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抬起手摸了摸邢沛的脸,蹭掉他的鼻血,说:“你的鼻血还在流,要去处理一下,疼吗?”
“裴……”
话未说完,近处的武指已经跳上了台,让两人赶紧去处理一下。尽管两人都表示没事,还是安排他们去医院做个简单的检查。
去医院的路上还有副导和何小宝陪着,邢沛的鼻血一直往外沁,何小宝一路按着邢沛的鼻梁帮他止血,一边用眼刀狠剜裴青还。
裴青还全不在意,眼睛来来回回在邢沛脸上看,邢沛也全然不顾周围还有其他人,大胆而直白盯着裴青还,唇角上翘,看着裴青还嘴角被他揍破的口子,一脸得意。
而两只放在座椅中间的手,藏在腰后,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十指已经紧紧绞在了一起。
第92章 报复心
下午的阳光热烈而刺眼,透过酒店房间窗户上那层薄薄的纱帘,把房间照得很亮堂。中央空调十分卖力地往房间里灌凉气,温度却一点不见下降。
沙发上两个人叠在一起,邢沛压在裴青还身上,捧着他的脸同他亲吻。裴青还双手环住邢沛的腰,闭着眼睛享受邢沛逐渐升高的体温和他热烫的呼吸和味道。
他并没有想到会通过这种方式和邢沛重遇,他以为他们是真的结束了,也是真的相信邢沛如他预想的那样,对他耐心耗尽之后,已经对他们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感到厌烦。
裴青还原本以为他在这个过程中牢牢控制着自己,时刻为邢沛的这种厌烦做准备。但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不能完全控制情感。他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演员的身份,对于感情的体会总是过于丰富和敏感,于是那些丰沛的感情就像调皮的小鱼,在他完全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摆着尾巴游到了邢沛那边。
所以他还是感觉到了痛苦,受到了伤害,日复一日难过,夜夜失眠。夜晚要靠酒精入睡,白天也要靠酒精让自己昏昏沉沉,才能减少清醒时候对痛苦更加敏锐的感知。以前费了很大力气克服掉的酗酒问题,在邮轮上的那一个多月里又出现了。那里的酒水唾手可得,远离平稳克制的生活之后,人也会变得放纵。
一直昏昏沉沉,好像又忘记了很多事情,好像很多经历过的东西又回来了。他爸妈很着急,裴青还却没办法面面俱到顾及他们的感受。跟公司解约后,也没有人再找他拍戏,他像是躺在一片沼泽里,慢慢下沉。
裴妈妈实在看不过去,觉得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处托人给他找事情做。事实上,她早就离开了这个圈子,并没有什么得力的关系,最后还是她的学生说有个替身的活儿,问愿不愿意去。
裴青还只能苦笑,他竟然混到了这步田地,想他拍戏这么多年,无论是尺度大还是难度大的戏都从没用过替身,竟然在遭遇了滑铁卢之后,给别人做起了替身。然而裴妈妈让他去,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自己也想从那种情绪里解脱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总要试试,所以他来了。
没想到跟他演对手戏的是邢沛,这让他很惊讶,当然,更多的是惊喜,他有了明目张胆跟邢沛同处一个镜头的理由。
当看到邢沛看他的眼神,和对战时一次次收回的拳锋,裴青还不仅是惊喜,更是心花怒放、欢喜如狂。所有的矛盾和不合适都抛到了脑后,重新拥有他和重新拥抱他的感觉迅速膨胀,接着占据了裴青还的所有思绪,无暇顾及其他。
在擂台上,裴青还看邢沛的神态就预料到他们的关系或许还有转机,只是没想到的是转机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然而又这么顺利自然。
从医院回来,进了下榻的酒店,邢沛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两人什么都没说,裴青还开门转身,邢沛就扑上来抱住他,一脚踢上房门,两人就纠缠在了一起,从玄关到沙发。
裴青还皱了下眉,邢沛随即尝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他移开嘴唇,把额头抵在裴青还肩颈处,喘着气说:“又出血了。”
裴青还顺手扯了一张纸,按了按嘴角,拿下来时一团血迹。邢沛吻得太用力了,几个小时前被他一拳揍破的嘴角,又被他的嘴唇用蛮力再一次扯破。
裴青还又扯了一张纸,按着破口的位置止血:“没事。”
他用牙齿咬着纸团,腾出两只手环着邢沛的腰,从T恤的下摆慢慢探了进去,在他腰际来回抚摸。指尖每一次从皮肤上抚过时,下面的肌肉都轻轻颤抖着。邢沛的身体很热,尽管冷气开到了最大,还是有些汗湿,整个人都黏糊糊地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裴青还摸到了左边肋条的位置,这是在擂台上他当时用力一击的地方,问:“这儿是不是很疼?”
邢沛把脸埋在裴青还肩颈处,听到这话便张嘴咬住了他的颈侧。他慢慢用力,越咬越重,裴青还沉默地忍耐着,一声不吭。直到牙齿刺破皮肤,邢沛甚至感觉到颈侧的肌肉因为疼痛微微颤抖,他才如梦初醒似的松开了嘴。咬过的位置留下了一圈清晰的、带着淤血和肿痕的牙印。
看到自己的杰作,邢沛又有些懊恼和心疼:“你是傻子吗?疼不知道推开?”
“舍不得推开你。”裴青还盯着邢沛的脸看,带着一种无奈又纵容他肆意妄为的宠爱模样。
邢沛脸有些红,嘴唇也很红,被唾沫沾得湿漉漉的,眼神迷离,神态有种对目前的情况无法把握的茫然,看起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性感。
他收了收神,看着裴青还的眼睛,轻佻而傲慢地勾了一下嘴唇:“跟你说过我报复心很强,这是还你给我腰上那一拳。”
裴青还抬起头和邢沛碰了碰鼻子:“那鼻梁上这一拳,我怎么还你?”
“这一拳已经还了。”说着他伏下去,叼住裴青还的嘴唇,舔过他嘴角的裂口。
湿润的舌尖在破口处掠过,往疼痛里撒了一把酥痒,裴青还闭着眼睛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手从邢沛的腰上滑进他的裤子。
邢沛来来回回舔掉嘴角渗出的血迹,恩恩哼哼地说:“裴,做吧。”
第93章 好不好?
日头西斜了,清亮的日光有些发晕,成了昏昏黄黄的橘色。房间里的光线也暗淡下来,笼罩在这种氤氲和欢爱过后的暧昧气息中,甜蜜的气氛浓稠像是陈年的蜜糖,有一种割人喉咙的甜腻。
酒店的床上,裴青还斜靠着,白色的床单搭在他的腰上。邢沛侧躺在他身旁,床单拉到腋下,撑着头,看裴青还从床头桌上的干花瓶里抽了两根干草叶玩。
邢沛犹豫了一阵,还是问道:“这两月你去哪儿了?”
“我妈妈想去坐邮轮,去陪她了。”
“啧,玩得开心吗?”虽然又见着人了,邢沛想起来还是生气,他发疯似的找人,这人甩手就去坐邮轮了。
裴青还笑了一下,用手指把邢沛的额发拨开,又顺手滑到他耳垂处轻轻捏:“我要说开心,你是不是就要清算我了?”
被人料得死死的,邢沛哼了哼,转过身去背对着裴青还。
背后的声音却沉了下来:“并不怎么开心。”
何止是不开心,一大半时间都醉着,恍恍惚惚,对什么都没心情。他伸手掰着邢沛的肩膀,把他翻了过来,低头把额头顶在邢沛头顶,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总是想你,一想起你,就没有开心的事了。”
裴青还语气平和,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像个怨妇,抱怨自己年轻的情人先不要他了。然而邢沛还是从这语气里听出了哀怨,以及更多的脆弱。这是裴青还从未展给他的一面,他以为他随时都能岿然不动,云淡风轻,他能把一段年深日久的暗恋埋得那么深,埋到了微不足道的地方,对于他们这逢场作戏的关系,应该更无所谓才对。
然而事实上并非这样,裴青还的难过让邢沛又开始自责和内疚,还不如他说自己这段时间挺快乐呢。
他抱着裴青还的肩,拿出了自己所有的温柔,他吻着裴青还的脖子:“我在找你,一直在找,你搬家了,手机换号了,不跟别人联系,我找不到。”
“那段时间被人骚扰,家人听了些闲言碎语,所以暂时切断了跟别人的联系。不是故意让你找不到。”
邢沛又很想责怪他为什么不主动联系自己,至少也应该给他留个联系方式。可是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他告诫自己,不要再把自己的过错强加到别人身上了,特别是裴青还,别再逼他离开自己。
邢沛深吸了一口气,捧着裴青还的脸,想看着他的眼睛,又有些躲闪。
“最后那次你给我打电话,我说的都是气话,不是真的……我不想跟你结束,我们没有玩完。”
邢沛垂着眼睛:“我跟于烟的合约也到期了,我们回到之前的关系,让我重新追你一次吧?”说到这里时,他又鼓起勇气去看裴青还,“这次我会认真的,也不会再说那样伤人的话,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裴青还没有对他表现出一点排斥的情绪,可是说着这些话时,邢沛鼻子发酸,连睫毛都润湿得黏在了一起。
“我对你太坏了,我不是个好的恋人,我太自私,总是向你索取,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邢沛没有爱过人,总是在接受别人的爱,于是总是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他习惯了别人的忍让或迁就,然而当他真的推开裴青还,对方转头离开时,他又受不了了,他才发现自己就是个傻X。如果他真的失去了裴青还,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学着以更正确的方式去爱他。
裴青还抱住邢沛,把脸在他脸上拱了拱,两张脸亲密地窝在枕头里,挨着贴着,他轻声说:“你要是真的对我太坏,想你时就不会这么难过。”
“我记住的都是你的好,我们快乐的时候,所以才会难过和不舍。”
邢沛埋在裴青还的脸和枕头之间,说话有了鼻音:“我们重新来过吧。”
裴青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把刚刚靠在床头用草叶编的一个小圆环套在邢沛手指上:“乖乖,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邢沛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看着手指上的草环,一时没反应过来裴青还什么意思,只是瞪大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他。
裴青还擦了擦他润湿的眼睛和鼻尖:“我是说我们在一起,你跟我,再也没有别人了,好不好?”
裴青还那些醉醺醺的日子里,偶尔短暂的清醒都在后悔。他总是告诉自己,他比邢沛年长那么多,他应该好好地管理好他们的感情。邢沛冲动不计后果,所以他要做冷静理智的那个人。他把对错和道理放在前面,以为只要懂对错讲道理,他们的感情酒能越来越稳定,却没想到正是这样才一直在伤害邢沛,伤害他们的感情。
所以这次他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他仍然害怕邢沛有一天会离开他,他还是清楚如果真有那天,他会撑不下去。所以既然那么害怕,他应该做的不是推开对方,而是对他千倍万倍的好,让邢沛离不开他,牢牢把邢沛拴在身边,这辈子都属于他。
因为这些不是邢沛的错,那些过去的伤害和难过不是邢沛给他的,他也不应该把这种担忧的压力全部放到邢沛身上,逼迫他给出永不背叛的诺言。他带着满身伤痕畏畏缩缩不敢伸手,这对满腔热情的邢沛太不公平。他更不应该用自己的狡猾和善辩去欺负邢沛,因为他明明那么喜欢这个似火朝阳般的年轻人。
听到这话,邢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勾着唇角笑,黄昏的光影打在他脸上有一种别样的柔和和迷人,裴青还看不够似的目光在他脸上拂过一遍又一遍。他期待着,有八成把握邢沛不会拒绝,然而剩下的两成还是有些心慌。
如果是真的爱,怎么会不想去得到,哪怕赴汤蹈火,伤痕累累,也控制不住的。
邢沛一直在笑,笑得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咯咯咯”地,发出好像不属于他的声音。
笑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把那个草环戒指摘下来,咂着舌头,发出一串“啧啧啧”,两个指头捏着圆环举到裴青还眼前,取笑他:“裴老师,我说你就拿这种玩意儿哄我?先是破木头,现在又是草戒指?”
裴青还大概知道邢沛在开玩笑,还是差点没能绷得住,他努力稳住自己:“太突然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邢沛又把戒指捏到自己眼前仔细看,光线已经很暗了,得凑很近,然而还是能看出这个戒指编得十分精巧。
“什么都没准备,这也太不像你了。”
的确不太像,裴青还的风格一向都是胸有成竹,有条不紊的。
裴青还环着邢沛的肩:“太喜欢你,特别是这段时间的煎熬,不想再错过了。”
邢沛心里悸动得厉害,脑子都轻飘飘的,压制不住地想笑,更是差点就嘴快答应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像是全然忘了刚刚才可怜巴巴让裴青还再给他一次机会,此时就得意洋洋翘着嘴角:“之前我追你追得那么辛苦,才不会让你一个草戒指就得手了。”
然而邢沛那双被笑意填满的快乐的眼睛已经代替他的嘴,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招人疼,要不是没有准备,今天就该好好疼疼他。
裴青还收起自己那些“肮脏”的想法,一以贯之笑得温柔又宽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用这个戒指换,好不好?”
邢沛想也没想,或许早就想好了,他脱口而出:“我想要一件你姥姥留给师娘的传家宝。”
“好,我去要来给你。”裴青还忍不住轻轻刮了刮邢沛的鼻子,这小子说记仇真不是吹的,瞿连结婚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记着裴妈妈给臧芳的新婚礼物。
“要最贵的那件。”
“好,到时你自己去挑。”
“我脸皮没这么厚,你给我挑。”邢沛脸膛红扑扑地发热,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家传的物件,看样子还是专门传给媳妇的。
回头一想,裴青还真去要,会不会让老师跟师娘对他印象很差。邢沛把草环套回了手指,像戴着钻戒似的举着看:“算了,我开玩笑,戒子编得挺好看的,我喜欢。”
裴青还似乎看出了他所想的,把他举着的手拉下来攥在手心里:“没关系,我爸妈都很喜欢你,他们不会介意这种小玩意儿。”
裴青还又说:“要不是我阻止,我妈妈还要来游说你,如果你是个姑娘,估计她已经张罗着去跟你家长辈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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