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背风的地方,风沙多是堆积作用形成的沙坡,沙土松散,帐篷不容易固定。
相对来说,段奕选择的这处迎风坡的半高处,风沙不会太大,而迎风面又是受到风蚀的作用,黄沙被压得很实,相较更硬实,适合固定帐篷。
林谦几人在固定帐篷的地方先做了一个简单清理,将岩石和树枝灌木全都清理干净,这才扎下帐篷。
帐篷打下后,段奕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盏防风灯,固定在帐篷边上。
林谦意外地看向段奕,好奇段队的背包里还藏了什么东西。
先是帐篷,再是防风灯……
“段队带防潮垫了吗!”林谦期待地看向段奕。
张九章嗤了一声:“出来露营旅游的?还防潮垫?”
防潮垫是没有的,但是段奕拿出了一张睡毯。
——要是换得到防潮垫的话,相信段奕也会带上的,但他和程声转了一圈驻地集市,只换到了眼下这几件东西。
张九章:“……”
“难怪段队的背包鼓鼓囊囊,居然装了那么多东西。”杜南荣惊讶。
他们的背包也没空着,只不过装的都是一些补充类的必用品,譬如食盐和水。
用程声的话来说就是:“你们的妈妈不是羊,你没法判断岩石的哪一层上有盐。”
——所以,他们每人都带了一些食用盐。
体内缺乏盐的时候,会导致身体无力,贫血头晕,许多人都知道沙漠里要及时补充水分,却忽略了盐的关键性。
帐篷搭好后,几人就钻进了帐篷里。
五个男人把普通帐篷挤得满满当当,让人不由担心这帐篷会不会散架了。
虎耳草跳出帐篷外,扎根下来,长成两米不到的模样,将帐篷圈在自己的叶片底下。
在沙漠圆月下,一望无际的沙漠平原上,虎耳草近两米高且粗壮的身形,成了格外突出的存在。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顶巨大的保护伞。
“点一下剩余的水量。”段奕说道。
“收到。”
当初他们带的水量就是按照六人份、每人两升的水量携带的,这个量基本足以用于一整天的徒步损耗,但他们这一路不仅是徒步,更是逃亡,一路水的损耗量巨大。
“这些水,省着点喝,最多撑个半天吧。”林谦说道,晃了晃半吊子响的水袋。
央木措见状,立马明白了先前这几人在说什么,他从帐篷里爬出来,就在帐篷外挖起了坑。
杜南荣愣了一下:“他这是干什么?”
段奕很快反应过来央木措的用意,他旋即招呼其他人过来,挖出几个浅坑,用防水的战术背包铺在坑上,又压了几块比较干净的石头在上头。
“沙漠夜间的温差大,湿气较重,水分会凝结在石头或者金属的表面上,过一夜可以收集到少量可以直接使用的饮用水。”段奕简单解释道。
杜南荣恍然:“这么一说,我好像记得在哪里看过什么沙漠里自制蒸馏的方法……”
“沙漠蒸馏得挖出至少九十公分的深坑来,对我们的体力消耗太大。”段奕否决道,“虽然沙漠蒸馏可以在一个晚上得到接近三公升的水分,但得到的水是从沙土中渗透出来的盐碱水,不能直接饮用。”
程声微点头,补充道:“盐碱水未经过处理直接饮用的话,会引起呕吐脱水,一旦呕吐,会更快、更多地损耗体内水分,得不偿失。”
杜南荣吸了口气,没想到那样情况下,好不容易得来的水,还是无法饮用的。
程声见状,顿了顿说道:“其实夜间温度降到零下后,盐碱水会结冰,结冰可以淡化其中的盐碱含量,淡化后就能使用。只不过我们对时间要求更严苛一些,需要抓紧时间赶路,相对来说这个做法的性价比,比不上直接收集露水。”
杜南荣点了点头:“明白了博士。”
“也不知道驻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林谦说道。
他抬起头,微僵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
说实话,他们这会儿真有些尴尬狼狈,头一次遇见无法辨别方向的情况。
即便当初他们一行人身处可怕的瘴气之中,浓厚的瘴气遮天蔽日,不论阳光还是月光都难以穿透瘴气的情况下,段奕仍旧有办法带他们找到离开的方向。
可眼下这个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头顶月朗星疏,北极星仍旧闪烁明亮,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定位方向。
但是,就像白天一样,几十分钟过去,他们即便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再抬头看天空的时候,北极星的方位和指向却又变化了。
就好像是,整个天地都在与他们开玩笑。
一开始,他们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还感到一丝无可奈何的绝望,但是到了现在,林谦几人都快麻木了,即便看到头顶的北极星眼睁睁地调转了方向,心里也没啥波澜。
——还能怎么的,也斗不了天斗不了地的。
这是和处于瘴气林里完全不同的感受。
身处瘴气中,至少他们清楚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在这片沙漠里,到处都是神秘的未知。
悄无声息转变位置的胡杨林,让任何人都摸不着头脑,甚至林谦在央木措疑神疑鬼地喃喃下,都不由得动摇、怀疑——那所谓的顿折魔鬼是否真实存在。
至于林谦担忧的驻地那头,似乎并没什么额外的事情发生。
那些从沙漠里爬出来的感染者,一如既往地向驻地展开攻击,而前一个夜晚攻击得人措手不及的蚁狮,则在程声的警告处理下,没有再次出现。
驻地平淡地度过了一个晚上,只有极少数人为央木措“死”于大火里而感到悲伤。
许英带着杜静书和罗小南两人,就待在驻地的后方,陈楠并没有向许英提出加入战斗中的要求,或许是不觉得许英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杜静书就躲在安全屋里,听着外头感染者发出的嘶吼,瞳孔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胸口,总觉得心脏的跳动频率,似乎一点点地、不着痕迹地与外面的某个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她疑惑地看着窗外,寻找那道奇怪的声响,却一无所获。
“在看什么?”许英问。
杜静书微微摇头。
窗外冷不丁传出一声尖叫,似乎有感染者突破了骆驼刺的围墙,第一次闯进驻地基地内来了。
许英匆匆对杜静书说道:“我出去看一下,你带着罗小南躲在屋里,不要乱走。”
杜静书收拢心神,点点头:“英子姐小心。”
许英应了声,匆匆离开房子。
杜静书趴在窗口上,担心地看着窗外。
罗小南慢吞吞地靠近杜静书,把脑袋搁在杜静书的肩膀上,。
他用着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低声,细声细气地说道:“小杜姐姐,不要听它的声音。”
杜静书一愣。
旋即,她猛地看向罗小南:“什么?”
罗小南微仰起脸,看着杜静书,轻声说道:“要记得自己、杜叔叔、南南还有大家。”
杜静书茫然地看着罗小南:“啊?”
罗小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得更清楚一些,他皱着淡色的小眉毛,咬着指甲看杜静书:“姐姐要记得南南说的话。那个声音……不好的。”
他说着,小手伸向杜静书的胸口,轻轻按在杜静书的心脏部位。
只有四五岁大的男孩,一本正经地绷着一张婴儿肥的脸蛋,一双墨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杜静书看,看得杜静书凭空生出一股惊悚恐惧来。
第143章 入侵后的第一百四十三天
入侵后的第一百四十三天·【第一更】“刚进来就给个下马威啊……”
杜静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罗小南。
她连自己听到的是什么,都分辨不清,更不知道罗小南指的又是什么。
偏偏,罗小南说的话,似乎又像是他比自己还清楚她遇见了什么。
杜静书迷惑极了:“什么意思……?”
罗小南摇摇头,说完后,便安安静静地靠着窗檐坐下来。
他仰头看着脸色发白的杜静书,朝杜静书招了招手,说道:“姐姐,坐。睡一觉就好了。”
杜静书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罗小南,对上小家伙的眼睛,不知为何就犯起了困。
她迷迷糊糊地坐到罗小南的身边,喃喃道:“不能睡啊,外面危险。”
“没事的,南南保护姐姐就好了。”罗小南靠在杜静书的手臂上,小声说道。
杜静书笑了一下:“南南保护我吗?那谁来保护南南?”
罗小南偏了偏头:“博士和队长哥哥。”
杜静书顿了顿,撑着额头看向窗外,眼皮越来越沉,她轻声道:“也不知道我爸他们怎么样了……”
“不会有事的。”罗小南细声细气地安抚道,“姐姐睡吧。”
杜静书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脑袋抵着窗檐,一点点地往下磕。
罗小南见状,伸手扶住杜静书的脑袋,拿起跟了自己一路的小熊玩偶——已经非常脏兮兮了——垫在杜静书的脑袋下面。
等许英浑身带血地回来后,就看见罗小南把他的小杜姐姐照顾得好好的,她微微挑眉,揉了两下罗小南的头发。
罗小南担忧地看着许英:“血……”
“不是我的。”许英说道,随手抓了一把黄沙,在衣服上搓揉几下,黄沙混着血抖落下来。
她看了一眼罗小南,顿了顿道:“去休息吧,明天博士他们就该回来了。”
罗小南乖乖点头,挪到杜静书边上蜷了起来。
许英裹紧身上的外套,站在窗边看着外头微微翻白的天际线,眼色微沉。
那些感染者,今晚已经突破了骆驼刺的围墙。
两个守在围墙边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反击,直到被咬伤,才像是回过了神来。
许英没法确定这个情况是个例外,还是说明这里有什么不受控的因素存在。
她找了陈楠,说明了情况,但显然陈楠并不认为这值得挂在心上。
他告诉许英,他们所有人都连续守了好几天的夜,过劳导致反应能力下降是个悲剧,但并不需要引起其他幸存者的恐慌猜疑。
许英对此没有更多好说的,既然陈楠不觉得需要警惕,那她再怎么提醒都是白费功夫。
陈楠看着许英离开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但他很快转向身前不安的幸存者们,他大声告诉他们,他们又熬过了一个夜晚,只要好好休息,蓄足精力,就会避免今晚的悲剧发生,他们的抵抗和防御是完全行之有效的。
幸存者们将陈楠的话,当做是唯一的信奉指标和希望。
听得懂的人把陈楠的话用方言讲述给其他人,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
原本惶惶不安的人群渐渐平复下了焦躁和恐慌,他们在陈楠的安抚和保证下,拖着疲累到极点的身体,回到安全营里。
陈楠在所有人离开后,一个人径直走向那两具倒在一众感染者里的幸存者尸体。
他们被咬中了脖子,当场毙命,但用不了一天,他们又会重新站起来,以另一种可怕的姿态活下来。
陈楠眼色一暗,手里提着一把消防斧,猛地一斧头砍下脖颈。
他思索着许英的警告,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当时他就站在这两人的身边,也看到了冲来的感染者。
二对一,陈楠以为这边不会出现差错,放心交给了那两人,却没想到当他对付另一群冲上围墙的二三感染者时,身后陡然传出惨叫和求救声。
陈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唯独“疲劳过度、反应下降”能合理解释眼下这个情况。
哪怕许英的警告怀疑是有概率存在的,陈楠也不能就这样告诉驻地里的所有幸存者,告诉他们唯一可以寄以希望、祈祷为生的驻地,有可能不再是安全的,
有的时候,真实存在的危险不会摧毁挫败一个生命,而臆想的恐慌却可能直接捣毁一切。
陈楠深深吸了口气。
他一个人将所有的尸体都堆到了骆驼刺的围墙外,最后一把火烧了干净。
他盯着那边蹿得比人还高的火焰,心里想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出来,不会出事的。
……
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前,程声段奕一行人就从帐篷里出来了。
这一晚,一行人休息得不算好。
外头的风吹得呼呼直响,要不是有虎耳草将他们圈起,这帐篷说不定都得被拔起来,更别说他们挖的集水浅坑。
要没草在,坑都给填平了。
谁也想不到夜里的风会那么硬。他们从帐篷里出来,钻出虎耳草层叠防护的叶瓣,看向外面,就见外头的沙丘地貌似乎又变了个样子。
远处本是平坦的戈壁滩,被风沙吹起一个大坡度的沙丘来,而本是沙丘的地方,则变得平坦。
仅仅一夜之间,瞬息万变。
一行人没时间发出多少感慨,他们趁着这会儿温度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抓紧时间赶路。
他们先把攒了半个夜晚的露水收集起来。
六个挖出来的浅坑,约莫收集了接近一水壶的露水。
“先往绿洲的方向走,那边地势稍高一些,看看胡杨林的方位在哪。”程声说道。
“好。”
几人打包好东西,重新上路。
央木措一串小跑跑到沙丘的至高处,眼里闪过迷茫,他以为他们已经到了顿折康,可似乎顿折康又在前方。
他从沙丘上滑下来,比划了两下,带路走在最前面。
“这块地方真是玄乎怪异。”杜南荣灌了一口水,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林谦“唔”了一声,点头赞同。
“走了那么久,没想到真正的绿洲还在前面,是不是到了绿洲才算是真正进入顿折康?”林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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