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行知道他未尽之意。
西方的情况与华夏截然不同。教廷中世纪时只手遮天,繁荣昌盛,黑暗生物皆蛰伏不动,不敢触及锋芒。但在神权衰落后,教廷更像是个精神象征,便更多地去发展信仰,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信徒着实不多。
而七王议会,则指的是西方七大种族的首领组成的议事会。他们各有一票,同进同退,把七族的从属编为军队,指哪打哪,战无不胜。
这七大种族,分别是血族、亡灵、巫师、精灵、兽人、矮人与深渊魔族。
“精灵与矮人一向中立,血族、兽人好战,亡灵嗜好活人灵魂,巫师则是更沉迷于俗世权力,至于深渊魔族,已经久未听说过他们的消息,怕是已然避世了。”顾君行道:“现在的七王,能够凑足几票呢?”
巴里耶道:“五票,精灵目前还在观望,深渊魔王早已缺席数百年,但五族的联军,目前我们教廷也无能为力。”
顾君行沉吟,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肃,他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对我们开战?”
巴里耶为难地笑笑,道:“这我也不知道了。”
顾君行知道,教廷现在式微,七王议会也不将其放在眼里,最大的目标还是华夏修界。
将夜倚在窗前,看着神圣牧师,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巴里耶也回望一眼,却在触及他眼睛的时候,却感觉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气息,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指环,正在微微颤抖,这说明对方很是危险。
于是他戒备地道:“将夜先生,恕我直言,您的身上为何有深渊魔族的气息?”
在座的几位长老的神色有些变化,纷纷看向将夜。
将夜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感觉错了。”
顾君行立即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远,道:“深渊魔族避世已久,现在俗世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踪迹,将夜若是,又怎会在我联盟身居要职呢?”
巴里耶似乎还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他,将夜抱着臂,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只是脸色颇为不善。
他摇了摇头,道:“我曾见过一位深渊魔族族人,他身上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气场,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印象颇为深刻,若是再见到一定能认出。魔族的特征是身负骨翼,战力极强,七王议会也一直在寻找隐世的魔族。若深渊魔族不参与战争,我们无疑会少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他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皆是云中城之人,而将夜是云中城的英雄。他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该再谈,解释了一番便不再质问。
叶之问听至此,脸色也有些不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君行。
顾君行仍然面色如常,道:“若是对方不是敌人最好,我们联盟的内患已然清除大半,若还有时间,足够我们整合力量的话……将七王军队拒之于海外也不是不可能。”
巴里耶叹息道:“但愿如此。”
将夜仍然面无表情,只是心里在呼唤系统,颇有些咬牙切齿。
“系统,你给我设计了什么身份?”刺客之王力量极强,为了让世界线接纳,会设计一个合理的身份让他融入世界。他原先没在意,所以就一直没问,现在看来,还必须得问。
掉线许久的系统干咳一声,道:“这个世界里符合宿主你的背景、力量和身份的人相当少,所以我就给你安排了一个深渊魔王的身份……反正对方早死在深渊里了,借来用用也可以啊。”
将夜冷笑:“我现在特别想把你扔回时管局,换个靠谱的过来。”
弄了半天,他成了七王议会里最大最神秘的boss?
这系统神坑啊!
※※※※※※※※※※※※※※※※※※※※
你们要的糖,你们要的玩具车,你们要的……反正就是各种。
正戏没有,别问了,河蟹河蟹。
将夜的身份终于揭晓惹2333我埋了好久的伏笔,叶之问容砚还有顾君行知道将夜是西方种族,只是没想到是boss级的,再加上他一直都在帮联盟做事,两只小的觉得没必要因身份产生不愉快,现在给牧师怀疑上了。
将夜:系统坑我。
第39章 海城之危
系统也很委屈。
它要做的是把将夜塞进这个世界线里, 可不就得老老实实圆背景吗。而且它一开始也没觉得西方背景哪里不好,要知道,这个背景利用好了可是相当有价值的,自带光环和小弟, 还能直接打入内部。
万万没想到,一进入这个世界,宿主开启的不是争霸模式, 是恋爱模式啊!
所幸现在知晓真实情况的,除了顾君行外,只有容砚和叶之问,把他俩安抚好了问题也不算太大。
若将夜的身份现在爆出来, 以他现在的声望, 指不定会大事不妙。
修界众人接受能力再好,也万万不会相信敌方七王之一会真心实意地拯救联盟。
初次见这位巴里耶牧师,对方就当面质疑, 顾君行表面上的礼数周到, 实际上心里也在七上八下,生怕他脑子一根筋,一定要证明将夜是敌方之人。
要知道, 他信将夜是因为前世记忆,可别人不是。人类判断事物, 往往只看得见表层好坏。
顾君行正思索如何不着痕迹地把巴里耶的试探堵回去, 却发现自己腰上的玉牌一闪一闪, 他抬起眼, 却见到众人都同一时间摸出玉牌。他心里一沉,知道定是发生了重大事件,于是手指一滑,是一则信息。
“海角城遭遇黄泉碧落突袭,镇守的地虚一脉拼死抵抗,勉强将其在城外击退,轩逸、清衡、沭阳与承治等众多弟子不幸战死……”
这竟是一则紧急战报。
叶之问手中玉牌滑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轻响。他的表情有些恍惚,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露出少年人的迷惘来。
“我的师叔、师兄和师弟们,死了?”他说到这里,干笑两声,小心翼翼地道:“这是假的吧,怎么可能呢?我前些日子,还回去海角城,与他们切磋、斗法……”他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只见到顾君行眼里流露出的一丝悲悯和痛惜。
叶之问这才微微睁大了眸子,脸上少有地出现惊惶之感。
他年少便是骄子,从没经历过失去的恐怖。
而如今,要他怎样去接受这样的噩耗呢。
顾君行叹息一声,先是礼节性地对巴里耶道:“十分抱歉,海角城大难,怕是要怠慢您了,还请谅解。”
巴里耶理解地点点头,也知晓这不该是他参与的事情,道:“讯息传达到,我也应当告辞了。教皇陛下向你们问好,愿上帝保佑你们。”说罢,他起身离席,顾君行送他出门时,临时安排了两位修士带他参观云中城风物,才转回屋内,脸色肃然。
本是迎接客人的见面会,临时变成了作战会议。不过短短半小时,顾君行已拿了主意,把前去支援的人员都安排好,立即出发,搭乘军方专机直接前往海角城。
但这最快也要半天,却不知海角城能不能撑住这半日,对方此次行动很明显是报复,顾君行心里着实没底。
海角城位于粤地,临海而建,自古以来是地虚一脉的根据地,后来经过百年扩建,成为了沿海最大的修者之城。城池一面临靠海角之涯,即是天险,更有层层结界笼罩,按理说应当是易守难攻。
但是黄泉碧落的妖修邪修,却像是出入无阻一般,在晨曦未临之时,破开侧门处的结界,长驱直入。
若不是有个傻子触碰了警报阵法,地虚一脉临危不乱,立即组织反抗,海角城可能在睡梦中就惨遭屠城了。
修士都有些飞行的手段,军方飞机无法穿过结界,于是修士们便直接选择半空跳机,飞往海角城增援。
顾君行往将夜身上拍了个飞行符,然后扯住一脸嫌弃的将夜低声道:“待会帮我看着小叶这孩子。”
“这小崽子还年轻呢。”年长的刺客如是道:“待到失去时,才能明白并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是成长的阵痛,也是生而为人的悲切。
他们入城时正值傍晚,战斗已歇。
得知是联盟援军,守在城墙大洞附近的修士才打开防护法阵,放他们进来。
顾君行看了一下海角城的墙壁,城墙上明显地有一个大洞,显然对方就是从这里突入的。这里的结界早就被破坏,只有最后一层终极防护法阵还在运转。他们沿着入侵者的路线过去,只看满地断垣残壁,偶有孩童的哭声,显得遥远而悠长。
得知云中城的增援到来,地虚一脉的掌事弟子张玉虚迎面急急而来,双眼通红,看上去是忍了巨大的悲伤。
顾君行先是问了下具体情况,然后见他和叶之问有事要说,便带着将夜先行前往联盟分部见地虚一脉掌门宋长离。
张玉虚拉过叶之问,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的面色,看着平日里跳脱活泼的小师弟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犹豫了半晌,才长叹一声道:“小叶你,唉,也别太难受了……”
叶之问有些麻木地抬起头,眼里死气沉沉的一片,他勉强道:“师叔,现在海角城如何?他们退了么?”
叶之问一路上听了一耳朵的丧讯,大多都是他熟悉的名字。海角城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没人比他更熟悉。而现在,一路上他曾去过的店铺坍塌了,里面的人不知所踪、打过招呼的人变成了尸体,被薄薄的白布盖着,杳无声息的像是睡着一般。
他起初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仇人抽筋拔骨,但是随着一路走来越来越多的伤亡,他连哭都哭不出来,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张玉虚道:“黄泉碧落三个小时前退的,师父用了海角城储备的大半灵石,才激活了这个终极法阵,才勉强将对方打退。”
叶之问动了动唇,然后道:“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张玉虚道:“师父倒是还好。”
叶之问莫名松了口气:“那就好。”他又道:“容小砚呢,我记得他也在海角城吧。”
张玉虚看了看他的脸色,犹豫半晌然后道:“我们没能保住师兄弟的遗骨……”
叶之问抬起眼,眸中仿佛有着汹涌的潮水,他说道:“我去夺回来。”
张玉虚却看他半晌,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去了,容砚道友高义,三个时辰前追了过去,要帮我们夺回兄弟尸首,说他们生前英勇,去后尸首也不应被侮辱。想来此时应该已经和对方碰上面了。”他又道:“他还嘱托我,若是他没回来,一定要拦住你。”
叶之问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先是一个激灵,忽的就从悲恸中苏醒了,他先是怔住,继而开始簌簌发抖,满心满眼全都是惊惶。
“为什么不拦着他!”叶之问一把抓住师叔的领口,几乎是不顾尊卑地失声道。他几乎咬牙切齿,道:“容小砚那个家伙,就这样一个人去的?”
张玉虚还没来得及想他家小师侄什么时候和对家关系那么好,就被叶之问摇怕了,连忙扯回自己的领子,道:“大家都没什么战斗力了,容道友提出,我也劝阻过,毕竟是我们自家的事情何必欠天城派?但是他执意如此,我们的修为又不及他,当然拦不住了。”
“他竟敢、竟敢这样!”
“你和他掐了十几年了吧,怎么,不是说最讨厌人家?”张玉虚道。
“我讨厌他自作主张,更讨厌欠他的情,若他没活着回来……”他想了想只觉得心里生寒:“我索性一刀捅死自己算了,就当赔他的命,黄泉路两个人走,好歹还算有个伴儿。”
叶之问松开自家师叔的领子,提了剑就要往城外走。却被张玉虚一记术法打再背后,顿时一阵睡意上涌。
“别怪我,小师侄,这也是容道友要求的。”张玉虚把不甘地睡着的叶之问扛在肩头,苦笑着道:“容道友太了解你,连你什么反应都算计好了,你栽的不冤。”
容砚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负责看守各大城门的修士增加了一倍,城头灯火通明。为了防止黄泉碧落打一个回马枪,整个劫后余生的海角城都戒备无比。
在看到孤身一人的容砚时,负责看守的修士竟是有些认不出他了。
往日从容优雅,如云如鹤般孤高的贵公子,现在洁白的道袍上如今满是血痕,若不是他用七星剑撑着身体,可能都支持不到回来。他发冠歪斜,漆黑光滑的黑发流泻在肩头上,遮住半边苍白如雪的面容。
唯有他寒星一样的眸子,透着刻骨的执拗。
容砚是被人扶进联盟分部的,因为伤势过重,直接进了医疗室。现在人手不够,顾君行连忙上前搭了把,容砚见了顾君行,这才微微有些放松挺直的脊背,只觉得浑身发软,骨头像是断了一样,疼到发指。
将夜坐在一侧,把玩着手上的刀,看着他的状态啧了一声,懒懒地道:“你这是为谁闯刀山火海回来了?”
容砚浑身都是伤,早就没了说话的力气,也不辩驳,靠在垫子上微微闭目养神。
顾君行横了他一眼,道:“将夜,你去把小叶放出来。”
将夜扫了眼容砚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下了然,便也笑笑,道:“那小崽子闹着要出城,用尽了能耐,你再迟些回来,怕是要关不住了。”
容砚心下微动,看向顾君行道:“劳烦先生费心。”
顾君行见他还算精神,知道他身上的血痕看起来可怖,但没伤到要害。
不多时,将夜拎着叶之问的领子回来了,连带着还有几个地虚一脉的师兄弟,听闻容砚回来,都要过来见他。
叶之问被将夜放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容砚,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安全。这目光太过炙热,惹得容砚也觉得脸颊发烫,微微避开。
容砚用手撑着床铺,挣扎着起身,取下自己腰间的葫芦,默念咒文。
草席裹着的数具尸首便被万象葫芦吐了出来,还未遭到敌人残忍侮辱,维持着战死时的模样。叶之问与数名师兄弟默然,弯腰将曾经亲密的同门抱上担架,为他们合上双眼。
不多时,医疗室里传来轻轻地哽咽声。
叶之问没有哭,只是双眼有些未褪的血丝,在合上对他最好的小师叔的眼时,他才嘶哑着嗓子道:“多谢。”
33/131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