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周飞羽的腿就被压麻了。
“小悦,我换一下姿势。”他动了动腿,然而崔馨悦却没了动静,呼吸平稳而绵长。
——这都能睡着?
他真是服了。
要论起不解风情,崔馨悦大概是他生平仅见。
好好的一场鸳鸯浴变成了给生活不能自理的“幼儿”洗澡,周飞羽无奈地叹着气,双臂托着他的双臀将人抱起来,让他仰躺在浴池中,头枕在浴缸用吸盘挂住的头枕上,为他调开了浴缸的按摩功能。
整个过程中崔馨悦竟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是有多困啊?
周飞羽回想了最近崔馨悦的作息,虽然不比平日里七八个小时的固定睡眠时间,但也称得上正常。即使崔馨悦平时就喜欢睡觉,但他完全想不通眼前这个人这幅晚上去做贼了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扔下鸠占鹊巢的崔馨悦,周飞羽自己则去淋浴间草草地冲了个澡,洗去了运动后的汗渍,才将浴缸里泡得无比惬意,已经悠然地扯起了呼噜的崔馨悦叫醒。
“我困死了。”被扰了清梦的崔馨悦眼睛都懒得睁,砸了咂嘴,彻底破罐子破摔的撒起娇来,“让我睡觉。”
周飞羽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种作风,明明刚刚还说晚上要熬夜赶工,一转眼就仿佛之前信誓旦旦自己日理万机的是另一个人一样:“水要凉了,你想感冒么?”
“我……起不来。”崔馨悦勉强睁开迷蒙的双眼,虚虚抬起一只胳膊,摆出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拉我一把。”
都怪周飞羽太会享受了,比体温略高的环绕在他周围的水流恰到好处地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更何况水里还放了舒缓的香氛,让他不睡一觉都对不起这阵仗。
周飞羽终于受不了地走到浴缸边,弯下腰,伸手探进水中,精准的捏了把崔馨悦身下充满勃勃生机的家伙,力道算不上重,但足以将上一秒还在装作弱柳扶风的人从半梦半醒中拉回来。
“你你你……”崔馨悦猛地弹坐起来,瞪圆了双眼,“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把自己冲干净上床睡去。”周飞羽挥挥手赶人,“让地方,我还没泡呢。你明天不是要要开挺远的车去看会议场地?困成这样了,还不早睡,天天熬夜有人给你加班费?”
他早就明白了,对于崔馨悦,就不能无限制给他好脸色。
然而崔馨悦看来,眼前这个变了脸的周飞羽,显然就是因为求欢不成而恼羞成怒了。
他大有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心情,颇为沉重地摇摇头,没什么力量的双臂撑着更沉重的身体从恋恋不舍地从水中离开往淋浴房走,边走还边故意阴阳怪气地揶揄道:“之前还叫人家宝贝,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少废话。”见他路过自己的时候,哭笑不得的周飞羽干脆一巴掌打上他丰满的屁股。
崔馨悦嗷了一嗓子跑进了淋浴房,关上了门,非常警惕地隔着一整扇玻璃门看着他:“再动手动脚的我喊人了。”
周飞羽确定崔馨悦今天可能是吃错什么东西了,收回正要踩进浴缸的脚,作势往淋浴间走:“你想喊我会让你喊个够。”
听到了狠话的崔馨悦果断认怂,死死拉住门上的把手哀嚎:“哥我错了!我说着玩的!”
“洗你的澡!”周飞羽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但碍于威严只好紧绷着脸瞪了他一眼。
崔馨悦连忙听话地照做——仔仔细细地拉上了久未使用的浴帘,连边角都掖得严严实实,周飞羽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能找到一把锁会毫不犹豫地把淋浴间的门锁上。
真是,幼稚极了。
终于躺在浴缸里落得个清净的周飞羽仰面叹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为什么会找了这么个幼稚鬼?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更不要说回答别人的质疑了。
曾经在他面前有过很多“更好更优秀”的选择,他都没有过安定下来的冲动,直到遇到了眼前这位……
浴室里应景地响起了崔馨悦销魂的带有年代感的歌声,在狭小拢音的环境里自带着混响,变成了立体环绕声:“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
“你要不要搓背?”周飞羽扬声问道。
“……不用!”歌声瞬间中断,崔馨悦警觉地回绝,“哎呀!”
“怎么了?”
“没……没啥。”崔馨悦迅速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肥皂,隔着密不透风的浴帘回道,“我再给你唱首歌吧?”
“不要。”周飞羽回答得非常坚定,“难听。”
“哦。”崔馨悦重新打开了喷头,置若罔闻地继续张口,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过这次倒是换了首歌——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
周飞羽默默地骂了一句,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你的。”
第115章 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当然是老板大人
崔馨悦发现,这天的周飞羽似乎格外啰嗦。眼看着自己都快迟到了,他还在叮嘱个不不停。
“你自己开车慢点,知道么?上高速并道一定要回头看车两边的状况。”
崔馨悦忙不迭点头:“知道啦,你都说了两百遍了。”
“说了两百遍你还不听呢,多少次并道都差点蹭到旁边的车?”周飞羽皱眉,替他理正了衣领,“还有你确定不开我的车?”
“开玩笑,你的车那么扎眼,明天校友会就能给我打电话要捐款。”崔馨悦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走啦,晚上见。”
“注意安全。”周飞羽与他挥手道别。
两人各自坐进停在相邻车位的两辆车里,一前一后开出了小区,分道扬镳。
很少见的,老板一大早就一身休闲装等在实验室楼下。
将几个学生分成两辆车坐下,一行人仿佛郊游一出发挤进了滚滚的早高峰车流中。
——说起L城的交通高峰,不论工作日还是周末,每天一律是早上一个,晚上一个,时长因为地区不同会有波动,但三四个小时是少不了的。
崔馨悦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就是方圆十来公里的区域,学校和家,还有周飞羽的办公室都离着L城著名的市中心有几十公里的距离,如果没有特殊需要,他大概很久都不会往那个方向走一次。
所以明明生活在一个充满了旅游景点的城市里,但实际上上次崔馨悦去那些闻名遐迩的景点参观,大概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次还是当前来出差的初中同学的向导,期间过程之曲折,让崔馨悦彻底绝了没事再往旅游景点凑热闹的心思,只一门心思安安静静地在他的村里过着小日子。
可惜幸福的日子终归会到头的。
崔馨悦望着面前的车流排成的长龙叹了口气,无聊地开始摆弄雨刷器。
坐在副驾驶的李琰非常有眼色地从包里掏出一包洗好的葡萄又一包洗好的草莓:“学长,吃。”
因为老板大人开了车,其他人都挤在了前面那辆suv里,唯独李琰,主动申请坐了崔馨悦的破车。
……崔馨悦还记得刚刚王英看他的眼神,那基本上是赤裸裸的物理攻击了。
看起来他好像还没有放弃对李琰的想法。
也许放弃了却仍然不愿意看到
“谢谢。”崔馨悦拿了颗葡萄含在嘴里,百无聊赖,“真不懂老板怎么想的,就看个场地而已,需要让所有人一起去吗?”
李琰又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两盒柠檬茶,全然一副出外郊游的意思:“老板说,场馆附近有个新开的饭馆,做的开水白菜特别好吃,中午要请大家吃饭。”
“是嘛……”崔馨悦叹了口气——这事儿听起来的确很像是开个会要拉着全体参会人员自拍的老板的作风。
这天天阴的厉害,又加上冗长的走走停停的车队,广播里循环播放的热门歌也不能解救崔馨悦昏昏欲睡的神经——还好一路上有李琰跟他聊天,才勉强帮他集中起注意力。
等他们挪到会展中心的时候,离饭馆中午开门也是不远了。
按照目前的报名情况来看,参会的人数大概会在一百人上下,在国际会议中算是规模不小的了。虽然一开始说是崔馨悦的老板以个人名义牵头,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院里决定接过整个会议的主办权,再加上周围几个学校都有意愿合办,所以会议中领域里的大牛相应也多了许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崔馨悦的老板大人会如此重视这次会议——这样一来,这次会议无论如何规格都不能太低,不然就算是给学校丢人了。
就连场地的选址,老板一口气选了三个场馆备选,都是L城赫赫有名的地标性会议中心,设备场地全都称得上一流,唯一的区别就是价格——三个场馆分为贵,很贵,非常贵,三个档次。
崔馨悦在心里草草地算了下帐——虽然参会的代表每人都会缴纳会议费,但那点会议费……能做到收支平衡就算不错了。
原以为只是简单地到会场实地考察一下情况就能当场做决定,但崔馨悦显然高估了自家老板的工作效率——好在三个场馆彼此相距不远,都集中在L城的文化中心,但考察完三个场馆的众人还是有一种精疲力尽之感。
“我比较喜欢最后一个会场,剩下两个一个设施太旧,另一个就太小了。”午饭的时候,老板一一做着点评,“就是地方有点大——实际上我们只需要一个大礼堂做keynotes(大会报告),四个小厅做lecture(主题报告)就够用了,全部会馆租下来的价格实在有点高……”
说到底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贵的总是好的,只不过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
“总之我再回去考虑一下,跟院里商量商量吧,争取早点定下来。”
崔馨悦点点头,想起那句话,买不起不是东西的缺点,而是你的缺点。
他回到家也这么原样跟周飞羽说了,没想到对方倒是没接他这个梗,而是抽了张湿巾细细地擦了刚刚剥螃蟹的手:“你老板看上的是哪个场馆?”
崔馨悦把一只翘了壳的螃蟹塞进他碗里,说了老板心仪的那个会场的名字。
从会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崔馨悦没再回实验室,而是把李琰送回去之后直接杀到了超市。
这个周末因为忙,他没来得及去采购,冰箱里都空了,这下正巧赶上超市里海产品促销,他便买了几只新鲜的海蟹晚上蒸来吃。
“那里啊。”周飞羽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们拿个折扣。”
“真的?”崔馨悦一听立刻坐直了身体,“你怎么什么都可以?也太万能了吧?……这样不会太麻烦吧?”
没去挑他话里的语病,周飞羽调整了一下姿势,盘着腿坐在餐椅上:“找我们合作过的公关公司拿个折扣,很容易的。现在是会展淡季,场馆都空着,本来价格就不高。”
崔馨悦听完连连点头,一脸兴奋:“那太好了,我明天就跟老板大人汇报,太谢谢你啦,帮了我好大一个忙。”
“你跟我客气什么。”周飞羽有些无语,“你老把别人的事看得这么重,什么时候对我上点心?”
听他这么说,崔馨悦意外地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对你不上心了?”
“反正没有对你老板这么上心。”周飞羽将剥好的上面露出一块白嫩肉质的蟹腿伸到崔馨悦嘴边,“天天回家都念念不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对象呢。”
“我老板人够好的了,不然碰上个特别mean的老板,文章发了一大堆还不放人,延毕多少年的有的是。”崔馨悦一口咬住蟹腿,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而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万一遇到一个八字不合的老板那是一辈子的事……为啥被你一说感觉酸溜溜的。”
“喂,我才没有吃你老板的醋。”周飞羽声明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想法越来越奇怪了。”
“我想什么了我,我思想这么纯洁。”崔馨悦不满地把螃蟹壳要得咔嚓作响,“倒是李琰,那天说起来,我问她为啥不谈恋爱啊,她就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是联合培养的,国内国外有两个老板——生命中有两个善变的男人,已经足够我应付了。’”
崔馨悦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饭桌故事,很快螃蟹壳子就堆了一桌:“说起来,你别看我爹现在还算混得不错,当年那可是真的惨,被他亲爱的老板整到崩溃。”
“崔老师?”周飞羽纳罕,“怎么了?”
崔馨悦嘴上叼着蟹腿,右腿搭在椅子扶手上:“当初我爹读博之前,已经工作过几年了——那个年代没有太多博士嘛,一个硕士研究生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毕业还包分配呢,于是他就留在我妈老家那边的学校里当了个老师。那会儿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结果阴差阳错,我爹就认识了他后来的老板,然后他就打定主意只身一人,辞了工作去读博了。”
周飞羽抬起头等着下文。
“其实一开始他老板给了他很多承诺来着,结果万万没想到,我爹报了名,被录取了,收拾了行李到了学校,结果发现,嗯,老板不见了?”
周飞羽不解:“什么情况?”
“我爹也不知道啊,这都注册完了,老师没了。问院里吧,院里说,他老板假期出国交流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短则一年,长则不知道。”崔馨悦无奈地笑了下,“但是我爹又听说,他老板是陪着自己闺女出国上学的,时间短不了。那会儿的通讯方式,基本上人一出国就石沉大海了,于是我爹就一脸懵逼地发现,自己成了个没导师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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