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啼笑皆非,“知道。”
青丘对电影里学来的东西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不自信。因为它知道电影和它以前熟知的折子戏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戏文是话本改变而来的,而话本又是人编的。这就导致它每一次提起跟电影有关的什么东西,都忍不住要跟周围的人确定一下。
青丘见他也知道超人,便放心的点点头,“就是超人那样可怕的力量。你自己想想吧。”
明夏不知道南江他们有没有注意到水虺身上发生的变化,他悄悄问青丘,“你知不知道怎么阻止?”
“阻止它化蛟?”青丘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望着他,“物种进化,这是顺应天道的事情。妖的进化也在天道之内,怎么能阻止?”
“这个湖并不大,也没多少水,”明夏问它,“就算它有操控洪水的能力,也不要紧吧?”
“你是在说笑话吗?”青丘瞪大了眼睛,“湖看着是不大,但深度呢?水底还跟大阵里其他的水源相连通吧?再说还有山里的瀑布呢?这些水量加起来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啊,兄弟。”
明夏默然。
水虺的尾巴从树干旁边扫过,老松树猛然一晃,险些把明夏晃下去。
树下开阔地带,水虺甩动长长的尾巴,像一条巨大的皮鞭来回抽打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李悠然狼狈地窜到树后,一边快速更换箭匣,一边探头观望水虺的动作。
在她侧前方,南江已经被淋了一身水,他身姿敏捷地向旁边闪开,水虺的尾巴擦过他的小腿,啪的一下抽打在了松树上,将那可容两三人环抱的老松树抽打得歪歪斜斜倒向一边。
南江抬手一箭射出,长箭闪电般钉入了水虺的颌下,遗憾的是鳞片太过坚硬,箭头入肉不深,被水虺带着来回晃荡几下,又掉了下来。
明夏瞄准水虺,耐心的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青丘不敢打扰他,悄悄说了句,“总之化蛟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的力量会成倍增加……一旦成功,我们怕是很难逃掉了。”
“你说这是一种进化。那么,什么样的条件促成了它的进化?”明夏问它,“妖力的增加?还是你们常说的……能量波动发生变化?”
青丘不懂什么能量变化,只能按照它听来的传闻解释给他听,“都说妖怪修炼是需要天地间的灵力的,这个就是你们说的能量吧?反正,妖怪的身体里必须积累足够多的灵力,才能够从内至外开始进化。”
明夏若有所思,“那有没有可能,它身体即将发生变化的地方,聚集了最多的灵力?”
青丘想了想,不确定说:“反正,妖怪在化形的时候,全部修炼来的灵力都包裹在身体周围了。”
明夏点点头,“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李悠然终于射中了水虺的大嘴,箭头上神秘的物质几乎在瞬间起效,水虺的脑袋似乎在半空中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对明夏来说,却是他一直等待的机会。
一箭射出,又是紧追其后的另一箭。
两只长箭无比精准地射中了水虺额头上方的两处轻微的鼓起。距离、角度、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其中一箭甚至于穿透了它额角的那一处鼓起,直接将那脸盆大小的一团皮肉掀了起来。
鲜血飞溅,水虺嘶声狂吼,瞬间调转方向,朝着明夏藏身的松树撞了过来。
明夏挂在十多米的高处,要躲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他反而冷静下来,抓住与水虺正面相对的机会,再次射出两箭。
水虺疾速躲闪,这两箭竟然都射空了。
电光火石之间,明夏又射出一箭,这一箭因为距离太近,直直射进了水虺的大嘴里。
然而这一次水虺并没有出现动作停滞的现象,它一头撞上了松树的树干,将那几人合抱的大树撞的摇摇欲坠,树上的人也跟坐秋千似的来回跟着晃荡起来。
松树的树冠浓密,歪倒下来又撞在旁边的松树上,枝叶层层叠叠地摞在一起,反倒对明夏起了一个掩护的作用。
青丘早在水虺撞过来的时候就被明夏赶开了,此时就躲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松树上。
它听见明夏跟它说话,知道他被一堆厚厚的枝叶垫在身后并没有受伤,就老老实实窝着没动,生怕自己被发现,再拖了大家的后腿。
水虺愤怒的嘶吼,巨大的蛇尾一下一下抽打歪倒的树干。
离得近,青丘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它额头原本鼓起的地方被一箭射穿之后,已经变得干瘪了许多,就好像充溢在那鼓包之中的某种神秘的物质,已经沿着箭伤造成的破口流失掉了。
在它身后,巨大的水流冲击上岸,明明只是很小一处湖泊,这一刻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岸上的人被浪花冲得站立不稳,南红伸手抓住身旁的树枝,一回身见白英拽着一名队员的衣袖,两个人随着回落的水流一起被冲向湖泊的方向。
两个人连抓带刨,十分好运地抓住了湖边一棵歪倒的松树。扶着树干起身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湿透了。
南江的另一边,相隔两棵松树的地方,林素攀在一根横枝上,正低着头组装一件针筒似的小仪器。
那是出发前胡老交给她的新型药剂,针对水虺的特性专门研发,除了肌肉麻醉的效果,据说还可以抑制它掌控水元素的能力。
林素从诸怀的山谷里跑出来的时候损失了一个装有药剂的背包,南江以为这两支特殊的针剂找不回来了,没想到现在竟然看到,登时大喜过望。
不过这喜悦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南江很快想到了实际操作方面的问题。水虺鳞甲太坚硬,针剂要是穿不透鳞甲则无法起效。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直接扎进水虺的口腔,但这不仅需要好箭法,已经连续中招的水虺对正面攻击肯定会有警戒心,这也是个问题。
明夏已经把自己的腿脚从层层叠叠的树枝当中摘了出来,然后小幅度地往外面钻。
这一片树林被水虺抽得东倒西歪,湖水漫上来,零零碎碎的枝叶飘得到处都是。
明夏心有余悸,他想起青丘说水虺化蛟之后拥有操纵洪水的能力。眼下它还没化蛟呢,已经水漫金山了,真要化了蛟,他们怕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松树被抽倒了一片,湖滩显得更加开阔,巨大的黑色蛇身在草滩上翻滚,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的障碍都碾压成渣。蛇尾垂在身后拼命抽打着松树和草滩,像要把他的敌人都抽出来似的,搅得湖边的草滩硬生生变成了一片浑浊的泥塘。
明夏从一堆树枝里悄悄探头,确定南江的方位。他自然也看到了南江冲他比划的那一支药筒。
明夏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水虺比普通的蛇类更加灵敏,他躲在树枝下面它无法钻进来抓他,但他一走动,它肯定就能发现。
他要怎么摸过去呢?
第58章 它来了 密集的松树挡住了南江他们的退……
水虺翻来搅去, 几乎将那片松树林搅翻天,却依然没有把伤害它的罪魁祸首给逼出来, 越发暴躁起来。
明夏眼睁睁看着它一尾巴把他侧前方一株老松树抽成两截, 树冠垂落下来,正巧挡在了他和南江之间。
明夏心想, 向组织靠拢的路越发的难走了。
远处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明夏从树叶的缝隙里往外看, 见水虺警觉地抬头,随即便将身体盘成一盘, 蛇头高高扬起,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女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都给老娘趴下!”
明夏听话地趴下, 还顺势躲进了老松树粗壮的树干下面。
空气中传来熟悉的呼啸声,一阵热浪传来, 水虺愤怒地嘶吼起来。巨大的身躯在草滩上来回打滚,然后带着一身火苗飞窜进了湖里。
明夏听到远处传来的水声,连忙从藏身之处钻出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南江的方向摸了过去。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靴子里也进了水, 在这深秋时节清冷的空气里忍不住就打起哆嗦。
在他身后, 湖面上翻腾起巨大的水花, 水虺的身影在水花中时隐时现,然而那神秘的火焰却并没有因此而熄灭。
明夏一脚踩进了水洼里,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南江迎着他的方向快走几步, 伸手将他拽了出来,拖着他朝李悠然的方向靠拢。
李悠然肩膀上还扛着炮筒,她站在一株被拦腰拍断的松树上,得意洋洋的冲着他们笑,“老娘这准头……你们没看见实在太遗憾了。这长虫不是盘成一盘吗,老娘直接把燃烧弹轰进中间那个窝窝里去了。”
周围的人都被她的语气逗笑了。这长虫也倒霉,要是身体是拖开的,□□只怕还没那么大威力,它偏偏把自己盘了起来。
南江趁着水虺在湖里翻腾,赶紧安排人去清点人员和设备仪器的情况,又取出林素交给他的针剂给明夏,给他讲解正确的用法——在他们当中,明夏的箭法是最好的,这个任务交给他,南江才最放心。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湖里的浪花已经再一次卷了过来。
伴随着涛天浪花一起冲上岸的,还有浑身上下熊熊燃烧的水虺。一旦发现湖水无法熄灭它身上的火焰,它立刻把目标对准了伤害它的敌人。
水虺宛如上古战场上浴血弑杀的神魔,皮肉已被烧的焦黑,一双眼睛却泛着猩红的光。它愤怒的嘶吼声在山谷中回荡,从远处传来隐隐的回声。
明夏还在想他们现在算是把水虺给拖住了吧,就见南江表情微变,一双利眼警觉的向四周张望,然后悄声提醒周围的同伴,“来了。”
明夏还想问问是谁来了,就见青丘拍打着翅膀从树林里飞了过来,惊魂未定的落在了他的肩头,然后说了一句与南江相同的话,“来了。”
明夏的视线扫过他们身后的松树林,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深秋时节,远处山脊上的树叶都变成了深红浅红,老松树的枝叶也变成了苍绿泛黑的颜色,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松树草地统统变换成了新嫩的绿色,好像季节变换,时光倒退回了春末夏初,浓荫最盛的时节。
微风拂过,松树林发出柔和的飒飒声。
远远近近的松树们在风中轻轻摆动,好像这一阵妖风将它们从沉睡中唤醒,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伸胳膊伸腿,跃跃欲试想要做些什么。
南江当机立断给明夏下命令,“无论如何,先干掉一个!”
他们人数有限,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是占不了便宜的。而且跟水虺相比,在这漫山遍野的松树面前,区区几个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这一点,显然对手也是明白的。
明夏这边还没找准合适的角度,山林里已经窸窸窣窣地爬出无数的大蛇小蛇,或许南江他们周围残留的药粉的味道对它们还有一定的压制作用,它们停留在一定的范围之外,游移不定地绕起圈子来。
湖里也陆续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绕着湖边浅水的地方来回兜圈子,也不知是不是水虺的子孙。
这个季节,天气已然转冷,到了蛇类即将冬眠的时候。它们看起来并不是很精神的样子,但因为数量足够多,看上去仍有种令人惊心的效果。
明夏对野生动物了解不多,只能认出棕黑锦蛇和一种土名叫“土球子”的蝮蛇。蝮蛇有毒他是知道的,只能暗自祷告胡老给的药粉能多扛一会儿。跟长虫们交手几次,他们这一方好像一直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呢。
这一次,远程换成了李悠然。
水虺刚在她这里吃了亏,对她自然是各种提防。从湖边一阵风似的冲过来的时候,甚至还知道不走直线。
这种狡猾的应对方式给明夏带来很大的麻烦,因为针头毕竟不同于箭头,除非直接扎进水虺的口腔、眼睛这样没有鳞片覆盖的位置,否则一旦他射偏,针头很可能无法穿透鳞片,那这一针就白费了。
水虺来势极猛,腥红的耳鳍迎风张开。明夏连忙拉着南江往树后躲,与它交过手的人都知道这是又要开启花洒模式了。
果然他们刚挤到树后,便有灼热的腥气顺着松树间的缝隙扑了过来。南江反应更快,一把将明夏按在自己怀里。
腥风过处,传来一阵木头被毒液腐蚀的滋滋声,烧焦的臭味儿也随风飘了过来。
松树林起了一阵躁动,明夏忽然发现湖边的树林不知何时起,竟然变得密集起来了。有些松树之间距离缩小到侧身经过都有些困难的地步。
南江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他们是合作关系。”
明夏也看出来了,美人松这是在给水虺帮忙呢。
明夏检查了一下针筒,将它推进卡槽,装好,然后架起他心爱的弩。
挡在他们面前的松树固然是一重障碍,但同样的,它们也是水虺的障碍。
水虺张开大嘴喷出毒汁,蛇头缓缓绕了回来。它像是不放心刚才喷的毒汁是否把它讨厌的敌人都消灭了,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战场。
它的嘴巴张开,对明夏来说正好是最理想不过的角度。
针筒射出的刹那,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啪的一下正巧打在了针筒上。针筒被撞歪,沿着一个诡异的角度飞出一条弧线,掉进了一堆乱糟糟的松树枝里。
明夏抬头,见头顶上方的枝叶丛中晃过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而掉下来的东西,是一颗松果。
“妈的。”明夏知道这针剂只有两支,值钱着呢。
南江也看出这应该是故意的,他按住了明夏的手,“再等等。”
或许这里所有的松树都是美人松的眼睛,它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有有备而发的举动都有可能被破坏。
明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把最后的一支针剂装进卡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却不敢轻易表露出要动手的意思。只是试探的朝外挪动。
这一点小小的动静立刻就引起了水虺的注意。
硕大的蛇头重新荡了回来,蛇信吐出,不断地试探空气里的气味儿。一双淡黄色的竖瞳凶相毕露。
大概是嗅到了讨厌的气味儿,水虺张大嘴又喷出一股毒汁。离得近,就算躲闪的够快,明夏半边袖子依然被溅到,他忙不迭地逃回了南江身边。
等南江手忙脚乱地扒下他的上衣,这件特殊材质做成的训练服已经被腐蚀成了独臂装。
明夏心头砰砰直跳,后怕不已。
他们出发之前都打过中和毒素的药剂,但这种浓度的腐蚀仍然是普通人的身体难以招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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