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炮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季管家张了张口。
还没来得及回答,南宫斐的下一个问题又问到。
哪怕季管家已经是个年过半百见惯生死经历了无数悲欢离合的老人。
可这一刻,在南宫斐这一声声问话中,他还是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但,此时此刻,,就算再难过,他也要忍着。
因为他的先生,比他的难过只多不少。
“先生,你先暍点粥吧,一边暍粥,我一边和您说许先生的事情。”
"不用,我现在就去看看他。”南宫斐坐起身,将手上的输液针管拔掉。
双脚刚站在地上,就因为昏眩差点栽倒。
季管家忙忙扶住他:"先生,您先暍点粥,都已经熬好了,您看您身体这么虚弱,不为您自己,为了您和许先生的孩子,您也得暍点。”
他朝门口喊了一声张嫂子。
张嫂子立刻端了粥进来。
南宫斐对上季管家那双眼巴巴的目光,实在无奈。
手在肚腹上停留一瞬后,他接过粥碗也没坐下,更没有拿勺子。
站在那里,直接一口暍完。
吃东西向来都是优雅有节奏感的自家先生,从来就没有这样用过餐,而现在,只是因为着急要见许先生!季管家心头酸涩难过的不行,面上却还是挤出笑容。
一见南宫斐暍完了粥,忙忙接过空碗顺势又说:"先生,有没有想吃点东西,你觉得肚子里的宝宝现在想吃什么,我让张嫂去准备”
南宫斐打断他的话:“许一凡在隔壁房间吗?我先去看看他,要是他醒来了,我和他一起吃饭。”
季管家闻言,眼泪又差点滚出来,他忙忙定神,强忍着心头的悲切:"先生,你不梳洗一下吗?你看,你头发也很长了”
南宫斐不理会季管家的话,径直朝门外走去。
他和许一凡在小岛上一起待了那么久,两个臭烘烘脏兮兮的时候都相互见怪不怪了,头发长点算个什么事情。
他现在迫切想要见到许一凡。
也不知道许一凡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过,既然回来了,有先进的医疗条件,许一凡的伤应该不算是什么事。
只是,那么厉害的伤口,清理的时候,许一凡肯定会特别特别的疼。
而且人也可能会暂时虚弱点。
但,会好起来的。
回家了,就意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南宫斐大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季管家又拉住了他的胳膊:“先生,你不换一套衣服吗?”
接二连三被季管家挡路,南宫斐心头微微有些不悦,扭头瞟了眼季管家:"不用,在自家里,哪里用得着换衣服。”
他什么样子许一凡都见过,又不是第一次相亲,哪里用得着换衣服。
而且此刻许一凡说不准已经醒来,正在忐忑不安。
他必须赶紧走到许一凡身边,告诉许一凡,从前的事情,他会既往不咎。
只要许一凡好好的活着,他愿意退一步,再退一步。
他愿意,为许一凡退无数步。
只要,只要许一凡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
南宫斐走出门,不理会身后季管家的叫声,几步就到了隔壁许一凡的房间。
手放在门把上,却顿了住没有拧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突然就跳的特别快特别慌。
几乎要跳出胸口跳出喉咙。
令他整个人莫名的恐惧慌促。
不过这种情绪,出现不到一瞬,就被南宫斐又压了下去。
他抬手把头发朝后理了理,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追在他后面的季管家,忙忙上前帮他整理,一边盯着南宫斐的面上表情,小声地说:“先生,你,
他"你”了好几声,对上南宫斐那唇角微微翘起略带期待的目光,喉头一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紧紧地,拉着南宫斐的衣角。
南宫斐没关注季管家的表情。
他盯着这扇门。
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慌。
导致他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艰难。
想想马上要见到许一凡,他心头就开心的不行。
简直像是在云端一般。
这种失而复得,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
不,比坐过山车要开心多了。
他的手,抓住季管家的手腕,声音带着笑意:"季叔,我和凡凡在岛上一起生活了有三个月,我觉得上天特别眷顾我,真不敢相信,我还能把他找回来。”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终于平静下来后,这才重新抓住门把手。
“先生!”
季管家忙忙唤他,声音,甚至带了哭音。
“嗯?”南宫斐终于察觉不对,微微蹙眉,望着身形佝倭的季管家:“季叔,你要说什么?”
季管家对上他目光,张了张口,所有要出口的话堵在喉咙上,一句也说不出来。
见南宫斐又要去推门,他忙忙伸手,按住的南宫斐的手:"先生,您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也要好好的”
他这话没头没尾。
可南宫斐是什么人。
瞬间就反应过来季管家这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
他心头所有的欢喜激动。
所有的慌促不安。
所有的期待。
在这一刻,全都成了一盆冰渣子将他里里外外的塞满。
他的唇抿了抿,面上瞬间没有半分表情。
捏紧了的门把被他一用力,就缓缓推了开。
屋子里,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他想象中的,虚弱躺在床上的许一凡没有出现。
他想象中的,那个需要他安抚,那个也在担忧着他的人儿,没有在屋子里。
人昵?
这个屋子看起来干净整洁,就好似从来没有人入住过。
可他兀自不信,脚步快速地去了浴室以及拉开衣帽柜。
没有人。
空荡荡的,没有他的凡凡。
人昵?
南宫斐扭头,望向季管家:“凡凡还在医院里,没有出院吗?”
这话一问出口,他心底那份恐惧总算减少了大半。
是了,许一凡的后背伤口那么厉害,小家伙身体还又弱的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出院。
所以不等季管家回答,他就又问:"是不是伤口腐烂的很厉害?医生是怎么说的?对了负责凡凡的医生是谁?”
季管家的眼睛里,一瞬间浑浊无比。
眼泪再也忍不住,滚了出来。
他手指颤抖着,在南宫斐这样的问话中,整个人又佝偻了几分。
“先生。”他轻声说:“沈医生在客厅里等着你,他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孩子,最好就在这一两天剖出来,他想和你商量一下手术的具体方案。”
“这事情不着急。”南宫斐的手在鼓鼓的肚腹处触了触。
他醒来以后,肚子的确一直在隐隐作痛。
不过,不管是他还是宝宝,都没有小家伙的事情重要。
他把手收回,“我先去医院里看看凡凡的情况。”
他走了两步,回头,发觉季管家站在原地没动。
眼泪汪汪的季管家,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脸悲痛地望着南宫斐,哽咽的声音嘶哑不成调:“先生,您忘了吗,许先生,他已经去世了。”
"我怎么会忘,之前的确是以为他葬身鱼腹,但他并没有,我这次被海水吹到一座小岛上,找到他了,他和我一起回来的,你,你别说你当时只捞到了我,没有捞到他!”
南宫斐话落,不等季管家回应,陡然反应过来,已经面色大变:“季叔,你真的没有把凡凡捞起来。”季管家没有回答,脸上的泪水却越来越多,他眼睛透过蒙蒙泪光悲切无比的望着南宫斐。
第152章 他死了
季管家试图转移话题:“先生,您现在的身体,情绪不能太激动,咱们先去找沈医生询问手术的事情好不好?”
南宫斐却听得不耐烦。
得不到回应,简直就像是被一团阴影笼罩,令他浑身都不舒服。
他不耐烦的蹙眉:“季叔,你不和我说,我也有办法去找答案。”
话落,转身就朝书房走去。
季管家忙忙跟在他后面,“先生,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怕你,我怕你”
“你怕我承受不住?”南宫斐脚步顿住,扭头盯着季管家,声音不悦:"我长这么大,有什么事会承受不住,凡凡他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季管家哀求般地,问:“先生,真的不能再等等吗?”
"不能。”
一刻一分一秒都不能。
南宫斐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得知关于许一凡的一切。
他明明记得,他和许一凡一直在岛上好好的,后来避开了暴风雨,一起进入船中等待季管家的到来。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和许一凡拥抱在一起,一直都没有分开。
许一凡,不可能会出事。
他的凡凡,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
肯定,是季管家没有把人打捞起来。
他要去找。
要去找!
哪怕知道南宫斐会这么回应,可得到答案的季管家瞬间一脸颓败,整个人好似瞬间老了十多岁般,苍老而又佝偻。
他沙哑无力地声音对南宫斐说:“先生,您和我来。”
“我要去找一凡。”
“先生,我带您去找他。”
南宫斐闻言微微一怔。
他心头,更期待的是季管家回答他没有找到许一凡这种话。
指尖颤了颤。
他的心跳,突然就加快。
有种踹不过气的错觉。
但,这一切他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一脸平静而又沉默地,走在季管家的身侧。
离开居住的主楼,从蜿蜒的鹅卵石小道进入玉兰树林中。
最中央有一栋小型的建筑,这是南宫斐自己设计并吩咐人建造的。
他一度以为许一凡葬身鱼腹,曾伤心的无法自已,所以建造了这么一栋小屋子,里面放置了关于许一凡的所有东西。
此刻看到这座小房子。
他心头恐慌的不行,好几次想要问季管家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为什么不带他去见许一凡。
但,最终,他只是抿着唇,没有询问。
面上看起来非常沉着镇静的他,此刻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心更是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明明想知道真相,但此时此刻,他不敢问,害怕问。
季管家将小屋子的门打开,然后朝一侧退开,为南宫斐让开了路。
身后的南宫斐,虽然走到了门口,却并没有抬脚进入。
他抬头,望去。
南宫斐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一手扶着门框,头微微低垂。
季管家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但,正因为如此,季管家心头更加难过沉重。
“先生。”他轻声说:“我们先去找沈医生,问问你肚子里宝宝的状况吧,沈医生说你的手术不能拖,只要你清醒了,就应该第一时间敲定手术时间,他还说,他们已经研究过了,可以在这次手术的时候,一起将您身体里的子宫摘除”
季管家絮絮叨叨说着话,其实是想转移南宫斐的注意力。
南宫斐伸手,示意他安静。
季管家袖中双手微微颤抖,喉头滚动着,好几次要出口的话都卡在咽喉处,无法说出来。
南宫斐并没有听季管家说话。
他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然后,缓缓地朝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有穹顶,但此刻是关闭状态。
连屋子四周的落地窗,也全都关闭着,灯没有打开,屋子里很黑。
就像是个黑洞,阴冷而又未知,似乎在下一个就能把人瞬间吞噬。
南宫斐自己设计的这个房子。
房子的各种开关在哪里一清二楚。
他脚步跨进去后,在门口又停顿了一瞬。
然后伸手,在墙壁的小屏幕上按了按。
屋子里的灯光亮了起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屋子中央的棺材。
他当初,并没有设计这么一个棺材放在屋子里。
身体,一个踉跄。
他的目光死死瞪着棺材。
脚步如同钉在了原地般,好几次想要抬腿,都无法抬起来。
南宫斐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线。
他抬脚,想上前,脚步却不停使唤地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他口中喃晡:"不可能的,凡凡,他不可能有事,他和我一起吃烤鱼,和我一起盖房子,他说他要好好活着为他妈妈报仇,他”
季管家擦了脸上的泪水,打断南宫斐的话,声音沙哑着说:“先生,许先生已经过世三个多月,先生,您为了您和许先生的孩子,也要好好的啊。”
他这话说的无比悲切,大概是觉得南宫斐说的这种话就像是在沉迷幻觉无法自拔。
“三个多月?”南宫斐猛地扭头,盯着季管家:"怎么可能?我昏睡了多久?”
季管家:“您睡了三天。”
“可我昏睡之前,凡凡还和我在一起,他怎么可能过世三个多月,你们捞错了人。”
他说着这话,就要大步出门:“赶紧,重新去捞人,凡凡一定还在等着我。”
“先生!”季管家抓住南宫斐的胳膊:"先生,您清醒一点,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只有您_个人在船里啊,许先生并没有和您一起,您忘了吗,三天前您清醒过来一次,和我说过小岛,我是在小岛上的洞里找到许先生的遗体的。”
“先生。”他哽咽着,声音泣不成声:"许先生是因为背上的伤口感染发炎死亡的,医生检查过了,许先生的去世时间是三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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