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差鬼使的,明夏拉着小黑躲到了旁边的廊棚下。
那人左右看了看,拖着行李箱的快步走了。
离得有点儿远,明夏并不确定这人就是乔赫,只是这人穿着肥肥大大的风衣长裤,头发也是半长不长的,那种感觉很像是他。
就在明夏不确定要不要追上去的时候,小黑又开始闹腾了,哼哼唧唧的拖着他往宠物店的方向使劲儿,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明夏无奈,只能先把它带回家。
宠物店的门开着,松青正给客人介绍狗粮。
明夏有点儿意外,他知道松青跟涂庆平时是有些来往的,但看松青熟门熟路的样子,看来这种帮忙的事应该不是第一次做。
明夏带小黑去喝水,那边松青也把客人送走了,笑嘻嘻的跟他表功,“卖了两百多块钱。”
明夏也笑了,“你怎么过来了?店里不忙?”
“没人,早早就关了。”松青也不在意,“我那小本买卖就图个自在,心情好了多干点儿,心情不好就躲躲懒。”
明夏洗了手过来,才发现松青把牛兔揣进了外套里,只有一个脑袋露在拉链开口的地方,正东张西望的朝外看,长耳朵还不时晃两下。
明夏忙说:“我可没给它洗澡啊。”
“没事,”松青揪着兔子耳朵拽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咋能说我们小兔脏呢,一点儿都不脏,对吧?”
牛兔转过身,拿后背对着他。
松青戳了它几下,抬头问明夏,“胡老刚才来过?”
明夏无语了,这人怎么跟个谍报工作者似的,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发现呀。
松青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他从我店门口过来的呀。我就想知道乔赫的事情他们查的怎么样了,要是这人没问题,我也好放下一桩心事啊,省的天天做恶梦。”
“不是乔赫的事。”明夏弹了一下牛兔的长耳朵,“胡老是来看它的。”
“他有啥好看的?”松青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李悠然也没传什么消息吗?”
明夏觉得他多事,但也有些同情他心有疑惑却迟迟不得解,于是耐着性子劝他,“要不就是没查出问题,这是好事儿。要不就是查出严重问题,咱俩都不够资格知道。后面这一种,你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还不如不知道。”
“主要吧,”松青苦着脸抱怨,“他那天在广场上磕头的样子太特么的渗人了,我天天想着这事儿,觉都睡不着,还不如直接杀到他家去探个究竟呢。”
“乔赫有家?”明夏愣了一下,“他不是住在酒吧?”
松青翻了他一眼,“酒吧那种地方,偶尔有喝高了的客人留下过一夜是可以的。要真想把那里当酒店,老板娘也不能同意啊。你听谁说他住在酒吧的?”
明夏若有所思,“乔赫自己说的。”
“瞎说的。”松青撇嘴,“他十一之前就找好房子了。就是西街后面紧挨着北溪公园的那个新修的小区,叫‘紫檀花园’的。”
明夏听到北溪公园,头皮顿时一阵发麻,他昨晚一直在想这附近哪里有湖泊,却忘了不是只有大湖里才有蛇,像北溪公园那种有水又有草,且人迹稀少的地方更适合蛇虫出没,说不定那些怪蛇的老巢就在那里。虽然后来那些怪蛇都消失了,但明夏始终不能肯定自己见到的就是幻觉。
明夏又想胡老没在酒吧,该不会是按着地址找到乔赫家去了吧?
松青忽然站了起来,很认真的看着明夏说:“我觉得李警官够呛能给咱们传消息,我也不指望她了。”
明夏顿觉不妙,“你真想摸到乔赫家去?”
“我就想知道一条:乔赫这孙子背着人的时候到底正常不正常。”
明夏,“……”
明夏也是心头一动,他想知道胡老有没有见到乔赫,还有,刚才那个拖着箱子的人影也实在让他有些好奇。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我有点儿担心胡老。”
“胡老也在找乔赫?”松青大为不满,他明明是找李悠然汇报情况,“他们咋回事啊,把个老头子放出来能干啥?李警官咋这么不负责……”
明夏还想提醒他别冲动,松青已经不耐烦的起身往外走了,“别啰嗦了,赶紧的!”
明夏在尧西区的活动范围基本上都在宠物店附近,北溪公园只闻其名,来还是头一次。
这一带差不多就是老城区的最西侧了,从公园再往西是正在修建中的农业高科技园区,再往西就是大片的荒地了。从地图上看的话,荒地的形状有点儿像一根加大版的肉骨头,最长的距离接近两百公里,一端是生机勃勃的尧洲市尧西区,另一端则与西山层峦叠嶂的幽深丛林相连。
地方宽敞,公园修得也开阔,尤其从尧江支流引过来的一条溪流,绕来绕去地穿过了大半个公园,最后汇入了公园中心的莲花池。夏日里莲花盛开,娉婷多姿,是尧西区避暑赏景的好去处。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偏,夏天一过,晚上就没什么人到这边来散步了。
“紫檀花园”的别墅区紧挨着公园的莲花池,再往后才是高层住宅。松青指着最靠近湖边的那栋别墅对明夏说:“最前面那幢别墅就是乔宅。”
明夏一想到乔赫放着老城区最方便热闹的地段不住,却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租房子,心里就毛毛的。
别墅区的房屋从外形上看大同小异,一水的白墙红瓦,镂花栏杆。柔和的柱状照明灯静静地伫立在道路和草坪之间,已经开始泛黄的细草、暗色的常青灌木以及园圃角落里还没有凋零的几丛月季让眼前的景色静谧如画。
乔家没有亮灯,甚至连门灯都是暗的。
“怎么好像没人在家?”松青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是说看见他拖着箱子从酒吧里出来了?”
明夏也莫名的有点儿紧张,说话声音都放小了,“但我也没跟踪他,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拖着箱子,肯定是回家呀,”松青小声嘀咕,“整个老城区都封着呢,他拎着皮箱也出不去呀。”
明夏搓了搓胳膊,“这里温度好低啊。”
似乎临水的地方气温是会低一些。而随着他们靠近这座宅子,那种冷森森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味道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什么味道?”松青捂住自己的鼻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么难闻。”
明夏也闻到了一股臭味儿。静悄悄的宅子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可是具体哪里不舒服,明夏又说不出来了。这种古怪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亮灯——附近也有几幢房子没有亮灯,在初秋的夜风里门窗紧闭,但是从这些房子里传递出来的宁静安详的感觉却是乔宅所没有的。乔宅给人的感觉更接近古庙、废墟或者类似的地方,不带丝毫的烟火气。
明夏不确定的说:“可能还没回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附近的住户也陆陆续续都亮起灯。乔赫也许已经睡了,也许并没有回到这里来。不管怎么样,偷窥一幢没有人在家的空房子要比偷窥别人的私生活让人感觉自在一点儿。尽管他们俩都不清楚到底想看什么。
离得近了,空气里古怪的味道也变得更加浓郁起来。松青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扭亮了挂在钥匙环上袖珍手电。微弱的灯光扫过脚下的台阶和修剪得参差不齐的草坪,落在草坪边缘低矮的常青植物上。深色的枝叶覆盖下,一团浅色的东西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与枝桠迥异的质感来。
“怎么有死猫?”松青移开了手电,“味道这么大,应该不止这一只。”
明夏注意到松青对气味比他敏感多了。几分钟之后,在房屋另一侧的灌木下面,他们又看到了另外一只死猫。
“这些流浪猫的尸体不妥善处理是不行的,”在宠物店里混久了,明夏也多少有了一些经验,“应该送去专门的机构火化,或者挖地深埋。”
“这么高级的小区,人行道、草坪什么的不是应该有专人打扫吗?”明夏疑惑地询问松青这位本地居民,“这边的小区每月的物业费可不便宜吧?”
“不清楚。”松青皱着眉,表情有些困惑,“我猜,如果每次保洁人员打扫这里的时候,户主都表示要自己收拾,不用他们来打扫的话,时间一长也许这一带的公共卫生就会被忽略。”
松青试探地走近几步,伸手拽了拽别墅外围的栏杆,“我想进去看看。”
第19章 它在,我们就在
明夏一把抓住他,“别进去。”
松青不知道,但他却是亲眼见过那天夜里的种种怪像的,深知自己能耐有限,身边还有松青这个惯会拖后腿的,真有事怕是应付不来。
“我看屋里也没人,”松青不想就这么回去,不甘心的抓着栏杆跟明夏讲条件,“我就悄悄看一眼。”
明夏有点儿不耐烦了,这孩子到底几岁啊,怎么好奇心这么强?
身后传来一阵扑啦啦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擦着明夏的脸颊嗖的一下飞掠而过,那瞬间擦过的感觉又凉又滑。明夏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听身旁的松青呀的一声叫了起来,“不是都灭了吗?怎么还有啊?”
一只体型与成年猫头鹰相仿的灰白色大鸟拍打着翅膀停在了别墅窗外的雨棚上,凶悍的圆眼睛,鲜红的鸟嘴,以及……紧紧抓着雨棚栏杆的粗壮鸟爪,明夏的心慢慢下沉。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罗罗歪着头,一双仿佛通灵似的圆眼睛紧紧盯着明夏,然后张开嘴发出极轻盈柔和的“罗罗罗罗”的叫声。
松青也傻眼了,想后退,但是被罗罗盯着,又不敢动,颤着声音问明夏,“它一直看你……不会是早就盯上你了吧……”
明夏身上被罗罗下了标记的事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但是松青这样一说,明夏却莫名的觉得这一只,或许就是当初在他身上写下“此处有粮”的那只先头兵。
罗罗慢条斯理的在雨棚的栏杆上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二楼的窗户冲了过去。从明夏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二楼的窗户是否关严,只听到几下抓挠的声音,然后便是从房间里传来的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撞翻了。
明夏一把揪住了松青,“赶紧走吧!”
松青脚一滑,险些摔一跤。
二楼,罗罗钻进去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当中还夹杂着罗罗的一声愤怒的尖叫,像被人用手狠狠捏住了脖子。随即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听上去像两个扭打的人从二楼一直滚到了楼下,将无数的杂物从高处撞落了下来。然后砰的一声巨响,仿佛一个身躯庞大的人重重撞到了大门上,将那一看就十分结实的门板都撞得重重一颤。
罗罗嘶声尖叫,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不知是不是撞倒了橱柜,站在院墙外面的两个人都听到了瓷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声音。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窗口一晃而过,泛着微亮的光,蓝幽幽的。然后这一片微光啪得一声抽打在了窗户上。
玻璃尽数碎裂,刺耳的警报声哗然响起。
明夏知道,他们俩这会儿是谁也走不了了。
果然,很快就有物业的工作人员带着两个保安顺着小路的另一头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老城区尚在隔离之中,罗罗的恐慌仍在,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怎么啦,怎么啦?”保安手里都拎着□□。
明夏无奈地摊开手,示意他们自己听别墅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几个人也纳闷,他们倒是对小区里的情况比较了解,知道这里住的人是谁。其中一个保安就问明夏,“你们是来找乔先生的?”
明夏连忙点头,“我们刚到门口,就听里面乒铃乓啷的,这还没敲门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物业一咬牙,“要不……先进去看一眼?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还有个事儿,”明夏忙说:“我们刚才看见一只灰鸟从二楼窗户飞进去了。”
几个人吓了一跳,又有些疑惑,这么大的动静,实在不像是灰鸟闹出来的。物业也不敢大意,打发一个保安回去给第六组报信,再喊些人一起过来。
这边保安刚走,别墅里又是轰然一震,竟像是整面墙都塌下来了,然后不知怎么忽然就静了下来。
物业和保安心神不定的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救兵过来,又怕房主出事,就摸出备用钥匙打算进去查看查看。
明夏和松青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别墅的小院杂草丛生,中间的碎石小径都快要被荒草淹没了。明夏再度觉得这里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房子。
大门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几个人忙不迭地往后退。
站在明夏身边的松青小声嘀咕,“事情……恐怕不大妙啊……”
物业捂着鼻子,摸索着按亮了门侧的开关。
灯光亮起,满室狼藉,正对着大门口的那一面墙壁上,一副色彩明丽的风景画歪歪斜斜地挂了下来,地上倒着一个碎花盆,奇怪的是,露出根须的盆栽植物已经枯死了。地毯上到处都是碎玻璃碎瓷片,好好一幢房子,活像台风过境。不仅如此,它看上去明显就是很长时间没有被打扫过的样子。窗台上、桌面上、沙发上……到处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屋角和窗台上的几盆植物都已经枯死了,花盆旁边落了一地的干枯黄叶。
明夏和松青跟在物业和保安身后试探着往里走,房间里的臭味比院子里死猫的味道要浓烈得多,连物业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小声的问保安,“乔先生这几天不是都回家的吗?怎么搞成这样?你闻闻这个味儿……他这是在家里弄什么了?”
房间这个样子,物业和保安都有些犹豫,不大想再往里走了。他们开门查看主要是怕业主出危险,可眼下这情形,哪里像有业主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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