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不敢去想苏泽当年的高考志愿为什么是S大,因为答案可能会让我一生都追悔莫及。我上辈子错过了太多太多,如今再活一遍,我不能再有任何的遗憾。
抱着这种想法的我再去办公室救人就要胆大许多了。
苏泽果然被灭绝师太扣在办公室里,我到的时候,灭绝师太正当着苏泽的面把书撕了个稀巴烂,吓得我往门口缩了缩。
一个从小被老师和同学夸赞大的孩子,我打赌苏泽上辈子都没受过这么严厉的教训。况且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和零零散散几个学生,苏泽作为年级第一,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今天这事要再往外一传,那苏泽这么多年好学生的形象可都毁了。
我赶忙打了声报告就进去了。
苏泽原本一直低着头,不管灭绝师太说的多难听,他也没回过嘴。倒是我这声报告,让苏泽抬了头。
他看到我时眉头明显一皱,摆了摆背在身后的手示意我出去。
我怕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只当没看见他的手势,“方老师,苏泽的书是。。。。。。”
“王淼!”后面跟上来的古森急匆匆打断我,“我让你交的生物作业怎么到现在还没交?”
什么狗屁生物作业,我没理他,结果却被古森生拉硬拽地拖出办公室。
好不容易甩开他,我又要往办公室跑。
古森叫住我,“他都帮你顶了,你还要进去被骂一顿?你小子欠骂啊。”
管他说什么,我还是头也不回地冲进办公室,却在门口撞上苏泽。他用了狠劲,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带出来,却没问书的事。
“你下午去哪了?”
“啊?”我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谎都来不及编,“有个老同学来学校找我,出去走了走。”
“哪个老同学。”
“你不认识。”说完我就后悔了。
苏泽哂笑一声,“你还有我不认识的同学?”
最后野书的锅还是苏泽替我背了,他还警告我不要再和朱家琪有什么来往。
“上次是送情书,这次送的是什么?”苏泽难得有些生气,“你看了就不怕长针眼?”
瞧他这话说的,当年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看AV的时候,怎么就不怕长针眼。当然我是不敢这么说了,只能哄他,“咱妈下午来过了?”
可苏泽大了,好像就越来越不好哄了。
“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
这狗鼻子灵的,拴上绳子就能去缉毒了。
“时强家里带了小菜,我刚吃了点醉虾。”
苏泽看我眼神明显不信,所幸也没再追问。
回宿舍的路上,我和苏泽聊起了高美玲。因为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苏泽曾骑车载过她,当时为了这事我还把他那辆新车的轮子给卸了。只不过最后还是我偷偷给他修好还回去。
“高美玲翻你课桌那天,我去找过她。”
听到苏泽这句话,我的步子便怎么迈不开了。
还记得那天夜里,我去胡同找过掏粪侠,不巧遇到了高美玲,她说翻课桌只是为了试探谁才是苏泽最在乎的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掏粪侠总说苏泽喜欢我,而我却只当他为了打我而胡乱找的借口。
如今这一切,就都对上了。
我曾信誓旦旦地告诉苏泽,我对他的喜欢一定比他对我的喜欢多,然而现在的我却不敢再这么说了。
在原地愣了许久的我好不容易才跟上苏泽,我走在他身后,手伸出去几次,却怎么也不敢牵住他。
我盯着苏泽的后脑勺,想象着他十几年后的样子,少白头没了,早已褪去青涩的脸上是坚毅的眼神,轮廓分明的五官。接受采访时举手投足之间神情自若,风度翩翩。
这样一个连后脑勺都帅出天际的男人,我就算一辈子只能跟在他身后,也心满意足了。
“快点。”苏泽突然转过身,随意地牵起我。他手心温暖,直蔓延到我心里。
我想我当时一定笑得特别淫荡。
“你说姜元浩喜欢高美玲吗?”
苏泽没正面回答,“我只知道他的高考志愿是医学院,你问这个干嘛。”
“我关心一下同学嘛。”
苏泽冷笑,“管好你自己吧。”
下午老妈过来带了一大罐炒米糖,这可是我想了好久的儿时回忆。和包装袋里流水线上出来的炒米不同,这是镇上老手艺人亲自做的。
在我们这叫爆炒米,往年冬天老人会带上那种老式的爆米花炉子,和一口熬糖浆的小锅。炉子和锅都烧得黑黝黝的也没人嫌弃,好像越黑爆的越多炒米就越香似的。
那个年代只要村里“嘭”地一声响,小孩和大人套件棉袄就出来看热闹了。米,花生,芝麻之类的都是自家备,糖浆是老人亲手熬,我最喜欢的就是刚爆出来还热乎的炒米,抓一把放嘴里,又香又甜,多烫都停不了嘴。
我把炒米糖在宿舍里分了分,时强吃了一块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他说自己从来没吃过这玩意。
“那你童年可真够悲哀的。”我笑时强。
周舟却冷不丁得冒出来一句,“你小子在开玩笑?他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够你吃一辈子的爆炒米。”
我哭丧着脸和苏泽抱怨,“我童年可真够悲哀的。”
苏泽朝我翻了个白眼。
对了,看到周舟我倒想起来了。前阵子掏粪侠来找我的时候,我趁机和他提起了周舟的父亲。因为我推算周市长下台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殷书桐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梗,像根倒刺一样,时不时提醒我,她才是苏泽的正牌妻子。
其实我一直在找机会和周舟沟通,我想提醒他,人在做天在看,夜路走多了终会遇见鬼。他父亲打着慈善的名号做了太多肮脏事,最后甚至落了个枪毙的下场。我相信只要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所谓蝴蝶效应,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我现在就要做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在周殷两家的权位之争中掀起一场龙卷风,搅它一个天翻地覆。就算周市长是罪有应得,就算我是在助纣为虐,我也宁愿负了这天下人,也不愿失去苏泽。
可是理想虽美好,我却一直没能和周舟说上话,他平时对我总是冷嘲热讽的,也不愿搭理我。况且当年他爸出事,那么多贪污明细里可还有周舟的一份证词。所以我就一直拖着没敢找他。
说起周舟这人,别看他现在学习浑浑噩噩,多年后他可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不知道他爸的事会不会对他的政途有所什么影响,因为我曾听包打听说过,周舟是身上有杠有星有军衔的人,这都是在没有他父亲的支持下自己奋斗来的。
所以我不知道这样一个人在得知自己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贪官时会是什么反应,我真怕周舟提前把他爸送上断头台。
当然我也想过写匿名信,可这样无厘头又没凭没据的信,我们这位高权重的周市长可能一天都不知要收到多少封,只怕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事我前思后想还是得让掏粪侠去说,陶家在本地的势力要没有周家在后面撑着,他能嚣张成这样?所以我打赌掏粪侠一定能在周市长面前说上话。
而我为了自保,只让掏粪侠带了一句话,慈善这事适可而止罢。
第135章 2003年12月13日 文理分科
文理分科表上交后,就是一场年级家长会,近一千个学生的家长都会出席,可把校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可即便这样,还能有一辆宝马跑车从校门口畅通无阻地开进来,就停在我们楼下。
而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我恐怕再熟悉不过。
沈一刚把车开到主教学楼前面的大广场,我们班的人已经在窗口议论纷纷了。广场是学校的门面,平时校长都不敢把车往里开,可见这车里人的来头肯定不小。
当然更多人是讨论他那车了,虽然我对车的认识只停留在几个大牌子上,但我敢肯定沈一今天开的车已经是他最低调的一辆。
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呆久了,还在念书的沈一似乎成熟了不少,这种成熟倒不是体现在穿衣风格亦或是外貌长相上,因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在这些方面已经像个情场老手一样表现地十分出色。
沈一的成熟,体现在他对我的态度。从他经过走廊,到时强在我旁边喊了声一哥,他都没正眼看过我,甚至连一个礼貌的微笑都没有。
这样陌生的沈一倒让我觉得莫名熟悉。
那些年我和他一直属于秘密情人的关系,所以平时在公共场合就算恰巧遇到也只会装做不认识。
记得有一次我在商场撞见他陪一个女人逛街,那女人是个有点名气的小明星,演过几个配角口碑都还不错,人长得自然是气质外貌俱佳。
那个时候的沈一就像现在一样,见到我时一个多余的眼神动作都没有。可谁又能猜想到,我是那个昨夜还在他身下承欢过的男人。
这,就是我认识的那个沈一。
今天的家长会是我爸来开,话说入冬了,煤厂的工作应该更忙才对,可最近他闲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多。虽然老妈电话里从来不说这些,但我知道煤厂效益不好,老爹岁数大了,如果公司要裁员,老爹估计就是第一批。
那时候人真的是穷怕了,用砸锅卖铁来形容那段煎熬的日子都不足为过。当年老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老爹平时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就躲在阁楼里抽了很久很久的烟。后来连我去学校他也没出来送。
十六七岁经济还无法独立的我,也算不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坚强的人,于是我在车上当着那么多陌生乘客的面,哭得稀里哗啦。苏泽就坐在我旁边,我把他整个袖子都哭湿了他也没说过一句安慰我的话。
现在想起来也挺瞧不起自己的,可那个时候的我除了念书又能做什么呢?难道真去工地上搬砖吗?所以后来老爹去世,我就一直在想啊,他就算晚走一年也好啊,至少我能用自己赚的第一笔工资给他买条中华烟抽抽。
老妈总和我抱怨,烟就是他的命啊,不抽他会死的。如果可以,我真想用烟给他续续命。
“臭小子!”老爹一声怒骂吓得我一抖嗦,“这上面名字谁签的啊。”
走廊里都是学生,我怕叫人瞧见了看笑话,赶紧把老爹拉到楼梯口。
我看了看,老爹指的是分科表上他自己的名字。
“我签的。”
果然,我脑门上立马就挨了老爹一记揍,疼得我直叫唤,“爸!这是学校不是家里,给我点面子啊。”
“谁让你签的啊,人家古老三都说了,你数学不好就应该选文科,赶紧给我改了。”
老爹不识字,也不知道要改哪,拿了笔叫我自己改。
“不改,人家苏泽都选的理科,你不是总让我学他嘛。”
老爹自觉理亏,语气也缓下来了,“好了好了,这个不用学,改文科晓得了吧。”
文科我肯定是不会改的,好不容易和苏泽一个班,哪有再分开的道理。老爹今天就算是要把我打傻在这里,我也坚决不从。
“其实理科的专业优势更大,现在好多学校只招理科生。”
我虽这么哄,可老爹也还是不肯听。他说我再不改,就让古老三给我改。我俩说着说着就这么吵起来了。
后来还是苏爸爸,他估计是来找我爸开会去的,结果在走廊里看到我和老爹正吵得凶。苏泽也跟在他爸后面,看到我爸时喊了声叔叔好。
老爹听了可开心,正要打我的手也放了下来。
“阿泽啊,你阿姨煮了点栗子,捂在淼淼被子里了啊,回宿舍拿了吃。”老爹揪着我的耳朵,“别叫他一个人都吃完了。”
老爹交代完就先和苏爸爸开会去了,分科表的事他说等回来再和我算账。
且不管这些,我叫上苏泽回宿舍吃栗子。这栗子啊生吃都甜的很,更何况是老妈用糖水煮的。我们这的人大多都嗜糖,可苏泽就不大吃甜的,所以老妈总会给苏泽单独煮一份没放糖的。
也是奇了,这冷的天,老爹一两个小时的公交,盒子打开来居然还是温热的。这大概就是父母对我们的爱罢,就算家里再困难,也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饿着冻着。这个道理,我要是早十年明白就好了。
如今重回到曾经年少轻狂的年纪,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
一份糖水栗子都能叫我吃出这么多感慨,老妈怕是在汤里下了什么浪子回头的迷魂药,喝了眼睛痒鼻子酸嘴巴涩。
苏泽见我碗里的栗子快吃完了,又把他的分了点给我,问道,“你大学要选什么专业?”
“英语啊。”我想也没想回道。
苏泽手里的动作明显一顿,许久才道,“我选文科吧。”
他声音不大,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吃栗子吃着壳了?脑子崩坏了?”我骂他,“你选屁个文科啊。”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但成大事者不能沉溺于这些儿女私情。就像当年所有人都以为苏泽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天才数学家,可他却辜负了所有人包括他父亲。一个人钱再多也只能花一辈子,但创造知识的人却能世世代代被后人歌颂。
苏泽当年是为了谁回国,我不敢猜测更不敢奢望,因为他毕竟还是娶了殷书桐。也许在这一世他也不会成为大家想要的样子,但至少要为自己而活吧。我不需要他为了我改变或者放弃什么。
“苏泽,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觉得我选理科就考不上北大了?”
苏泽实力吐槽,“你选文科也考不上啊。”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像去菜市场挑白菜一样,让我在清华北大里随便选一所学校,现在终于知道我考不上了?
“我想你跟我去北京。”苏泽说。
我难得从苏泽的眼神里看到一点类似期待的东西,可我却没办法答应他。苏泽有他的路要走,而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所能做的,只是让两条路通往一个终点罢了。
分科表我是不会改的,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和三年前刚回来那会比起来,我可能比三十岁的自己思想还要成熟。
老爹那边,我已想到办法去劝。学习这块,我从小到大老爹最听的恐怕还是古家人的话,否则我当年的高考志愿老爹也不会让古森给我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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