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着手往前走。
嘴角轻轻勾起。
白还在不停地夸。
“主人英俊潇洒。英明睿智,是白见过最好的人!”
贺宸冷哼“朕最讨厌阿谀奉承之辈。”
“白说的都是真心话。”白黑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贺宸一个人的影子。
“魅主惑上。”贺宸笑起来,笑得开怀。这个平时总是满脸愁容心事的年轻皇帝,只有白能令他这样笑。有了些年轻的意气。
贺宸一笑,白便觉得心头落满了阳光。
这是他的主人,他的宝贝。
只能是白一个人的。
呼,呼,呼。
白天突然刮起了风,阴冷的风寒意透骨。
贺宸仰头看着天色,乌云汇聚过来。
“不对!”贺宸抓住白的手。
白眼眸中满是肃然。
“有邪物过来了。”他拔出却邪,划断一旁民居的锁,带着贺宸躲入房中。
掏出几张白纸画上朱砂,贴在门内。
“呜呜呜~呜呜呜~”凄凄惨惨的唢呐声响起,如呜似咽。
一对长长的豪华队伍走过来。
红,刺眼的红。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天阴沉的接近日暮。
长长的迎亲队伍从大陆的另一边走过来。
伴随着唢呐的呜咽。
迎亲队伍所有人穿着血红的衣袍,举着高高的血幡。
最前方的人骑在白色的马上。后方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抬着一台轿子,红色轿子大敞着。露出里面一个盖着盖头的红衣身影。
前面的人在路面撒着白色纸钱。白色纸钱雪一样在空中飞舞,落到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走近了,才看清。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着新郎服的是个纸人。
惨白的脸,画出来的微笑五官。
只是脸上涂抹嘴和腮红的红色不像是颜料,那鲜红的颜色,像极了人血。
骑在纸剪的马上,头转动着左顾右盼。
后面撒纸钱的,吹唢呐的,抬轿子的,清一色都是脸色惨白的纸人。它们脚不挨地,飘着前进。
惨白,血红,如泣如诉的唢呐。混合成这般诡异的场面。
“这是。蓟城的鬼城主。”贺宸虽然未出过宫,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分布在各处的影卫就是他的手,眼。
即使影卫人数不多,但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作为历代皇帝唯一的力量。
到了这一代。
贺宸了一眼白,白的实力上限在哪里他也不请。但目前为止交给白的任务他都能完美完成,不会失手,不会出错。
只要白在他身边,那些魑魅魍魉都不敢出现。只有白和他一起睡,他才能度过一个平静没有噩梦的夜晚。
“主人。这个邪物有些道行。”白一脸凝重地说“您身上龙气太盛,符咒恐怕不能完全屏蔽您的气息。”
蓟城鬼城主贺宸早有耳闻,她是两百年前的鬼物。
当时驻守蓟城的官员有一个女儿,美若天仙。
但蓟城令是个酷吏,当时北方旱魃出世,天大旱。蓟城百姓民不聊生,于是聚成匪寇以求生路。
蓟城令带领一众士兵剿除匪患,在城外大土坡中埋了上万具灾民尸体。
从此那土坡时常闹鬼。经常有百姓经过就不知所终。
时人称之为哭鬼坡。
蓟城令的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带上数量惊人的财宝离开蓟城。当时十里红妆,风光至极。
但嫁妆队一出蓟城就不见了踪影,再无音讯。
上百人凭空消失在寂静的荒原。
此后,经常在夜晚时守城的士兵远远看见一队大红的婚队在哭鬼坡上缓缓走过。
百年后,蓟城沦为鬼域。
这支嫁队轿中的新娘就是蓟城令的女儿,后来的蓟城鬼王。
传说她貌美无比,哭鬼坡里的鬼心怀怨恨,就将她拖入地底,献给了鬼皇帝当妾室。她舍不得离开故土,鬼皇帝便把蓟城封给她。
镇地司多次派人征伐无果,是一只老鬼。
“那怎么办?”贺宸神情凝重。
“我抱着主人,这样我的气息可以盖过主人的龙气。”白一脸正直地解释。
“真的?”贺宸一脸狐疑,但还是缩进白怀里,靠在他的胸膛上。
白手从背后环住他。
影卫比皇帝要高大一些,这样的姿势居然意外的契合,仿佛他们天生便是一体。
贺宸的侧脸贴着白的锁骨,感受着他起伏的呼吸。剧烈的心跳。
暖融融的热度。
外面凄怨的唢呐声渐渐远去。
白的手还紧紧扣着贺宸的腰。
贺宸把他推开。
“蓟城地鬼王居然离开老巢了。怎么回事。”贺宸皱眉,几百年没挪窝的宅鬼突然离开领地,穿越茫茫荒原,是想去哪里?
一切异常的事情必有原由,甚至可能关乎剧变!
“蓟城鬼王。”他喃喃自语,梳理着脑内有关的一切线索。
突然,灵光乍现。
年幼时他看过的一本山河注中提到过一句。
鬼帝,九百年一出。天下鬼王来朝。
天下阳气弱一分。
九个九百年后,天下阴阳倒转。鬼魅行于人间,人间沉沦于鬼域。
蓟城鬼王此一出,很可能是要面见鬼帝。
九百年一次的鬼域打开,来了。
这有待验证。
还需要其他证据。
如果真的是鬼帝出世。
那其他妖鬼邪魅肯定也有不寻常的动作。
第96章 霸道帝王的忠犬影卫(12)
蓟城鬼王走过的地方天都阴沉下来,但荒原上的妖鬼几乎匿迹。
“是追随着鬼王离开了,或者被鬼王的亲兵吃了。”
白和贺宸骑着马,荒芜的荒原这次彻底空旷下来。
不仅没有了人声。往常呜呜咽咽飘荡在空气中的鬼声也消失不见。
安静的可怕。
鬼帝,从来只是一个虚构的传说。它存在吗?是否跟恶龙诅咒的源头有关。
贺宸思索着。
直到后面响起白的声音。“主人。前面有东西。”
他抬头。
前方荒芜的土坡上支着一个简易的木棚子。
一个老人在棚子里忙碌。
走近看清他熬着一大锅羊肉汤。热腾腾冒着热气。
他低头熬着锅里的汤“过路的客人喝一碗汤吧。天冷寒重。”
他抬头,一双手捧着一只破碗。
碗里浓稠的汤里有大块的肉和葱花。
抬起的脸上一双眼睛居然全部是眼白。
这样的地方,出现这样一个人,怎么看怎么可疑。
“我没有恶意。客人喝口汤吧。天寒露重。”白眼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
那是蓟城鬼王留下的影响。
白漆黑的眼睛与老者对视。
“小老儿眼拙。”白眼老人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眨眨眼笑道“眼睛不好,竟未认出两位大人。”他朝两人一行礼。也不再故弄玄虚。
“这是驱邪的热汤。两位大人应当不需要。是小老儿打扰了。”他态度恭谨却不谦卑,人虽老脊背挺拔自有风骨。
“你是何人?你认识我?”贺宸问,他感觉老者口中这声大人并不是指皇帝这个身份。
“多年前曾有幸见过大人一面。”老者一拱手“没想到今日竟有缘与大人再见。”
他微笑“小老儿还欠了大人一声谢。”
贺宸还想追问。
“时间到了大人自然会想起。小老儿静候大人归位。”老者行礼。羊肉汤摊子连人消失不见。
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与这片荒原连在一起,抓不出来。”白摇头。
“应当是个吉兆。”贺宸脸色微松,这个神秘老者虽然出现的蹊跷,但他说的话莫名让人信服。
归位,是否暗示着自己可以解开恶龙的诅咒,重归真龙的位置?
“朕从前莫非还是个神仙。”贺宸半开玩笑说。
“主人肯定是最厉害的神仙。”白说。
贺宸轻笑“那你就是朕守门的童子。小狗精。”
“可惜了那碗汤。是真羊肉做的。”白犹不死心地盯着地面,琢磨着怎么把那个老头揪出来。
“主人这几天都没吃上肉。”
贺宸无奈地揉揉自家影卫的头发。他不在意吃的什么,但是无奈自家影卫着急。
在这荒原上活物难见。根本抓不到猎物。
“再往前不远就是宗城。走吧。”
黑色大地,一条条深刻的裂痕,这荒原,像是已经干涸的带血的伤痕。伤口裂开结痂。永远也无法再愈合,只留下纵深的血痕,大地的血肉被风干,枯萎。留下一具尸体。
曾经,这里有繁盛草木,山川水泽。烟花三月,潺潺流水,明月映湖。有十里丹桂,接天荷花。有四季轮转,枯荣变化。春来万物生,东来万物藏。
那只存在人口耳相传中,皇朝前的年代。
那些美好的,如同幻想的故事。也许曾经真实存在着。但现在留下的。只有大地深深的,干枯的伤口。一具曝死的尸体。
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开始模糊,再也没人能确认,那些故事是关于过去的人为编造,还是确有其事。
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世界就是地狱。
妖鬼邪秽横行,民不聊生。荒芜,死寂,冰冷,是主色。
两人一马,在广袤的荒原上渺小如一粒尘埃。
皇朝的尽头远远不是荒原的尽头,甚至皇朝有多大,贺宸自己也说不清。接近边缘,大片的鬼城就阻断了去路。
后方还有多少城池?
皇朝的边缘在哪里?荒原的边缘在哪里?
这个世界的尽头又在哪里?
全都是未知的答案,这片大地大的超乎人的想象。
轰。轰。远处传来雷鸣一般的闷响。最开始很轻,一声连着一声,闷雷一样炸响,连绵不绝,越来越响!
一座巨山从万里之外纵深的沟谷那头升起。有多大?它向上升起,最高处隐没在厚黑阴云中。庞大的身躯看不见头和尾。
仿佛一瞬间,升起了半边天空,遮天蔽日。万丈高的身躯隐没在云层中,无限延伸开。天,彻底黑了。
轰隆隆。
轰隆隆。
沉闷的巨响。
即使隔的如此之远,贺宸已久能感到脚下的土地在剧烈震动。
那巨山挪动着,走了足足一个时辰。两人才看见它的尾部。哪怕再强大的人看到这样的巨物,也会陡生无力之感。
这近乎于天地之威。
“尸食母体!”贺宸一眼认出来那团肉色肉山的身份。
三凶之一!
它分裂出无数子体猎食人类活物。然后反哺母体。
自皇朝有历史开始,这个怪物就存在了。它在不停地长大。最终到了现在的地步。再往上,也许就要将天地塞满。撑爆!
白指尖蘸了点朱砂,画在贺宸眼上。
贺宸眼前一清,竟清晰地看清千里外尸食表体的样子。
那是!
无数人形无脸的怪物。他们环抱着彼此,共同组合成这遮天蔽日的怪物!
轰隆隆。
连绵不绝的闷雷响仍然在天边轰响。
“三凶之一出世。离开盘踞了这么多年的老巢。”贺宸脸色凝重。
尸食盘踞在东方一个天然巨坑中。那巨坑看不见底,广大无边。深邃漆黑如通往世界底部。无数尸食猎杀了足够的活物之后进入那个大坑,被母体吸食的干瘪又被吐出来,重新觅食。
那个地方被称为凶坑。
尸食自皇朝之初便藏身于巨坑中。从不露头。
现在却突然出世!
看它前进的方向居然与蓟城鬼王一致。即是不是鬼帝出世,也是天下大乱的征兆。
“我们加快速度赶到宗城。”贺宸对白说。
白点头。他刚刚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似乎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龙城。
“大人。北方旱魃有异动。”一个下仆模样的人禀报。
书房里,左相李闻道捻捻胡子“说。”
旱魃一般喜爱在北方游荡,动不动带来大旱。粮食枯萎。人畜饿死。镇地司多次倾巢而出都没把它抓住。
现在它居然离开北方。事出异常,必有缘由。
李闻道眼睛眯起。
“几日早晨,平城百姓忽觉灼热如盛夏,城内井水干涸。牛羊缺水瘫倒在地。人皆口渴难忍。两个时辰后方觉恢复。我等出城打探。北方三城人畜死绝,皆脱水为干尸。”
李闻道点头“世人皆以为旱魃不过使田地干旱。却不然。旱魃真身出行,方圆千里滴水不存。活物会在瞬息之间被风干。你们倒幸运,只是收到余威波及。”
正说话间,大门又被推开。又一下仆模样的人跑进来“大人!东方尸食异动!”
李闻道眼眯起。半晌,他霍然起身。
“进宫。看看陛下还在不在。”
天下二凶已动,恶龙不可能毫无反应。
如果真的因为那件事,那么不仅是三凶收到牵引。天下恶鬼都会闻风而动。
“可是九百年之期还没到。”李闻道边走边摸胡子。
一开门,玉思古在门外候着。
“老狐狸。”
“老人精。”
两个人互相嘲讽一句。
……
摆满龟甲的房间。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摇动手里的龟甲。神情木然,没有眼球的眼眶空洞。
“真神,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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