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管!”陈同差点忘了他要当爹的初衷,“不是,谁和你讨论谁是媳妇了!我是你爹!”
苏青差点笑到桌子底下去,伸手戳在他酒窝里,搅了搅,一边温和地点头:“别闹,咱爹在海外呢。”
陈同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恼羞成怒了。
苏青一看架势不好,同哥小脸黑了苦着眉毛,他摸出一颗草莓软糖:“吃不吃?”
陈同回他一句不大不小的“滚”,苏青把糖塞进他手心里,陈同脸还有点臭,嘟嘟囔囔说:“这是小姑娘吃的糖,能是我这样的大佬吃的吗?”
苏青:“我网上买了巧克力,过几天送到,同哥先凑合一下?”
陈同小老鼠偷大米似的眼睛一亮,咕溜溜一转,低头把草莓软糖剥了。
弯腰藏在桌板下边生怕别人看见他吃粉色的糖,苏青觉得好笑,还一边给他打掩护。
同哥发话说:“这些当做我给你当司机的辛苦费。”
苏青笑说好,同哥又下圣旨:“群里你给解释解释,看着怪难受的。”
苏青愣了下:“怎么还难受起来了呢……我开玩笑的。”
陈同挠了下脑瓜,不说话了。
苏青手里的手机转了个圈儿:“那你想要我怎么解释?现在解释她们闹得更欢,晾一会儿反而都闹不动了。”
“……”陈同想了想,“也行。”
又傻逼似的多嘴:“真的是开玩笑的啊?”
这回把苏青都问傻了,回答什么都觉得不痛快,在陈同察觉之前不动声色收敛好情绪,半笑着反问他:“你觉得呢?”
陈同觉得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草包:不然呢,还能是真的啊?
“我觉得我是个不会说话的傻逼。”
苏青笑眼看他:“别这么说自己。”眼神莫名温柔。
陈同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预备铃响了,他起身的时候还有点慌乱,险些撞掉了苏青桌上的书堆,踉跄之间苏青把他的手腕一抓——
细胞受到刺激,钠离子内流导致电位重新分布。麻劲儿顺着肌肉骨骼一路游走,神经递质由突触前膜释放随即与相应的突触后膜受体结合,把上一个神经元的兴奋传递到下一个神经元……
陈同觉得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高中生物必修三的自己要么是个人才要么是个神经病。
陈同猛然把手抽走,苏青眼睛一眨,笑容和煦体贴,眼睫毛细密一合,遮住内里的思绪:“慢点,上课了。”
陈同这才听见响了半天的课堂铃声,陈同脚步麻木得像是被苏青拧了发条的小木偶,呆呆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锅盖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同哥?同哥?”
锅盖和肖渐嗤嗤笑:“完了,同哥经历了人生当中最为猛烈的一次巨大打击,现在人傻了。”
陈同转头瞪了他一眼,眼神太狠,锅盖嘤一声捂住了嘴。
老师走进教室,班上没了其他说话声。
课桌底下陈同摸了摸自己的手……
手背那里好像还有苏青残存的触感,男生温热的、干燥的指腹搭在上面,掌心很暖,指节分明好看,皮肤嫩滑像是凝了玉。
陈同握紧了拳头狠狠掐了一把手心,硬生生拉回走神的思维,强迫自己听老师讲课。
参加竞赛的学生走了小半,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各科老师都不会讲新内容,这些天的任务就变成了知识梳理和巩固。
简单来说就是刷题。
在现有的教育机制之下,别说找各种方法给学生减负,那就减不下来。
只要高考的模式不改变,随便你哪几门学科搭配考试,六选三还是四挑二,那都不叫做“减负”,只是相比从前单纯的文理科,学生们多了一些选择而已。
题海战术虽然备受指责,但的确是有用的。
这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无可避免。
物理老赵在讲台上花了大半节课讲题,剩下的时间里给他们拆了一个光电传感器。
苏青做了大半节课的题,好像物化生的那种冥冥共通的逻辑思维可以把他纷乱的思绪理清,好像沉浸到分析和计算里去,大脑运转不停歇,就可以把脑子里小二货的样子给甩出去。
老赵拆光电传感器的时候在投影仪下边儿操作,给他们直观地做了个简单的线路分析。
学生们都喜欢这样的“课本外”的应用知识,苏青往后微微翘了翘凳子,他的方向可以看见陈同的背脊和半边侧脸,陈同听得很认真。
苏青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收回来,低头沉默一会儿看了眼手机,群里的消息已经不再刷新,笑闹都孤单落寞地停留在上课之前。
玩闹的话让苏青没什么真实感,有点空落落的。
把手机扔进书包里,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虚握了一下。
第22章 九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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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少年人还没厘清青春期里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的时候,他们的cp站先在校园墙里火起来了。
普通班学生不像前五个班那样有一些自由的特权,手机不能带,更别说随时随地举起来拍照。
cp粉的快乐源泉多数都靠口口相传。
他们的cp站叫“和光同尘”。
理由是苏青的美貌会发光。
她们的管理模式还挺有一套,什么不能打扰蒸煮(正主)学习生活,不能未经允许地偷拍,须知“校草守护法则”等等。
玩得最欢的就是圈地自萌找一中的美术生一起嗑糖产粮画稿写同人文。
学校里也不止是高二这一个年级有逆天的小变态,家好颜好成绩好的上下齐抓一大把,小姐姐们把各个年级的男神照片一放,选投校草的“血雨腥风”就开始了。
但苏青和陈同在这里面并没有排到榜首,理由也很多:
陈同初中时候是出了名的,一副阳光笑脸脸上还有加分酒窝,初中时候几乎包揽各项数学赛事金银奖,奖状奖杯拿到手软,各科成绩遥遥领先,总成绩常常甩开第二名二三十分。
那是一段几近传奇的初中生涯——
可他现在不行了。
其他年级的投票人给他留评一句“小时了了”: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小时候非常聪明,长大了却未必能有所建树。
颇有伤仲永的感慨。
苏青则是转学生,大部分人不认识也不了解,尤其是无法理解数学周测的那个咸鸭蛋,觉得他美貌有余,嚣张太甚,做苏河一中的校草形象代言人还需要时间观望。
多数女生都把票投给了高三的一位学长,学长跟着封湫去参加这次的数学联赛了,大家主要是祝福他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
不过,虽然苏青和陈同没有当选校草,但他俩的cp可是真的火了。
校草是个综合分析题,他俩暂时没得高分,颜值却是一道主观判断题,他俩一骑绝尘。
光是校园墙里挂过的那两次照片都足够星星眼的小姑娘们喝一坛入股,更不要说嗑糖小姐妹的疯狂安利——
“我就说一点:陈同每天接送苏青,和他一起上下学。”
“我紧跟上一点:虽然同哥和苏青不是同桌,但是他们天天‘互、相、观、察’,望穿秋水!”
“我补充说明一下:内部消息,陈同管苏青叫媳妇,苏青管陈同叫老婆,自己品!!!”
“你们你们知道嘛!苏青的抽屉里永远有一包糖,每天大课间的时候都给陈同发一颗!草莓味的!”
“别说了!我每天都能遇见他俩在才子巷的早餐店里吃早饭,而且是去楼上的小包间!只有他们俩!别人不让上!”
“不仅是早餐,午饭晚饭他们都是在食堂一起吃的好吗!我在9号窗口看见过他们好多次!9号,你明白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吗?可以领证了!”
“和光同尘是真的!/尖叫.jpg”
苏青和陈同两个正主对此一无所知,背地里锅盖顶着二次元软萌少女的头像倒是混到他们cp群里去了。
每天更新第一手八卦,所谓的内部消息还有他几分搅混水的功劳。
放学后锅盖坐在金毛后座上,和陈同苏青一起,两辆小电动车并肩回家。
陈同和苏青先到站,他和金毛还要顺着状元路往下走几个街口。
金毛参加完物理竞赛昨天才回来,锅盖翻着群里小姐妹们的聊天记录,非常不爽:“明明是我们四个人吃早饭,她们眼里都没有我!”
金毛:“……要你干嘛?你长得又不好看。”
锅盖:“兄弟……你好扎心。”
金毛不太理解:“她们不就是喜欢好看的吗?”
锅盖:“她们哪里是喜欢好看的,她们是喜欢两个好看的在一起!”
金毛思考了一下,疑惑地问:“这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啊!这不是单纯的‘好看’和‘好看×2’的关系,这是……”锅盖顿了一下,试图和直男讲解两个男孩子“在一起”的含义,但是想到金毛的大脑电路图里别说是这方面的开关,他就没接过这根线,锅盖放弃了,“……算了,我和你讲不清楚。”
锅盖颓丧地往后一仰,看着头顶流动的黑色的天:“哎,你说陈同会不会真的……”
没等金毛说话,锅盖自己先甩了头:“唉,我他妈想什么呢!”
“?”金毛一脸懵逼,默不作声假装自己好像听懂了。
锅盖又问他:“你竞赛感觉怎么样?”
“还行,”金毛说,“就那样。”
锅盖:“现在参加竞赛的人应该比几年前少不少吧?毕竟现在除了进国家队,其他的不让保送了,自主招生资格和降分什么的倒是多,你要是考个省二,就可以考虑参加自主招生了。”
金毛言简意赅:“难说。”
锅盖坐直了拍他的背:“放心吧兄弟,你肯定行!”
金毛:“现在自主招生时间放在高考之后了。”
“是啊,太惨了,到时候高考完了别人都撒欢,你还要准备笔试面试,”锅盖又懒回去,枕着手臂,“可是自主招生是跳板呀,你的高考成绩有可能够不着的学校,可以通过自主招生给你脚底下放一个小凳,再跳一跳就能够得着。要是遇上名校过线录取,或者签约降分,那可就赚了。”
路灯一盏盏地过,小电动车在街道上洒了一路的少年畅想,金毛不太爱说话,气氛很静,静得只有街灯在喧闹。
锅盖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说:“要是同哥去参加联赛就好了。”
人世的街灯太亮,锅盖眯起眼睛只能在隐约中看见夜空里星子的痕迹,他叹了口气:“我有点想念同哥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一直淡然接话的金毛闻言静默,沉声开了口:“那不是意气风发。”
锅盖停顿许久,才说:“你说得对。”
小电动车上载了少年愁,锅盖说:“不过这些事情吧,都有利有弊,虽然当时同哥被折磨得很惨,但是的确,人家的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的。”
锅盖想了想又推翻自己的话:“也不对,还是应该庆幸,庆幸我们还是学生,我们的收获还能够和付出成正比。”
金毛:“他现在好像还是睡眠不好。”
锅盖吹了吹小凉风,神思悠悠的:“自信一点,把‘好像’两个字去掉,学霸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就算身后没有人拿鞭子抽着他,他也会自己往前走。你以为他每天嫌弃我们吃饭去得晚是开玩笑啊?”
锅盖想不明白:“你说我们都去得那么晚了,他怎么就不多睡会儿觉呢?”
金毛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锅盖想在电动车上翘个二郎腿但是难度太高,放弃了。
他翘着小拇指琢磨了一下:“可我看他靠着苏青睡得挺香啊,这是什么道理?”
第23章 九月十五
·
星期天,早晨,4:50am,闹钟响了。
床上慢悠悠伸出只手来,少年韧而有力的手,懒洋洋摸索到手机,迷蒙里手指一滑屏幕——
铃声倏然而止。
手臂松懈地往床边一搭,过了会儿又动了动,缩回去往头发里揉了两把,狠心地往枕边一撑——苏青坐起来,眼睛都睁不开,浑身上下也不舒坦。
但靠着学霸多年养成的决心和意志力,他起床了。
为了今天能够顺利早起,昨天晚上苏青没给自己布置其他课外任务,早早就睡。
没想到早上还是很难熬。
刷牙洗脸感觉自己像是个行尸走肉。
冷水往脸上泼了好几遍,撑着水池边缘垂头半晌,这才找到了一丝清明。
背书包拿钥匙出家门,临走的时候一拍脑门,回头拿了袋巧克力。
他今天非得看看,就这个时间点,陈同还在不在早餐店。
5:15am,社畜都没这么早出门,起来的都是睡眠浅的大爷大妈,赶往超市买每天第一新鲜的果蔬,抢早晨卖完即止的优惠折扣。
早餐店已经忙碌起来了,在为即将到来的人流高峰期做战斗准备。
苏河老城区的清晨,朦朦胧胧带着雾气,朝露待日晞,云层还在夜晚的残凉里拥堵,阳光尚不够暖。
扬州炒饭店里只有几个顾客,后厨响着轰轰的火声和炒菜声。
蒸屉里的包子还没熟,嘶嘶地透出一点白热水汽。
刘头媳妇一眼就看见了苏青,惊讶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今天不用上课吧?小苏怎么一天来得比一天早啊?楼上的面还没备好呢,不过马上了,你先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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