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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长辈，拍摄结束后他立刻过去打招呼。纪夫人已经等得有些无聊了，对身边的人也视若无睹。见到他倒是不吝惜气力，露出个动人的微笑，“演得不错。一起吃顿午饭？”
纪寒景家人在媒体面前向来不算高调，组里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位养尊处优，貌美惊人的夫人是何身份。但也不耽误从交谈的态度里看出她和什么样的人交际——导演，制片人，德高望重的演艺前辈——还有一个祁燃。
单从身份上看，祁燃被列入其中显出耐人寻味的突兀。剧组不少工作人员都在关注这边的动静，听到她主动邀请一个个竖直了耳朵捕捉新闻。
她甚至没有邀请第二个人。放着那些更有身份地位，在组里更有话语权的前辈不管，只询问了这个男三号开外的新人演员。
周舟紧张地注意周围的动静，生怕这举动给自家哥哥带来什么负面影响。祁燃闻言也很有些意外，但很快地扬起一个笑容，欣然陪同。
两人没多停留便离开了片场，甚至没有带助理一起。周舟被留在原处，不多时便有人凑上来好奇地问他，“把你燃哥带走的那是什么人啊？”
周舟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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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餐厅祁燃就看出纪夫人是有备而来。
宽敞的大平层里被清了场，主厨位列一旁只服务他们这桌。菜单都已经被确定，酒也是提前选好的，他只负责坐下吃吃喝喝就行。
纪夫人坐得秀丽端庄，却是没有吃东西的意思。主厨上前介绍菜品，才开口两句就被打断，“行了又不是第一次来，这词我都快会背了。”
“……”
主厨缓缓退下。
一同退下的还有餐厅内的其他侍应。一时间只剩两人相对而坐，祁燃不可避免的和她对视了一眼，有种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发张卡要求“拿着这五千万离开我儿子”的错觉。
“听说纪冬冬春节期间是在你的家里过的。”
纪夫人看着他直言道，“我看到了他的微博发的照片。饭菜很丰盛，是你家里人亲手做的？”
祁燃坦然回答：“是我母亲的手艺。”
纪夫人垂目笑了笑，睫毛忽闪如扇精致卷翘，语气却是意味不明，“他很羡慕你吧？从他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给他做过一顿饭。”
祁燃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想开口才发现自己连怎么称呼她都不太拿得准。是叫纪夫人？还是纪阿姨？
“纪——”
“不用。”
她毫不犹豫地打断纠正，“直接叫妈。最听不得谁叫我阿姨，长得帅也不行。”
“……”
祁燃哑然失语，便又默默抿了抿嘴唇。
突然改口多少有些勉强，纪夫人也没为难他，重新说回纪寒景，“去年你们一起拍戏，我也去探过一次班。当时看着你们两个不过是念头一闪，没想到现在成真了。”
“他很在意你。这很难得。”
“我也很珍惜他。”
“这样最好。”
纪夫人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也该从他那里听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妈妈，向来都是想得起来就疼一疼他，想不起时十天半月的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也是常有的事。”
“我并不是不喜欢他——我没有为他进过厨房，因为我没有为任何人这么做过，包括我自己。但顾及一个母亲的身份，我对他已经做得比对旁人更多了。”
祁燃心中一声叹气，“我能明白。”
人生来天性不同。为人为己，或热血或凉薄。有时是强求不来的。
停顿片刻，又添上一句，“纪寒景也明白的。”
虽然撒娇吃醋时总是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该明白的事他心里一清二楚。
又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纪夫人颔首对他说，“尽管这样，到现在终究算是我亏待了他。今后希望你能替我补偿一些。”
祁燃认真道，“我会好好对他。”
这天临走前她留下了联系方式，说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开口。
跟预想的剧情不太一样，但显然是在向好的那方面发展。回到组里时祁燃心情不错，周舟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家那太后没为难你吧？”
“没有。”祁燃被他这说法逗乐了，“让我们俩好好相处来着。”
“那她来组里找你纪老师知道吗？”
“应该不会特意通知吧。”以纪夫人的性格，估计会觉得没必要，自己想来就来了的可能性更大。
瞒着他也没必要。祁燃说，“不是什么要紧事。等晚上回去我跟他聊天的时候说到这儿，顺便提两句就好了。”
这天后半部分的拍摄安排不算繁重，要是能按时收工，傍晚就可以回酒店开视频线上约会了。周舟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日常嘀咕他恋爱脑。
祁燃也不生气，还是那句，“等你也谈个恋爱就知道啦。”
关从烁的独立个人线在剧情里占比重不大，基本都是要和其他主角绑定在一起，作为家里哥哥的角色，替这个弟弟解决了纠纷，又要为那个妹妹伸张正义，偶尔还要劝慰下长辈不要太为孩子伤肝动气。可以说为维护家庭和睦操碎了心，总体来看是个温和无害的和事佬，生来为了解决冲突，自己不会跟人起冲突的那种角色。
但他下午的几场戏里，其中一场是少有的考验爆发力的场景。前情中关从烁的妹妹被小混混男友迷住，为他放弃学业还未婚先孕，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全家人都极力反对，为这事着急上火。
小混混迷妹众多，见这个女友谈不下去了就打算换备胎上位，还没分手就已经跟别的女孩暧昧不清。关从烁得知后，拿证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妹妹，终于让她看清了事实，心甘情愿地到医院去把孩子流掉。
这场要拍的是关从烁来找小混混，要为妹妹教训前男友的冲突。直到开拍前不久祁燃才发现，孙琰拿的居然是小混混的剧本，震惊地问周舟，“是他演康远？”
“是啊。”
前车之鉴，周舟压低了声音生怕再把正主给招来，“我们之前唠他你不是也在么？”
祁燃无奈道，“没仔细听。”
这下好了，本来还以为以后没什么交际，谁知道这么快就要被安排到一起打架。
但演戏归演戏，工作上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开机后两人各自进入状态，康远骑着拉风的大摩托从远处轰然驶来，在汽修行前停下，迎面遇上等候多时的关从烁。
接着是康远吊儿郎当地下了摩托，两人在汽修行前发生争执，进而动起手来。
这段戏是由两个年轻人完成，特意简化剧本，只留了基本台词，其他的动作走位都任其发挥，想看他们把冲突演绎到最激烈的状态。
但重复拍了三条，导演嫌张力不足始终不满意。要求两人先停下来，商量怎么做出改进。
“你揍我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力气。”
孙琰冷冷道，“这场戏里你的气势要压过我才对。你是来干架的不是来讲道理的，这么和气怎么不干脆念段经感化我？”
“……”
他语气恶劣，不知是本性流露还是处在人设里没有出戏，一开口就是小混混的腔调。周舟在旁听得十分不满，却又碍于只是助理的身份不好出言讽回去，心里在为自家哥哥抱不平。
祁燃倒没顾忌那么多，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平时再好说话的人，真遇到了事也会急的，没必要一成不变的始终都保持着那样的温吞性格。
如果是真的放在心上的对象被人伤害，怎么还能保持冷静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呢。
再开拍时形势便有了明显的变化。关从烁反受为攻，不等那小混混停稳便已经迈开长腿几大步跨到跟前，双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摩托上扯了下来。
康远反应不及，被扯的一个趔趄几乎要往地上跌，又被扯回来抵在摩托上，自然流露的惊慌反应都被镜头诚实记录。
他前后的表现力几乎判若两人，转换太快才令人措手不及，孙琰以此稳住自己镇定心神，却几乎不敢和他对视，仿佛被他锋刃般锐利的眼神切割。
带着威胁和狂妄的声音响在耳边，令人不敢出声反驳。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离我关家的人远一点。”
周舟站在摄影机后卧槽了一声，又立刻捂住嘴巴不敢出声打扰。眼睁睁看着他燃哥各种威胁加恐吓A里A气，轮到刚刚还嚣张得像个小兔崽子的人，说台词时整个就像小混混遇上大魔王，在他的压制下再也翻不起波浪。
真的有被帅到。
祁燃露出冷笑，一句一顿道。“从今天起，你再靠近她半步，我就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
“卡！”
导演挥挥手，“先过。”
之后大家就这条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一部分人认为他演得反差过于剧烈崩了人设，另一部分却觉得这不失为令角色大放异彩的高光时刻，没必要墨守成规。
最后创新派压过了保守派。甚至连老前辈也觉得他这样处理让人物情绪更加丰满，对此赞赏有加。
孙琰一直没说什么，看他的目光却几多变化。最后顺着大部分人的意见也承认了，这条确实不错。
晚上收工回酒店，祁燃照旧打开视频去洗漱。刚收拾完在屏幕里露出个额头，纪寒景就逮着下午拍摄的那条戏开始吹彩虹屁，激动得像个憨憨。
祁燃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俊不禁，擦着头发调侃道，“过分了啊。你人都没在现场，怎么说的好像亲眼看见我似的？”
“一点不过分，周舟跟我说得语无伦次。你在现场肯定比他说的还要好。”
纪寒景心早就飞过去，只恨人不在他那错过了很多精彩瞬间。弹钢琴也是，教训小混混也是，“我急了我急了！我后天就去探你班！”
“……”
“不过我还听周舟说你们起初几条拍的不太顺利。”绕着戏聊了一会儿，纪寒景好奇道，“后来是怎么想通的？”
“啊……”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神秘秘，“你猜。”
纪寒景福至心灵，试探着说，“不会是因为我吧。”
“嗯。”
祁燃拉下毛巾，拨了拨湿哒哒的头发。靠近手机，眉眼放大数倍仍是好看，睫毛湿漉漉的垂着，眼睛被潮湿的水汽浸润成暧昧的深棕色。
片场为所欲为的大魔王，却在这时露出腼腆温柔的笑意。
“想着被欺负的人是你。就演得很顺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
今天有提前一点点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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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纪寒景幸福地捧脸，开始胡言乱语，“我能不能去你们剧组反串那个小女孩。想做你妹妹。”
“哦，你确定吗。”祁燃伸手弹了下屏幕，故意道，“可是我只对小男孩有性趣。”
“哎呀。”小男孩顶着一张高冷的男神脸笑得傻里傻气，“那我还是做你的冬冬吧。”
今天也要做哥哥的小傻瓜。
祁燃嘴角一抿，也忍不住笑起来。看他坐在桌边端端正正，背景不像是在家里，“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吗？”
“今天在工作室陪他们加班，谈了个小项目。”纪寒景边说边拿起手机，绕过办公桌往里走，“太晚也懒得动了，打算就睡这里。”
“给你变个魔术啊。”
里侧的书架旁有个控制按钮，按下去会向两边打开。暗门后是隐藏起来的酒店式小公寓。面积不大，但基本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偶尔有需要会临时住一晚。
镜头里一闪而过，祁燃看到他床头的相框，眯了下眼隐约觉得熟悉，“是我的照片吗？”
纪寒景倒在床上，拿起相框靠近手机，“当然是你。”
是五年前他在dts总决赛舞台上，流传最广的一张抓拍。烟雾在灯光中流泻，他微微抬头在向上看，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衣带在半空中飞扬，每一根发丝都在跳舞，充盈着无限耀眼的光芒。
祁燃很久没看过这张照片，再见到也满足地叹息：“年轻真好。”
“……哥。”
纪寒景小声说，“你会后悔吗？以后。”
他的声音比起刚才低落了些。即使没有出现在镜头里，祁燃依旧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也想象得到，这是他心里担忧过无数次的问题。
所以觉得，应该好好地说给他听，“我不会。”
“就算没有被什么事情影响，自然生长里我们也在一天天地变老啊。年纪大了本来就跟当初没办法比。”
“再说做了手术也只是会虚弱点而已，又不是手脚不能动，没什么大问题。我早睡早起多吃多练，会恢复得很快的。”
祁燃笑着说，“前几天群里聊天他们几个还在开玩笑，迫不及待要盯着我每天打卡复健呢。说终于有了反过来监督我的时候。”
“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都保持最好的状态，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啊。所以只想着，等老了还可以一起跳舞就好了。就算跳得不会到世界第一那么厉害，能坚持在做一直热爱的事就已经很高兴了。”
纪寒景听到他的声音，温柔又满足，“我不会后悔。是因为在我心里，其实始终都不觉得这场手术将让我放弃什么。”
只会觉得，自己因此拥有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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