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公子在跟驸马吵架呢。”
大公主不信了,“他哪是会吵架的性子,是驸马咄咄逼人吧?”
她过去,果然见到严融面无表情地喝茶,不管驸马在旁边骂得多难听也不理会的画面。严融生得好,剑眉星目身形颀长,坐下来也比站着的驸马有气势。
两相对比,大公主自然不喜欢驸马,“蒙志杰,你在干什么?”
驸马诧然,随后便把怒火撒到她身上了,“公主该叫我夫君!”
严融轻笑一声,“公主夜里倒是叫我夫君。”
驸马变了脸色,大公主原先觉得这话下流,见着严融勾起笑又觉得赏心悦目懒得计较了,“你也知道自己是驸马啊?本宫忙着,你倒是玩起争风吃醋的把戏,不觉得丢人?”
驸马拿出一封信,“他给太子报信,被我逮着了。”
大公主随意扫了眼,看出驸马颇具心思找人模仿了严融的字迹。
“哦。”大公主语气平静,“知道了。”
污蔑别的还行,给太子报信是绝对不可能的。严融是景王府赶出来的六美人之一,恨符弈辰入骨。
严融在景王府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尽上屋顶铺瓦片了。符弈辰要赶人,严融不愿意走,反抗时不小心断了右臂。他也聪明,跑到公主车撵前晕倒,才攀上了另外的高枝。
大公主观察一段就把严融收了,帮着换了姓名身份。
驸马只以为严融又是哪家送来的下贱货色,一陷害就往符弈辰那边扯想要彻底整死。
大公主根本不信,但也不能说出不信的缘由。与驸马成婚是皇上的意思,这当头,她不能跟驸马彻底决裂,嘴上说几句就差不多了。
驸马不甘心再问,“公主只说一句知道,没有罚他的意思?”
大公主皱皱眉,“真有此事的话,当然会罚。”
“罪证就在这里!”驸马拿着那封伪造的书信逼近。
大公主将书信夺过来。她不怎么注意,一下子撕破了。
“你……”驸马要发火了。
“本宫只是急着看看。”大公主找话圆了过去,“一会儿就审他。”
但驸马有眼睛,看出了大公主的不在意,“怎么审?”
严融适时走了过来,经过驸马时轻飘飘来一句,“回房审。”
“公主!”驸马想要抓住严融。
严融躲过,反手推了驸马一把。
“够了!”大公主可不想他们打起来,瞪去一眼,“驸马有这闲工夫,不如琢磨怎么复官!符弈辰列你的罪状,你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有脸在这争风吃醋!”
驸马咬牙切齿,“公主杀掉云枫,就不是争风吃醋了吗?”
“他是急病死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他那么年轻,会无端生病?他的病跟三皇子一模一样……”
大公主冷下脸,“卑贱的佞幸和麟儿能相提并论吗?”
他们早已貌合神离。大公主明着玩,驸马偷着玩。驸马和背后的家族给了不少助力,大公主也就对驸马的风流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多么介意。
但是,大公主不能容忍驸马把相好的死跟三皇子扯到一块。三皇子是她的弟弟,是天之骄子。云枫那种男生女相、在达官贵人身下讨权势的贱人,怎么能比?
驸马懂得自己触到了她的底线,不说话了。
大公主瞪去一眼,就带着严融离开了。
严融知道怎么哄她,叫她渐渐忘了方才的火气。
“公主。”严融看出他心情不错,轻声问,“要不要挫挫齐文遥的锐气?”
大公主没有彻底糊涂了,讥诮,“符弈辰下令赶你出王府,你倒是更恨齐文遥?”
严融比驸马会说话多了,“符弈辰被公主盯得死死的,哪里用得着我。齐文遥是个卑鄙的小人,会脏了公主的手,还是让我来分忧吧。”
说着,严融托起了大公主的手,毕恭毕敬,
大公主也想对付一下齐文遥,答应了,“行,你看着办吧。”
*
齐文遥听过符弈辰的话,觉得自己一直是多想了。符弈辰喜欢争权夺势,压力大睡不好,但是离开权力中心恐怕更是被意难平折磨到睡不着了。
他还是好好地支持帮忙,不要多问那些有的没的了。
齐文遥得了空就想想大公主那边怎么样了,总能发现当日份的快乐源泉。
大公主真以为送点人参就收买了昭嫔,为自己在皇上旁边步了一颗棋子洋洋得意呢。
齐文遥再看过昭嫔给符弈辰这头送信的样子,被大公主得意的样子逗笑了。大公主得意,身边的人也没点数,扬言要挫他的锐气。
“那个男人有点眼熟。”齐文遥琢磨着,“在哪里见过呢?”
符弈辰回来,看到他想事情就没有打扰。
齐文遥也正好想到了男人是景王府六美人之一。这人就是看着特别有魄力的那位,不跟其他五个那么好糊弄,跟景王府的侍卫起了争执灰溜溜被赶跑了,改名严融,摇身一变成了大公主的新欢。
严融要报复的对象不是冷落赶人的符弈辰,是他。
齐文遥觉得有点冤枉,斜眼看去,对上符弈辰的笑脸就骂了一句,“不要脸。”
符弈辰被他瞪得有点懵,但还是柔声哄着,“怎么了?”
“你负了一个人。”齐文遥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
符弈辰脸皮确实厚,这时候还能反说他一句,“你又在想别的男人。”
“他买了我的画,要当着其他文人的面撕毁烧掉。”
符弈辰马上说,“我去抓他。”
“不了,我想去看看。”
“不妥。大公主肯定会派人护着他。”
齐文遥冷哼,“没事,我能护着自己。”
“我陪你去。”符弈辰要去找魏泉安排了。
齐文遥一把拉住了人,“你去就没意思了。我去,是为了告诉他一件事。”
符弈辰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白无需操心了,“什么事?”
“我不仅是画家,还是慈善家。”
齐文遥说完,去找人当跑腿了。周围多的是能跑的护卫,他不需要太大的功夫就安排好了,回头想想说辞,不小心把符弈辰冷落在旁边了。
符弈辰看他忙碌也不生气,与魏泉说一说到时如何保护。
齐文遥的思考正好告一段落,听到符弈辰各种操心就笑了,“上次的刺客是我抓的。我连刺客都抓得到,对付几个明面上的小角色绝对没问题。”
魏泉登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属下失职。”
符弈辰安慰一句,“不,是正好碰到文遥不犯懒了。”
“喂。”齐文遥的得意就这么消失了,气鼓鼓问,“为什么不夸我。”
平常左一句“说得对”右一句“做得好”,到了他刻意讨夸的时候却这么不给面子?
魏泉看着不妙,说句告退就溜了。
符弈辰依然没有哄人,斜睨的样子分外从容。
齐文遥感觉那是挑衅,不甘示弱地逼近了,“你……”
符弈辰比他高,此时是坐着的。齐文遥想象将会是一个居高临下的优势,未曾想靠近就被牢牢抱住了,低下头,见着的是符弈辰那双柔下来便能把人腻死的眼睛。
齐文遥绷着的脸一下子就松了,“你故意的?”
“嗯。”符弈辰稍稍转身,方便他坐到怀里来,“我不这么说,你又得忙前忙后不理人了。”
齐文遥想冷哼一声的,被温柔抚了抚又觉得暴脾气下去了。他再瞧符弈辰笑得挺好看,想想闹脾气费劲、最后还得和好,干脆跳过乱七八糟的别扭过程了。
三日后,严融带着公主府的人杀向了苍松书院。
苍松书院的徐邻溪根本不知道严融想做什么,只以为公主府的贵人要到自家书院来聚会,到了时候亲自带了一批有头有脸的文人接待严融。
“严公子还带了画作。”徐邻溪认出了装画卷的盒子,欣喜,“是谁的大作?”
严融微笑,“齐文遥的。”
“哦!齐公子的!严公子真是有眼光……”
严融听着徐邻溪的吹捧,表情冷漠。
徐邻溪感觉不对劲,没有说下去,领着一行人帮着严融把画作挂起来。
严融不言不语地看着他们小心的动作,指头在微烫的茶杯盖子上打转。他的右手断过一次,大体没问题却因为在大公主跟前卖惨耽误治疗,感觉没那么灵敏了。
此时,严融感觉到了烫。不是茶杯上的,是他看着那些人珍视齐文遥画作的举动被怒火烧的。
送去景王府的六个美人里,严融是最特殊的一个。他是罪臣之后,长出了傲骨才遭遇了家中巨变的打击。他徒有一身文武双全的本事,却被归于下人的行列。
皇上把他赏给符弈辰的时候,严融挺开心的。他是习武之人,知道符弈辰在武林中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又是罪臣之后,明白成为景王的符弈辰能给出头的机会。
严融想过很多要跟符弈辰说的话。符弈辰经历过大落大起,他经历过大起大落。他们俩都在贫苦与富贵之间挣扎过,应当有说不完的话。
但是符弈辰没有理他。他努力去表现自己,得来的只有一句,“上屋顶,铺瓦。”
严融很不甘心,但他觉得是齐文遥抢了自己的位置。
齐文遥出身卑贱,却忽然成了齐太傅的儿子。齐文遥原来学的都是讨好人的下贱才艺,后来竟然得了符弈辰教授剑法,乱涂乱画被那些文人捧上天。
“这种画……”严融开口,盯着正在忙活的众人说,“不怎么样。”
书院的人一愣,停下了手里在做的事情。
徐邻溪最先反应过来,“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画?”
“我今天来,就是让你们看看齐文遥的画多难看。”
文人们面面相觑,没一个敢说话的。齐文遥背后的太子殿下厉害,严融背后也有一个说不得的大公主,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严融拿起茶杯,狠狠砸向最远的画作。
画作被砸破一个洞,又被飞溅的茶水晕开了颜色。
徐邻溪赶紧劝,“严公子,有话好好说。你不喜欢齐公子的画作,我们就换。”
“换什么,我今天就是来教你们的。”严融站起来,仗着个头高睥睨着其他人。“你们夸过我的画作好,听说我爹出了事又转眼改了口。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不喜欢齐文遥。你们有谁不满,站出来啊。”
他是公主府的人,没人敢反抗。
严融再次体会到了仗势欺人的快意,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这样的废纸,烧掉比较好。”
烧画,是作画的人犯罪或者丧命才会作出的举动。
“严公子,不妥。”徐邻溪大着胆子站出来,“天干物燥容易着火,书院有很多藏书和画作,点了就会烧成一片,不堪设想啊。”
“行,你给我找个火盆来,我慢慢烧。”
徐邻溪赔笑脸,“天冷了,拿个火盆确实暖和些。”
这是不敢说自己帮忙烧画。
严融明白徐邻溪的心思,却也懒得跟计较。他就是要齐文遥的画作毁于一炬,就是要看趋炎附势的那些人敢怒不敢言。其他的,他并不在意。
“你不用去了。”严融怕徐邻溪报信,“你去。”
侍卫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不远处,齐文遥领着身后一队人马,慢慢走来。
严融不急,笑着看齐文遥走到跟前。
齐文遥看到悬挂的画作还在笑,“阁下这么喜欢我的画,早说啊。”
严融看看齐文遥带的人马,笑了,“就这么点人?失宠了?”
齐文遥没搭理,走到那幅被毁的画作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画得那么难看,该烧。”
齐文遥不生气,又问了一次,“你觉得难看?”
“对。”严融冷笑,“我不想污了别人的眼睛,花钱买来再烧掉,不行吗?齐文遥,你是不是仗着殿下宠你,带侍卫过来强抢啊?”
“不不不,羽林军只听皇上的话,我哪里请的动?我只是带百姓们来看看罢了。”
严融这才注意到魁梧的侍卫旁边有一群老百姓,不解,“看什么?”
“还是让左将军先说吧。”
严融皱眉,上前跟带头人请教,“将军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左将军厉声呵斥:“严融,画上是灾民们的家乡。灾民们都希望家乡恢复原样,你烧了,是在诅咒大好河山付之一炬吗?”
严融瞧着羽林军要逼到自己跟前的兵器,心下一沉。
这个关,难过了。
第79章 陷害
皇都书画界影响最大的商人就是徐邻溪。他善于交际,客源多,有精明的头脑和决断的魄力,总能够在最好的时机把手头的画像卖出去。
严融不是出手最大方的,却是最急切也最有权力的买主。徐邻溪掂量了一下,觉得这种动荡的时局,两面讨好才是最为稳妥的:卖画给严融,讨好大公主,又可以匀出一部分卖画钱给齐文遥送去,讨好了符弈辰。
徐邻溪根本没想过会发生烧画的事。他只管低价收买灾民手头的画作,再高价卖出去。他以为严融会像公主府那些人一般谨慎内敛,真要报复也是拿回去垫桌脚的小手段。
未曾想,严融一搞事就是这样的大阵仗,把羽林军给招来了。
徐邻溪吓白了脸,跪下来给自己开脱,“左将军,是小的有眼无珠卖错了画。但小的真不知严公子会烧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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