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声令下,后面的穿白色衣服的人立刻冲向于羡。他们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轻,被风一吹,疾速过去。当他们来到刚刚于羡站着的屋顶下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那些人穿着白色衣服,戴着高高的、尖尖的白色帽子,面容藏在帽子下,看不清面容。高帽子们互相对视,随即,他们分成了五队人,四散开来去找于羡。
于羡快速地在镇子的道路中间用御风咒跑着。
他本来是想要回上官府邸的,但是他刚准备出去,就发现有好几个戴高帽的白色人在他的去路那边巡视着。没有办法,他只能转身,找另一个回去的路。
他刚刚在屋顶上看,那些人的数量不多。
但是随着他四处乱蹿,于羡发现,那些人的数量多了起来。他几乎是每走一条路,准备跑出去,就会看到那些人刚好飘过。
于羡皱眉,然后从八宝袋里面掏出一块布,蒙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他再继续跑。
如此往复,终于,在他逃窜到另一条道路的时候,被戴帽子的人撞上了。
死定了!
戴白色帽子的人似乎想要说话。
于羡在他张口之前,用长生剑贯穿了他的肚子。
“撕拉。”
那是纸张被撕开的声音。
于羡皱眉,然后收回剑,抬头。
月光之下,于羡终于看清他面前这些戴帽子的是什么东西了,他们全部都是纸扎的人。
纸人被他用剑贯穿了身体,干脆自己伸出手,顺着他砍下的地方,将自己完全撕开,变成了两半。
那些纸人的画法相当恶心,惨白的脸,颧骨的位置上用红色的笔水画了一个完美的圆。
纸人看着于羡,裂开一条线的嘴巴,森然地笑。
于羡没有犹豫,再横挥一剑。
纸人变成了四块了。
没有了下半/身的纸人,半边嘴巴抖动着,爬向于羡。
于羡也不害怕,他站在那里,看着纸人靠自己越来越近,他伸出手指,对着四分之一个纸人打了一个响指。纸人立刻就烧了起来,变成了灰烬。
剩下了四分之三个纸人立刻害怕了,有眼睛的那四分之一还晓得往于羡的反方向跑,但是没有了眼睛的下半/身只能慌不择路,有一部分甚至继续撞向于羡。
于羡说:“火来。”
三簇火焰立刻就凭空出现,将他们烧掉了。
地上剩下纸张的灰烬。
于羡松了一口气,然后冷静地辨认方向。他转身,想要走回正确的道路。
岂料,他一转身,就对上了用墨水画的漆黑一团、惊悚的一双眼睛。
有一个纸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于羡转身的一瞬间,他举起了斧头,就要砍向于羡。
于羡朝他伸出手,御风咒引来了猛烈的风,将他吹到了一旁的墙上,并且狠狠压制他,让他动弹不得。
“哒哒哒。”其余的纸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一个传着一个,一个传着一个,立刻传遍了大街小巷,他们全部都赶过来了。
于羡连施法术,要么将他们用风刮走,要么用火烧了。
但是他们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不论于羡怎么做,他们还是涌着过来。而且,更糟糕的事情出现了,那些纸人被风吹,堆在了一起。紧接着,他们组建起来了。
一只庞大无比的纸人站了起来,他伸出手,其余的纸人立刻粘上去,组成了一把剑。
风已经吹不走他了。
于羡用火,但是着火的那一部分很快就为集体牺牲了自己,跳了下去,不连累其他的纸人。而他的空缺,很快就会有其他的纸人补上去。
纸人组建完毕,他站起来,足足有十个于羡那么大,他对着于羡,挥动着手中的剑,想要将他砍断,就像他对第一个纸人做的一样。
于羡御剑,闪过他的攻击,然后直直朝着天空逃跑。
纸人虽然巨大,但是动作却不迟缓,他挥剑,斩断于羡的去路,然后追着他砍。
于羡御剑,东跑西窜,躲避他的攻击。他每找到一条出路,那把纸做的剑就会横在他的面前,甚至他有时候走神,那把剑就会砍向他,不给他一点仁慈。于羡是现代人,自然知道,纸张其实是很锋利的东西,如果自己疏忽大意,真的会被切割成好几块的。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纸张划过他的衣服,将他的衣角切了下去。
纸人的嘴巴抖动,看着像是小鸟一样的于羡,发出了无声的兴奋声音。
于羡坚定地看着前方,眼睛的颜色变得浓郁。
再拖下去,自己的胜算会越来越少,他要找到一个机会突围。
他的判断没有错,但是纸人毫无破绽。
就在于羡尝试新的突围路线的时候,一个同样是一身白的人出现了。
巫罗悄无声息地出现,然后对着纸人的脑袋,使用法术。
纸人的头立刻燃烧了起来。
因为纸人被于羡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所以他才成功了。
纸人无声呐喊,然后疯狂地砸自己的头。
于羡找准时机,立刻下地。
巫罗赶了过去,追上他,“你现在不可以回你住的地方,否则那些人就知道你是从那里来的了。”
于羡温言,立刻改变了方向,不回上官府邸了。
“跟我来。”巫罗说。
于羡立刻跟上他。
巫罗带他去了一间破烂了的道馆。
自从绿珠镇的人信奉鹘神教以后,其余的宗教庙宇都被抛弃,没有人会来拜祭。
巫罗钻进了神台的里面,然后挥手招呼于羡过来。
于羡跑过去,跟他一起钻了进去。
两人坐在里面,面对面,巫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是你在捣鬼,我就说,为什么鹘今天没有吃下最后一口饭。”
于羡正义凛然,“我是为了救那些凡人。”
巫罗更叹气了,“为什么要救?这就是他们跟鹘神做的交易,鹘为他们实现生之贪,他们用死来祭祀鹘神。这是交易,在商言商的那种感觉,你懂吗?”
“什么在商言商,这明明就是宗教欺诈!”于羡忿忿,“他们根本就没有一开始就说明,告诉那些人们,他们每天的祭祀其实是在抽出自己的魂魄。以及啊,我已经听说了,微小的愿望才会被实现。面对大一点的愿望,他们就会说,哎呀,你的诚心还不够,还需要努力。这根本不是信仰,是欺诈。”
巫罗双手抱着手臂,总而言之,这个死小鬼打乱了他的计划。
于羡也双手抱着手臂,“我要是不能在天亮之前回上官府邸,我就死定了。”
“为什么?”
“我师尊百分百会揍我的。”于羡觉得头疼。
“哼,你还知道。”巫罗冷笑。
于羡在地板上躺下,双目无神。
巫罗看着他,然后扯下他脸上的布。
于羡的脸蛋出现。
对着这张脸,巫罗更加生气了。“如果你真的是他的儿子,我怕我真的会杀人。”他说。
“你的老姘头?”于羡揉了揉头发,“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他背叛了你,然后找女人成亲,生下孩子了?嘛,也不是没有可能。”
巫罗握紧拳头,忍住了怒气。
于羡姑且帮他分析一下,“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
巫罗转过头,语气别扭,“第一个二十岁。”
第一个二十岁的时候遇到了他。
“然后?”
“他那时候大概也就比我大上一两岁的样子。”巫罗坐在于羡的身边,“现在我是二十岁后半段。”
他居然那么年轻?
于羡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眼神更加可悲了。
那么年轻就性格偏执和声音沙哑,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
古代人其实很早就生小孩了,如果于羡一直都是那个小孩子的样子,还真的不是不可能就是那个于月清的小孩。但是,问题是他实际年龄还要更大些,再说了,他的设定是没有亲人的。
漫漫长夜,于羡不敢睡觉,于是只能跟他唠嗑。“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清清楚楚!”巫罗咬牙切齿,“如果他再出现,就一眼,我就可以认出他。”
“然后呢?”
“如果他真的跟别的人在一起了,我一定会抓住他,将他关起来,让他体会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巫罗紧抓着玄铁剑。
于羡唏嘘,“所以谈恋爱的时候,话也要挑着说,不要仗着在热恋中,就随便许诺。”
巫罗突然朝他逼近。
于羡下意识就闪开。
巫罗打量他好几眼,“其实我怀疑过你是不是他?”
于羡拼命摇头。
不敢。
“可惜的是,就算你已经够漂亮了,但是还是够不上他。”巫罗说,“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的所有行踪。”
于羡苦笑,“那当然不可能是我了,我喜欢女人的。”
巫罗冷哼,然后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抓住了他的一缕头发。他卷着于羡的头发,然后递到于羡的面前,让他亲吻自己的头发,“你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
于羡愣住。
巫罗松开手,然后抱着剑靠在神台边上,“你可以睡觉,我来守夜。”他说。
于羡默默抓紧自己的衣服,更加不敢睡觉了。
第44章 愿望、伤口和解决
如果你要问的话,于羡最后还是睡着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躺在舒服的床上。
于羡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花板,手还按在柔软的被子上面。
房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然后走到于羡的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该起床了。”
于羡抬眼,看到柳霁尘站在他的旁边。
柳霁尘看着他,问,“你还想要睡到什么时候?”
于羡立刻惊醒,他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柳霁尘笑他,“睡觉也不换衣服,赶紧洗漱,然后出来。”说完,他就出去了。
于羡愣愣地看着柳霁尘的背影。
是谁送他回来的?巫罗?
于羡摸了摸脖子,想起昨晚那一副突然靠近自己的面具,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洗漱完毕,于羡立刻出门。
“少爷,这边。”有下人专门来引路。
于羡跟着下人走。
上官雅乐跟柳霁尘早就坐好了,于羡一落座,下人就给他上了早餐。
“昨晚情况如何?”上官雅乐问柳霁尘。
柳霁尘面无表情,“没有收获,我本来算准了他们养的鹘应该在昨晚成形,我应该在那些妖徒带着最后一批灵魂回来的时候截获他们的。但是我昨晚潜伏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没有回来。眼看饲养鹘的时间过去了,我就先回来了。”
上官雅乐打开扇子,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不应该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羡心虚地低头喝粥。
柳霁尘睨了他一眼。
“干……干嘛看着我?”于羡结巴了。
柳霁尘伸出手,抹了一下他的嘴角,“慢慢吃,不要吃得满嘴都是。”
“奇也怪也。”上官雅乐还在感慨。“那你准备如何?”
柳霁尘喝了一口茶,正在思考。
当他和上官雅乐不说话的时候,整个空间里就只有于羡吃的东西的声音。
“我再想想吧,不过今天需要出去看看情况。”柳霁尘捻着手指,“昨晚他们确实收割了魂魄,应该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那些魂魄才没有送到。我现在担心,那些魂魄离开人体之后,不知道城镇外面会变成什么样。”
“那就辛苦你了。”上官雅乐摇摇扇子,“我会按照你的嘱咐,继续乖乖待在屋子里,直到你解决了事情。”
柳霁尘点头,然后猛地转头,盯着于羡。
于羡顶着他的眼神,觉得颇有压力,“师尊,你是想要我跟你一起出去吗?”他问。
“走吧,不然我带你过来,让你吃饭睡觉吗?”柳霁尘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自觉到处搞破坏的于羡不敢反驳他,难得听话得就像是小媳妇一样。
两人走出了上官府邸,这一次,于羡发现,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人盯着他们。柳霁尘见怪不怪,揽着于羡的肩膀,继续带着他走。
“怎么回事?”于羡小声问柳霁尘。
“看来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人在。那个‘别人’被发现了,所以在最近进来镇子的我们就被怀疑了。”他用力按住于羡的肩头。
街上的人明显比平常少。
商贩看到于羡跟柳霁尘,也没有主动招呼。
两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
柳霁尘更加用力抓住于羡,两人转弯,走进巷子里。
他们走进狭小又黑暗的通道,旁人以为他们就这样疏忽大意,全部挤在通道口,用赤/裸裸的阴森眼光看着他们。
柳霁尘跟于羡走出了小巷。
当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漫天的纸钱纷飞。
于羡愣愣地抬头,看着飞舞的纸条,然后他的视线顺着一张飘舞的纸钱,落到了地板上。穿着红白两色衣服的男女佩戴着动物的面具,他们戴着的面有的是狐狸,有的是山羊,有的是猫咪。戴着面具,翩翩起舞。
这是,祭祀舞蹈,他们是专门为神献上贡品和颂歌的巫。
黄衣黄冠的巫负责奏乐唱歌,他们的嘴巴里念着“嗳噫呜”让人听不懂的话,敲鼓吹唢呐。
巫们翩翩起舞,脚步轻盈。
到了某一步舞蹈,他们用诡异的姿势定格住,然后手像是木偶一样,拿下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面都是容姿秀丽的人。
“六月至。”巫摇了一下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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