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陛下,不要叫我陛下。我是崇凛,长歌,叫我崇凛。”他捧住沈长歌的脸,期盼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有一丝哀求。
沈长歌拿开他的手,脸上无悲无喜,只是淡淡地说:“微臣不敢逾越。”
南宫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给抓紧了,所有他曾经扎在沈长歌身上的刀子,现在全部调转了方向扎在了他自己身上。他想听他喊自己的名字,想跟他一起回到以前那段快活的日子,想对他好,想把他能给的都给他……
可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些东西,沈长歌已经不稀罕了。
“我爱你。”南宫炽说道。
沈长歌听得想发笑。爱他?爱他却不给他丁点信任,爱他就将他囚禁起来?爱他所以把他送到别人床上?若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沈长歌不敢要,也不想要。
“陛下的后宫里,有那么多美人,那才是陛下该去爱的。”沈长歌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南宫炽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往外推的人,却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觉得无奈,无奈又悲哀。是他亲手把两人推到了这一步,是他的不信任导致了这一切。
“我……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你。”南宫炽眸光闪烁,话语出口,却像是毛头小伙子在像爱人表达心意。
可惜他不是毛头小伙子,沈长歌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单纯少年。
沈长歌看了他半晌,才道:“陛下不觉得说这话太晚了点么?”
“不晚,不晚。长歌,那一天是我骗你的,那天在承泽殿,我根本没有跟芸妃欢好,那只是一场戏,只是为了做给你看的。”
沈长歌勾起嘴角,一出口,话就带上了嘲讽:“所以陛下要说,你为我守身如玉?”
“我不是……”南宫炽终于体会到了当初沈长歌的感受,不被爱人信任,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南宫炽喜爱值+5,后悔度+15,当前喜爱值100,后悔度95。】
这些数值倒不是一次性刷上来的,这一年里一直在逐步增加,不过到了现在,因为攻略目标的靠近,才在温斐这边播报出来罢了。
“即使陛下真的为微臣守身如玉,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微臣可是同拓跋逍睡过的,陛下难道就不隔应?”
南宫炽听他这样说,以为还有转机,忙道:“如果你说的是露华殿那次,那次是我骗你的,那天晚上跟你欢好的人是我。我把他赶出去了。”
出乎他意料的,沈长歌听到这话后,并没有显示出任何高兴的神色。
他浅浅一笑,笑得苦涩而又疏离,他说:“陛下不需要特地编出个理由来骗臣的,即使陛下什么都不说,微臣也会守着这大周江山。这是微臣身为周国人的本分。”
“我没有骗你。”南宫炽急切道。
沈长歌却根本不信他。
他对南宫炽的信任,已经透支太多了。
一次次地被他所伤害,他只能学着将所有的爱忘记,不爱便不会痛了。
“局势未定,周国国事繁多,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处理国事吧,莫要在臣这里待太久。”沈长歌说完便扭转身子要走。
“长歌。”南宫炽抓住他右手,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沈长歌头也未回,只是说:“战事未休,恕难从命。”
“结束以后,等一切结束以后,你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长歌扭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而漠然:“结束后,微臣自然会回去,只不过依然是以臣子的身份。”
“朕不要你做朕的臣子。”南宫炽脸色终于变了,三百多个日夜的等待,抛下国事远赴漠北,他不是为了来听这些的。“我要你,沈长歌,我要你。”
“东西才会要来要去,可我是人,不是陛下想要,便会跟着陛下走的。”沈长歌看了看天色,道:“方才给陛下倒茶的那个小厮,叫秦重泽,虽然出身不高,但思维敏捷,若是培养得好,假以时日必可超越我今日之成就。”
说着沈长歌又指了指不远处比武场上一个拿长刀跟人对打的年轻人,对他道:“那个人叫陈星玉,有勇有谋,敢拼敢闯。有与章少秋分庭抗礼的能力。”
他说完便转向南宫炽,道:“这两个人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家世品行我都考察过,是两个好苗子。若是以后臣不在了,他们可以为陛下守这江山。”
南宫炽哂笑,笑得僵硬又勉强:“你在说什么傻话,说什么在不在的,你给朕好好的,知不知道。”
“长歌话就说到这了,要不要留着用,陛下自己决定吧。”
说着便抬脚往营帐中走。
南宫炽追过去,却被各种营帐绕晕,好不容易寻到了他所在的营帐,才发现他竟然在同手下将士们讨论作战计划。
门口守帐的老兵在方才见过沈长歌来迎接他,知道他是当今圣上,便不敢阻拦放了他进去。
沈长歌站在主位,在沙盘上指点江山。他面容严肃,旁边的几位将士听得也十分认真,章少秋还时不时会搭话问一些细节性的问题。
一俩个眼尖的发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沈将军的亲信,便也没在意,继续听沈将军讲话。
“再过几日便是大雪,莫渡河会结冰,他们很有可能在这个时候领兵来犯。北夷和西突不像我们,他们粮草不足,耗不起长久的战役,所以极有可能在这一次动手。西突王狡诈而多疑,必定不会闯这个前锋,所以他们最有可能从这里的肠羊道绕路,从我们的侧面伏击。北夷军队应该会直接渡河,他们兵强马壮,正面冲突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但你们看这里……”沈长歌指指沙盘上象征河流对岸的一处地方:“此处近火山,常年不积雪,平原上长有许多鲜嫩野草,如果北夷军聪明,就会去这里休整。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派一些身手好的卫兵,偷偷渡河过去,洒些药在草上,便可以令他们中计。”
“那他们要是不去那里怎么办?”章少秋问。
“那我们就给他们制造机会。刚刚说的只是其中一处,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都可以用同样的办法。”他在沙盘上连指三处,呈包围之势,将敌军囊括其中。
“就算他们中了此计,也最多影响到少部分骑兵,还有步兵呢。”有个老将疑惑道。
“这就回到了渡河的问题。我们先炸断莫渡河上的三座桥,到时候他们便只能步行渡河,所以我们需要派一队有经验的士兵,去河道上……”
将士们看着他的眼神,尽皆会意,齐道:“凿冰。”
“正是。而且他们若想断我们后路,必定会派人来烧粮草。我们可以将粮草分开放置,以草垛冒充堆放在各处,放出点诱饵来,等他们的人到了,便来个瓮中捉鳖。”
“好计策好计策。”章少秋兴致高涨,守株待兔他最在行。
“再说西突,西突若是要绕路伏击,教程肯定会比北夷慢上许多。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主要的战力应对北夷军队,另一部分由章副将你带队。陈星玉你跟着我,到时候你负责后半部分的将士调遣,我负责冲锋。章少秋你带队过去的时候,先躲藏在附近的山上。肠羊道虽然隐蔽,却也十分狭窄,到时候你只需要准备足够的滚石,从山头滚下,便可以将他们的队伍弄得人仰马翻。”
“好好好,我要让这些西突人有来无回。”章少秋大喜过望,抚掌笑道。
“等解决掉北夷军我再来支援你。”沈长歌说得有些累了,眼看着该说的也说完了,他收尾道:“今日就到这里,如果还有什么疑问……”他视线瞥到一旁的南宫炽,忙住了口,恭敬行礼道:“参见陛下。”
这是漠北军的例会时间,沈长歌赶着过来,直接把皇帝晾在了一边。当然,温斐是故意的。
第15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十五)
“无妨,是朕打扰你们了。”南宫炽挥挥手表示不在意,随后看着沈长歌道:“沈将军有勇有谋,实乃我周国良将。”
其他人也赶紧随着一起夸沈长歌,弄得沈长歌一阵面红耳热。
待人都走光了,南宫炽便又寻着机会与沈长歌独处。
“陛下还是早些回京吧,漠北风沙大,怕惊扰了圣上。”
见他这么坦然地下着逐客令,一直被他有意无意无视着的南宫炽的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从那时候他离开他就知道,他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沈长歌送他上马,南宫炽带着来时的那几个随从,与沈长歌在关口处分别。
南宫炽轻轻伸手抱住他,这一次沈长歌没有躲开。
“朕在京城等你回来。”他说。
沈长歌轻轻嗯了一声。
南宫炽凝视着他的面庞,似乎是准备将这面容深深印在脑海里,以便接下来的无数个日夜里反复思念。
“我知道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无法原谅,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依然爱你,长歌,即使我已经没资格说出这句话,我还是忍不住要说给你听。我走了之后,你好好保重身体。”
沈长歌点头应允。
南宫炽沉吟片刻,道:“再叫我一声崇凛吧,好不好。”
这一次沈长歌却没有答应,他只是看了看远方黄沙千里,道:“时候不早了,早些走吧。”
南宫炽上马,慢慢走远。
他回头,看见沈长歌站在原地,单薄的身体似乎一转眼便会如烟尘般散去。南宫炽眼眶一热,
他伸手擦擦,看着指尖的湿润,只道自己是被风沙迷了眼。
到最后,他也没有等来他那一声“崇凛”。
“不想让我喊就不喊,想让我喊就喊,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温斐看着南宫炽失魂落魄远走的背影,冷冷道。
毛球附和道:“宿主威武。”
“现在得给他最沉重的一击了。”
“什么?”
“杀了他爱的人,我自己。”
毛球:“???”
温斐揉了一把他脑袋上的毛,道:“他不是要在京城等我么,那就让他等着吧。满怀期待却所有期待瞬间落空的感觉,让他也尝一尝这个滋味。”
腊月廿,大雪。
莫渡河冰封千里,西北联军大军来犯,大将军沈长歌率兵出征,迎面交战。
漠北军势如破竹,一路冲杀进敌军腹地。沈长歌纵马而行,以一杆银枪击败北夷王子,将其挑落下马。
看着将自己重重包围起来的漠北军,坠在地上的拓跋逍却是笑了,他看着下马走来的沈长歌,突然笑了:“你瘦了好多。”
沈长歌不答,手握银枪,腰佩长剑,一步步走到他前方,看着这毫无抵抗之力的手下败将,咳了咳,站直了身体:“拜拓跋王子所赐,余毒入骨,时日无多。”
拓跋逍被缴了兵器,他耳边尽是两军交战的杀伐之声,他的子民正在被屠戮,可他眼里却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他知道他们这一局,彻底败了。
不过能败在沈长歌手上,他也算心甘情愿。这人总是那么地有才华,惊才绝艳,有勇有谋。自从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他的英姿,他的心就牵系在了他身上,从此再也装不下其他人。能败在他手上,拓跋逍一点都不后悔,甚至可以说是心甘情愿。
也许知道自己这回在劫难逃,拓跋逍反倒不怕了。他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
“可你还是眼睁睁看着我步步陷落。”沈长歌提起枪来,枪尖指着他。
“我爱你。”拓跋逍脸上带着血,笑容却前所未有地灿烂。
“若占有我便是你的爱,那这份感情,不要也罢。”沈长歌出手若闪电,眨眼便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这本应令他痛得惨叫,但拓跋逍却生生忍了下来。
“我曾经敬佩过你是个汉子,我不杀你,好自为之吧。”沈长歌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拓跋逍的视线渐渐模糊。
“对不起。”他的话湮灭在风里,可惜那人却已经听不见了。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拓跋逍喜爱值+10,后悔度+30,当前拓跋逍喜爱值100,后悔度100。】
对于拓跋逍这样的将才来说,挑断他的筋脉,会比杀了他更加折磨。
这也是沈长歌不杀他的原因之一。
“后悔度刷满的截止时间是什么时候?”温斐在系统空间里问他的人工智能,也就是毛球,道。
“喜爱值刷满是在宿主您的寄居人物死亡之前,后悔度是在攻略目标的死亡之前。”
“攻略目标和支线人物的都刷满了,看来我也是时候脱离这个世界了。”他畅快一笑,策马扬鞭,座下踏雪疾驰而去。
北夷这边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沈长歌令几个将士继续鼓舞士气收拾残局,同时自己带了一队兵马,离开战场,往肠羊道而去。
倏忽一辆马车追赶上来,沈长歌熟稔地勒马,转身窜上了那辆马车。
姜太医就候在里头,见他来了,便拿起准备好的银针,扎在了他的后颈之处。
沈长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行为,还坦然地解下上衣方便姜太医在他其他穴道上扎。
“将军,你确定真的要继续么?”姜太医准备扎他大穴的银针停顿在半空,犹豫地问道。
沈将军身上的毒,是除不掉的。余毒入骨,时日无多,这并不是虚言。绕是姜太医耗尽心力,也无法延长他的寿命。
他的身体因为毒性的摧残,变得很虚弱。但他是将军,是主帅,现如今少了他一个,便再无人能撑起这一片天。
所以,为了能重新回到战场上,沈长歌不得不选择了这种方式,以银针刺激穴道,让他的身体短暂地回到巅峰时期。然而这种方法的弊端却是显而易见的,会让他本就不多的生命,更急剧地缩短。
沈长歌笑着道:“姜太医,你就下手吧。肠羊道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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