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爽快承认错误道:“对不起啊贺先生,我不应该当着您父亲,嗯,也是我父亲的面偷笑,刚才实在没忍住。”
说着他双手合十,紧抿着唇,面色严肃地朝墓碑上的照片拜了拜,又转回头扶着贺灼的膝头,认真道:“贺昱真是个傻逼,他要是知道秋财是谁的,估计……”
“你又知道是谁的了?”贺灼抽出手,眸色暗沉。
庄简宁心沉了下去。
完犊子了,跟变态大佬解释他提前看过书,贺灼会信吗?
第10章 宠物
庄简宁心脏砰砰跳,跟个小狗狗一样趴在贺灼膝盖上,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仰头乖巧道:“我当然知道啊!我老攻的嘛!世人都知道国际最领先的pvs医疗技术是秋财研发的,你前几天打电话提起过这个啊。”
说着说着,他眼睛里慢慢散发出崇拜仰慕的光芒:“我老攻真棒!”
“推理还挺好?”贺灼居高临下地审视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冰块的细长手指。
感觉自己皮肤的温度慢慢升高。贺灼想,摩擦会生热。
庄简宁是个给梯子就上房的,忽略掉贺灼语气里的质疑和戏谑,他耍起了无赖,歪头枕在贺灼腿上,声音柔软,语速也慢下来:“贺先生,我优点可多了,你得慢慢发现。”
贺灼敏感地察觉到小冰块下沉的眼皮,他敢打包票,如果他三十秒不出声,这人能就这么趴着睡着。
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这没心没肺不设防的性子,也藏不住秘密,且看着吧。
“起来。”他伸手去推庄简宁头顶。
庄简宁刚进入到似睡非醒的临界点,这个状态极舒服,他反手握住贺灼的手腕,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呢喃道:“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
还知道背《赤壁赋》。
贺灼伸出拇指和食指,去拧他送上来的小脸。
“嘶……”庄简宁吃痛猛地站了起来,边揉脸,边用一双惺忪睡眼毫无杀伤力地瞪贺灼。
往年的这一天,贺灼会趁贺老爷子他们不在的时段,自己一个人在这静静待上半天,但是让小张奇怪的是,简单的祭拜流程结束后,贺先生便提出离开。
返程路上,贺灼的手藏在口袋里,用手指一寸寸细细感受胸针的形状和纹理质地。
半晌,他罕见的主动问庄简宁:“想出去吃饭吗?”
红灯急停,庄简宁头磕在窗玻璃上,借着回贺灼话的机会,他往贺灼身边挪了过去:“贺先生去哪我就去哪儿。”
迈巴赫驶入车流中,庄简宁也慢慢地靠在了贺灼肩膀上。
发丝蹭的他有点痒,贺灼微微转头,能看见庄简宁鼻尖上的红痣和尖尖的小下巴。
他突然记起早年间,心理医生曾建议他养一条宠物,他当时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能养花就是他的底线了。
抵在肩头的重量奇迹般让他沉重的心松缓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心理医生是对的,好像养这么个小宠物真挺不错。
迈巴赫直接开进一处度假型私人会所,风景很美,菜品丰盛,庄简宁困到极致,却是食不知味。
“贺先生,咱们回家吧。”庄简宁放下筷子,坐到对面,拉着贺灼的衣襟。
小宠物累了,跟主人撒娇呢。贺灼点头同意。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有几道很重的脚步声。
几个人正在一楼阳台打包早已死透透的盆花,另一侧摆满了还没来得及布置的各式名花盆景。
贺灼在玄关处眉头紧皱,森冷的目光看向小张。
“我……那个李助……”小张紧张到口吃。
他们几个助理都知道贺先生不愿意在家里看见生人,今天正好赶上贺先生父亲忌日,按照以往,贺先生会到晚上再回来。
现在才中午两点。
小张其实很早就给小李发了信息,提前通知他贺先生回来的事儿,让他提早准备。
“贺、贺先生……”小李抱着一个大箱子从楼梯下来,冷不丁看见贺灼,手一抖,箱子差点从楼上滚下去。他不敢瞧贺先生的脸,只紧张地看了眼小张。
就算贺灼不在,小李也没敢让其他人上楼,楼上的花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搬下来再搬上去,忙的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听见手机。
庄简宁感觉到气氛不对,蹭到贺灼身旁,困恹恹地唤他:“贺先生,你刚刚都没吃多少,我切点水果给你吃好不好?”他揉着自己的肚子,“我刚刚吃的有点多,也想吃点水果解解腻。”
小宠物喜欢吃水果。贺灼看向小张。
小张会意,脚底抹油般躲进了厨房。
贺灼不喜欢看见其他人,有贺灼在,几人搬花都不知道使左手还是右手。庄简宁推着贺灼往厨房走:“贺先生,咱们去吧台那儿吃水果吧。”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一盘由橙子、奇异果和车厘子组成的水果拼盘,贺灼只捏了个车厘子,其他的都被庄简宁风卷残云般吃进了肚子,吃完也没不好意思,用手背抹抹嘴巴:“我才十八,正长身体呢。”
今天周六,晚上得直播,庄简宁还惦记着那十几章卷子,他吃饱喝足开始赶人:“贺先生,你上楼去吧,太困了我得午休了,不能陪你啦!”
“在哪儿睡?”贺灼突然问。
他都睡了这么多天,明知故问?
贺灼的话他又不敢不答,庄简宁站起身:“沙发呀!”
“有人在。”贺灼强调。
“我不怕吵,我睡眠还挺好的。”庄简宁转身朝外走。
“站住!”贺灼声音沉了下来。
庄简宁停下,转头看贺灼,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他想了想,回道:“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吧,我平时睡沙发也会被宋姨看到啊。”
贺灼驱使轮椅去往电梯方向,语气不容反驳:“上来。”
上去?庄简宁的瞌睡简直都被吓跑了。
贺灼这是在邀请他一起睡觉?
他愣神间,贺灼已经进了电梯,用手挡着电梯门,冷冷地看着他。
庄简宁被看的一个激灵,睡就睡,两个男的怕什么。
他老实地跟在贺灼身后。
贺灼行驶到书房门口,突然停下,庄简宁没刹住,直接撞在轮椅椅背上。
“睡觉去啊,你跟着我干什么?”
“啊?”庄简宁挠挠头,“你不跟我一起睡啊。”
贺灼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想跟我一起睡?”
小宠物都这么爱撒娇?
庄简宁也没想跟他一起睡,一个人睡一张大床多自在快乐呐,只是给房主挤走,他有点不好意思,何况这个房主还是贺灼,谁知道他会不会跟自己秋后算账。
“你早晨不也起来挺早么,一起睡吧。”
贺灼看了他两秒,驱使轮椅往卧室去。
这还是庄简宁第一次看见贺灼卧室的全貌,面积很大,跟楼下客厅一样的黑白灰配色。
房间极其简洁,一张两米大床,一个沙发,床头挂着一幅黑白配色的抽象画。
卧室外间的阳台连通客厅,小李搬花时,就把卧室的阳台门关了,深色的窗帘也拉上了。
贺灼开了盏灯,庄简宁关上房门时,卧室内就只剩暖黄的光影。
贺灼从衣柜里拿出两套睡衣,往发呆的庄简宁身上扔了一套:“换衣服睡觉。”
“哦。”庄简宁点点头,进了主卧卫生间冲了个澡。
睡衣是一套真丝的衬衫式长袖长裤,穿完他对着镜子一照,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大了,跟戏服似的。
袖子和裤腿免了好几道,料子太滑,走动就会掉下来,他索性也不再管,就这么穿着出去了。
“贺先生,你一般睡那边?”他往床边走。
重生以来,就没再睡过床,每晚只能在沙发将就。
这柔软的被子,这弹力十足的床垫,这尺寸,啧啧,太幸福了吧。
贺灼在床边拿着本书看,卫生间门打开,他抬头,少年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深色睡衣,胸膛处露出一大片净白皮肤,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出蜜色的光泽,裤腿宽松又长,遮住大半的脚,只露出饱满圆润的脚趾。
小宠物似乎不爱穿鞋。
只是,小宠物看着床的眼睛泛着光,比中午在校门口看见他时,似乎还要亮。
“都行。”他沉下脸,声音冷冰冰的,合上书,拿起睡衣去往主卫。
庄简宁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变态,思考了一秒,他在靠近阳台一侧躺下。
床中间只有一个枕头,他郑重地把枕头挪到了另一边,柔软的蚕丝被散发着沁人心扉的檀木清香,庄简宁畅快地摊开四肢,感受着陷在床垫里的快乐,他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贺灼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被子鼓鼓的一团,他还不怎么习惯。
他一向不喜人近身,更别提睡一张床了。
但如果是一只小宠物的话,勉强可以接受。
他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见庄简宁半天没动,睡相还行,便关了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身边多了一道平缓的呼吸,像是催眠曲,贺灼很快也睡着了。
他又开始做噩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黑夜,身下是溺死人的深水、是让人窒息而亡的沼泽,他被类似荆棘的东西缠绕住脖颈,被无数小虫啃咬五脏六腑,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无穷无尽、暗无天日的折磨和痛苦。
他不甘心!
用力猛地一推,他惊醒,冷汗直流,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又死而复生了一场。
“嗯……别动。”耳边传来一道湿.热软糯的轻声呢喃,半边身体都又痒又麻,随后他被人紧紧搂住,四肢都缠了上来。
“庄简宁!”贺灼咬牙,怪不得觉得透不上来气,估计是被这人压在了心脏处。
庄简宁呼吸一滞,清醒了。
他基本没睡床,半边身体都压在变态大佬身上,头枕着人胸膛,头抵着人下巴,四肢跟个八爪鱼似的缠着对方。
“……”
现在咬舌自尽,还能再重生一回么?
第11章 吵架
厚重的窗帘紧闭,壁灯也被贺灼临睡前关了,房间漆黑、安静,只有两道急促的呼吸声。
庄简宁大脑宕机一秒,强行启动暴风思考模式,脑中快速闪过好几个有的没的自救方案。
身体反应比大脑快,手脚并用地往后挪,奈何心脏狂跳、肢体僵硬,又顾忌贺灼的腿不敢使力,大腿就这么乱蹭了几下之后,突然被一个体型可观的硬物抵住。
都是男人,庄简宁本能地知道招惹了什么,他口不择言慌不择路地哼叫了一声:“彦彦,别闹,再让我睡会儿。”
然后心一横,直接从贺灼身上往后一跃,砸在床垫上又被反弹起来,他借力翻个身,背对着贺灼,抱住被子按住狂跳的心脏开始装睡。
背后的呼吸声戛然而止,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庄简宁却敏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那种不可预知的危险一步步靠近他,将他紧紧笼罩包裹的密不透风。
随着“啪”的一声,大灯亮起。
有点刺眼,庄简宁还未将眼睛闭上,就听见背后一道恶寒的声音响起。
“滚出去。”
庄简宁还不忘做戏演全套,他伸了个僵硬的懒腰,再揉揉眼睛,装作刚醒的样子。
战战兢兢地掀开被子坐起身,用余光扫了眼平躺着的贺灼时,庄简宁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喊了什么。
他上辈子养了一条温顺的金毛,经常跑到他床上耍赖撒泼,这条狗的名字就叫“彦彦”。
你说写这本书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不但用他养的狗的名字命名小说里的主角攻,还让他毫无尊严地纠缠这个主角攻!
有误会就得赶紧解释,庄简宁硬着头皮看向双眼紧闭的贺灼:“贺先生,其实彦彦是我以前……”
“滚出去!”贺灼再次强调。
庄简宁还待再说。不知贺灼操作了什么开关,窗帘和阳台门以及卧室房门同时全打开了。
庄简宁眨了两下眼睛,忽地生出了一丝委屈,好好的参加着酒会,一个吊灯砸下来,不但小命和前途都没了,还要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每天连觉都睡不好,还背负着巨大的学业和谋生压力。外人再怎么说他骂他,他都无所谓,没想到连贺灼也对他口出恶言。
当谁还没有小性子了,不是让滚吗,好啊,以后别求着我回来。
他气汹汹地抓起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贺灼起身靠在床头,深呼吸几下,拿起床头柜上的佛经一字一句看了起来。
小宠物养不熟。
他扔了书,解锁手机,最新消息是助理汇报的程彦热搜一事进展。
他没点开,坐上轮椅去了阳台,接了一壶滚烫的热水,拨开茂盛的叶,缤纷的花,对准根部就这么一盆盆地浇了下去。
泥土携带草木清香和滚滚热潮扑面而来,心中的暗火不知是被点燃了还是被浇熄了。
见叶子依然翠绿,花儿依然娇艳,贺灼又接了一壶热水,这次直接从花顶浇下。
庄简宁下楼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这个午觉竟然浪费了他三个小时的时间,果然是饱暖思淫……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气愤和不甘造就了高效率,他趴在楼下客厅的茶几上,泄愤似的地刷完了好几张数学试卷。
不开心的时候解几道数学题最有用了,如果没用,就再解几道。
天色逐渐暗下来,他想了想,人家都让他滚了,他还赖在人家的沙发上,多没皮没脸啊!
他前几天跟班主任申请住校,周五就被告知申请批下来了,随时可以去宿管那儿领钥匙搬家。
宿舍条件再艰苦,好歹有个床,省去早晚打车时间,还能多做两张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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