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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秦邯跑过走廊，他速度很快，嗓子眼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好似要跳出体外。
他呼吸紊乱了片刻，进入肺部的呼吸越来越少，几乎出现一种窒息感。
这是不常见的，以秦邯多年来的训练，他的气息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平稳。
不过自从遇见那棵有时乖得让人恨不得捧上心尖尖，有时候又气得想拔光他所有叶子的洗髓草，秦邯都不知道打破过多少不常见。
后仓的大门被冲击波震到了两边，已经完全变形扭曲，焦黑一片。
从敞开的大门望进去，里面一片火海，星舰的防火系统已经启动，透明隔离墙挡在秦邯面前，里面系统正在抽空所有的空气。
“嘭——”的一声，里面不知道烧到了什么，发生了二次爆炸，火焰猛地窜出来，挤到秦邯面前，又被隔离层裆下。
火焰出不来。
秦邯也进不去
他胸中一窒，下意识地大喊：“秦六——”
没人回他。
他对着微型对讲：“人质和星盗都转移了吗？”
那头回他：“是的将军。”
秦邯：“其他军团呢？”
这次回他是李深懒洋洋的声音：“早回来了，除了你和林朗那小子的兵，你们怎么回事啊，磨磨唧唧的。”
秦邯没空和他闲聊，他让副官带人先走，然后命令道：“关闭后仓的防火系统，让星舰先撤离。”
那边愣了一下：“将军，后仓和武器库离得很近，共用同一个系统，如果关闭的话……”
秦邯：“关。”
防火系统会在五分钟内抽离所有的空气，现在两分钟过去，火势已经小了不少，但空气同样所剩不多。
洗髓草能离开土壤，但能不能离开空气还是个未知数。
秦邯不知道，也不敢赌。
两艘星舰分离，第五军团的星舰开启防护罩，在安全地带浮在太空中，静静地看着下方。
李深看着远程摄像里的画面，在那边骂他：“你脑子有病吧！”
秦邯没理他。
透明的隔层升起，火苗左右摇曳了一下，然后猛地窜高，瞬间把秦邯的身影吞没。
“唰——”
高大的黑色机甲锐利地破开火焰冲进后仓，黑烟滚滚，秦邯用热成像和红外线扫了一遍，地上躺了几具尸体。
他冷静地一一翻看，尸体焦黑一片，四肢被炸得到处都是，但是从布料来看，并不是军队的装备。
秦邯稍稍放下心，然后听见了一个小小的低低的声音：“秦邯？”
高大的机甲迅速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又听那个熟悉的声音问了一句：“是秦邯嘛？”
机甲立刻开了外放声音：“是我，你在哪？”
秦六的声音瞬间惊喜起来：“秦邯秦邯！”
一个黑不拉几的黑团团凭空出现，又从空中掉下来，黑色机甲反应极快地伸手接住了它。
洗髓草大概不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还颇为神气地抖着叶子：“我等你好久啦！”
他落在机甲掌心里，漆黑的叶子几乎和机甲的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洗髓草有些委屈地伸长了叶子，缠上机甲的手指，嘴里叭叭叭不停地对着将军诉苦：“火太大啦！空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少，我怕火蔓延出去，没敢打破那堵透明的墙，你别担心！我接住林朗他们啦！他们都在行宫里——”
他讲到一半突然闭嘴，把自己叶子的前半截拎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我、我的叶子黑了！”
秦邯操控着机甲双手拢住他，朝着外面狂奔，命令到：“开启防火系统。”
第五军团星舰中——
副官和高格站在控制台后面，脸色有些难看：“来不及了。”
李深臭着一张脸问他们两：“林朗他们和秦六是不是都在后仓？”
看见他们两点头，他冷哼了一声，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吩咐：“打开第二舱门。”
高格问了一句：“李将军，您去哪？”
没人回他，控制室的大门开了又关上。
旁边传来一声古怪的笑声：“没想到了平时李将军和秦将军关系这么差，到头来还这么关心秦将军？”
副官和高格压根不想理他，奈何人家好歹是个将军，只能朝他颔首：“吴将军。”
与此同时，秦邯打开驾驶舱把手上的黑团团丢了进来。
黑团团在空中滚了两圈，伸出两片长长的叶子缠住副驾驶，把自己拉过去。
秦邯有心想把他上上下下地翻看一遍，问问他有没有受伤，问问他怎么突然变回原型。
星舰颤抖的越来越剧烈，他只来得及匆匆嘱咐一句：“固定好自己——”
盛大的焰火在太空中无声地炸裂，下一刻又消失不见，只剩下滚滚的黑烟不断从星舰残骸中冒出来。
第五军团控制室的大门再次打开，桓路走进来：“怎么回事？”
“将军、小秦先生还有，第二军团都还没出来。”副官的声音干涩，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堆残骸。
桓路立刻朝外面走去，却突然听见高格惊喜的声音：“是将军的机甲！”
只见一架黑色的机甲冲天而起，披着滚滚浓烟迅速地略过太空。
高格松了口气：“嗐，就知道将军能有什么事？”
控制室剩下的人却没这么乐观，桓路回身盯着光屏：“这种程度的爆炸，秦将军的A级机甲恐怕……”
第四军团的吴宏毅替他补全了下面的话：“秦将军的A级机甲恐怕撑不到这儿。”
副官急匆匆地朝外走：“3号舰能源充足，随时能走，我去接应将军。”
桓路跟着他向外挪了一步，又捏着拳收回了脚，和其他人一起盯着屏幕。
机甲中，副驾驶上的黑团团被颠得七荤八素，只记得秦邯说过的固定住自己的话，两片黑了一小段的叶子牢牢地扒拉在位置上。
等冲击过去，白光一闪而过，黑发青年一屁股坐回驾驶座，他脸上蹭上了不少灰烬，本来白净的脸蛋如今和他的叶子一样，都黑不拉几的。
他喘了一口气：“秦——”
话刚出口，机甲突然再次剧烈震动起来，驾驶舱响起系统警报。
“警告！警告！”
“机体即将解体，机体即将解体，请驾驶员立刻跳机！请驾驶员立刻跳机！”
碰机甲没几天，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的秦六：“跳，跳机——在这里吗？”
他看向秦邯，刚想说这玩意儿不靠谱，他们还是去行宫待一阵子叭。
谁知道他被秦邯一把带上了氧气面罩，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身后的驾驶座突然伸出两只机械爪子，给他前后贴了什么东西。
一下秒，一套鼓鼓囊囊的太空服包裹住他，让人动弹不得。
秦六：问题不大，问题不大，他还可以传音。
“秦——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
本来正正经经的传音瞬间变得鬼哭狼嚎，秦邯不知道操作了什么，副驾驶一个弹射，秦六瞬间就飞了出去。
秦邯自己也紧随其后，两人刚出驾驶仓，黑色的高大机甲瞬间分解成一片一片，漂浮在太空中。
秦六想伸出叶子去够他，被将军一眼看穿，然后抬手拒绝了。
他从未在太空里待过，全身轻飘飘地没法控制，想往将军那里走去，身体却越飘越远。
他着急地嘴巴一开一合，却没听见一点声音，白色的雾气蔓延上他的面罩，遮住了他的视线。
秦六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愣了一瞬间才想起来给将军传音：“秦邯秦邯！”
“要不我们去行宫吧。”虽然这样轻飘飘的也挺有趣的，但是他翻跟斗翻得都要吐了啊！
秦邯没法给他传话，只能比划着示意他别动。
星舰虽然距离远，但是氧气坚持一会不是问题，只要等接应他们的人到。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别让他们两飘散。
秦邯艰难地朝秦六飘过去，他在军校学习过相关的课程，能够在太空里控制自己的身体，就是……
他耳边传来秦六毫不犹疑的嘲笑：“哈哈哈，秦邯你好狗啊！”
太空这种没有重力的环境，再加上笨重的太空服，秦邯能控制飘动的方向已经是万难，哪里还能要求他动作和平时一样利索。
秦邯努力忽视掉耳边的嘲笑，继续略显笨拙地往前飘。
秦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将军：mua的，不能听。
秦六：“哈哈哈……等等我笑累了，你等我一会哈哈哈——”
将军：洗髓草这种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他眼角瞟到了一架飞速而来的机甲，干脆把自己控制在原地，不动了。
秦六发觉不对，他看见将军飘在原地打转，好像不打算继续向前的样子，但是自己还是越飘越远，他立刻乖乖地和将军认错，深刻地反思自己。
“秦邯，对不起——”他声音委委屈屈的，然后说着说着又有点生气的亚子，“你是不是不要我啦！”
只是看见援军，再加上有些力竭，所以才在原地歇一歇的秦邯：“……”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继续控制自己，朝洗髓草飘过去。
自己养的草，还能怎么办？
索性救援兵来得很快，只是——
“哈哈哈哈哈哈，秦邯，你也太狗了吧！”
耳麦里传来李深毫不留情的嘲笑。
秦邯：“……”
他的第五军团是团灭了吗？来得都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驾驶着机甲，一手捞住一个，背上喷着气气朝星舰飞去。
然后他忽略秦邯，对着另一个嘘寒问暖：“小秦先生吓着了吧，别怕别怕，他们第五军团的东西就是这么不靠谱，不管是人还是什么……”
秦邯：不好意思，秦六耳麦掉了。
第57章
李深的机甲刚好遇上副官的3号舰，他降落进去，把秦邯随手一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另一个白球球放在地上。
驾驶舱打开，李深跳下来，殷勤地凑到秦六身边，打算帮他脱下太空服。
一只白白胖胖、软绵绵的手抵在他的脸上，力气很大，把他怼得后退了半步。
头部已经露出太空服的秦邯，朝着他假笑：“不劳烦李将军。”
他把双手也从太空服里伸出来，引着另一个白球球退到角落。
等他完全摆脱太空服，才去剥掉洗髓草的白色外壳。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军从大白球里剥出一个黑团团。
黑团团仰头看着他：“秦邯。”
他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将军的额头，在太空中控制自己并不容易，和没心没肺、任由自己飘荡的洗髓草不一样，将军额头都是汗水。
秦六的指尖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印记，将军的汗水倒是把他指尖冲干净了一些。
他两根手指碰在一起搓了搓，细碎的灰烬从他指尖落下。
秦邯终于有时间能把人上上下下地看一遍，洗髓草被他翻了个面，但是浑身黑黑的一片，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听见乖巧的小恩人直叫唤：“没事没事。”
看着他脏脏的脸，秦邯忍不住笑了笑，他抬起手背，在黑黑的小恩人脸上蹭了一把，然后给他瞧：“真脏。”
秦六罕见地没继续怼他，而是拖着他坐在一边，然后自己蹲在他前面：“你是不是很累啊？”
“我有——”
秦邯大拇指摁在他唇上，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出口，他知道秦六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又要掏出什么宝贝了。
“我休息一下就行。”他没逞强，实话实话。
小恩人蹲在地上，抬着脏脏的小脸看他，瞧着可怜兮兮的，只有那双碧绿碧绿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秦邯没忍住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安慰他：“真没事，听话。”
秦六把他的手拿下来，踌躇了一会，小声地又同他道歉：“对不起，我今天应该和你一起的。”
“我知道你不想我去——”他指的是昨晚。
他把吴鹤轩的事情同将军说了，不过将军不同意他去，任由他怎么说都不行，自从两人重逢以来，秦邯就没不同意他的，他当时一跺脚，那股劲一上来……就把将军关在门外了。
今天早上他刻意跟着林朗，还以为将军会拦着他，哪知道只有高格过来拉他，将军只是拿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
洗髓草被盯得心里毛毛的，干脆就跟着林朗一起走了。
现在两人又黏在一起，秦六磨磨蹭蹭地：“我不去了。”
虽然赚不到第一桶金有点可惜。
秦邯听他这样说，沉默了片刻，然后温和地：“不，你可以治好他，不过你得让他来，而不是你过去。”
秦六的来历神秘莫测，吴鹤轩曾经隶属吴家，而吴家又偏偏和秦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立场还隐隐是对立的趋势。
对于秦六，将军难得感到几分束手无策的感觉，总想着把他踹到兜里，警惕着所以突然窜出来的东西，生怕伤到这棵看起来弱小无助的洗髓草。
是他忘了这棵“弱小无助”的洗髓草，还有着通天的本事。
“弱小无助”的洗髓草睁圆眼睛看他，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我和他讲，到时候你在哪里，我就让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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