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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切西法尔都一无所知，罗觉倒是愿意护着他，可那时候罗觉狂躁症发作已经自顾不暇。
他本来是个挺能忍耐的人，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但不知为什么，在见到西法尔的瞬间，他就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到头来，他能依靠的人，居然是他曾经最讨厌的西法尔！
可是西法尔也不理解他的处境。
西法尔似乎被他的眼泪给吓住了，这倒也是，认识十来年，哪怕最初西法尔真正存了欺负捉弄陆榕的心思招惹他，也不曾将陆榕露出过愤怒和羞愤之外的情绪。
然而西法尔企图靠近一步，陆榕就一脚踩空落进了身后的湖水中，他昏迷了很长时间，醒来之后才知道已经过了三天，西法尔就在他醒来的前几分钟，才刚刚接了任务离开皇宫。
陆榕只能看到放在床头的一束新鲜玫瑰花，上面还染着清晨的露水，看起来娇艳欲滴。
然而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半分好转。
陆榕锁住回忆，深深吸了口气，将过往抛之脑后。
他那时候怪罪埋怨西法尔，觉得西法尔不了解他也根本不关心他，但是这辈子恍然明白，西法尔其实没有这个义务对他好。
罗觉曾经调侃似的对他说：“我发现，我那个冷漠无情的弟弟，似乎离不开你了，他这三天两头的都要往你这里跑，这可是以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那时候的陆榕还是个但凡有风吹草动都能惊得像兔子似懦夫，他以为罗觉在提点暗示他离西法尔远一些，便苍白着脸手足无措地说：“殿下说笑了，三殿下是来看您的，他只是喜欢戏弄我罢了。”
如果换成现在，陆榕会笑着说：“殿下看错了，并非是他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他。”
西法尔是他的救赎，是他的星空和大海，是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不能放下的意难平。
只是，上辈子的自己着实太懦弱太无能太不堪了，才会将自己所在壳子中每天惶惶度日，他不该将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西法尔身上，他要学会自救和自赎，他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这样才能成为能和西法尔比肩的男人。
“你这一路，面部表情很复杂。”
楚西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榕一抬眼，就看到原本在前面带队的楚西诀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垂眸盯着他的脸看着。
陆榕先是嗅到了楚西诀身上那种无处不在的哨兵信息素味道，而且那股子松雪海盐融合着雨后清新空气的信息素味道，简直让人想要迷醉。
陆榕如临大敌，马上把自己拉开一米距离，警惕地盯着楚西诀，道：“你离我远一些。”
楚西诀一歪脑袋，盯着他说：“我得罪你了？”
陆榕总不好告诉他信息素快要把他搞死了。
在很多时候，一个向导主动提起哨兵的信息素，是在暗示想要和他结合，如果向导没这个意思却偏要提起，是极度不礼貌的一件事情。
陆榕不敢说实话，只能憋屈又烦躁地一边骂楚西诀一边骂自己。
楚西诀见他如此排斥自己，只是冷笑一声就转身走了。
没了楚西诀在身边，陆榕感觉自在多了。
不过，旁边很快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说话的是个女向导，四年级学姐，看着陆榕的眼神尤为不善：“楚哥搭理你那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队伍拖得很长，陆榕落在最末尾，这个位置说话理应传不到最前面。
陆榕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道：“大姐，你哪位？”
女向导顿时脸色难看起来，道：“谁允许你这样和学姐讲话？你的学分是不是不想要了？”
陆榕说：“原来是学姐，失敬失敬。”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
李佳佳用阴沉的眼神盯着陆榕，道：“陆榕，你别得意，别以为现在你仗着高契合度得了楚西诀的庇护，就真能顺利嫁入楚家了，楚家是军阀世家名门望族，绝不可能让你这种出身低贱有个妓女妈的小贱人当正室，你以后，也一样是个当小三的命。”
陆榕只当成没听见。
李佳佳带着的那个一年级向导顿时白了脸，她想开口替陆榕说话，然而却被李佳佳阴鸷地瞪了一眼，才吓得不敢动弹。
不少人都听到这话，还有人起哄似的笑了起来，然而陆榕却不以为意。
那些话，他上辈子不知道听过多少，比起李佳佳这种骂人带脏字的，二皇子未婚妻和皇后的那些话才更加诛心。
然而李佳佳却变本加厉，把陆榕的无视当成懦弱，抬高声音阴阳怪气地继续道：“贱人的儿子会打洞，他这种人保不准是怎么在那种肮脏下贱贫穷的地方活的那么滋润，十有八九是个卖屁股的……”
陆榕勾了勾唇，看着李佳佳，突然一把掐住李佳佳的脖子将她直接压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学生中发出了一阵惊呼声，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住了。
李佳佳到底是个女生，还是个向导，被陆榕掐着脖子却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
“放……放……”李佳佳嗓子里发出扭曲的声音。
陆榕看着那张画着精细妆容却已经表情挣扎扭曲的脸，背对着众人，给了李佳佳一个冷到极点的笑容，他轻声说道：“学姐，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和人争执，但喜欢动手，更不介意杀个人——就算我是个贱人，但我还是和楚西诀完美契合的向导，我就算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难不成还有人会追究我的罪过？”
说完，他满意地看着李佳佳脸上那恐惧的表情，抽回了掐着她脖子的手。
李佳佳瞬间跌落在地上，捂着脖子猛烈咳嗽起来。
“你做什么？”一个哨兵立刻从前排冲了过来，扶起李佳佳，看到她颈见的红痕，愤怒地瞪着陆榕，道：“陆榕，你居然对一个向导下手，你还要脸吗？”
陆榕从背包里面拿出了一瓶酒精，在手上喷了几下用帕子擦干净，冷静地仿佛刚才那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第80章 出头
“佳佳，你怎么样了？”原本走在队伍最前面和楚西诀有说有笑的兰轩，听到混乱也小跑过来，惊讶地看着红着眼睛委屈哭泣的李佳佳和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陆榕。
李佳佳眼睛一转，马上指着陆榕，说：“他、他突然对我发起攻击，很多人都看到了，轩轩，他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啊？这种人怎么配在我们学校念书？”
兰轩和李佳佳关系极好，只因李佳佳的父亲在兰轩父亲门下讨生活，两人又同为向导，从小便认识，且李佳佳素来维护兰轩。
辱骂陆榕一事，和兰轩这些日子总因为陆榕和楚西诀完美契合的事情愁眉不展心情低落有关。
兰轩蹙起眉头，柔美的脸蛋上露出了责备之色。
“陆榕学弟，佳佳既是你的学姐又是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她？帝都不比荒星，你以前如何没有人在意，但帝都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北冥军大也是，既然你进了学校，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不能对弱者动手，不能欺负向导，而且要有绅士风度，礼让淑女。”
兰轩是个标准的贵族小姐，她身为四年级执牛耳的人物，自认为有资格来教训陆榕如何做一名帝都贵族军校的学生。
说起来，她并非完全针对陆榕，而是针对这一类本就是帝国下等民的学生群体。
高等院校之中总有这么一类人，他们认为下等民根本不配与他们站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学校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收他们进来，这样会玷污学校的高贵和纯粹性。
兰轩就是其中代表。
而这样的贵族，着实不在少数。
陆榕微微勾唇看着兰轩，听着她那意有所指暗示自己来自荒星不懂规矩的话语，不置可否，反而问道：“看来这位学姐是没有被老鼠恶心过，有些阴沟里的老鼠总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叫着，与其赶走，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李佳佳身子一抖，指着陆榕尖叫道：“你这是在对我进行人身威胁，我要报警！”
“陆榕你这话太过分了，兰轩是为你好，学姐的指教你听就是了，你这说的什么话？”那位哨兵怒气冲冲地瞪着陆榕，只觉得他不识好歹：“你这种行为太恶劣了，简直是战斗系的耻辱，我马上就告诉风纪部，他们理应开除你！”
李绔瞅了眼后面，玩味地说道：“楚神，你的人好像惹麻烦了。”
楚西诀一脸没办法的样子，无奈地说：“看来还是要我解决，再不过去他就要哭了。”
李绔：“……”
几位哨兵将陆榕团团围住，似乎有一言不合就把他揍一顿的打算，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们在做什么？”楚西诀走了过来，他微沉的脸色彰显他的不悦，走到陆榕身边停住，打量着周围几个哨兵，道：“怎么，皮痒？你们是不是忘了来雨林区的目的？想动手滚回大本营去，那里多得是机会。”
这些哨兵们看到楚西诀口吻冷淡，被独属于楚西诀的气息所震慑，纷纷朝着后面退去，垂头丧气地偃旗息鼓，没再生出教训陆榕的打算。
兰轩起身，眼神柔和地看着楚西诀，解释道：“这也不怪他们，刚才陆榕学弟和佳佳起了些冲突，他们一时间没忍住才想替佳佳讨回公道。”
兰轩的眼神有意识地落在李佳佳已经显现出青红指痕的脖子上，低声说道：“以前学校很少出现过向导被欺负的情况，大家不太清楚该怎么处理。”
话里话外，是陆榕欺负了李佳佳，还把人给打伤了。
哨兵虽很多时候都将向导当成是天生就该为自己服务的附属品，但是他们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对向导动手，而且，向导是珍惜的存在，没有人会对笼子里的金丝雀下重手。
陆榕的行为的确出格，也容易引起哨兵们和向导们的双重不满。
兰轩的话也没错，按照常规来说，陆榕的确不该动手。
陆榕绷着一张脸，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浓浓的倔强，他不解释也不掩饰，他就是对李佳佳动了手，如果有什么惩罚，他接受就是了。
楚西诀身上那股子好闻的信息素味道又传入鼻孔中。
陆榕刚准备退开几步，突然脑袋被一只手抚摸了两下。
“她是不是欺负你了？”楚西诀开口，声音是和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像是带着钩子，在陆榕的心尖儿上勾动了一下。
兰轩愣住了。
李佳佳也愣住了。
怕是没有人能料到楚西诀竟然会率先询问陆榕是否被欺负，而且这动作这语气这架势……完全不像是要兴师问罪，反而像是要安抚保护替他撑腰。
陆榕也愣住了，他抬起头，今天第一次正视楚西诀，他看到楚西诀那双星空一样的漂亮眼眸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他觉得这双眸子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梦里已经见过无数次。
心头有些酸涩，原本如同河蚌似的紧紧闭合的情绪有了一丝松懈，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泄露出来。
陆榕没想到，这种显而易见孰是孰非的场面下，楚西诀问他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他是不是被欺负了。
陆榕扁扁嘴巴，态度也难以控制地软了下来，说：“这位学姐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她辱骂我的人品，还说我是卖屁股的贱人——你知道的，就算我真的卖屁股，也只会卖给你。”
后面这句话，陆榕纯粹是怒从中来收留不住故意说的，他不喜欢这个兰轩，字里行间都有种贵族高高在上的傲慢，他看得出兰轩喜欢楚西诀，所以他就是故意要在兰轩面前表现出自己和楚西诀的亲近……以及她最看不上的粗鄙不堪。
果然，兰轩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苍白。
尤其是当楚西诀哂笑一声用宠溺地眼神看着他，又抬手在他的屁股上暧昧地轻轻一拍时，兰轩的表情似乎都僵硬了。
雨林区中，原本的嘈杂和欢声笑语齐齐消失，只剩下虫鸣鸟叫。
楚西诀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必你亲自出手，告诉我就可以。”
陆榕点点头，伸手勾着楚西诀的衣角，小声说道：“我会被开除吗？”
楚西诀说：“谁威胁你？”
陆榕朝着一位哨兵指了过去。
那哨兵面红耳赤，争辩道：“楚西诀你不能这么偏心，就算李佳佳骂了他几句，也只是言语上的纠葛罢了，不至于到动手的地步，总之，上一个对向导动手的哨兵，分明就是被学校开除了。”
“查清楚事态后，我会秉公处理。”楚西诀冷冷扫过周围几人，道：“我不希望接下来的十五天野训出现类似事件，谁再惹事，军训成绩按照零分处理。”
“……”
楚西诀说一不二，哪怕他的年龄和同级生相当，但他与生俱来属于强哨兵的气息和威压，足以让他成为同年级的佼佼者和领袖。
哨兵的世界完全讲求实力，楚西诀大一开学时在新生挑战赛上爆锤各年级战斗系尖子生的画面历历在目，至少见过那场挑战赛的哨兵，没有一个敢再挑战楚西诀的权威。
虽然心中还有不忿儿，却没人敢说什么了。
楚西诀给了陆榕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转身便朝前方走了。
陆榕会意，马上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就算先前两人在闹别扭，现在借了人家的东风，来了个绝地反击艳压全场，陆榕说什么也不会再故意和楚西诀过不去，否则那不是成白眼狼了吗？
陆榕跟过去，还挺感激地说：“谢谢啊，学长。”
楚西诀扫了他一眼，漂亮且凌厉的眼睛让陆榕心脏跳快了几下。
“笨蛋才会给人留把柄。”楚西诀压低声音，并不打算让其他人听到，说：“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私下告诉我就好。”
我替你解决。
陆榕听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突然觉得那股子好闻的信息素的味道更加浓郁了，简直让他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不过陆榕很快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笑嘻嘻地继续跟在楚西诀身后，还加快几步企图和他并排走，说：“学长你这不对啊，身为学生会会长，见到学生单方面对另一位学生动粗，被打的学生还是个向导，您不是应该教育我以后不能欺负同学才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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