要去找他。”
那身形挺拔俊秀的年轻人望着远处暗沉的夜色，淡淡道：“方蕴会来找你的。”
*
现在方蕴真的来找他了。
邱昊心里头是一万个不情愿，想着那姓陆的小白脸怎么就能这么笃定，关键方蕴还真和他说的一样，来找了自己，并且提到了陆凌这个人。
“你怎么了？”方蕴眼神有些奇怪，看邱昊坐在对面，表情一下愤怒一下惆怅一下又苦涩，情绪转换快得和变脸似的，不禁问：“你在想什么？想嫖女人了？”
“对对。”本来方蕴只是取笑他一句，结果邱昊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条件反射点点头，还一本正经道：“想的，想的。”
“……”方蕴放下筷子：“抱歉，我不该忽视你旺盛的需求和无处发泄的精力，明天我让人送两个人到你那边去……”
“啊？”邱昊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哪里不对味儿：“送什么人？方蕴你他娘的还敢给我床上塞人？”
方蕴轻轻蹙了一下眉：“如果你觉得是我干涉了你，那……”
邱昊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桌面上的碗碟和筷子都跳了起来，声响之大把周围的客人都吓了一跳：“方蕴，你要是想膈应老子就直说！还送人你他妈难道不知道老子的床就只想让你一个人上？”
方蕴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确实是想和邱昊分清一下界限，自那日邱昊不管不顾地表白之后，这傻/逼就跟开了哪根奇怪的窍似的，天天给方蕴的手机发消息，早安晚安祝福，土味情话，还附带语音和裸/体自拍，有一次还差点给楚遇晗瞅见。
方蕴有些惆怅。在他心里，邱昊是他最忠实的朋友，是最信任的伙伴，是可以生死交托的存在，是可以毫不顾忌拥吻的对象，但却不应该是相爱相守的恋人。
就像蔷薇花和守护它的篱笆，方蕴愿意在一定程度上依靠邱昊，却不愿意于他相融。
——至于上床做/爱，方蕴原以为只是你情我愿的情/欲发泄方式，却不想邱昊似乎当了真，动了情。
“对不起。”方蕴沉默良久，还是开口：“以后不说那种话了。”
邱昊皱眉：“……老子就随口凶一下你，嘿你咋还认真上了呢……方蕴，你没生气吧？”
方蕴好气又好笑地瞥他一眼：“我他妈生什么气？”
“偏题了偏题了。”邱昊之前补习班学了这个词，立马抓来现学现用，他拿筷子敲了一下碗，周围人不满地注视过来，他却毫无察觉似的，只问眼前的方蕴：“你说那个小白脸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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