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很快被停到了岸边,方才来的些人全上了岸。
之后又在河上缓缓行驶,大开的窗口,隐隐看见岸上两边的灯火,走动的人群。
两婢女送了酒水进来。
沈砚拿着壶,自己倒着自己喝。
一边喝一边盯着梁煜,喝了整整一壶,已然大醉。
思及旧友,便痛苦的匍匐在案上默默垂泪,哽咽着道:“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副了!”
沈砚抬起脸,双眸泛红,瞪着他杀气腾腾,“要不是他死前有过叮嘱,我一定会把你像他一样凌迟了!”
“他本来不羁如草原的野马,如天上的雄鹰”
忆起旧友挚爱,沈砚心中一痛,双掌紧握成拳,牙关咬得作痛,“你可知可知他是因为你才入了官场最终最终却被他倾慕之人亲手送了性命!当真可笑!就不知黄泉地下,他可曾后悔!可我,我为他不值啊!”
说到这,他声音凄厉了几分,朝梁煜扑了上来。
梁煜被他扑倒,沈砚满面泪水,泣不成声:“你自诩刚正!却枉送他性命,你有什么资格让他这么对你,在死前还在向我为你求情”
梁煜眼里终于有了丝惊异。
“他那么爱自由的人,因为你才去考了状元结果竟将命送了”沈砚看着他的双眼,带着切骨的恨。
他与钟意青梅竹马,钟意生性不羁,素来风流,生平大志就是要游历天下。
哪曾想五年前在与他入宫时,不幸见了那刚中榜的文武状元一眼,就跟着了魔似的,非也要去科考好与他做同僚。
最终落得什么下场?
招人陷害不说,还被他爱慕的梁少卿送进大狱,判了个凌迟之刑!
“他怎么喜欢你这么个不近人情的”
沈砚扑在梁煜身上,哭得伤心欲绝,气恨不止:“他死前还求我不许我杀你小王实在替他不值”这一年以来,沈砚心中失去挚爱的痛苦,在这一刻竟不知为何如洪水一样奔腾发泻,让他在最恨的情敌面
前哭得不能自已。
第143章 男妾难为(3)
梁煜被他这么缠着,加上背上疼痛一时动弹不得。
沈砚哭得累了,加上喝了不少酒,最后竟是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梁煜叫了人来,将沈砚扶去了隔壁的厢房休息。自己则在留下在这,这时才有空来处理身上的伤。
沈砚在客舫里睡了一夜。
早上醒来,两个婢女伺候着他梳洗。
沈砚才想起昨夜喝醉后,竟抱着那该死的情敌哭成了狗,叫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一时心中又气又恼。
“五夫人呢?”沈砚问了句。
“梁公子似乎在船头”女婢应答。
沈砚再不说话,梳洗好后就疾步走出客房,果然看见梁煜在外,他哼了声,令船停到了岸口,率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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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梁煜默默跟在后头。
沈砚两步上桥头,忽的停下,转头看着梁煜追上来,这才注意到他气色好许多,不再如昨日苍白的样子。
“昨晚,小王可是对你说了些胡话?”沈砚昨日喝多了些酒,这会儿脑子还昏昏涨涨的,酒后容易胡言,他不会说些不该说的吧。
梁煜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他倒确是没有想到,钟意竟是倾慕原主的,所以沈砚对他这种恨,其实是参杂了太多复杂情绪。
见他不答,沈砚便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话。
沈砚一路都神不守舍,途经过一条街口,前头却是起了骚乱,他也没注意,依然垂着头往前走,直到撞到人,沈砚方才抬头。
前方停了一顶小轿,四周堵了七八个剽形大汉。
七八人正与一个绿衫的女子拳脚相加,却竟还没有占上风,那女子手掌迅如疾风,挡住每个试图击向小轿的拳头。
沈砚从未见过女子竟这般身手,一时看得出奇。
梁煜则蹙着眉头,不由朝那小轿看了眼。
正揣测此人身份,忽听得一阵细微的破空之声,目光一抬就看见上方二楼,一个身着黑衣面目冷峻的男人,正手拉弓箭。
箭羽正朝沈砚飞来。
沈砚与围观者一样,正看打戏看得津津有味,未察觉危机,突然旁边一股大力一拽,将他拉开,沈砚吃惊转头,就见梁煜搂着自己旋身。
登时一怒,正要质问,却听叮的一声响。
那箭一下插在了小轿顶上。
与几个大汉打斗的绿衫姑娘立时停了动作,抬头看向二楼,一脸怒火飞身上房追前去了。
“放开!”沈砚微红了脸,推开梁煜。
梁煜松了手,上前拔下那支箭,随意看了下,又被沈砚夺过,他拿着箭仔细打量,眉头紧蹙起,喃喃着:“神羽司的箭,刚刚竟是想射杀小王?”
沈砚面上若有所思,怎么想都觉这事蹊跷得很。
神羽司是凌王掌管的隶属于朝廷的一处情报机构,凌王与寒王素来不合,但也不会蠢到大街上派人来射杀死对头儿子吧。
不管怎么说,刚刚梁煜救过他。
但因为对他的痛恨,沈砚如何也说不出感谢的话。
正准备离开,那二楼的绿衫姑娘一跃而下,显然是没追到人,只是冲那几个大汉厉声道:“你们还不快让开,是想再吃本姑娘拳头么?”
几人面面相觑,知道不敌她,只得讪讪离去。
“公子,路清了。”绿衫姑娘走到小轿边,朝小窗对里面的人道:“公子受惊了。”
“无碍。”里间人清润嗓音传来。
绿衫姑娘一挥手,轿夫抬着小轿晃晃悠悠的走了。
这时那小轿窗口伸了只手,掀起了半边帘子,正离开的沈砚不经意一眼望去,整个却被雷劈似的一下震住。
眼见那小轿越来越远,沈砚猛然惊醒,疾步追了上前。
最终小轿在一处花楼前停下,沈砚停了脚步,看着一个身形修长,着月白长衫的年轻公子从轿里下来,与那绿衫的姑娘进了小花楼。
那模样,赫然与死去的钟意一模一样!
沈砚表情僵硬,瞪着那人走进大门,不由抬头看去,梁上挂着的扁额写着玲珑阁三个大字。
竟是个烟花之地。
玲珑阁他听说过,知道是京里最有名的青楼,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里面竟有个与钟意长相如此相似之人。但他知道钟意已死了,他亲眼看着他在刑场上被千刀万剧。
但他还是抬脚跨步进去。
刚到门口,一个着浓妆的中年男人扭身挡了去路,“公子,咱们玲珑阁还没到开张的时间呢,公子还是晚
上再来吧。”
沈砚眉头微蹙。
又转身离去。
看见门外站着的梁煜,他脸色惨白了几分,逼近上前,低声问他:“那个人样子你看见了么?”
梁煜深深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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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是看见了,也知道这人是谁。
白若飞,本书的另一个男主。
一个可悲的替身。
看他脸色不太自然,沈砚心中却突觉痛快无比,看见一个与钟意如此相似之人,只怕对他来说,是备觉煎熬吧。
沈砚却笑了,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折磨人方式。
于是到了这晚的时候,沈砚又出了王府,自然又带上了梁煜,他不想见这人,他偏偏就要带他来。
二人进了玲珑阁,沈砚令老鸨将楼中所有小馆叫出。
这时才知那与钟意相似之人叫白若飞,本是个官家子弟,却因为父亲身犯重罪,被官卖到此,刚到玲珑阁不到半月,如今还是清馆。
“鸨哥儿,小王要带他走。”沈砚没多废话,拿了五千两的银票一扔,老鸨不敢得罪他,连忙叩谢。
办理好手续,白若飞跟着他下了楼,连那贴身的丫环青虹也在。
“小王爷之恩,若飞没齿难忘。”白若飞神情激动,在地上叩谢连连,沈砚一时恍惚,握着他的手不放,“你可愿随小王回府?”
白若飞飞快看了他一眼,脸色红了红。“小王爷救若飞出这火坑,今后就是若飞主人,自是一生相随。”沈砚叹息一声,脸上多了丝笑。
亲自扶起了他。
沈砚捉着白若飞的手,他也未挣扎,沈砚又笑道:“小王对若飞一见如故,若飞莫与我生疏了,叫小王墨白便可。”
白若飞一脸受宠若惊。
虽早闻他性情温厚,但初相见便如此诚心相待,实在难以置信。
沈砚又拉过一边的梁煜,“若飞,这位是小王的五夫人也是曾经的大理寺梁少卿,你与他认识认识”
白若飞楞了下,抬头看向梁煜。
“若飞,自是听过夫人名讳”
当年名满京都的双榜状元,铁腕无情的刑部大臣,却因一桩错案而被革职后嫁于寒王府。
这等传奇之事,最受坊间八卦之徒所爱,谁人不晓?
沈砚斜睨看向梁煜,见他果然面色不佳,顿时心中痛快,自觉带白若飞入府是个极好的主意。
虽是他答应钟意不取他性命,但要什么也不做,不让他吃些苦头,他实在意难平。
所以他要叫他日夜寝食难安。
粱煜自是看出他带这人回去,只是为了折磨他,可惜他并非原主,对那死去的钟意有些遗憾惋惜,愧疚之心并不浓厚强烈,对他精神上的折磨自然没什么大用了。
不过沈砚想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他自然是要表演出来的。
几人各怀心事,回到了王府。
白若飞一进寒王府,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必竟他与钟意的脸太相似了,而钟意与小王爷的关系亲厚,府里人都认得,一时全都蜂涌而来看热闹。
“管家,去将春暖苑隔壁的水云居打扫出来,若飞就先住那记着了,以后白公子所有吃穿用度都要最好他想要什么,可直接问帐房提请”
沈砚叫来了管家,亲口与他吩咐。
管家看到白若飞的脸时,脸上闪过惊讶之色,但未多嘴,一一应下,就吩咐下人忙碌去了。
心中则暗自嘀咕,小王爷竟找了个与钟大人一模一样的人,还故意让他住在了五夫人的隔壁,却又并不给个名份,不知是何用意。
“若飞,你才来府里怕是不熟,小王带你四处走走吧。”沈砚嘴角含笑,如沐春风,一幅所有人熟悉的温厚模样。
白若飞眼睛湛亮,红着脸点头。
梁煜看这二人勾搭火热,想来不需要自己做这电灯泡,便想默默退下。
哪想刚一动,沈砚就眼尖的看见了。
“梁少卿想去哪?”沈砚神色一冷,叫住了他:“日后若飞住你隔壁,你们便是好兄弟,怎么也要多走动走动才是,就跟着吧”
白若飞眉头微敛,朝梁煜多看了几眼。
梁煜只得无奈跟上。
跟在背后,一边观察着沈砚,这个人看似温厚,其实内心极冷,就不知他与这白若飞的故作亲昵,只是为了刺激他呢,还是在自欺欺人拿他当钟意影子?
沈砚带着白若飞游完了整个王府,一路都握着对方的手,叫无数下人看见,消息自然很快被传播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王爷有了个极宠的新欢。
晌午用膳之后,便带白若飞去到了他的水云居。
路过隔壁的春暖苑时,却见绿娇和见柔正前来,绿娇手上捧着一根藤条。
她恭敬的朝沈砚福了福,禀道:“王爷,已到受罚之时。”
绿娇和见柔名为伺候梁煜的女婢,但府里人都知道,他们是王爷派去每日给他受罚执行的人,所以一见这二人前来,下人无不流露同情,或是一脸看戏。
第144章 男妾难为(4)
绿娇禀明之后,见主人未语,一挥手,两个大力的侍卫便上前将梁煜一下按住。
梁煜昨日在船上服药,身上外伤和丹田都已恢复。
被两侍卫一按倒,梁煜就已暗中打开护身罡气,绿娇嘴里道了句:“五夫人,得罪了!”
说着,手中的藤条便已落下,一边的见柔则数着数。
这绿娇虽是女子,手上力气却是不小,想来也是个习武之人,梁煜虽已开护身罡气,藤条打在背上力道不至伤至肺腑,但那皮肉之痛却是免不了。
白若飞在家时,也不过是个娇贵公子哥,看见这一幕吓得缩进沈砚怀里。
沈砚揽着他,伸手在他背上轻拍,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梁煜身上。早上回来时他面色如常,这会儿挨了十几藤条下去,脸色又开始泛白了。
即使连着这许多日,他日日受刑身体也已不堪承受,但却从未出声求饶过。
他欣赏他的这份硬骨,却又恨透了他这傲气。
当初钟意被下大狱,他捧着厚礼前去求他从轻发落,但那梁少卿谁的面子也不给,眼里只认国法不认身份。
在朝堂也敢顶嘴皇帝的人物,不知变通不懂世故,入朝以来就是个独行侠,不亲党派不近同僚,过度清高便让人可憎!
但凡他有点人情味,钟意与他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所以这是他自找的!
他就是要狠狠挫了他这傲骨!
“四十四十八四十九五十”见柔随着绿娇藤条打下,一个一个的数着数,到了五十时,绿娇终于收了手。
梁煜感觉昨日吃药恢复的后背,今日又变得火辣辣的了。
绿娇执行完闭,来到观望许久的沈砚面前:“王爷,五十抽已下,不知今日是否还要加刑?”
沈砚看向梁煜,他垂着头匍匐在地上,看不到表情。
只看见他后背衣裳隐隐透了些红。
沈砚微蹙眉,正准备开口。
依在他怀里的白若飞吓得抱紧他手臂,颤着声道:“王爷五夫人不知犯了何罪便是有错,也已受了罚,若飞实在不忍心再见他受这苦头王爷宽仁,就别再加刑了吧”
沈砚挑眉了下,低头看着他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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