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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也回过身来, 等着龙舌箭做出选择。
龙舌箭像中风了似的抖了半天, 艰难地指向了左手边的那个洞口。
不止是青檀和青丘, 南江也发现了这条路腥臭气更重一些。似乎是长蛇经常会出入的地方。或者干脆就是它的卧室。
他们沿着通道往前走出一段之后, 走进了一个长宽高都在二十米左右的洞穴里。南江摸了一把洞壁，这里已经不全是沙子了，土质的感觉更明显, 是一种深红色的微微有些发黏的泥土。
山洞的中央是一个浅坑，里面铺满了各种动物的毛皮。龙舌箭一边抖一边顽强的指着的，就是这个浅坑。
南江觉得龙舌箭这么坚定的指着这里，说不定长蛇的卧榻之下有密道。于是强忍着恶心走过去翻了翻浅坑里毛皮，毛皮以各种鼠类为主，还有一些稍大一些，似乎是生活在沙漠地带的某种兔子。再其他的，南江也认不出了。
毛皮一掀开，地洞里就亮了一下。南江看到了一个细草茎编织的鸟窝似的东西，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大约十五六颗鸡蛋大小的石头。
石头的质地有些像玉石，颜色白中透青，半透明的质地，内部有云雾状的花纹，看上去十分美丽。
南江目瞪口呆，“这不会是长蛇的下的蛋吧？”
青丘还有些发懵，不明白几颗蛋能怎么帮他们离开这里。他抬头去看青檀，却见他师兄微微抿起嘴角，双眼闪闪发亮，好像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
青檀低下头冲着青丘笑了笑，对南江说：“收起来吧。这可是好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南江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他不敢确定。
青檀与他对视了片刻，微微一笑说：“是点睛石。”
青丘，“……”
青丘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看被他按在爪下的龙舌箭。这小货一路抖的跟要抽风一样，就是为了偷人家的财宝？！
那它到底是激动的发抖？还是做贼心虚，给吓抖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青丘瞪圆了眼睛，“你竟然是这样的龙舌箭！”
这一次，龙舌箭十分雀跃的在他爪下又抖了一下，箭尖毫不犹豫的指向了他们来时的那条路。
众人虽有些无奈，但这确实也算是大发了一笔，大家都挺高兴的。收好了点睛石，还特意把整个浅坑都翻了一遍，生怕落下什么天材地宝。
毕老也说过，这东西人界是没有的，都是当初妖族们从妖界带过来的。真正是用一块少一块的不可再生资源。妖族们的防御结界、一部分的攻击方式都要用到它。而且据毕老推测，开启传送阵也是需要点睛石的。就算他们用不上，也可以作为跟妖族讨价还价的筹码。
龙舌箭又把他们引回到了刚才的岔路口，毫不犹豫的指向另外一个通道。
原来它刚才抖得那么厉害，是在斗争要不要去发一笔财？！一想通这个，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
青檀也摸摸青丘的脑袋，小声对他说：“你还说只要钻地洞就没有好事儿，看看，这一次说错了吧？”
青丘喜滋滋的点头。
发财么，谁不高兴呀，这当然是好事，而且还是大大的好事。尤其想到妖怪们都没有那么多点睛石，长蛇也不知从哪里搞来这么几颗，还鬼鬼祟祟的藏在自己窝里。结果被他们抄了家，青丘就开心的不行。
“我收回刚才的话。”青丘得意洋洋的宣布，“在有一个靠谱的向导的情况下，钻洞也会遇到好事儿的呀。”
靠谱的向导微微一振，对肯定它的话表达了一下感谢。
南江心里虽然也高兴，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长蛇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它跑的这么着急，珍藏的宝贝居然都没顾上带走？
是不是大妖们之间又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传送阵的秘密完全破解了？
南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焦躁，明夏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明夏还在绘满了壁画的通道里。
他怀疑壁画上持弓的人是白矖，因此看的十分仔细，整个人都快要贴到壁画上去了。他先是注意到弓身上本该镌刻着“龙舌”两个字的地方，也有一个模糊的小图形。虽然画的模糊，但那个大小、轮廓、位置，都十分的像龙舌弓。
另外就是这个持弓的人。他虽然只露出了侧脸，但是鼻梁高挺，脸颊微丰，看上去就有一种娃娃脸的感觉。
明夏觉得他很像白矖。
如果龙舌弓确实曾经是白矖的兵器，它又是如何流落民间的呢？明夏还记得古玩店的老板曾说过，这东西是唐玄宗在位期间，有人从陇右郡逃避兵难的富户那里得来的。也就是说，万妖之战过后没多久，白矖手中的这件宝物就遗失了。
它落到自己手中，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特意安排？
明夏犹疑片刻，又一次被七爷爷的话说服了：有人把这世间最好的兵器拐弯抹角的送到你面前。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都是在壮大你的实力。
明夏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兵器，龙舌弓应该就在附近，还要继续往前一点儿的地方。大概因为跟明夏分开太久，它有些焦躁，明夏能感应到它那种情绪，像一个孩子不满的嘟着嘴嘀嘀咕咕的抱怨。
明夏想想竟然有些好笑，他现在要哄的人，除了青丘之外又多了一个龙舌弓。别说，这二位还真有点儿像呢。
而他留在绿洲湖中的那支箭，感应就有些模糊了。依稀能分辨出它大致在哪一个方位，但是距离什么的，就完全不清楚了。
不过，龙舌箭能感应到他和龙舌弓所在的方向，应该就能够找过来。
越过疑似白矖的画像，明夏继续往前走。按照书里的顺序，这些画像应该就是《山海经》真正的序言了，可惜明夏认识的并不多。
整个序言的最前端是十位身披长袍的人，有男有女。画像旁边还写着对应的名字。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山十巫了。
明夏留意看了一下巫罗的画像，觉得画面上那个严肃的男人与现实中看到的巫罗顶多有四五分的相像，完全比不上真人的儒雅温和，反而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阴郁。
经过了灵山十巫的画像就到了通道的尽头。
尽头是两扇虚掩的石门，有明亮的光线从门缝里透进来，冲淡了墙壁上散发出来的柔和的荧光。
然后，明夏听到了一种模糊的嗡嗡声，好像那里聚集了很多的人。
这一瞬间，明夏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像是回到了雕王的记忆里，正走在那条通往山谷的通道里。而通道的尽头，是聚集了无数蛊雕的山谷，和它们即将出征的欢呼声。
明夏迟疑的停住脚步。他感应到了龙舌弓就在前方，比刚才更加的……躁动不安。
他与龙舌弓之间因为滴血认主而形成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沟通方式，龙舌弓曾经对他说，唯有他的鲜血才可以唤醒它。但这种语言上直接的沟通并不常有。更多时候，明夏只能感受到它大概的精神状态：平和的，或者急躁的。
就好比现在，明夏知道它在着急，却不知它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明夏走到了两扇门前，伸出手试探地推了推其中的一扇门。
石门厚重拙朴，门扇上雕刻着女娲补天的图案——明夏虽然不认识女娲，但这个造型实在太有辨识度了。甚至不用浪费脑细胞去猜。
长着长长蛇尾的女人，双手托着无数圆形的珠子，正在往上方的一个圆洞里填。明夏心想，她托着的大概就是点睛石吧？而她正在修补的，其实就是从妖界来到人界的那条传送阵的出口吧？
也是，好容易带着自己的随从来到了人类的世界，总要把来时的痕迹处理好。漏洞也要补好才行，要不然仇家也追过来了可怎么办呢？
看到这个图案，明夏心里忽然觉得愤怒。这些妖族把人类的世界当做了什么呢？
殖民地吗？！
明夏双手用力，一下推开了两扇石门。耀眼的光线兜头洒落下来，晃得他睁不开眼。在离他极近的地方，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说道：“你来了。”
第204章 巫即 《山海经》中记录的是妖界的疆域……
明夏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从山壁中突出的岩石上, 从这里无论向上看还是向下看，都是一片云烟弥漫的景象。
看不出高度, 明夏反而没有那么鲜明的畏惧感了。
洞口旁边长着两株老松树, 松树下一个披着灰色长袍的男人正侧着身面带微笑的打量他。从外表看这人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五官俊俏, 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带着几分风流之意。他身上的长袍样式寻常, 但质地却极为柔软, 袍角处还绣着精细的花纹。
明夏觉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位古装版的公子哥儿。
公子哥儿笑吟吟的看着他，“朱雀？”
明夏说：“我叫明夏。”
公子哥儿十分温和的拱了拱手, “巫即。”
明夏愣了一下, 他刚看过通道里的壁画，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位眉眼带笑的公子哥儿跟壁画上严肃的大巫联系起来。
“灵山十巫中的……巫即？”明夏不确定的看着他, “大巫？”
巫即笑着说：“那都是客气话。不过就是几个懂医术的人组成了一个医疗小队罢了。”
明夏心想这人还挺客气，医疗小队什么的,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哪个医疗小队能活上千八百年的？而且这几个人可不止是懂医术那么简单，就像巫罗拥有木生界，其他人还不知道掌握着什么样的能力，明夏对他们可是丝毫也不敢小瞧。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巫即微微仰头, 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气, 懒洋洋的反问他,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明夏摇头, 心想他可是横着被带进来的，怎么可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不过有关《山海经》的问题他倒是好奇的不行。
“是谁把《山海经》画在这里的？”
巫即一下笑了出来，“你这个问题问反了。”
“什么意思？”明夏听不懂。
巫即的笑容里透出了些许的感慨, “先有了山洞里的壁画，其次才有《山海经》。明白了吗？”
明夏，“……”
“《山海经》中记录的是妖界的疆域。”巫即像是嫌他的惊讶还不够足量，继续往外放雷，“妖界的地形地貌、矿藏、物产、动植物的生长，除此之外，还将每一个地区的妖族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明夏已经震惊到失语。
巫即就又笑了，“你们人类一直在研究它，就没有发现《山海经》中的地理情况与你们的世界完全没有能够对应的地方？”
明夏混沌的大脑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可以用来反驳他的点，“你说的不对。九尾狐的青丘山呢？我曾经去过啊，那里虽然有结界，但是真实存在。”
除了狐狸峰、后山村，还有不远处的妖怪集市，这些对明夏来说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地方。尤其是妖怪集市，七爷爷和古董店的老板都说过，附近度假村里的人类游客还时常来这里观光呢。
“你说那个啊，”巫即想了想说：“那个本来也不是妖界的青丘山啊。据我所知，那是九尾狐来到人界之后就霸占下来的地方，以九尾狐的妖力，他要想霸占一座山头，谁敢多说一句废话呢？而且在一座山的周围布下结界，对九尾狐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
明夏，“……”
明夏迷惑了。那真的只是结界吗？他还以为那是书中存在的神秘世界，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叠加在了真实的世界之上。
不过这样的一个消息，对青丘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那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家，只要青丘山、狐狸峰、后山村都是真实存在的，对他来说就没什么不同。
明夏心里有些惆怅，却又不知这惆怅因何而来。
巫即猜不到他这些敏感的小心思，自顾自的说道：“壁画是妖族大军跟随女娲来到人界之后，由我们十个人合起伙儿来完成的。为的是让背井离乡的妖族们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家乡。后来，有人拓印了这些壁画，集结成册，带出了通灵峰。时间长了，就慢慢在人界流传开来。”
原来还是他们十位画的。
明夏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他们会做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很正常。旧时的巫师似乎都承担着一个部落、或一个种族的文化传承工作。
“那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巫即笑了笑说：“带你来的，可不是我。我只是在他们拿你祭天之前，带着你开开眼界罢了。”
明夏，“……”
好吧，确实开了眼界了。
至于祭天，明夏自打知道妖怪们需要他的心头血，就没想过他们只需要温柔的挤出一滴这种可能性。
“白矖……”明夏迟疑了一下，“是白矖吧？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呀，”巫即的嘴角挑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纹，“我听说密卷上有记载，说女娲当初带着随从逃往人界的传送阵是可以再次开启的。我估计他就是想打这个主意吧。要不然怎么连鸾凤两个族群都收到手中了呢，那样的奸猾小人……谁不知道只有他们手里才有点睛石？”
明夏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那么友好的微妙的意味儿，“你不想让他成功？”
巫即微微抬起头，双眼出神的望着远处，“或许吧。”
明夏，“……啥意思？”
巫即笑着说：“就是……我习惯了跟白矖作对。不管他做什么事，我都想要破坏。见到他开心，我就生气。看到他倒霉，我就开心了。”
明夏，“……”
这都是什么人啊。
巫即又说：“实话告诉你吧。之所以把你从美人松手里带出来，主要的原因就是白矖它们需要你。而我，不想让他们如愿。他们不是想要得到朱雀的心头血吗？我就偏偏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到。”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颇是咬牙切齿。
明夏心里的八卦苗子就又冒了头，“你们是有什么旧仇吗？”
“旧仇么，”巫即长长舒了口气，“要说旧仇也没什么不对，就是旧仇。我当初还在妖界的时候，就与阿腾投缘。而阿腾，则因为白矖是师弟的缘故，一直对他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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