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的声音都是很脆的,尤其是哭起来,特别的有穿透力,她眼泪决堤了似的,一声更比一声高。
屋内的宋檀听到了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再一次一脚踹开了身上了华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又提着裤子跑了。
思年这一哭华易也有些慌神,宋檀这一脚劲使得也有些大,直接把他踹到了地上。
他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看着宋檀快步推门离去的背影,忽而就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糟蹋过的黄花大闺女。
躺在摇篮中的七七似乎是受到姐姐哭声的影响,他悠悠了睁开了眼睛,先是打了个哈欠,准备好了后,也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华易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把他从摇篮中抱起来,轻声哄着七七,“再哭就把你扔山里面……”
受到了威胁的七七,丝毫不畏惧心狠手辣的老父亲,他哭得更凶了。
华易无法,还光着脚呢,就抱着七七走到了门槛处,对着院子里的抱着思年的宋檀喊道:“孩他爹,怎么办啊。”
思年正拽着宋檀的衣领哭得眼泪汪汪的,宋檀根本腾不出手,他对着华易说道:“你儿子你自己哄!”
这姐弟俩跟比赛似的,一声又一声,震得鸟雀群飞,依旧毫无偃旗息鼓的势头。什么风花雪月的旖旎心思全败给了一双儿女。
华易抱着七七来回的打转,企图把儿子转迷糊,他心里愤愤地想:计划生育果然是很有必要!
成弃哒哒哒地跑了华易跟前,拽了拽他的衣摆,“叔叔,我看看弟弟。”
他跟着成雪鸿这边喊华易叔叔,跟宋安松那边喊宋檀舅舅。
怀里的七七的哭得简直是势不可挡,华易没了办法,索性就允了成弃,他蹲下了身子,放低了七七,让成弃正好可以与他持平。
成弃用手轻轻揩掉了七七脸上的泪水,七七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他盯着眼前的哥哥,哭声渐渐小了。
成弃朝着七七做了一个憨憨的鬼脸,七七看着他突然就破涕为笑,变脸比翻书都快。
“叔叔,七七真可爱。”说完,成弃踮起脚,凑近了七七,吧嗒亲到了七七的柔嫩的小脸上,这是孩子间表达亲昵的方式,七七笑的更欢了。
华易愣住了,眼前两个小娃娃玩了起来,可是他突然就有一种自己儿子要被拐跑了的感觉。
……
转眼七七就已经七岁了,华易依旧记得自己当初暗自立下誓,要把儿子养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带着成弃和七七学习功夫,出乎他意料的是,成弃反而天资聪颖,学啥会啥,很像他小时候。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扎个马步,都能累的眼泪汪汪的。
宋檀带着十岁的思年在屋里学习画作,他们在教育孩子一事上都觉得认为女孩子要秀外慧中,男孩子要英姿飒爽。
思年在窗下的书案上,漫不经心的瞥望着窗外,手下连一朵梅花也画不好。
宋檀敲了敲她的额头,“思年在想什么?”
思年把笔一放,“爹爹,女儿不想画画。”
于此同时,七七马步扎得实在不稳,他跌坐在地,一把抱住了华易的大腿,“父亲,儿子不想学武。”
两位长辈同时发问:“那你想干嘛呢?”
思年认真地说道:“女儿也想和哥哥弟弟一样习武!”
七七委屈巴巴地说道:“儿子想像姐姐一样学诗学画!”
宋檀笑了笑,他摇摇头说道:“不行,舞刀弄枪的会伤了你。”
华易无情地甩掉了大腿上的儿子,他也笑着说:“起来,再扎马步一个时辰。”
今夜有个庙市,火树银花,通宵达旦,声腾如沸,极为热闹,华易和宋檀齐刷刷地丢下了小崽子们,俩人毫无顾忌地去过了二人世界。
街头巷尾,或行或驻的人们穿着各色的轻薄春衫,俩人穿过了脂粉香,宋檀往华易手中递过了一盏莲花灯,思年知道他们出来撒着娇央着他们带些小玩具回去。
而他们的双标爹爹只买了一盏花灯,还是给了他们的无情父亲,宋檀对华易说道:“只给你的,小崽子们没有份的!”
华易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说道:“七七那么娇气倒是挺像你的。”
“思年脾气那么大,跟你也一模一样。”
宋檀又说道:“孩子嘛,天性最重要,要不就让七七跟我学,你来教思年?”
华易指着河面上一艘艳丽的画舫,眼神里有些暧昧的情愫,“咱们到那里睡一晚,便都依你。”
宋檀并不扭捏,他爽快道:“成啊,为了儿女卖身,我心甘情愿。”
月上中庭时分,七七因为被华易罚了之故,还在院子里兢兢业业地扎着马步,他握紧拳头放在了腰侧,脸上满是泪痕,太累了,可他还不敢偷懒,万一被两位大人看到了又要超级加倍。
成弃悄悄地走到了他身边,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牛乳。
七七被他从身后一拍,猝不及防地吓了一条,力气一泄,前功尽弃般坐到了地上,他挣扎着就要起身。
成弃蹲下,按住了他的动作,低声说道:“据可靠消息说,叔叔和舅舅今晚不会回来了。”他将那碗牛乳递到七七的嘴边,“累了半天,喝了吧。”
七七接也不接,顺着成弃的手,就将那碗牛乳一饮而尽,他的嘴边还沾上了点白色,成弃伸手将其揩掉。
七七实在是个爱哭鬼,他心下忽然就生出了好大的委屈:“成哥哥,我父亲是魔鬼吧。”
成弃被他这可爱的样子萌到了,他的心都跟着软了,他将坐在地上的七七拉了起来,将他带到了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他叫七七仰头看着天上的迢迢星汉。
无数的遥远闪烁的光点簇拥着一面皎洁的银盘,七七被星辰吸引住了目光,他指着两颗离得很近的星星,稚气的说道:“成哥哥,这个是你,那个是我。”
“七七喜欢星星?”
七七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小孩子总是乐意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说:“七七更喜欢哥哥。”
俩人都拥有的美好回忆里,每一段都有着对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是这么发展而成的。
第二日,宋檀和华易胡闹了一晚上,几乎是下午了才回来。
七七和思年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生怕又被两位家长抓去学习,成弃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拦在了俩人面前,噗通一下就给他俩跪下了。
他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叔叔舅舅,可不可以不要再罚七七了,他太累了,要是罚就罚我把。”
他这一出给宋檀和华易都搞得一愣,宋檀碰了碰华易的胳膊,“吓我一跳,我以为他要求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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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番外二成器
到最后,两位开明的家长都让七七和思年都欢天喜地的去学了自己想学的东西。
七七确实很像宋檀,他在诗词歌赋上实在颇有造诣,读书过目不忘,甚至可以举一反三,一手丹青也做得极好,任何事物他都可以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思年却是也很像华易,她选择了双剑来做得她的武器,右手持雌锋,左右持雄锋,她舞的是赫赫生风,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而成弃,华易不仅教授着他文韬武略,还教着他兵书史籍,他曾经单独地带着成弃登高,在山顶最高处,居高临下地感受着凛冽的山风,华易对成弃指着星罗棋布的山下风光,他说:“这天下的每一寸山河都会是你的。”
他还教着成弃为君治国之道,他要成弃成为拥万里江山。
成弃一一记下,他的眼中燃着一团明亮的火焰。
然而在他十七岁那一年,宫里突如其来的来了一道圣旨。
原是边境西戎作祟,成雪鸿被扰的烦了,但又不想劳民伤财的打仗,他为了求和,便想示好一般给西戎送去一位质子,以换两国安宁。
他分明已经有了几位皇子,但他也知道此次是一次凶险且屈辱非常的经历,他不舍得让自小养在身边的皇子去,于是他第一次承认了成弃的存在,其实就是承认了成弃还有利用价值。
华易听完圣旨的通报,他一气之下就要提着刀去砍成雪鸿,思年在一旁也来了神,气哄哄地嚷道:“这不是欺负人么!”吵着闹着说什么,也要一块和她父亲去砍她叔叔。
宋檀在一旁帮腔,他也十分愤慨:“去!砍死这个王八蛋!”
只有成弃冷静非常,他拦下了这激动不已的一家三口,又把吓傻了的传圣旨的人好生送了出去,说了不少小话,塞了不少钱给那人,求他守口如瓶。
他回来时,宋檀他们已经开始要收拾行囊准备入京了。
成弃第二次给他们跪下了,他沉吟片刻,严肃了语气说道:“叔叔舅舅,我愿意去。”
思年在一旁跺脚道:“成哥哥你疯啦?”
“我愿意去西戎做质子,不是因为成雪鸿是我的父亲。而是因为我身体流着的血,是皇族的使命,我该去履行这份使命,换我国百姓可以生活安宁顺遂。”
他朝着华易和宋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您二位多年的养育之恩。您们放心,西戎折不了我的手脚,我若回国,便会君临天下。”
说这话时,成弃满含一腔不畏不枉,少年郎眉目张扬着,他在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护着山河国昌。
成弃走了,七七同友人踏青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满院子的找他,他要同他说自己看过了云深不见,听过了松涛成海,他想说下次要和他一起去。
他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成弃,夜光梦寒,他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星星,那两颗遥远的星辰依旧相依相偎沉默着照耀彼此,他们是那么遥远,他伸手触也触不到,就像他触不到了成弃一样。
七七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么闷是因为什么,小少年还不知道情爱是怎么一回事,七七一个没忍住,埋首在膝盖处,嚎啕大哭了起来。
宋檀几次担心不已要出去看,都被华易拦下了,“他也大了,有些事要他自己体会。”
海清河晏,四海升平。
成雪鸿渐渐地已经不理朝事,他被一个梦境死去活来地折磨着,于是他忽然就信起了玄之又玄的鬼神之道。他不止一次的进行各种仪式来招魂,甚至还叫人推算着死者的转世。
不过定是成雪鸿坏事做尽,每一次的仪式都以失败告终。他如此的荒诞不经,就会让人觉得他已经不在适合去做一个皇帝,于是他的几个儿子身后的外戚势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做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纷纷地角逐了起来。
那一晚,血染宫闱,他的几个儿子,死得死,残的残。
他也是从那一晚开始忽然就老了许多,他手中的匕首上还沾染了来不及擦拭的鲜血,众叛亲离,生死相隔,他以为他什么都有了,但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却什么都失去了。
成弃突兀地被从西戎接了回来,西戎的几位皇族还有些舍不得他。他没有回江南,而是直奔京城,他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现下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七七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成弃回来的消息,骑着匹小马驹就要去打马入京,还没出大门,就被华易给提着衣领子给揪了下来。
七七急的满地打滚,“我要见成哥哥,我要见成哥哥。”
宋檀抱臂旁观,他略微地叹气:“真是儿大不中留。”
华易一脚踹到了七七的屁股上,“京城现下形势不明,成弃根基尚且不稳,你去了就是给他添乱!”
七七听完,抽抽搭搭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管满身的泥土,一下就扑倒了宋檀怀里,“爹爹你说,要是你跟父亲许久不见,你不想他么?”
宋檀摸了摸儿子的发,他直接了当道:“我们不一样,我和你父亲是合法的。”
成弃是天生的帝王之才,动作很快,他只用一年的时间笼络好了人心,他自若的在变换莫测的风云中游走,在西戎的两年里,他学会了隐忍蛰伏,他陪着成雪鸿上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同时他也在编织一张巨大有形的罗网。
成雪鸿曾经长久地凝望着成弃,想要从他的眉目中见到故人的影子,但他无果,他们的儿子并不像他。他深刻地认识到,宋安松真是一点怀念的痕迹都不曾给他留下。
直到这日,是宋安松的忌日。
宫中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一人去吊唁着他。成雪鸿负手于窗前,二十载的光阴已经磨得他喘不过气来。
成弃一步一步地推开了大门,穿堂风吹动起了殿中的帷幔。
他对成雪鸿说的第一句话是:“陛下可是在想故人?”
没等成雪鸿回答,他又说道:“可是你却不配想他。”
今夜是他收网之时,他选择了今天来告慰着宋安松的亡灵。
成雪鸿转身看向现下自己唯一的儿子,他仿佛什么都知道,“我的父亲为了我坐皇位坐的安稳,铺平了所有的路,你觉得朕会为你而铺路么?”
成弃轻笑了一声,十分的嘲弄,“陛下不是喝了那壶酒么,既然喝了,便是为我铺路了。”
“是啊,朕喝了,酒里有穿肠毒药,朕知道。”成雪鸿强忍着腹内的一阵绞痛,他的嘴角流下一丝红线。
他对着成弃说道:“你要知道,是我选择了你。”
成弃眉毛一挑,讽刺道:“是天下选择了我。”
他似乎不打算再同成弃争辩什么,他扶住了身侧的栏杆,支撑着身体,“这位置你来坐,我是放心的。如此我也可下去见你爹爹了。”
成弃眼见着他痛苦万分,但他却冷硬着说道:“你是见不到我爹爹的,你是死后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成雪鸿软了语气,他恳求着自己的儿子,“我死后求你将我同他葬在一起。”
他的意识渐渐地涣散模糊,他已经听不到了身边的成弃在说些什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也好,至少他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他的儿子会成全了他们。
成弃骨子里的狠绝也是遗传了他的,成雪鸿身死,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大兴土木给他修了新的皇陵,宋安松所在的皇陵在北,而成雪鸿的皇陵却在南,成弃报复似的并不如成雪鸿所愿,他要他的爹爹离这个负心人远远的,而成雪鸿只能远远的看着宋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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