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是来做什么的?对,他是想看看林州还在不在春风客栈,想知道林州是不是那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但是看到林寻舟的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对方是化神期?怎么可能呢?
世间几位化神期修士,每一个都是大人物,谁能像自己一样在陵城游山玩水?哪个化神期修士会有闲情雅致陪他在相思湖泛舟、在地下赌场大闹、在客栈里喝酒?
李昼眠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忽然有些懊恼,心想自己真是关心则乱。那邪修就是林州和他一起抓起来的,林州怎么可能是和邪修勾结的人呢,这从逻辑上就说不通。
李昼眠微微吐了口气,觉得自己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但是他又想,那把剑怎么解释?
或许只是两把剑有点像,毕竟世上银色的剑又不止一把,而且他又没有看清剑上的花纹;出剑的姿势也许只是巧合,或者是自己记忆不清弄混了呢……
李昼眠对自己的记忆力和直觉一向自信,此刻却纠结起来,在心中不停假设然后再自己推翻,细细密密的思绪缠成一团乱麻,绕在他心上微微勒紧,有些苦闷和酸涩。
或许是他沉默的太久,林寻舟又疑惑地唤了他一声:“李三七?”
李昼眠话在嘴里绕了几圈,最终他抿了抿唇,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
话一出口,李昼眠觉得有些怪怪的,挠挠头又补充了一句:“我有点想你了。”
林寻舟呆了呆,说道:“你……你想我想的半夜睡不着?”甚至夜闯卧房?就算关系再好、再一见如故也不至于吧!
李昼眠:“……啊。”他试图含糊过去。
林寻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李昼眠心一横,梗着脖子胡说八道:“我就是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你和人打架,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林寻舟静了一会儿,慢慢扬起了一个很浅的笑意。
“多谢关心,”林寻舟一笑起来,眉眼温柔又好看,“我平安无事。”
李昼眠被他笑的恍了神,默默拉了一个椅子坐下,撑着脸盯着林寻舟看,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在梦里打架的时候,剑用的特别好看,我想看你再用一次。”
“……?”林寻舟莫名其妙,歪了歪头,“你确定要三更半夜扰人清梦,还把人拉起来舞剑?”
他一歪头,衣领微微松动,露出他修长的脖颈。李昼眠目光落在林寻舟宽松的中衣上,脸红了红,说道:“那,那你睡,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玩他大步迈向门口,一把把门关好。
听到门口门口没了动静,林寻舟重新缩到被子里,目露疑惑之色。
...... ...... ......
天光破晓,林寻舟换好衣服提起剑,一拉开门,就见旁边墙上靠了个人。对方一见门开,十分惊喜地跳到林寻舟面前:“早啊!”
林寻舟:“……晚上不好好睡,白天倒还挺有精神。”
李昼眠目光从林寻舟手中银色长剑上一扫而过,笑着说道:“昨夜扰君清梦,今日必做补偿。早饭我请!”
林寻舟“唔”了一声,若有所思:“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李昼眠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有吗?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我格外有正义感吧!林州,你还记得我们昨天去官府查魔修踪迹,意外得知的那件旧宅闹鬼事件吗?我想了想,不如我们今天去那旧宅逛逛,说不准还能帮官府破一件案子呢。”
林寻舟更奇怪了:“你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
李昼眠义正辞严道:“邪修送走了,又没别的事,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做些好事,为陵城百姓的安居乐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呢!”
李昼眠一边说着,心里却想,其实是想找个不露破绽、自然而然的理由,再找机会让你出一次剑。
尽管李昼眠现在更倾向于林寻舟只是个普通的金丹期修士,但他一向表面随意内心谨慎,只要有一丝怀疑,他就不会轻易放过。
一个人出剑的习惯,收剑的姿势,挽剑花的方法,一点一滴都带着某个人的烙印。李昼眠有些愧疚地想,再看一遍,确认一次,若真是自己弄错了,之后一定向林州道歉。
林寻舟想了想,点点头:“闲着也是闲着,好吧。什么时候去?”
李昼眠一喜:“择日不如撞日,吃完早饭就去如何!”
...... ...... ......
“这就是那个传闻闹鬼的旧宅?”
林寻舟与李昼眠站在一处破败的老宅子前,抬头看了看已经残破的旧匾额。
李昼眠念出上面的字:“柳府……看起来,这里以前属于一户姓柳的大户人家。”
二人面前是一扇早已褪色的朱漆大门,虽然落满灰尘,依稀还能窥得一分当年的气派景象。院墙残破不堪,砖缝里有燕子筑了巢,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啼。墙里树木藤蔓倒是郁郁葱葱,有花枝探出墙来,随风摇曳。
林寻舟提议:“这门看起来被风雨侵蚀的严重,我怕一推就坏了。不如翻墙进……喂。”
他话没说完,李昼眠已经翻到了墙里的树上,悠然坐在树杈上晃着腿,冲他笑嘻嘻:“我已经进来啦。”
林寻舟:“……幼稚。”
他也脚尖轻轻点地,落在树枝上,坐在李昼眠旁边。
李昼眠往林寻舟这边靠了靠,扒拉开眼前遮挡的树枝,往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忽然说道:“还真的有股奇怪味道。”
他们之前在官府里听那官员提起过,这院子里有一股怪味,十分刺鼻。
林寻舟则伸出手,接住了一张纸钱,白色的纸钱。
院子里散落了一地纸钱,风一吹就飞扬起来,有些都挂在了树梢上。四处十分寂静,明明是大白天,却显得阴气森森。
李昼眠看了一会儿,却笑了:“人家都是一起看花雨,咱们是一起看纸钱雨,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妙啊!”
林寻舟看了看手中的纸钱,平静地说道:“这纸钱还新,是这两天里刚撒下的。看来这院子里,确实有东西。”
李昼眠略作沉思,说道:“别说的这么惊悚,说不准只是个小寡妇来给亡夫上坟呢,戏里都是这么说的。”
林寻舟道:“这宅子荒废十几年了,哪里来的小寡妇,你这话说的更惊悚。”
李昼眠跳下树,站在树下对他张开双臂,笑嘻嘻道:“不怕不怕,来,跳下来我接着你。”
林寻舟:“……幼稚。”
林寻舟忍不住思索,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陪着他幼稚?
第18章 葬白骨 林寻舟会不会救自己?
明宗神宫,一川雨站在二楼的露台上,一只手撑在栏杆向下望。他一身衣衫搭配了青玉、绿珠、白璧等物,显得雍容华贵、五彩斑斓。与之相比,他身边站着的大长老身穿青色道袍,比他朴素的多。
此刻的神宫很热闹,门前不少弟子进进出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讲话,与马上要离开宗门去世间游历的同门话别。
一川雨噙着笑意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么快又到了弟子们行走红尘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不错,看着都挺有精神的。”
大长老也目光慈和地望着楼下朝气蓬勃的弟子们,有些欣慰地说道:“正是因为世世代代都有这样的年轻弟子拼搏奋进,我们明宗才能有今日之地位。”
一川雨笑而不语,往交错纵横的白玉桥上看去。在桥的一端,一位腰间佩剑的白衣少年正与同伴谈话。他面容冷峻,气质出众,犹如一株挺拔的修竹。
大长老注意到他的目光,也看向那个弟子,目光更柔和了一点:“柳梳云是神宫这一辈弟子里比较出众的一个,天资不错,行事稳健,颇有宗主之风,等他这次游历归来,我有意收他为亲传弟子。”
一川雨懒懒散散地靠在栏杆上,挑眉笑道:“原来您是有意收徒了,怪不得对这个弟子如此关注,不仅专程召他问话,连这次的游历安排都刻意为他插了一手。”
大长老脸上慈和的表情一冷,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召柳梳云问话是私下做的事,这么快就被一川雨知道了?
一川雨挂着不甚诚心的笑容,朝他一拱手:“先给大长老赔个不是。在下身为执法堂主,有监察宗门内务之职,都是无奈之举,并非有意打探您的消息。”
大长老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和,呵呵笑道:“堂主也是职责所在,并无不妥。柳梳云这孩子,我确实很是关注,忍不住多做了些事。”
云间白玉桥上,柳梳云并不知道有谁在谈起他。他想着游历的事,拍拍方小武的肩膀,说道:“我这就出发了,从明宗南下,在云州一带游历一番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读书。”
方小武用力点点头,又不太放心地问道:“你直接去云州?我知道你对燕王府不满,想要做点什么事,但云州毕竟是他们的大本营,你可别去和他们打,他们人多!”
柳梳云:“……我又不傻。”
柳梳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打算先去陵城走一圈,然后再去云州。”
方小武有些奇怪:“陵城虽然离云州不算太远,但为何要特意绕过去一趟呢?”
被问到这个,柳梳云深色略略有些暗淡。他轻轻叹道:“陵城是我故乡,自从我家破败后,我被小叔送入明宗,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去过了。”
方小武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听柳师兄说起家里的事。”
柳梳云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父母亡故,亲朋散尽,只有小叔每年还会来明宗看我。对我来说,大概还是明宗更像家一点。”
方小武自觉失言,有些愧疚道:“抱歉,提起了师兄的伤心事。”
“无妨。”柳梳云摆摆手并不在意,“时候到了,我先走了。”
方小武拱手拜别:“师兄一路顺风。”
...... ...... ......
陵城旧宅里,林寻舟从树上跳下来,落在李昼眠身边。李昼眠叹口气收回手,似乎在为林寻舟没有跳到他怀里而遗憾。
林寻舟提着剑往前走去,李昼眠连忙跟上。旧宅院里纸钱满地,阴风阵阵,让人心里发毛。
这旧宅占地不小,二人进来的位置似乎是个杂物院,李昼眠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一堆柴木上:“是新劈的柴,四周也像是有人打扫过的样子。没想到这宅子外面看那么破,里面倒是别有洞天……诶,你等等我。”
林寻舟推开杂物院的门,继续往里走。李昼眠三两步追上他,刚想说话,眉头一皱:“怪味是从前边飘来的。”
二人又走了一阵,依旧是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李昼眠把被风吹到头上的纸钱扒拉下去,感慨道:“怪不得街坊四邻都说闹鬼,这场面确实吓人,鬼气森森的。”
林寻舟淡淡说道:“我看多半是有人装神弄鬼。”
说话间,二人又走进一间院子,李昼眠四周看了看:“这里应该是内院堂屋了……多半这里就是那奇怪味道的源头。”
林寻舟上前,用剑顶开屋门。李昼眠凑上前去往里看:“里面有什么?有人没有?”
“没有人。”林寻舟踏进去,只见迎面是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几座牌位。刚刚随着林寻舟开门的动作,门口吹进来几张纸钱,落在一座牌位之前:柳氏历代祖先之灵位。
在木桌最前面,一顶小香炉里插着三只香,此刻还在静静燃烧。
李昼眠也看到了屋内场景,沉默一瞬,叹道:“牌位是新做的,香还没灭,刚刚这里还有人。我们一路进来什么人也没看到,是那人在故意避着我们?”
“应当是如此。”林寻舟低下头,看向地上的青砖。有一片地砖的颜色与周围有些不太一样,砖缝里沉淀着暗红的颜色。
李昼眠也随着他低下头:“这就是那官员说的暗红色血迹?这怪味就是从这血迹上传出来的?什么血的味道能这般奇怪,还三日不散?”
林寻舟摇摇头:“我也不知。”
想不出答案,李昼眠选择了放弃,抬起头看向牌位:“看来还真是有人来祭拜了,我猜的倒也不错。”他指的是那句玩笑一般的“小寡妇给亡夫上坟”。
林寻舟:“……”
李昼眠挠挠头,有些没了兴致:“既然是人家偷偷祭拜,那就不是闹鬼,也算不得什么怪事,倒是街坊邻里和官府大惊小怪了。不想见人或许有人家自己的考量,咱们直接进人家祖宅会不会不太礼貌?”
林寻舟还看着地上的暗红血迹,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他犹豫一会儿,说道:“只要不违反律法道德,做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许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李昼眠摇摇头,扭头往屋外走:“我本还以为这里会有什么大案子呢,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
他边走边想,此处毫无危险,想找由头逼林寻舟出手都找不到,看来这次是看不到对方出剑了……
哐!
身后突然传来响声,李昼眠立刻回头,只见林寻舟正神色淡定的收剑入鞘。而林寻舟面前的地砖已经被剑风掀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泥土。
李昼眠:“……你刚刚出剑了?我都没看见你怎么就出剑了?”
林寻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出剑还要提前给你说一声?”
“……”李昼眠有些抑郁,走上前去,问道,“为什么掀开地砖?里面有东西?”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暗红色的泥土里,露出一截白色的东西。
林寻舟半蹲下去仔细看了看,神色渐渐郑重起来。
“是人骨,”李昼眠沉声说道,“看来还真有大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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