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省自幼就知道怎么气人,可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
他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对着刘予青弯了弯眼睛:“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予青哥,您不会生气吧?”
去他妈的玩笑,刘予青在心里骂,要不是杜风坐在那里,他真的抬脚就走。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拿着自己的职业生涯冒险,那就不是险了,是蠢。”谢省终于摆正了神色:“父子,小三,而且还是插足予青哥的感情,这里面每一条都能把我彻底毁了,就算我再利欲熏心,也不至于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杜风点了点头,看向刘予青:“予青,你觉得呢?”
刘予青冷哼一声:“人到了穷途末路连杀人放火都不算事儿,何况这点事?”
谢省勾了勾唇角,纠正他:“不是‘人’,而是有些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那样的。”
谢省说的不错,那几条里面,每一条处理不好,都可大可小。
孙小圈越听越后怕,联想到网上骂谢省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他不由地气往上涌:“你们别只看着我们谢省受益,怎么看不到他背的那些锅挨的那些骂?”
杜风蹙起眉头:“谢省,管管你的助理。”
孙小圈悻悻地闭上了嘴,谢省笑笑,对刘予青说:“这次的确是我蹭了您的热度,也的确是我受益,这没法洗,如果我说是巧合,大家也未必相信,这件事,回头如果您有时间,我请客向您赔罪。”
“赔罪倒不用,”刘予青说:“只是,谢省,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下次再想蹭前辈们的热度,提前说一声,大家都好看。”
“蹭热度就不必了,我还是喜欢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路,”谢省针锋相对:“但您说的话很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两人四目相接,彼此心照不宣。
杜风冷冷看着他们,过了片刻才发声:“行了,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说相声的,是让你们把事儿说开,我不管私下如何,但面对媒体时,都给我做出前辈提携后辈,后辈感恩前辈的样子来。”
谢省率先移开视线,应道:“知道了,姐。”
“杜姐,”刘予青站起身:“没事我先走了,还得回B市赶拍摄。”
“去吧。”杜风说:“没什么事儿了,都回去吧。”
刘予青带着王春出去了,孙小圈急着去厕所,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只有谢省一个人还坐在原位没动,他垂着眼睛,不知从哪儿摸了一块糖出来,慢条斯理地剥着糖纸。
杜风没好气地拿笔砸了他一下,谢省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故意没躲,那支笔正正打在了他的脑门上,往外弹了一下弹开了。
谢省将糖送入口中,一边腮鼓了起来:“姐。”
“你跟刘予青杠什么杠?”真砸了一下之后,杜风的话也不好说那么重了:“难道别人都没你聪明,看不出端倪?”
“姐,我不杠予青哥就不会针对我了吗?我就没有生气的资格是吗?”谢省的话说的可怜巴巴:“而且,我最后不是服软了吗?还砸我。”
“你那叫服软?”杜风的火又被勾了起来。
但谢省不仅话说的可怜,表情也很无辜,他一边腮鼓鼓的,双眼巴巴地看着她,让她实在发不出火,只气得使劲敲了几下桌子。
“别炸,别炸。”谢省率先投降:“吃糖吗?”
杜风也拿他没办法了,孙小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神奇一幕。
他暗暗纳罕,不知道谢省为什么就不怕这个母老虎。
杜风顿了片刻后,终于说:“给我两颗。”
谢省拉过大衣来,从兜里摸了几颗送到杜风跟前。
他有点想问问杜风知不知道安睐说的那个大制作电视剧,但现在没有官宣,安睐跟他也不是同一家公司,所以又有点犹豫。
杜风却误会了:“委屈了?”
“哪能呢?”谢省笑笑:“成王败寇,我懂。”
“你懂就好,”杜风语重心长地说:“在这个圈子里,你想有分量,想说话有影响力,想指鹿为马,只有靠能力和地位,什么都没有就得忍着,知道吗?”
“嗯,”谢省乖巧地点点头,又问:“姐,最近有什么大制作电视剧吗?”
“怎么?”杜风笑了一声:“涨了几个粉心野了?”
“心野也没用啊,”谢省没解释:“我的小命不是握在您手掌心里呢吗?”
相对于被取悦的杜风,孙小圈暗暗翻了个白眼:呵,男人……
杜风想了想说:“倒还真有一部,阵仗挺大的,但是跟你没关系。”
杜风说阵仗挺大的话,那应该是真的还不错。
谢省松了口气,也准备回去了。
杜风又敲了敲桌子:“这几天你风头挺盛的,公司目前考虑为你安排一档综艺节目,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综艺?”谢省还没问,孙小圈着急问了出来。
综艺是最积累人气的,趁着这个势头,如果谢省能接到一档热门综艺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会有一个小的爆发。
谢省没说话,不咸不淡地看了孙小圈一眼。
“绿果台的‘真情告白。’”杜风的面上终于露出点笑意:“上一季大爆,还制造了两对屏幕情侣,所以这一季观众们都很期待。”
“真情告白”是一档恋爱型热门综艺,一对对男男或者男女在拍摄期像情侣一样生活在一起,每一期的内容都各不相同,或居家生活,或共同接受各种挑战,总之每一期的主要卖点都是嘉宾之间产生的各种浪漫粉红泡泡。
“现在双方还在就一些细节洽谈,”杜风说:“我先给你透个底,偷着乐去吧你。”
孙小圈双眼发亮,操,他们家谢省这是真的要爆啊。
他激动地搓搓手,巴着谢省用他那张小甜嘴赶紧讨好讨好杜风。
没想到谢省却沉默了,谢省沉默的每一秒,孙小圈都感觉到窒息。
他急的扯了扯谢省的衣袖,谢省才如梦初醒般,他看了孙小圈一眼,然后才轻轻说:“我不能接。”
孙小圈简直如五雷轰顶,而杜风也在瞬间便冷了脸。
孙小圈忙上前做小伏低:“杜姐,杜姐,您别当真,他什么都不懂,我劝劝他。”
谢省这次却特别倔:“我不同意。”
杜风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敲了下去,谢省不躲不避地受了一下,额角立刻就红了。
他“嘶”了一声,轻声地笑了笑:“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动不动就动手的毛病?”
“谢省,”杜风喝到:“我这是给你脸了是不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到你跟前你不要?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个话?这个综艺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谢省垂着眼睛,脸色也冷了下来,糖鼓在腮边一动不动。
孙小圈看着他额角的包慢慢鼓了起来,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祖宗,你快点认个错。”
谢省缓缓地看向他:“我不能和别人谈恋爱。”
“让你谈恋爱了吗?”杜风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强忍着才没砸过去:“别人都能作秀,就你不行?”
“不行,”谢省也倔强起来:“和别人做那些事情我会吐。”
他沉默了片刻补充道:“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说了我都可以去做,但这个就是不行。”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暗潮汹涌着压得每个人都透不过气。
“行,”半晌后杜风的声音平静了下来:“要么什么都有,要么什么都没有,谢省,你的合约签了八年吧?别说八年,一年后你试试还有几个人记得你,八年后你算算自己几岁了?”
谢省如一尊冰冷的雕像般,垂着眼睛,不说话也没动。
杜风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指敲了敲桌子:“你不是心里有个什么狗屁珠穆朗玛吗?是谁?我试试跟节目组沟通下看能不能请素人跟你配合。”
谢省终于抬了抬眼睛,短促地笑了一下:“哪有什么珠穆朗玛?骗人的话你也信?”
“滚吧,”杜风终于忍无可忍:“回去好好想想,是去做几场秀好,还是被雪藏好,你这么聪明一个人,应该分得清轻重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云漠要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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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去的路上,孙小圈好话说尽,赖话说绝,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层。
可谢省却始终淡淡地看着窗外,无动于衷,直把个孙小圈磨得心力交瘁,郁火攻心。
谢省心里的病,他不是不知道。
别看他平日里活蹦乱跳,吊儿郎当的,可只要事情与云漠沾边,他就会比谁都认真。
之前谢省喝醉的时候,孙小圈也试探过他。
他问他,如果云漠在外面有了别人了他会怎么办?
毕竟就算云漠是个穷光蛋,以他的皮相,估计也挡不住有人愿意爬床。
谢省听了十分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说:“那我就阉了他啊。”
孙小圈被他的话吓得毛孔都炸开了,一张脸青青白白的。
“看来答案不太对,”谢省观察着他的表情,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那你教我嘛,小圈哥,要不把他的心挖出来,然后把他心上的那个人剜掉,再放回去?”
他说的时候语气阴森森的,把孙小圈吓出一头冷汗。
正当孙小圈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谢省忽然撑不住大笑了起来。
看他笑的前仰后合,满眼泪光,孙小圈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他气得当场把他一顿狠削,最后又不死心地问他,到底要怎么办?
谢省又想了一会子,迷迷糊地说:“如果他有合适的我就不等他了呗,还能怎么办?”
那你会找别人吗?孙小圈抓紧机会问。
“当然啦,我又不傻,一个人过多辛苦。”谢省说:“但是他得先回来啊,只要他回来,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谢省说的话,似真似假,孙小圈费尽心机问了一通,但终究还是弄不清楚。
谢省酒醒后,孙小圈没再提过他说的那些话。
可此刻想起来,他有点忍不住想质问他,嘴上说的那么洒脱,为什么却连一场秀都要斤斤计较?
这只是秀,又不是真的,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但理智拉住了他,他把那数次冲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可实在被那股怒其不争的憋屈劲儿拱得太难受了,他口不择言:“你要是我儿子,我非得打断你的腿儿。”
“占谁便宜呢这是?”谢省斜斜看他一眼。
“哥求你了,”孙小圈握着方向盘:“好好想想,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那谁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想着他管什么用?”
谢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固执。
为什么就非得这么倔呢?明明退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他为什么就非要选择粉身碎骨?
要不就妥协吧。
演戏也有恋爱戏,也有吻戏,也有床戏,他明明都可以接受。
黄段子他也可以张口就来,他不是那么保守的人。
可是让他以谢省的身份,与一个陌生人生活在同一个房间,说甜蜜的话,做甜蜜的事,表演感情慢慢升腾,情到浓处甚至要做亲密举动,他做不到。
那样甜蜜的事,每一件对他来说都十分珍贵。
他幻想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和那个人一起做。
那些独特的,甜蜜的东西,他只想用双手托好了奉给他,而不是别人。
那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真诚也不够纯洁。
他也不记得自己怎么送走了孙小圈,一个人了无睡意,趴在阳台上垂着眼睛抽烟。
额头的包肿了起来,又涨又痛,隐隐地发痒,他也懒得处理。
真他妈是……乐极生悲啊。
他不是不清楚,那个人其实已经被他弄丢了,五年多了,音讯全无。
他藏着掖着不舍的分享出来的那些所谓的美好,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和他一起去做了。
也不是没想过就这样算了,何必跟自己较劲儿呢?
说不定他真的已经结了婚,又或者已经有了心爱的人,而自己对他而言,与他对自己而言,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也许会厌恶自己,恨自己……
自己守着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是怎么办呢,无论多难受的时候,心里也总是抱着幻想般,有那么一线希望。
那微薄的希望有时候让人振奋,有时候又化身成凶器,一点点凌迟着他。
只是,只要那点希望还没断,他就不舍得真的松开手。
他想他,想他回来,就算他有了别人也没关系,至少能断了他的念想。
而不是把他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一支烟抽尽,他摸过烟盒,又敲了一支出来。
笼着火点烟时,他习惯性地偏了偏头。
倏地,一簇猩红闪烁着撞入了他的眼睛。
谢省怔了怔,随即意识到隔壁阳台有人,应该是1602的邻居已经入住了。
只是对面没开灯,所以他看不清人,只能看到烟头闪起的一点火光。
公寓阳台是由三面玻璃环绕而成的。
如果是白天的话,不拉窗帘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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