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诀:“……”
他决定转身就走。
他不需要给段燧解释他和西法尔之间的关系,就让他尽情脑补好了。
………………
得了楚西诀的手信,被暂且关押在284星球禁闭室中的黎澜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贝伦矿星的调查刻不容缓,楚西诀需要尽快带着调查组人员前往贝伦矿星。
陆榕本身并未带太多随身物品,他只需收拾几件衣服装在背包里面,就可以去和段燧会和。
“咚咚咚。”
陆榕回眸一看,来者不出意外是楚西诀。
“段燧走不了太早。”楚西诀走进来,拉过椅子坐下,抬头看着站在桌边的陆榕,说:“他和黎澜多年未见,关上门怕是有挺多话要说,回了帝都之后就没这里方便了。”
陆榕缓下了叠衣服的动作,将最后一件T恤随手折了几下扔到背包里,说:“贝伦矿星的事情,非常麻烦吗?”
他知道自己其实不该问这么多,他该明哲保身,但是陆榕隐约记得上辈子贝伦矿星出事之后,西法尔也曾去过那里,不知是调查还是其他什么。
但是他那时候和西法尔的关系奇差无比,他眼中的西法尔就是个恨不得将他杀了的恶人,他自然不会关心西法尔做了什么。
只是现在,他忍不住想问问。
好在楚西诀没有嫌他多余。
“非常麻烦。”楚西诀闭上眼睛,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道:“开采者是司家的第三军团,司家受此奇耻大辱,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而且,虫族和源体人但凡涉及一个就够我们受得了,若是当真联手,谁都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变故。”
陆榕觉得楚西诀现在心情很差,他的表情虽然还和以前一样,总是冷冷淡淡,就像是一朵传说中的“高岭之花”,但陆榕就是能感受到他的烦躁和低落。
贝伦矿星是一件事,但应当不仅仅是贝伦矿星造成的。
“会打仗吗?”陆榕问道。
“帝国这些年一直都在打仗——和偶尔出现的虫族、企图越过虫洞和空间跳跃点入侵帝国的源体人,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星盗,战争从来不曾停歇。”楚西诀睁开眼眸,深邃的眸子里面有着陆榕读不懂的内容,他说:“你该问的是,整个帝国会沦陷为战区么。”
陆榕心情有些沉重,问道:“那,帝国会沦为战区吗?”
楚西诀说:“不会。”
陆榕:“……”
“至少帝星不会。”楚西诀放下手,姿势却没变,他就这么不浓不淡地看着陆榕,说:“你不必担心,也不必恐惧,只要你还在帝星,就会在安全范围内。”
陆榕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楚西诀,和他对视着。
“那你呢?”
“我要保护你啊。”楚西诀轻轻笑了起来,像是开玩笑似的说了甜言蜜语:“我要保证那些杂碎不会侵扰到帝星,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人类再乘坐一次诺亚方舟,流亡于宇宙。”
陆榕怔愣住了,他的表情变得莫测而古怪,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腿边颤抖,以至于他不得不将手藏在背后,按在那张木桌子上来维持镇定,免得楚西诀看出些什么来。
同样的话,他听了第二遍。
前世,就在他死亡的前一年,源体人和虫族的大军越过七个虫洞和十八个空间跳跃点,大举入侵银河帝国,八大军团难得放下相互之间根深蒂固的成见,共同抵抗侵略者。
西法尔很少在深更半夜打扰陆榕休息。
而那天就在他临走之前,西法尔敲响了他的门,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来到他的寝室中。
西法尔没有开灯,只是坐在他的床边,抬手在他脸颊上抚摸了片刻。
陆榕被惊醒,但他却又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轮廓时感到无比安心。
“战事很紧张么?”陆榕想要做起来,却被西法尔按住了肩膀。
陆榕便松懈力道,索性躺着问道:“我白天的时候,听罗觉说你要亲自上前线了,这么早就要走了?”
西法尔俯下身来,在快要触碰到他鼻尖儿的时候停住了。
“小嫂子担心我么?”西法尔的声音沉悦好听,带着些许沙哑:“还是说担心战火会蔓延到这里?”
陆榕是紧张的,至少他嗅到了西法尔身上的冷香和独属于成年男人的气息,便心跳加速。
但是他说了假话,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了假话。
“我自然是担心帝星沦陷,我没有自保的力量,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如何逃亡。”他说着害怕,但眼神和语态都无比冷静,看不出丝毫害怕的意思。
“小嫂子大可不必担心,帝星不会沦陷。”西法尔并未起身,仍是近距离地说:“帝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有帝国最强的防线,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战火不会蔓延到这里,我向你保证。”
陆榕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西法尔无比温柔,让他有些想哭。
也许是夜晚时分,人的防备之心容易倦怠,陆榕做了一个他白天绝不会做的动作——他抬起手,让手心触碰着西法尔那张漂亮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质面具,有些想去掉的冲动。
西法尔却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握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小嫂子,本王的这张脸,只有本王的夫人才能看。”西法尔笑着说:“小嫂子要嫁给本王吗?还是这般迫不及待?嗯?”
他的尾音撩人至极,以至于陆榕险些抽回了手。
却被西法尔按得死死的。
西法尔亲吻着他的手背,然后将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他没有任何解释,直接起身说道:“时间到了,本王走了。”
陆榕还沉浸在那个突如其来扰乱他心池的吻中,却已经看到这个总是轻易能挑起他各种情绪的男人已经走到门口——
“你非去不可吗?”陆榕坐起身子,有几分可怜,说:“不去不行吗?”
西法尔闻言,却是笑了。
他转过身子,站在拉开一半的门内,唇角的笑容被走廊上的灯照得清楚。
“本王要保护你啊。”
“小嫂子,本王要保证那些杂碎不会侵扰到帝星,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陆榕执拗地问道:“万一帝星真的失守了呢?”
西法尔说:“最糟糕的结果——我的意思是,就算帝星失守,也不过是人类乘坐诺亚方舟,再一次保护着人类文明的火种,流浪宇宙,寻找新的家园罢了。”
人类不是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年代,一艘承载着人类数千年文明和生命的飞船,飘荡在宇宙中,如同幽灵一般寻找着落脚点。
“到了那一天,诺亚方舟上必然没有我的位置。”陆榕声音平缓,带着几分冷漠,说:“他们会和历史上的大迁移一样,带走最聪明智慧的科学家、带走最强大的哨兵和最珍贵的向导,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飞船之上,不会有我的位置。”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从来不敢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于是,他听到西法尔不容置疑地说:“所以我刚才说过了,帝星不会沦陷,诺亚方舟的历史不会再次上演,我为帝国而战,也为你而战。”
“小嫂子,晚安。”
那扇门渐渐关闭,同时也关闭了陆榕的记忆。
兴许是陆榕的表情太过僵硬,以至于楚西诀当他是真的被贝伦矿星发生的事情给吓住了。
楚西诀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担心,事情尚未到最糟糕的地步,现在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搞清,倒也不用先自己吓自己。”
陆榕心里想着,老子才不是自己吓自己,分明是你在吓唬我。
陆榕仔细打量着楚西诀,和他对视一会儿,才颇为平静地说道:“我没被吓着,倒是你脸色不太好看——你和那个叫洛琼的向导,以前不仅仅是认识的关系吧?”
他问得直接,尤其是当他深深怀疑楚西诀和西法尔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他更是决定去踩踩楚西诀的底线,他想知道,究竟问道哪一步,楚西诀才会将他拒之门外。
显然,洛琼不是。
楚西诀淡道:“洛琼就是之前在特战队与我同组的向导,我曾在他强制进入我的精神领域后,向军事法庭申请对他进行逮捕和提审,军事法庭原本已经发出逮捕令,却被段燧截了胡。”
作者闲话:
榕榕:啊?突然觉得诀哥哪里都怪怪的,他是不是有马甲?
诀哥:对神秘力量一无所知
第94章 陆少铭
陆榕对段琼的印象顿时更是糟糕了几分。
就算段琼长得好看,陆榕也决不能原谅伤害西法……咳,楚西诀的人。
“但我看你和段燧的关系挺好。”陆榕说。
“我信任他,他是我的导师。”楚西诀说。
“那他为什么要帮助洛琼?”陆榕不解。
“因为洛琼的确是帝国首屈一指的强向导,他是一位天生黑暗向导,军部就算对他展开调查,最终也一定会轻拿轻放。当时想要洛琼的,可不止段燧一人,想来段燧和他有什么私下交易,这我就不清楚了。”
楚西诀重新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什么是天生黑暗向导么?”
陆榕本想点头,因为这不就是西法尔给他解释过的嘛,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西法尔曾说天生黑暗向导是帝国机密,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知道,陆榕又只能一脸无辜茫然地摇了摇头。
楚西诀却是挺满意,认为陆榕是个谨慎的人。
这点非常好。
楚西诀说:“不知道就算了,倒也不必知道,也不用记在心里,总之,离洛琼远点儿,他不是省油的灯。”
陆榕颇为听话地点点头,说:“我不会和他打交道的,你放心。”
楚西诀似乎笑了一下,说:“说起来,以前网上总有人说你是陆家和云家的扫把星,现在看来,你该是他们家的福星才对。”
贝伦星球的意外,让司家第三军团损失惨重,他们得了一部分矿产,然而尚未运送出来就已经被虫族和源体人半道截胡,一整个军队上百人再加上上千招募的矿工全军覆没,舆论必然会马上对司家发动讨伐。
相比起多出一个私生子而言,这种实质上的损害自然要严重数百倍,尤其是司家还损失了一位少将。
而那位少将,同样是司家的嫡系。
陆榕也笑了一下,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儿,说:“也就你会这么认为了。”
楚西诀说:“别太小看自己,你很好,陆家人也会很喜欢你。”
陆榕并不在意陆家人是不是喜欢他,毕竟对于陆家,他并没有半分归属感,他只是挺喜欢云之梵,但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他和云之梵最多只能当点头之交了。
楚西诀看了下时间,是时候赶往贝伦矿星。
他起身离开,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陆榕在身后问他:“楚西诀,你心情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楚西诀说:“你真甜。”
陆榕:“……”
妈的,这句话说出来就更想西法尔了。
这到底是个怎样疯狂的世界!
………………
等了足足两个小时,陆榕都没接到段燧让他去登船的通知。
陆榕怀疑自己是被段燧给忘了,索性背起背包直接去政务区寻找段燧,并询问一下回程的时间。
半路上,陆榕遇上了段燧的副官,副官是个挺和善的人,直接带着陆榕去段燧门外等他。
这是行政区顶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有士兵把守,兴许是段燧已经交代过,也可能是知道陆榕和楚西诀之间的关系,士兵们并未阻拦陆榕进入这一层楼,还请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休息。
“楚大少对你还真挺上心的。”蒋副官坐在陆榕旁边,充满善意地打量着他,说:“原本你可以跟着最后一批学生离开,但他担心你的安全,便让段帅亲自送你回去。”
陆榕不比寻常向导羞涩内敛,更何况在他八分笃定楚西诀真实身份后,就对“楚西诀未婚夫”这个身份游刃有余,再也生不出排斥。
于是陆榕笑了笑,说:“有时候我也觉得他对我紧张过度,总搞些特殊形式,但没办法,为了让他放心,我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蒋副官:“……”
擦,他一个四十岁都还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一个十七岁的小崽子秀恩爱?
蒋副官笑容有些虚,视线游移不定地落到别处,企图转移话题。
正在这时,陆榕的终端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但根据那号码的特殊长度和数字,陆榕决定接来听听。
“陆榕是么?”终端上的全息投影中出现一个巴掌大的头像,陆榕愣了一下,很快认出这个男人的身份。
竟然是陆少铭。
这个和罗觉有那么一腿子的男人,陆榕上辈子倒是和他见过几面,他记得陆少铭是个矜贵沉稳的男人。
但陆榕对陆少铭最深刻的印象,是他那双充满痛苦和悲伤的眼眸。
那是在罗觉和他的婚礼上。
陆榕记得清楚,那天他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般和罗觉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接受来自皇室和各位来宾的祝福,他和罗觉交换婚戒的时候,听到下面传来刺耳的、违和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和罗觉同时朝着下面看去,高高的香槟塔不知为何倒了下来。
来宾们发出了惊呼声,打断了这交换戒指的一幕。
罗觉的手还握着他的手指,陆榕清晰地感觉到,罗觉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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