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和苏爸爸都抽不开身,是老妈送的我们。虽说一大早就出发了,可还没到中午就是三十几度的高温,我热得嗷嗷叫唤,苏泽嫌烦把他头上的草帽扔给我。
“心静自然凉。”
“你这帽子哪来的啊。”
“你妈刚给我的。”
当年我爸妈生我可能就是个意外。
我们村到天一光公交就要一个多钟头,而且站台离得远路也不好走,高中三年我行李箱都拉坏了几个。有一次半路轮子坏了,要不是苏泽帮忙抬,我可能半夜都到不了家。
这拖拉机颠得我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苏泽居然还能忘我地做题。
我直接把他书合上,“再看眼真要瞎了。”
路边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苏泽嗯了一声侧过头,他眼神一放空我就知道他又在自己的记忆宫殿里神游了,看来明年的比赛对他真的很重要。
高中三年里数学公式我可能不记得几个,但去学校的路我总还有印象。和我这般大年纪又往这个方向的学生,基本是我校友无疑了。所以看到路口朝我们挥手的时强,我知道他还是选了天一。
“叔叔,你这敞篷车不错啊。”时强和刘叔叔打了招呼就自己翻上了车。“改天叫我爸也买一辆。”
“钱烧的。”我嘟囔。
“淼淼,你同学啊。”老妈赶紧坐过来,“哎哟,吃的什么呀生的这么好。”
刚站得远一时没细看,现在再瞧,惊得我下巴都要掉了。
“你整牙了?”
“是啊,”时强还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你不是说帅得人神共愤嘛。”
时强的高中生涯注定是要不平凡了,我替他开心。
到了学校刘叔叔还想把拖拉机开进去,直接被门卫拦下来了。
“老刘啊,你先回去吧,我送这两个孩子去宿舍。”老妈也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儿,都自己人。我给你们送进去。”
“那哪行啊,都耽误你半天工了,不少钱呢。”
刘叔叔抹了把脸,憨笑道,“不耽误,村里也就这么几个有出息的孩子,我家小六子要这么会念书也不让他回乡下种田了。”
校门口车来车往的,开学人又特别多。刘叔叔的拖拉机着实瞩目,也不好在门口停太久,最后还是被老妈劝了回去。
“妈,小六子是不是初中毕业就没念书了呀。”
“是啊,他哪是不会念书,就是心疼他爸想早点出来打工。”老妈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说我没有生在好时候,但至少我生在了一个好的家庭。
“苏泽啊,你以后有出息了就开个大公司,把咱们村里这些叔叔阿姨都招进去,养老!”
“好。”苏泽看着我,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这大概就是苏泽吧,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后,他说是这个村子养育了他,成就了他。所以他后来真的开了一家慈善养老院。
我知道在苏泽回国后老妈和他还有些联系,否则也不会每次逼我相亲的时候就哭着闹着要搬到养老院去了。我总哄她说,养老院不收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老妈骂我没正经,但又特别正经地和我说,等她老了就住阿泽那去,一点也不用我操心。
“看路啊。”苏泽拉住我。
“哦,”我恍了下神,“走,看分到哪个班了。”
其实也不用看,班级是按照中考成绩分的,我那擦边球的分数自然是高一(12)班了。苏泽分数和我差不多,但他有数不清的加分奖项,所以特招去重点班是迟早的事。我高中三年和他做过一个礼拜的同班同学,也就是开学这几天。
第113章 2002年9月1日 军训(一)
开学第一天晚上,我们就被教官拉到操场上站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军姿。有几个女生撑不住都快晕倒了,教官也没喊休息。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更是站得腿软,要是再来阵风我能就这么直直地倒下去。
“报告教官,我要去厕所。”
教官不紧不慢地朝我踱步过来,“憋着。”
“憋不住了。”
“憋不住也要憋,如果这是在行军打仗,你会脱离队伍吗?”
“不会,”我咬紧牙关,“我会就地解决!”
这下好了,整个班都被我笑得人仰马翻,好好的军姿现在没一个像样的。
教官一直绷着的脸也终于破功,“你们这些文化人啊,嘴巴就是能说。回宿舍整理好内务,半夜我会抽查。”
大家如释重负,都欢呼着跑回宿舍,只有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快点,一会没热水了。”苏泽在前面喊我。
“不行不行,我这腿弯不了。”我苦着脸,“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凉水冲冲就行。”
苏泽嘴上嫌我麻烦却还是回来搀了我一把,索性老妈白天给我俩铺完床,还打了两瓶热水。舒舒服服洗完澡,我一粘上床就睡着了。
结果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睡错了床,一个宿舍十个床位,床单席子都是学校统一发放,第一天睡错也不足为奇。
苏泽把我叫醒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完了,我让他带了份早饭一会就可以直接去操场。
闭着眼刷牙洗脸是我多年来练就的一项技能,这几年在家舒服惯了,做什么事都懒得很,等我磨蹭完都快吹哨了。
路上,和我一样磨蹭的陈晨叫住了我。
我高中三年因为成绩太差的原因总是和周围同学格格不入,班里玩得好的也就小猪,年级里能说得上话的也就苏泽,前女友顾小微又和我隔了一层楼,刘艳呢下半学期才转学回来。所以现在这班上五十个人我还有印象的大概就剩个陈晨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陈晨是个奇葩,却又是个惊世之才。他经常在宿舍里鼓捣些小玩意,有次偷用大功率的电器差点把床给烧了,就在所有老师都在责怪他的时候,他的机器人横空出世,并且获得了好几项国家专利。
有的时候疯子和天才只有一步之遥。
“你和苏泽很熟?”
“还行吧,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看你们俩睡一张床。”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我睡错了他的床。”
“那他可以睡你的床啊。”
这事我也没想明白,苏泽就算有洁癖,我那床新铺的也没人睡过,他嫌弃什么呢。
“他可能懒得爬到上铺吧,”我勉强猜测,“你也认识苏泽?”
“当然了,他是我偶像。”
陈晨是苏泽的小迷弟?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当年他因为性格古怪很多行为大家都无法理解,所以和谁都聊不到一块去。奇怪的是他偶尔会给我捎个早饭啥的,搞得我也是莫名其妙。
“迟到的两个同学,五十个深蹲,做完和我解释迟到原因。”整个操场都回荡着我们教官中气十足的声音。
五十个深蹲我认了,至于迟到原因,还不就是因为我起晚了嘛。
可陈晨多天马行空啊,他说,“一百年后的我告诉我今天会迟到,所以我迟到了。”
天一的这帮学生没一个是省油的的灯,可教官不死心呐,“一百年后的你还告诉你什么了!”
“马上会下暴雨。”
陈晨话音未落,豆大的雨滴就先落了下来。操场上欢呼声一片,而教官的喝止声被淹没在阵阵响雷之中。
我看着陈晨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陈晨推了推眼镜,“我早上听了天气预报。”
第114章 2002年9月5日 军训(二)
最近都是苏泽帮我带的早饭,吃了好几天的韭菜包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就不能换个馅儿吗?”
“你不是喜欢韭菜馄饨。”
“那馄饨里还有肉呢。”
苏泽第二天就给我带了肉包和韭菜包,我一口韭菜一口肉也没吃出一点馄饨的味道,说到底还是想家了。
这军训也是差点要了我半条老命。
小时候家里穷有点营养不良正常,况且我还是娘胎里带出来体质差,贫血什么的我三十岁了还是有这毛病。九月的天站在日头里晒,灌多少盐开水身体还是虚。
是的,我很没面子地晕倒了。
反正就是眼前一黑吧,等我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回廊里坐着了,耳朵里充斥着知了声吵得我头疼。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我高中是不是中了邪,小毛小病的特别多,什么鼻炎啊胃病啊口腔溃疡啊全是这三年里冒出来的。胃病尤其严重,记得有次分班考试我急性肠胃炎犯了,我就边吐边考,吐得只剩酸水了还在那考,鬼知道我当时多想考进实验班。
教官喊休息的时候苏泽接了杯水给我,“你贫血?”
“是啊,老毛病了。”
“我看你平时挺能吃的。”
我呲牙,“能吃和贫血有什么关系啊。”
“我看你小子恢复的不错啊,过来给大家唱首歌。”教官朝我喊。
我一个国歌都能唱跑调的人,你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什么?两只老虎?
“报告教官,我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直接入列。”
“别废话,赶紧过来唱个响亮的。”
我下意识拉住苏泽,“要不你替我唱?”
他回头就是一记眼刀,“找死?”
苏泽唱歌是真的要命,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小时候古森还老拿这事揶揄他,开玩笑说阿泽一唱歌河里的鱼就翻肚皮。这么多年下来我感觉苏泽都有心理阴影了。
唱就唱吧,又不是没在KTV里飙过歌。
这年代刘德华张学友可谓天王级歌星,红透了半边天,而周杰伦更像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掀起了整个华语乐坛的流行飓风。我倒是独爱情歌王子张信哲,所以我唱了他的《信仰》。
偌大的操场上清一色的迷彩服都在地上坐着,就我傻愣愣地杵在那。开头几句连我自己都听不出唱的是啥,直到高潮部分,教官突然厉声道,“唱得大声一点。”
我吓得一抖嗦,“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再大声一点!”
我也是来劲了,手放在嘴边朝队伍里喊,“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
“王水水,你TMD爱谁呢。”时强的笑声穿过操场。
越过一排排褪去稚嫩却仍显青涩的脸,我的眼神落在苏泽身上。他侧过头仰视我,眼睛只是稍稍眯着眼尾就拉得很长,嘴角弯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苏泽啊,我爱苏泽!
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
“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作者有话说】:没听过这首歌的小可爱不要错过哦~
第115章 2002年9月7日 军训(三)
话说我们初中的七人帮如今又回到六个人,桃花顺和蝴蝶结一起留在了龙亭高中。这小子也是够痴情的,若是他俩真能成,蝴蝶结倒是一点不吃亏,毕竟有个明星前男友也够她吹上几年的。
小猪在本校的军训一结束就转来了我们班,他进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找我。
“你们班有个叫王淼的吗?个子矮矮的,长得跟猴一样。”
这小子一个军训下来都快黑成碳了,人看着倒是精神了许多,脑子却是一点没长进。要不是我坐在最后一排,真恨不得一脚踹他猪脑袋上。
“别问了,这呢。”我赶忙站起来喊他,否则全班都知道我长得猴一样。
课间教室里乱的很,小猪哼哧哼哧跑过来,身手还挺矫健,躲过了好几波嬉笑打闹的学生。
小猪对班级的第一印象,“这个班不得了啊,课间比我那还乱。”
“我这么告诉你吧,(12)班集齐了年级里最差的五十个学生。”
“骗谁呢?”小猪指了指苏泽,“班长不在这坐着呢嘛?”
“迟早要走的。”我小声嘀咕。
教室里吵,怕也是没人听得见。
果然,就上午半天的功夫,一班的灭绝师太就来要人了。
灭绝师太可不是我给她取的,只要是她带过的学生几乎没一个能逃过她的魔掌。她有几项绝招那是招招毙命,时不时从窗口冒出个人头,一声不吭站到你身后,宿舍熄了灯还查寝。我光想想就渗得慌。
我们班主任姓钱,教物理的,为人正派不说对学生更是十分照顾。印象最深的就是我那次急性肠胃炎,是他送我去的医院,挂完水还把我送了回来。老师能做到这份上,我都想给他颁个十大感动中国。
钱老师没灭绝师太那么阴,但也严厉,管理学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可即便这样,他也要对(1)班的班主任忌惮几分。
“苏泽,你出来一下。”钱老师站在门口,旁边是不苟言笑的灭绝师太方老师。
不用偷听我也知道他们聊什么,我就觉得苏泽是真心长高不少,都比钱老师高了。
趁苏泽和灭绝师太谈话的功夫,钱老师进来点了下名。正好班里新来几个借读生大家也顺便认识一下。
“王淼。”
“到!”
钱老师往教室张望了一圈,像是在找我。
“在这呢,老师。”我赶紧自觉站起来。
“你那个子坐最后一排干嘛,睡觉啊。”
还不是想和苏泽做会同桌嘛,“老师我明天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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