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算是半个死角,许时熙又站在前面挡着,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了,顾琮记得他的嘱咐也不敢随便过去拦。
“胆儿挺大啊。”薛盛酒都醒了,他是嚣张跋扈,但毕竟也年轻,平常又去哪儿都是有人捧着的,这架势让他有点怕了,又撑着不想露怯。
“我也挺怕的。”许时熙笑了笑,但眼底看不出什么笑意。
鼻端还能闻到酒瓶内侧残留的酒味儿,薛盛脸色很难看,盯着许时熙说:“松手。”
许时熙也不能真的朝他脖子上捅下去,稍微过了一会儿就把那半截酒瓶挪开了,薛盛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没了威胁,一身火气又被激了起来。
肩膀并没有多疼,但也不能白挨这一下,正想动手时却看到许时熙俯下身从沙发上随便捡了一把玻璃碎片,碎片边缘锋利,还有许多细小的玻璃碴,攥在手里手心就被划破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刺目的红色染在苍白指尖上,浓重到炽烈,漂亮归漂亮,却让人不敢碰了。
薛盛那股无名火一下子像哑炮一样失了声,过了几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行,”薛盛也有点狼狈,他还是头一回搞到这个份儿上,“够狠。”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许时熙看着他神情很平静,不动手光说什么薛盛也不会听,动了手他又不会平白咽下这口气,与其等他还手报复,不如自己来,“够了吗?”
薛盛没说话,许时熙就打算弯腰再去捡,薛盛抬了下手拦住他,过了半晌终于泄气,开口说:“算了。”
说完他从旁边一把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朝酒吧外面走去。
平常在吧台上调酒的那个女孩也吓到了,一直看着这边又不敢拦,看到薛盛出去才赶紧去看许时熙的手,“流这么多血,赶紧去看看。”
地上都是玻璃残渣,还有一小片血迹,许时熙看她要去收拾,拦住她笑了笑说:“没事,我来吧,对不起,添麻烦了。”
顾琮在旁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拉住他说:“让别人弄,你跟我去医院。”
有几片看着扎得很深,顾琮只看了两眼就觉得自己的手也跟着疼,去更衣室拿了他的外套过来,许时熙接过去,说:“我自己打车去吧。”
顾琮怎么可能让他自己走,今天他没开车,看许时熙已经叫了车就跟着上去。
许时熙拿了包纸巾垫着,没过多久就湿透了几层,不过没觉得有多疼,可能还没到疼的时候。
“……你要是跟我说你打算这么办,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帮你。”顾琮也不敢碰他的手,坐在车上也离他远点儿,万一颠簸再蹭一下。
“晚了。”许时熙朝兜里摸了摸,他没法穿外套,只能披着,摸到兜里有块巧克力,自己咬开包装含着,有点儿太甜了,腻得慌。
等去了医院看着许时熙过去处理伤口,顾琮这才到走廊上给裴沨发消息,让他到医院来。
消息刚发出去几秒裴沨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顾琮没办法,只能把刚才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话音刚落电话就被压掉了。
顾琮回去看许时熙,护士正拿着小镊子把他手心里的玻璃碎片清理出来,许时熙伤的是右手,只能用左手拿着手机切水果转移下注意,本来就切不好,用左手更切不着了,也就是分数没有负的,不然他能反向破个记录。
裴沨赶过来的时候刚刚把碎片都清理完了,旁边盘子里堆了一小堆,有些很细碎,在手心里划出很多细小的伤口,稍微渗着点血,看起来就更严重。
有一道比较深的需要缝针,许时熙就跟进去弄了一下,裴沨一直没说话,在旁边等他,许时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拿着手机回头递给裴沨,说:“帮我过一下这一关,不要那么高的分。”
裴沨声音有点哑,问他:“五百分行不行?”
这也有点多,许时熙想了想,说:“四百五吧。”
裴沨就靠着墙切水果,看分数差不多了,停下来等倒计时自己结束,超了十分,他就碰了个炸弹,最后刚好四百五。
许时熙的手也裹好了纱布,护士小姐姐嘱咐他不要碰水,少吃辛辣,也少吃色素重的东西,酱油什么的家里炒菜少搁点儿,过几天来拆线,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要及时过来看。
许时熙都点头答应下来,现在才开始感觉到一阵细密的疼,从裴沨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看。
现在这个时间医院里人也不多,许时熙到一个没人的走廊里在长椅上坐下,想歇一会儿,顾琮去帮忙交费拿药,裴沨在旁边坐下去看他的手。
旁边墙上有盏挂壁的小灯,光线斜打过去,在对面墙上照出了影子。
许时熙看他动作很轻地去看自己手指上的伤,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让他抬头看,然后用受伤那只手做了个动作,手指撮起来,又竖起小拇指,加上纱布露出的尖儿,照到对面墙上像只很圆滚滚的小兔子。
裴沨还是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医院雪白的墙壁,许时熙又勾起手背,然后用另一只手靠在手肘上稍微往后撤了撤,落下的影子像个天鹅,就是因为裹着纱布,天鹅脑壳有点儿大。
他自己看着没忍住笑了笑,抬头再看裴沨的时候却发现有眼泪顺着他脸颊滑下来,许时熙忽然不知所措。
裴沨眼泪也流得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喉结偶尔上下滚动,眼眶泛着红。
许时熙坐了一会儿,看四周没有人,一把拽着他衣领让他靠过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然后松了手。
裴沨伸手抱着他眼泪越发汹涌,他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他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却突然收都收不住。
许时熙拍拍他后背,又顺着捋了捋。
裴沨低头很生涩地吻他,亲了一会儿停下来看着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日更快五十天了,本来月初就开始期待五一请个假休息一天……结果这两天码出惯性停不下来了[捂脸],还没想好明天要不要休息,要是请假的话我就明天下午三点前挂假条,比心。
ps:内容提要有引用,也备注一下
“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杨千嬅《小城大事》
感谢小天使青山散人的营养液~
第61章 爱你
顾琮拿着两盒药过来放到旁边椅子上,为了避免自己知道得太多被裴沨灭口,什么也没说给他发了条消息就直接走了。
也不能一直在医院里待着,稍微歇了一会儿就拿着药出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点小雪,是今年的初雪,在路灯下细碎晶莹,地面台阶上已经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抬头看夜幕泛着薄红。
“早上听我爷爷收音机里头的天气预报还说没雪。”许时熙把裹着纱布的那只手揣进兜里,另一只手跟裴沨牵着,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回头投来奇怪的目光,许时熙也没有松手。
下了雪不太好打车,等了挺久才打到一个,回家时许老爷子早就睡了,小院里也有点儿积雪,明天早上说不定得起来扫扫。
这段时间供了暖屋里很暖和,门缝上前几天许时熙钉了一排毡条,也不漏风了。
刚才在外面没太觉得,现在到房间里,有些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许时熙才感觉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去倒杯水,裴沨接过了他手里的杯子去厨房给他倒,他又坐下没事可干了。
保温壶里的水温度刚好能喝,许时熙坐在床边低头抿了几口,裴沨走过去想给他脱鞋,许时熙赶紧把脚往回收了收。
“别,”许时熙没让他动,“我自己来。”
裴沨就放下手到他旁边坐下。
从医院出来以后裴沨就一句话也没说过了,虽然他平常也不说话,但现在什么也不说许时熙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了,空气里都一片寂静,哪怕稍微出个声也行,他用膝盖碰碰裴沨的腿,“……说会儿话吧。”
裴沨抬头看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许时熙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到手边柜子上,“不说就不说吧。”
他往后坐了点儿,靠在床头那个竖起的枕头上,朝裴沨伸了下手,裴沨凑过去抱着他亲,手垫在他头后面,在医院里的时候还亲得特别笨拙,没一会儿就稍微熟练了一点,许时熙被他弄得有点儿气息急促,推了推他,说:“还没亲够?”
裴沨还是给他把鞋脱了,许时熙小腿垂在床边晃了晃,说:“我一会儿还要下去。”
“去哪儿?”裴沨终于开口,“我抱你去。”
许时熙看他这两天瘦了挺多,虽然乍一看不显,握着手能感觉出来,开玩笑说:“你抱不动,我今天吃得特别多。”
“试试。”裴沨站起身说。
许时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伸手抱起来,只能赶紧抱住他脖子免得摔下去,裴沨很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腿放到自己腰侧,然后托着腿根面对面抱着,一点儿也不吃力。
“……你放我下去。”许时熙有点儿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被像抱小孩一样抱着。
“不要。”裴沨抬头去亲他。
许时熙躲了一下,只跟他抵了抵额头,小声说:“我要去拿我的书包。”
裴沨真的抱着他过去拿,许时熙笑了会儿,说:“这么听话。”
裴沨用鼻尖蹭蹭他肩膀,说:“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许时熙最受不了裴沨这样,好像能对他无底线地包容,从小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告诉他,要安静听话,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不能有什么要求,不管正当还是不正当,但在裴沨面前好像无理取闹也没关系,他都不会生气。
“……我饿了。”许时熙摸摸他的脸。
“想吃什么?我去买。”这边路上有家店晚上也不打烊,很多下了夜班的都会过去吃饭,这个时间没什么炒菜,但应该还有白天没卖完的包子一类的。
许时熙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大半夜出去给自己买饭,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说:“我随便说的,看你是不是骗我。”
裴沨抱着他站了一会儿,许时熙低头用手碰碰他的眼角,还有点泛红,说:“放我下去吧。”
差不多也该睡觉了,裴沨把他放到床边坐下,去拿了被子过来展开,台灯昏黄的光线底下越发感觉裴沨眉眼很深邃,他不那么浑身就差写上冰冷两个字的时候,看人哪怕不带什么温度,光靠这双眼睛都会显得深情。
许时熙勾着他的手指,纠结了半天很不熟练地开口:“……能不能在这儿陪我待一晚上。”他很少,几乎没有和谁提过什么要求,莫名有点儿紧张,又带着点期待。
裴沨要开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许时熙看着忽然后悔了,凑过去抱他,笑了笑说:“我开玩笑的,我要睡觉了,你待在这儿干什么。”
“裴诺诺这两天肚子疼,我得回去看一下,”裴沨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低头跟他说,他出门的时候已经不疼了,让裴诺诺如果再不舒服就给他打电话,现在也没打应该没什么事,但还是不太放心,“要是没事的话一会儿我再回来好不好?”
“去吧,这么晚别折腾了,我就是胡说,”许时熙看了一眼外面的雪,比刚回来的时候下得稍微大了一点,“骑车吗,现在路还不滑,钥匙在我外套兜里。”
“我……”裴沨有点犹豫。
“家里就她一个人?”许时熙越想越担心,他主要怕裴沨家阳台那个栏杆,虽然之前跟裴沨说过让他加固一下,但还是莫名想着就难受,简直心理阴影,尤其现在还是冬天,推他起来把钥匙找给他。
“我明天早上过来。”裴沨接过去说。
听着院子大门吱呀一声细响,锁被从里面挂上,许时熙也不知道手上缝的线是不是崩了,刚回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开始疼,纱布裹得严实,也看不出来,好像没渗血。
他是真的有点饿,起来找了找也没什么可吃的,去拿书桌上的那罐牛肉干,盖子盖得太严实,左手不好使劲没能拧开,干脆去厨房下了一把挂面,反正还有牛肉酱,直接清水煮了捞出来拌一下就能吃。
吃了一碗好像也没饱,而且吃完才想起来牛肉酱是辣的,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甚至还想再来一碗,最后还是忍住了,在厨房里坐了一会儿,不太想睡觉。
下了雪隔壁那只猫都不过来了,院子里屋檐灯底下只能看到落下的雪,在地上稍微一踩已经能看出脚印,不知道等到天亮会有多厚。
还好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晚点睡也无所谓,他忽然发愁这周的作业该怎么写,回去拿左手试着写了两道题,草稿纸上算还能勉强算一下,但往练习册上写过程,完全是歪歪扭扭的,根本不能看,写英语更惨不忍睹,字母都错乱地混在一起。
许时熙叼着笔一条腿踩在椅子边上坐着,把那些简单点儿能直接看出答案的先写了一下,剩下的只能明天再说了,这样也没法弹吉他,光唱歌倒是不影响什么。
周一去了学校还不知道余准他们会怎么想,说不定会以为老大又重出江湖了。
裴沨回了家才发现裴诺诺正蹲在冰箱跟前偷吃巧克力,看他回来赶紧把袋子塞进去,但是已经晚了。
“不是肚疼么?”裴沨把她捞起来,“怎么不睡觉?”
裴诺诺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裴沨看她这样才忽然发现不对劲,问她:“真的肚子疼么?”
裴诺诺平常也不怎么说谎,偶尔一次自己都快憋不住了,吭哧半天把顾琮卖了。
顾琮连哄带骗,简直花言巧语才让裴诺诺答应帮忙装个病,主要他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能把裴沨叫走,也就这一个办法了,但感觉这也不太重要,刚才就没和裴沨说。
裴沨让裴诺诺去重新刷了个牙,问她:“真的不疼?”
裴诺诺点点头,背着她的大萝卜在脸上抹了点香香。
许时熙表面对谁都很柔软,心里却像是藏着个硬蚌,想撬开一点太难了,裴沨用了整个盛夏和秋天的时间才让他终于松动一点,看裴诺诺真的肚子不难受,就让她自己先去睡觉,手机就放在旁边桌子上,有事打电话。
“要把客厅的灯打开么?”裴沨走之前问她,裴诺诺摇了下头,她不怕黑,毕竟是很小的时候就敢半夜离家出走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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