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惊奇:“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病了,求王爷去看看他吧”青虹跪下抓着他袍子央求。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病了?”沈砚楞了下,又好奇相问。
青虹哽咽着如实回答,自从那日游湖回来之后,这小王爷不知怎么就态度大变,再也不来公子这里,昨日前来相请他也不去,白若飞本就身体不好,一直抑郁之下就病倒了。
沈砚听得叹息,只好来到了水云居。
白若飞躺在床上,气色果然不怎么好。
白若飞见他前来甚是欢喜,握着沈砚不肯放手,沈砚心中些愧疚,安抚道:“果真是病着了,找了大夫没?先好好休息着”
白若飞却是不答,只是紧抓着他。
沈砚只好陪他聊天一直到了傍晚,白若飞气色慢慢变好了些,正沉浸于二人温馨气氛,却见绿娇急匆匆赶了过来,“小王爷,刚刚五夫人留下一信,出府去了。”
沈砚吃了一惊,夺过信看了眼。
脸色却是变了,问向绿娇:“他走多久?你怎么不拦着!”
“刚刚才走”绿娇如实回答,沈砚前些日忽要她每日将梁煜一举一动告知,此时被他这一骂又觉有些委屈:“前几天王爷不是说五夫人可随意活动么”
沈砚瞪她一眼,揉着信就起身匆匆离去。
白若飞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一片。
“公子”青虹看他这样子,实在担心。
白若飞惨笑一声,摇了摇头。
沈砚要了府上最好的马,赶在天黑前出了城,竟是截住了先一步离开的梁煜,后面跟着绿娇见柔二人,三人挡住他去路。
“梁少卿,你这是想逃去哪?”沈砚脸色阴沉瞪着他。
“小王爷此话何意?我不是留了信?”梁煜微挑眉,倒是没想到他竟这么快找了过来,他不是与那白若飞正你侬我侬嘛。
“你不想逃,那你背上带着包袱行李做什么?”
沈砚脸色阴寒,从收到信那刻心中愤怒就没停过,虽然理智知道这人若真想走自己根本拦不住。
但还是气得发疯,一路追了过来。
“我在信里说了,这一阵子想去白云寺里住几天,顺便拜访一下旧友”梁煜说的是实话,白云寺里的住持了空大师,与原主是朋友。
不过这一去,也确实不会回来了,所以包袱里带的全是金银珠宝。
“小王怎知你说的是真?”沈砚看他神情,听他解释的话,其实已信了大半,暗中松了口气,但即使如
此,也不肯放他一人离开。
“你要去白云寺?小王陪你一起去,正好小王也想去寺里上上香”沈砚立刻就下了决定,自己要亲自盯着这人。
他说不会逃,但万一呢。
他这要是一去不复返,他去哪找人。
想了想,便转头对绿娇道:“你二人回王府去,告诉老爷一声,我陪五夫人在白云寺住几天”
“是!”绿娇二人领了命,一扯马缰转头奔去。
待二人离开,沈砚这才得意看向他,“不是要去寺里?还不走?”
梁煜本来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
二人去了白云寺,见了了空大师,梁煜表示要在寺中叨扰几日,主持很是欣喜,安排两人住在东厢房里。
夜里主持大师找了梁煜挑灯夜谈。
沈砚则早早就休息下了。
接连着几日,沈砚每天都在一阵钟鼓声中醒来,一醒来总不见梁煜,就知道梁煜一定与主持谈经论道去了
不知道他跟个老和尚怎么那么多话说,沈砚颇觉无趣,干脆天天泡在寺里藏经阁读读经书,七八天下来,之前浮躁的心境竟觉平和了许多。
这日天黑时,沈砚与梁煜正在一起吃着素斋。
一个小沙弥忽的匆匆赶了过来,面色有些凝重的看向沈砚:“沈公子,门外有位女施主要找你,快些前去吧”
沈砚好奇跑出门去,却见是绿娇。
她却是浑身浴血,形容狼狈,此时匍匐在地上,沈砚吓一跳,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急声道:“绿娇,发生什么事了?”
绿娇身受重伤,一路骑马赶来已经勉力,这时见到了他,总算舒了口气。
“小王爷王府出事了小王爷离府第二天,王府就突然被禁卫军包围圣上下令抓走了老爷,说是王爷通敌卖国,与西凉勾结还,还从王府里找到了通敌密函”
“胡说!我爹怎会做这样的事,陛下是不是老糊涂了!”沈砚听得又惊又怒,抓着她急声道:“你别怕,我回去找皇帝说清楚”
“小王爷!”绿娇吐出口血,抓着他摇头:“你不能回去因为王府满门已被诛杀王爷已被斩首示众绿娇也是拼得一死才逃出来给小王爷报信你要逃得远远的别回去千万别回京城”
“什么!我爹死了!”沈砚被这消息震得脑中轰鸣,双腿一软噗哂跌在地上,浑身冰凉。
“还有”绿娇气息微弱,抓着沈砚的手,拼着所有力气说了最后一句:“王府除了我逃出去还有一个人白若飞当着皇帝指证老爷的就是他”
绿娇说完这句,瞬间就断了气。
“绿娇,绿娇!”沈砚嘶喊摇晃着她身体,但已然没了气息。
沈砚六神无主,又惊又怒,拼命的摇头,“我不信,我不信我爹死了,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说着跌跌撞撞朝山下冲去。
下了山,见到了绿娇留下的马,靠着一只手勉强撑着爬上马,前方却闪过一抹人影。
沈砚定睛一看,却是梁煜。
他红了眼睛:“你让开!我要回京!”
“绿娇已经提醒过你了,回去就是死!”梁煜冷冷看着他,何况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再回去也已关城门了。
“死就死,你让开!”沈砚怒红了眼。
梁煜叹息一声,让开了道。
该做的提醒,他已尽了。
沈砚一踢马肚,在黑暗里朝京城方向狂奔赶去。
此时太阳已下山,一片黑暗的官道上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沈砚却什么也不顾,只想飞回京城,想要证明绿娇的话是错的。
他不过才离开几天,怎么就又出大事了呢。
沈砚心神不宁,加上天黑看不清路,狂奔了一柱香不到就被甩了下来,马儿也已远奔而去,他狼狈的爬了起来,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朝着京城方向走去。
天亮时,沈砚终于到了城门口。
这时他已累得快走不动路,
城门口聚集着一群老百姓,他们正抬着头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沈砚拖着僵硬的双腿,来到了城门脚下,抬头看去。
城墙上贴着他的通缉画像,因他脸上沾的全是泥土,灰头土脸样子,守卫竟也没认出他来。
地上则是一滩未完全干涸的血,他看得心头一寒,猛然抬头朝上方望去。
盯着那城墙上挂着的人头认真辩认了会儿,看清后顿时只觉天雷阵阵,轰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再支撑不住,竟一头栽倒下去。
那城墙上还在滴着血的人头,赫然是父亲的。
绿娇说的竟是真的。
晕倒前,沈砚恍惚看见面前有道熟悉黑影,是梁煜吗,是他吗
再醒来时,沈砚发现自己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
他先是楞了下,又忆起晕倒前看见的一幕,一时心中悲恸,强忍下痛苦撩起帘子朝外看去,却是脸色一变。
马车外驾车的是青虹,白若飞坐在一边。
“停车!”沈砚脸色阴寒,大喝一声。
青虹吓一跳,立刻勒停了马。
“小王爷,醒了?”白若飞转头看来,见他醒了露出一笑。
“绿娇说,你指证了我爹勾结外邦?你有没有诬陷我爹?”沈砚阴气沉沉瞪着他,不从他嘴里亲口得知,他绝不愿意相信。
第155章 男妾难为(15)
白若飞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
“小王爷,若飞是指证了王爷,但并没有诬陷他。”白若飞面上并无愧疚,也不若平常那般楚楚可怜。
眼神则多了几分深意:“若飞确实曾亲眼见过王爷与西凉密使来往密信,至于王爷是不是真的背叛东凌皇,确是不得而知,我只是将我知道的报告给了陛下”
“我不信!”沈砚脸色煞白,愤怒瞪着他:“你,你是皇帝派来监视我爹的?”
寒王向来受宠,沈砚从未想过,东凌皇竟一直在防着他们。
凌王一死,寒王也不过在几天之中就被斩首,还悬挂于墙示众,短短时日,就剔除两大异姓王。
以前没想过的事,现在他却是明白了。
功高震主,此乃君王大忌。
两位异姓王爷都是武将,只会打仗不懂为臣之道,手握兵权不说,二王还行事高调,军中只知将军不知有皇帝,很早以前就已成了帝王眼中钉。
所以证据真假已不重要,只是需一个借口铲除威胁罢了。
“是,我是圣上派来的,不过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身世,也是真实的。”
白若飞说到这,表情苦涩了几分:“我白家受人陷害,家父蒙了不白之冤,因为我与钟侍郎相貌相似,陛下才要我来接近你他允我只要寒王府殒落,必还我白家清白”
其实在这之前,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将发现的事情上报,因为他确实对小王爷动了心。
但最终,小王爷弃他奔梁煜而去。
他便也做了最后选择。
“为了你爹清白,你就要害我全家!”
沈砚愤怒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也不再看他,从马车上跳下,转头又朝京城方向去。
“沈砚!我说过,我并没有陷害你爹!皇帝在王府上找到的证据都是真的!”白若飞站起了身,大声辩解,一边急声道:“你回京城?回去就是死!”
“与你无关!”沈砚冷冷说了句。
沈砚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父亲会去勾结外邦有谋反之心。
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宁愿相信父亲是忠臣,也再不想听别人污他名声,现在他只想将父亲的人头从城墙上取下来。
沈砚回到城门时,却发现那城墙上的人头不见了。
沈砚心中大惊,上前询问守城士兵,才知不知何时竟被人偷走了,不过因为是个罪臣人头,被人偷了也没人在意。
沈砚心下大悲,顾不得会不会死,只是随着人流一起进了城。
回到了王府,却见门上已上了封条,他只好从后巷外爬树翻墙进去,果然四处一片狼藉,没看见人,只看见地上一片拖行的血痕。
足以想像当时的惨烈场景。
“爹”沈砚凄凄哀哀喊了声,像游魂一样四处乱逛,期待能看见一个活人,但平时热闹的王府,此时除了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竟什么也听不见。
他一声又一声悲切呢喃,没有回应。
沈砚最后走进了寒王平常和属下议会的大堂,却看见那正中的桌上放着一个包袱,沈砚心中疑惑,上前打开来看,发现竟是父亲的人头。
一时大惊,心中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呜咽着发出一声悲鸣,抱着人头痛哭了起来。
沈砚不敢在此呆得太久,忍着悲伤带着父亲人头出了城,在外面找了个山清水秀之地,给父亲堆了个坟,却不敢给父亲立碑。
“爹,孩儿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沈砚朝着土坟包拜了三拜,哭得肝肠寸断,一脸凄色的起身离去。
昨日富贵王权,今日落魄如厮。
沈砚竟未想到,自己有天竟也要体验那颠沛惨淡的人生。
可他从前不过一个娇贵公子,习惯了锦衣玉食,奴仆环绕,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无了寒王庇护,他又不能再回京城,却不知还能去哪。
梁煜
沈砚蓦然想到了梁煜,心中一阵激动。
父亲的人头,一定是他取下来的,他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如果不是与他一起去了白云寺,自己也会死。
沈砚冰冷的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希图,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怀希望的去了白云寺。
询问了主持之后得知他已离去,不由大失所望。
“寒王府惊变,老纳已知悉,沈公子还请节哀。”
了空大师看他这失魂落魄样子,忍不住心生怜悯,又提个小包袱过来:“梁小友提前一个时辰离去,走时留下了这些物品,告知若沈公子前来问起,就将此物转交。”
沈砚本是失望,打开包袱一看,里面除了些衣物,还有些干粮和几张银票。
沈砚本来心中悲凉,这时却不由红了眼眶,紧紧抱着包袱,又问着主持:“了空师父,他就再没有交待别的么”
了空摇了摇头。
沈砚心再次沉了下去。
苦笑一声,只能抱着包袱默默下了山。
天下之大,他竟不知要去何处,他已家破人亡,再不是以前养尊处优的小王爷,甚至连普通的平民也不如了
沈砚心中酸苦,低头看着手中包袱,心中突然又有了目标。
他要去找到梁煜。
他怎么能这样扔下自己
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信,没人可依了。
这世上沈砚已举目无亲,他能投奔的人只有梁煜,虽然他知道他这样不辞而别就已表明了态度不想见他。
他若没了一个目标,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再活在这世上。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梁煜。
但沈砚实在不知道,梁煜若是离了王府,会去哪里。
他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瞎跑,总之先远离京都,毕竟他与自己一样是与寒王府有关的人,不可能会留下在京都。
于是沈砚最先去了江南地方,这里是人杰地灵,是文人才子聚集之地。
兴许梁煜会来这里。
沈砚到了江南先找了间客栈住下,准备慢慢打听。
梁煜那样的人,光芒是隐藏不住的,不管他在哪里,不可能甘于做个平凡人,沈砚始终相信要找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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