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藉!”任雨疏大惊失色,连忙呵斥一声。
出手与巫洪涛对招的正是楚兰藉,毕竟是苏慕平受了伤。
巫洪涛鏖战至此,早已说不出的烦躁,见一个小姑娘也要挡着他的去路,更是怒道:“女娃你让开,本座与你无冤无仇,自然也不想伤你,识相的就赶快让开。”
楚兰藉不避不闪,反倒将一双秀眉蹙得更紧,话也不说一句,反手便是一剑。
“呀!”柳寒烟见状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见着沈望舒等人都看了过来,才低声解释道:“这一招……她使得好快!似乎从前都没见师父使得这么快过。”
于是众人又去看柳寒烟与巫洪涛对招,这才发现楚兰藉的功夫,远比众人所知的要好,且是高出一大截。她身法轻盈,招式也变化多端,与其说是动武,不若说是在迎风起舞。只是看似柔弱的招式,却又着实是抵挡住了巫洪涛排山倒海的攻势。
苏慕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几步,“兰……楚姑娘,你快退开!”
“呵,陷害无咎儿的时候,你不是做得干脆利落吗?”巫洪涛轻笑一声,“如今只知道躲在一个姑娘身后,苏慕平,你还真是好有能耐啊!”
“巫寨主,说话可要有证据!”楚兰藉横眉冷对,招式不停。
但巫洪涛并不想与她纠缠,只想取了燕惊寒的性命,也便虚晃几招,绕过了楚兰藉。谁知楚兰藉越发不依不饶,竟跟着巫洪涛便追了过去。
沈望舒回过神来,一个箭步上前去,也不管常沂还在身后紧追不舍,只将楚兰藉的剑一架,低声道:“楚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沈公子,你相信是你师兄害了叶无咎?”楚兰藉定定地瞧着他,目光摄人。
不是信不信,而是如今沈望舒所掌握的证据,苏慕平暗中使坏几乎是的事实。不过是碍着同门与救命的情分,沈望舒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说他的不是。
见沈望舒陈某,楚兰藉眸光一转,言语之间也有了些怒意,“沈公子,你师兄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
苏慕平少在江湖上行走,多数人都对他不够熟识。不过经过这些时日,柳寒烟对沈望舒的脾气倒是摸出几分,他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为了个叶无咎,与多少人险些闹翻脸也不在乎,若苏慕平当真是清白的,他也不至一言不发。于是柳寒烟道:“楚……楚姑娘,巫洪涛要击杀燕惊寒,与绿萝坊、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苏慕平是不是清白的,这事也并不曾水落石出,你何必跟沈望舒过不去?”
她这话说得并不十分讲究,旁边听的人许多就变了脸色,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隐约能听见“绿萝弟子”“野小子”“好上”等字眼,漫说是楚兰藉,就连任雨疏也变了脸色。
柳寒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想着自己也总因为叶无咎之事被指指点点,神色有些讪讪的,刚想道歉,却不料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原是巫洪涛趁着这边并没人拦他,一路突进,明月山庄的弟子都不是对手,竟让他抢到了燕惊寒面前,大手探出,直取咽喉而去。巫洪涛这一双手,方才还捏碎了不少刀剑,若是真落在燕惊寒颈间,捏碎喉骨,不费吹灰之力。
燕惊寒大约是真的觉得这回也在劫难逃,脸色灰白一片,了无生机。
偏在这个时候,斜里又刺出一柄长剑,巫洪涛收势不及,一把抓在了剑刃上,霎时间便血肉模糊。
任凭四下一片惊呼,巫洪涛还面色不变,站定之后看了看来人,又笑出声来:“真想不到,本座有朝一日,还会与兰摧对上!有这个本事,怎的不去为碎了的玉折报仇去呢?”
“这……”明枯反应奇快,“玉折不是沈望舒从前的佩剑?”
阮清也道:“便是倚霄宫传下来的的吧?兰摧、玉折,听起来仿佛是一对。”
陆灵枢姿势懒散地站着,顺手甩去剑身上的血珠,只轻笑一声,“摧折或可相对,但素日说来不都是兰芷、芝兰一类么,玉属石兰属木,何时木石也可成双成对了?”
他这一说也颇有道理,一时之间众人不能决断。
巫洪涛却道:“无咎儿与你何怨何愁,你要这般陷害他!便是本座扪心自问,也不曾记得有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本座一家人皆是命苦,却没想到都是栽在了自己人手上!”
“巫寨主说什么?在下听不懂。”陆灵枢面上笑得温柔,只是手腕忽地一抖,便绾出了几个剑花,疾风一般地又向巫洪涛袭去。
他们二人动起手来,沈望舒不由得握紧了掌中的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焕在他身边,一眼就发现他的反常,然后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你看见了,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说你师父与此事无涉?他连你也不顾了,更对昔日同门刀剑相向,已是恩义俱断,你还要护着他?”
“没人信的。”沈望舒摇了摇头,“巫寨主从前都几乎不在江湖上行走,就因为一句出身九嶷宫,便引得这么多人追杀于他,更何况是我?若我说师父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之人,谁又肯信我的话?”
他二人低语之时,许多正道之人也追到了,与明月山庄弟子一道,再次对崔离围追堵截。而一群正道之人中间,领头的居然是楚兰藉。
连岳澄都发觉有些不对了,“楚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苏慕平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她不信就罢了,巫寨主不过是讥讽了几句,也没说别的,她怎么这样生气?”
“看不出来,这楚师妹一向知书达理的模样,竟还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柳寒烟玩味地说着。
但萧焕与沈望舒却没理会他们,二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楚兰藉,神色有些复杂。
“她的武功……”“她的身法……”二人忽然同时开口,听见对方说话,面上有些尴尬,又同时住口。另外三人听他们这么一说,也转头去看,只是并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沈萧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还待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巫洪涛处变故陡生。
本就是强弩之末,能支撑到此,全然是凭着一腔孤勇。但围剿之人实在太多,巫洪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而陆灵枢也委实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只一招错漏,便让兰摧剑长驱直入,正正对着心口刺了过去。而巫洪涛后头恰又是楚兰藉,同时刺出一剑,双剑的剑身几乎贴在一起,一前一后将人刺了个对穿。
“苏庄主!”玄清蓦地喊了一声,嗓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利,“你拦住他便是了,何必……”
任雨疏也大惊失色,呆了好一阵,才颤声道:“兰藉……你、你竟然……杀了他?”
陆灵枢神色不变,只是极小幅度地对着巫洪涛挑了挑眉,然后抽回剑来,“道长,巫寨主杀心已定,便是制住他又如何?难不成每日还得遣几个人寸步不离地盯着他和燕惊寒?”
楚兰藉也抽了剑,低敛眉眼,“巫寨主既存必死之志,要为他的妻小报仇,想来是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了。在场的诸位中,许多都是参与过二十年前那一场武林大会的吧,又有多少是没与他夫人交过手的呢?难道诸位要站在此处引颈就戮吗?”
“好啊,不愧是所谓的武林正道,想杀人,理由层层相扣,周全的很啊!”巫洪涛吐出一口血沫,忽地跪倒在地,尝试了几次,都起不来身,索性伏在地上,断断续续地道:“若是本座想要复仇,二十年前便联络沈千峰了!你们看看如今这武林还会有今天的风平浪静?本座隐忍二十年,妻女之仇都没顾得上了,如今仍旧是逃不过本你们这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恣意折辱。早知如此……本座当年便该与东皇太一与阿叶一道……”
陆灵枢略勾了嘴角,“不过二十年,也便弹指一挥间,如今再去团聚,也并不算晚。”
“苏庄主,你少说两句!”绿萝坊主也听不下去了。
巫洪涛却真是被气着了,瞪着陆灵枢,大约是想骂什么,只是血气上涌之间,竟是一口气没上的来,只是双眼圆睁,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没起来。
过了好一阵,边上的姜畅才上前一步,探了探鼻息,然后帮他合上双眼,沉重地摇了摇头。
一时之间,其他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望舒更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惚之间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还能再做什么。
“各位掌门,”远处有一个小门派的长老忽然出声,“这次武林大会,原本就是为了商议燕惊寒的罪责,只是如今当事人都死了一个,证据也没了,却还要怎么查?”
慧海与玄清都被问得一愣。明枯则道:“燕惊寒的确杀了人,可死的那个也不见得清白,燕惊寒也被逐出师门名声尽毁……此行也并不算是全无收获。”
还有另一门派的掌门人哼道:“兴师动众叫我们前来,不过是看了十大门派导演的一出闹剧,真是好有意思!各位且继续唱,覆海帮……这便不奉陪了!”
“这位英雄且慢。”眼见着其他人都躁动起来,陆灵枢仍旧不慌不忙的,“燕惊寒的事问完了,还有另外一事,要不要也一起议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巫家灭门案√
接下来,咱们要谈恋爱啦(我说是就是!)
每次一写武林大会我就……啊这是病得治!所以今天两章一起放了,免得大家一直看这个难受的很
第229章 章二八·沉雪
这两次武林大会,都开得让人心头憋屈。分明每次都是要商议与捍卫正道有关的事项,只是到了最后,总是能横生枝节,最后再让整个正道颜面扫地。
巫洪涛是主动动手的不假,可巫洪涛殒命,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慧海与玄清等人都觉得一阵烦躁,巴不得此事到此为止,静下来再想想巫洪涛的事改如何处置。
陆灵枢却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说还有其他事要商讨一番,未免就让人觉得头疼。
偏偏是拒绝不得,饶是慧海都沉了脸,“苏庄主请讲。”
陆灵枢笑着欠了欠身,“巫寨主之事,因为叶无咎先死于燕惊寒之手,一时冲动才选择与正道为敌,情有可原,不合理法。不过巫寨主还算是因为过于伤心而失了分寸,但劣徒沈望舒与这几位,未免就是明知故犯了。”
萧焕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想把沈望舒挡在身后,“苏庄主的意思是,我等也违背了江湖公义,须得按规矩处置是吧?那好,晚辈等人,包括柳姑娘在内,如今都是无门无派的一介闲散,不知苏庄主以为,我等要让哪位前辈来处置才算公平?”
“原松风与绿萝的少侠,在下是无权处置的。”陆灵枢目光一转,最后又落在沈望舒身上,“不过望舒还是我明月山庄弟子,惩处他的权利我还是有的吧?”
玄清立刻不耐烦地道:“苏闻,你适可而止!这是武林大会,不是你们一家一派的地方,若是要惩戒弟子,你们大可回到门派去,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何必在此浪费大家的时间?”
秋暝这样与世无争的,或许也是不喜陆灵枢先前对巫洪涛所说的话,也忍不住开口了,“这几位小友方才的确是冲动了,不过苏庄主准备怎么罚呢?他们也不曾用卑劣手段,更不曾伤了同门或是同道中人,不知道明月山庄是什么规矩,若是要责罚又该当如何?”
这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脸,但总归并没说陆灵枢一句好话。
不过陆灵枢也并没什么不自在的,淡声道:“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值此多事之秋,正道人心浮动,与外道勾连之事时有发生,这次也便是捉了个正着,合该严肃处置,以儆效尤。”
倒真是说得冠冕堂皇,许多人竟是被绕了进去。
襄台、碧霞、朱雀几派的掌门更是带头应和起来。
不过绿萝坊主轻笑一声,指了指后头的燕惊寒,“说到勾结邪魔外道,燕家的不该是头一份吗?苏庄主如今想先拿沈望舒开刀,这知道的,说是苏庄主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绝不徇私包庇,这不知道的……会不会说一句苏庄主欺软怕硬?”
“燕惊寒逐出师门名声尽毁,不知坊主还要如何处置?”太华门弟子愤然出声,“绿萝弟子是崔离杀的,不应该让燕惊寒偿命吧?叶无咎的死又还没找出证据,燕惊寒需不需要赔命也是两说。不过明月山庄总算是武林正道了吧?沈望舒还是明月山庄的弟子,却对武林同道挥剑相向,仅是一句冲动就能原谅了?”
沈望舒作为被议论的焦点,一直都未尝说过一句话,至此,也不得不上前一步,执剑行礼,“方才弟子大不敬,竟敢与师父动手,实在不该,请师父责罚。”
陆灵枢便笑了,“你看,巫洪涛的事还不曾说清楚,你却这样公然帮着他,这事若真要计较,也是一桩大事,你却轻描淡写地说着不该与为师动手?”
“哈,到底是倚霄宫养出来的,狼子野心,再如何悉心教导,也是扭转不过来的。”襄台掌门嗤笑一声。
松风剑派的徐长老忽然跟了一句,“哼,老夫便说呢,我们松风剑派教出来的徒弟,是断然不会目无规矩与师门的。都是这沈望舒,硬生生地将我松风大好的弟子给带坏了!到底是魔教余孽,装得再纯良,也不会改了这阴险本性!”
襄台掌门却又笑他,“徐长老,松风剑派便能摘得这么赶紧?萧焕认识沈望舒才多久,满打满算不过是三四年前,韩青溪和岳澄就更是不久了,你们松风剑派教出来的弟子要是能让有心之人三言两语便给带偏了,那你们还是趁早关门大吉吧,别再教出些窝囊废了!”
“够了!”松风剑派与襄台派若是闹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玄清不得不出声喝止,“明月山庄要清理门户,你们掺和什么?”
“道长,这话便错了。”陆灵枢凉凉地扫他一眼,“在下从不曾说过清理门户之类的话。罚贵罚,逐出门派未免有些过了。不过望舒,你先前帮着岳掌门出逃,又帮着巫寨主想强杀燕惊寒,都是仗着自己在年轻弟子中武艺还不错吧?此举与恃强凌弱何异?我明月山庄之中,可不留恃武行凶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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