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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自己妹妹的事情比起这个更重要，他才没有开口询问。
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人收回双手，将它们插进兜里，嘴角因为这个话题有些愉悦地上翘了些许：“本来你们两个会打一架的，没错吧？”
准确来说，“打一架”都是委婉的表达方法了。如果没有江户川乱步的命令，此刻两人大概是在大楼里不死不休地战斗着吧。
芥川龙之介黑沉沉的眼珠像横滨天空里的乌云，几乎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用着这样一双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同事，先是咳嗽了两声，才打算接着问问题。
但是电梯门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打开了。
所有人都转过脸，看向了空荡荡的天台。
一名身着黑色西装制服的女性正站在几人的对面。风缓缓地吹过她的长发，让发丝晃晃悠悠地随着飘了起来。
芥川龙之介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毫不犹豫地就向那边冲了过去：“银！”
中岛敦偏移开视线，注意到自己的首领正对着他稍微抬了抬下巴——这是在示意少年与泉镜花一起去那对兄妹两人身边。
他自然听从了这道命令。
这下子，电梯内便只剩下了三人。
这三个光凭脑子就可以把横滨搅弄得天翻地覆的聪明人默契地跨出脚步，朝着与那边四人并不相同的方向走去。
他们在靠近边缘的位置停了下来。
江户川乱步低下头，望向自己穿着黑色靴子的脚。鞋子的前半部分由于他的控制而稍微抬高了些，左边的抬起放下后，乱步又将右边的脚也抬了起来。
侦探玩着幼稚园级别的游戏，却自娱自乐地不亦乐乎。
太宰治看着眼前一个小学生心理年龄的名侦探，一个望天望地就是不望自己的同位体，将自己的手摸进了大衣的口袋里，将那颗引爆了两名太宰治之间的争吵的弹珠拿了出来。
翠绿色的透明球体在男人的手掌中心稍微滚动了一下。
太宰治伸出手，把它递向了百无聊赖的江户川乱步：“侦探先生，礼物还给你。”
江户川姓的名侦探却头也没抬地便拒绝了：“不要。”
“当时您不是说要把它还给你才行吗？”
墨绿眼睛的青年理直气壮地回答：“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现在的名侦探我已经不想拿回来了，所以你必须要把它好好收起来才行。”
太宰见到这副十足微妙的推拒场景，便很是怪声怪气地在旁边添油加醋起来：“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哦，毕竟我们两个都是‘太宰治’嘛，在你在我手上也没什么不同。”
黑手党首领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便把弹珠塞回了自己口袋里：“那我还是继续留着吧，多谢乱步先生的慷慨了。”
两名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相视着冷笑了两声。
这时候，却只听到从对面传来了一声巨响，一灰一黑又在他们的眼前打了起来。而芥川银却不见了踪影，大概是从天台离开了吧。
两个太宰治同时看向了一副无动于衷模样的江户川乱步，而侦探在几秒钟之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一脸无奈地朝着仿若双生子的两人说道：“这件事应该由你们自己处理才对吧？我可没办法只通过口头交涉就让敦君和芥川君立刻就停下来。”
身着黑色大衣的那位太宰治听到这话，在旁边两人明目张胆的暗示眼神下叹了口气后，直接上前几步，侧过身躲开因为交锋而往四处跳起的石块，轻轻地伸出手往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肩膀上面一拍。
于是，在「人间失格」的作用下，除开被划出了无数痕迹的建筑物以外，一切又都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江户川乱步和另一位待在原地的太宰治却没再观察那边的情况，反而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了起来：
“乱步先生是怎么想的？”
侦探侧过脸瞅了这个嘴角还挂着笑容的男人一眼，便又移回了目光，道：“随你。”
“诶，真的吗？”听到这个回答，就算是太宰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他瞪大了眼睛，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真的随我吗？”
男人抬起手，一把抓住了乱步披在肩膀上的黑色大衣。而在做完这个动作以后，他像是现在才发觉这件衣服是黑手党boss的同款一样，一脸委屈地眨眨眼睛，就直接把大衣给拿了下来。
干完这小气吧啦的行为，太宰才接着问道：“真的要随我吗乱步先生？万一那家伙——”他抬起手指，指向了正押着两名少年往这边走的男人，“——那个混蛋最后坑我们一把，死无全尸的可要变成三个人了哦？”
江户川乱步闻言，忿忿地就翻了个白眼：“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做，别说废话了。”
此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刚好走了回来。他听到两人末尾的两句聊天，便笑道：“我不可能做什么？”
“我只是说你这家伙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渣，然后乱步先生表达了赞同而已。”太宰也不甘示弱，笑着回答。
江户川乱步瘪了瘪嘴，以此来表达了自己对这两人的不屑：“别说废话了，难道你不着急吗，太宰？”
这个问题是同时面对着两位不同的男人的。
其中一个耸了耸肩，回答道：“好吧。”
另外一个却抿嘴笑了笑：“侦探先生，现在就算着急起来，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吧？”
“但是我很着急啊。”江户川乱步眼睛睁得大大的，让他碧绿色的眼珠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仿若被封存在透明琥珀中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几乎显出不属于这尘世的光华来。
他直接抬起两条手臂，分别抓住左右两个男人的，让他们的手指一下子接触到了一起。青年叹了口气，道：“你们俩现在应该是好好握着手的状态才比较对。”
不看眼前这严肃的气氛，还会让人以为是什么小学生吵架之后，班主任让他们来个拥抱重归于好的情景呢。
太宰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不过他垮着一张脸，却还是没有把手甩开，将脸转向另一个自己，颇为不耐烦地催促道：“那你快点说。”
本该是有些悲凉的氛围完全被这两个不严肃的家伙给破坏得干干净净。
然而在两名太宰治交握着的地方，却仿佛有什么令人感到畏惧的变化发生了。
一个世界里本来不应该存在两个「人间失格」。
而这一能够抹消其他异能效果的能力本就十分特殊，脆弱的世界很难控制住这如同磁铁同极碰撞在一起的情况。明明只是双手不轻不重握在一起的程度，却已然形成了异能力奇点。
人体肉眼无法观测的空洞逐渐在那一点产生，然后开始逐渐地扩大——
最终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太宰治张开口，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开始将这世界完整的真相告诉两位新一代双黑。
这是仿若宿命一般的交接场景，就像奥运的火炬传递。
而另一位太宰也将就着握手的动作，转过身来后，对着江户川乱步单膝跪了下去。
一条手臂还被迫往后抬着，这场景难免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然而男人却没管这些，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头，将那张完全没有被绷带覆盖、光洁白净的脸暴露在侦探的目光中后，便对着自己的情人做出了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个邀请：
“要与我一同共赴黄泉吗，乱步先生？”
火红色的夕晖刺破了卷云，也几近刺破了男人眼中的黑色深潭，将里面翻滚着的黑色泥浆再度袒露在人前。
江户川乱步眯起眼睛，却没有答应男人的话，而是也学着他直接蹲了下来。
太宰有些疑惑地屈起手臂，准备将它收回来。
侦探却用力捉住了他的这只手的腕部，温热的温度就这么透过绷带传进了男人的神经内部，几乎要将他的整具身体就这么灼烧殆尽。
江户川乱步笑了起来，他回答道：“这次应该是我来邀请你才对。太宰，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太宰治站起身，顺带着把乱步也一同拉了起来。侦探没有松开拉着太宰的手，但是男人依然将就着这副模样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有些不太好意思般地笑着回答：
“当然啦。我的荣幸。”
他没有甩开江户川乱步的手，而是选择直接将自己的另一条手臂从黑手党首领那边抽回。太宰治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背后三人的打算，也没有道别的意思，便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名侦探，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的下巴侧边蹭了蹭，就带着他随着这前冲的力道往天台的最边缘处止不住地跨了好几步。
江户川乱步没有表露出半点抗拒的态度。他只是张开嘴，对着那头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太宰治说了一句：“再见。”
太宰治也回答：“永别。”
两人便从港黑大楼的最高层坠下。
纠缠在一起的情侣不像风筝也不似飞鸟，反而如流星一般义无反顾地朝着既定的毁灭命运奔袭过去。
在半空中，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就这么消失了。
第92章 首领宰存活if·番外一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有很多小问号。
明明只是去处理了几个叛徒，然而等他回到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以后，自己迎来的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烂摊子。
港黑干部脸色黑得和墨水一样：
“首领、江户川干部还有游击队长都失踪了？”
他面前的属下也满眼恍惚地回答：“不，首领之前有命令过我们把中岛先生送到他之前在的孤儿院……”
然而听到这话，中原中也的脸反而更黑了：“中岛敦被逐出黑手党这件事，难不成还是那个混蛋自己的意思？”
首领才失踪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开始骂人，港黑干部的这个行为属实让其他人忍不住开始冒冷汗：“其他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据说有人坐在办公室里看见了江户川先生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一起跳楼之后，直接消失在了半空。非常抱歉，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又将它吐出来，试图想让自己冷静一些，“那个‘陌生男人’长什么样？”
下属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黑发，卡其色的长风衣，还有，身上似乎……”
“缠满了绷带？”中原磨了磨牙齿，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气笑了。
“……没错。”下属有些疑惑地抬起脸来，“中原先生，您知道他是谁吗？”
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内被公认为“难得一见的好人”的中原中也先生，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竟然发出了能让人连做三天噩梦的可怕冷笑声。
他没有再搭理站在自己身边的手下们，直接转过身，往着武装侦探社的方向走去。
而在硬生生用异能力将半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几分钟以后，中原中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距离上次他来到侦探社还没有一周的时间，一切却都仿佛大变了模样。男人在楼道口处犹豫了片刻后，便抬起手来，往门上非常礼貌地扣了三下。
然后，中原听到里面似乎传来了一声“乱步先生？！”的惊讶呼喊，自己面前的门就被“啪”地一下猛地推开了。
江户川乱步探出头来，一把抓住中原中也的手臂，就将他直接拉进了侦探社的门内。
这下子，让男人本来气势汹汹的态度一下就被打断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这名敌对组织的干部。在侦探社众人的灼热目光中，中原有些尴尬地抬了抬自己的帽子，又咳嗽了一声以后，道：“我是来找太宰治的。”
“太宰他已经走了。”江户川乱步抛了抛自己手上的弹珠，高声回答，“今天下午他才和织田道了别——在最后都竟然不知道给名侦探我说句再见，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中原中也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最后？”他思考半晌，脸色有些难看地道，“那个混蛋又干了什么？！而且你是不是也知道江户川乱步他也不见了！”
男人已经自暴自弃般地把太宰治的身份给透露出来了一角。
然而早已看穿一切的乱步却只是哼笑了两声：“他们两个是殉情去了吧。”
一瞬间，之前半调侃想过的白月光替身文学又回到了中原中也的脑海里，甚至开始不容忽视地刷屏起来。港黑的干部先生有些犹豫地咽下一口唾沫，艰难问道：“……他们俩难道是抛下黑手党去私奔了？”
江户川乱步眨眨眼睛，坏心眼地回答：“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中原中也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窒息感。他几乎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能感觉到自己胸膛里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地使劲狂跳。
——因为这二十二年人生以来唯一一次如此高涨的愤怒。
而名侦探还在拍着手，阴阳怪气地添油加醋：“恭喜你啊，帽子君，看来这下首领之位注定会是你的了。”
中原中也快要厥过去了。
*
此时，另一处。
江户川乱步同太宰治上一刻还在享受着失重感——不对，享受下坠的只有太宰治一人——然而下一刻，伴随着两声轻轻的水花溅起声音，两名侦探社成员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而同刚开始一样，黑色大衣被太宰治给丢掉了的江户川乱步非常轻松地就爬上了岸。
太宰治浮在水面上，用力扑腾了好几下——好歹他没犯前车之鉴，总算是抓住了河岸边的地面，把湿淋淋的自己给撑了上去。
男人仰躺在地面上，白花花的日光有些刺眼睛，他便合上了双眼，难得真心地笑了出来。
然而很快，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江户川乱步打了一个喷嚏，伸出腿来踢了太宰一脚，催促道：“快起来了，发生了点意外。”
太宰治懒洋洋地瘫着，就是不愿意动一动，哪怕只是翻一个身。他扯着脖子反问道：“难道这次我们真的漂流到西伯利亚了吗，乱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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